64.喜服
?月末的梅花,開得格外好。()。。
開封府的後院裏,梅花已經競相開放,都是紅色的梅花,鮮艷的顏色使得院子着色添彩。
展昭站在院子裏獨自賞梅,不知覺站了多久,久得到離開才發現天空飄了雪。他攤開手,看着白色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冰涼的觸感浸入皮膚,然後融化成水。
“展大哥。”
身邊有人叫了聲自己,展昭看過去,才發現是丁月華。
“從我回來起,就看見展大人總是一個人發獃。”
丁月華站在他旁邊,看着院中的景色,繼續。
“是在想沈小妹嗎?”
展昭垂眸,收回手,沒有答話。
沈初一轉頭看他,說:“聽聞沈小妹來自未來,到現在我還有些不相信呢。”
“未來是什麼樣子的呢?一定很美好吧。嗯,應該比我們大宋城好。那裏是她的家,她總該回去的。”
“展大哥覺得她還會來嗎?”
“會的。”
展昭說道,緩而轉身。
“月華,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說完,離開。
丁月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走遠,然後緩緩呼了口氣,輕聲嘀咕了句。
“她不屬於我們這裏,又何必這麼執着呢。”
在回房前,展昭按照慣例巡視開封府一圈。剛好到前院時,聽到了門外鳴冤鼓響得歡騰。
他撫額,早已見怪不怪。
自從破了劉嬪的分屍案后,晚上總有些人來告狀。皆是鬼怪之說無稽之談,一開始他們還會無頭無緒,現在已經找到些破這些古怪事的門道了。
值班房間的衙役打着哈欠出來,正準備開門,看到了展昭。對方立即提起了精神,喊了一句“展大人。”
展昭點頭,說:“去開門吧。”
衙役點頭,將大門打開,擊鼓的人一看見門開,丟下了鼓槌,立即衝進來跪到展昭的跟前。
“大人,有鬼啊!”
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大漢,身體壯實,皮膚黝黑,穿着粗布麻衣。明明是冷得發抖的冬天,他卻是滿頭大汗。他打着抖,抖到臉上的肉都打顫。
衙役嘆了口氣,展昭耐心地說道:“世上哪有鬼怪,定是人心作祟。”
男子搖頭,肯定地說:“展大人,是真的有鬼,我見到了!”
“是發生了何事?”展昭問道。
看來只有將事情解決,對方才能相信不是鬼了。
“展、展大人,我家就住在城門邊的小村莊裏,我是個砍柴的樵夫,每天早晨砍柴下午買柴送柴,每次一回家都是夜裏了。今個兒我回家的時候看到了我媳婦上吊自殺了!”
“什麼?”展昭一驚,是出人命了?
男子繼續:“我和我媳婦關係挺好的,真的,出門的時候她還給我煮了粥呢!她沒理由自殺的,而且更恐怖的是,她穿着大紅色的喜服,臉畫得慘白,嘴巴卻塗得紅艷!對,還有指甲也是紅的!她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那個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一樣!”
男子回憶着,呼吸急促,害怕到了發抖。
“我當時嚇壞了,我就趕緊出門要來報案!你猜怎麼著,大晚上的,街上幾乎都沒人了,我卻看到了一個紅影飄過……一定是鬼!是鬼殺了我媳婦!她肯定還要殺我!她纏上了我!展大人,你們要保護我啊!”
男子說得心驚膽戰,展昭也聽得心驚膽戰。
雖然不相信是鬼怪所為,但是想到樵夫描寫的那幕,都覺得驚心。
“所以說,你家中現在是有個死人?”展昭提起重點問道。
男子忙不迭地點頭。
“不知如何稱呼?”展昭問。
“哦,我、我叫錢三。”
“城門邊的小村莊是……來喜村?”
“對對對。”
“快去通知包大人。”展昭對衙役說道,“我先隨錢三回去看看。”
“是,展大人。”
錢三卻是搖頭:“展大人,我不要回去!太嚇人了!”
展昭皺眉,說:“沒什麼好怕的,那是你的結髮妻子!”
“不,是鬼啊!”
“什麼鬼不鬼的,聲音這麼大,隔着兩條街都聽到了?”
