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捉蟲)
“叮鈴鈴……”
漆黑的房間內,一陣急促的鈴聲突然響起,噩夢中的慕白一驚,猛地清醒過來。
十年末世里的生活讓慕白快速的做出了反應,身體如緊壓的彈簧突然發射彈了起來,然而腳下綿軟舒適的觸感和眉心一陣鑽心的刺痛讓他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好在最後及時的穩住了身形。
在喪屍遍地的末世里,一點的差錯都可能要了人命,他怎麼會允許自己摔倒呢?
慕白面色冷峻,尚未完全張開的臉上透露出一絲狠辣,漆黑的眼珠似與濃重的夜色容為一體,眉心的刺痛在充廣危險的未知里被他忽略過去,他掃視了房間一圈,眉頭不自覺就蹙了起來。
怎麼會這麼黑?身為異能者的他,哪怕在黑幕里,也能清晰地“看”見周圍的一切,而現在四周黑漆漆的,