正說著,白玉堂的聲音傳來。
他打着哈欠,從門外走回來,說話漫不經心。
“有命案。”展昭直接說道。
“命案?”白玉堂立即打起了精神,說:“喲,那我真是趕得巧了。”
“五弟去哪了?”展昭問。
白玉堂聳聳肩:“今日發現我義兄竟然來了汴梁趕考,就留下聊了會兒。”
“嗯。”展昭點頭,看着還跪在地上不願意起來的錢三,說,“錢三,有我和錦毛鼠白玉堂護送,你還怕?”
“怕?一個大男人,還怕這些邪門歪道?你放心,你身體這麼好,陽氣重,沒鬼會打你注意的!”
怕當然還是怕的,但是展昭和白玉堂都這麼說了,錢三也不好再賴着了。
三人離開開封府,錢三一路都走在中間,整個人還神神叨叨的。
錢三住的村莊在城外,所以三人這一路走的時間也不少。
到城門時,夜已經極黑。
沈府就在城門邊,展昭無意識地看過去。
濃濃夜色里,這棟宅子與黑暗混為一體,毫無生氣。
他收了心思,跟着錢三去了來喜村界內。
到了錢三的門口,對方怎麼說也不願意進去了。
展昭搖了搖頭,與白玉堂對視一眼,然後上前去推了門。
門打開,他不禁皺了眉。
明明是黑夜,但有一抹紅色卻意外地突出。微薄的月光,白色的雪花,都顯得這黑暗中的紅格外詭異。
他點亮火折,眼前的一幕讓他的瞳孔緊縮。
正對門的懸樑上,吊著一個人。
大紅的喜服,在黑夜的光中,變得暗紅可怕。火折的微光映到對方的臉上,慘白的顏色,紅艷的嘴唇,睜大的眼,讓她整個人都顯得詭異恐怖。
有風吹進屋內,帶進了雪花,也吹得那吊著的人隨風搖了搖。
像是會動的玩偶般,死氣沉沉。
*
展昭和白玉堂都嚇了一跳,但是強壓了心中那份不安將人從房樑上抱了下來。將人放平在地上,白玉堂拿着燭光照了照,說:“這衣服哪來的?”
錢三還是不敢進門,在門口探了探,說:“我也不知道,我家沒這個衣服。”
“看尺寸明顯是小了。”展昭觀察到,紅色喜服緊緊裹着女子的身體,系扣的地方好像下一秒就會崩開似的。
“兇手給死者穿上喜服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者是個標記,或者是死者生前和兇手有感情之間的牽絆。”白玉堂托腮分析着,問錢三,“你媳婦嫁給你之前有喜歡的人嗎?”
“沒。”錢三肯定地說,“我媳婦就我一個男人。她對我好得很,愛我得很。”
“或許她瞞着你呢?”白玉堂說。
錢三急了:“不可能!”
“可不可能,明日問過鄰里和你們熟悉的人就知道了。”展昭一邊說著,一邊簡單地查驗着屍體。
“脖上的勒痕只有一處。”展昭說,“應該就是上吊留下的。”
畢竟不是仵作,展昭只能隔着衣服簡單地看。
“但死因是不是因為上吊,這點還需仵作查驗。”
“死者也沒有掙扎的痕迹啊。”白玉堂說。
“自然沒有。”展昭點頭,“兇手應該是先將人迷暈或是殺害之後,為其穿上了喜服並化好了妝,將其偽裝成上吊的模樣。”
“那我看看有沒有迷香之類的。”白玉堂說著,就去房裏查看了。
展昭先不看屍體了,詢問錢三:“你回來時看到這幅景象就跑走了?”
錢三點頭:“太嚇人了,我不跑還留下來欣賞嗎?”
“當時屋內可有異象?”
“我不知道。”錢三搖頭,“當時太黑,我就拿着燈籠看了看,紅色太顯眼了。屋裏還有什麼,我什麼都沒看清。”
“貓兒。”
突地,白玉堂叫展昭,然後明顯倒吸了口涼氣。
展昭走過去,只見白玉堂手上拿着一個方盒子,他已經打開了,也就是看見了裏面的東西讓他不寒而慄。
展昭朝盒子裏看過去,一時間汗毛直立。
那盒子裏放的,是一顆心。
一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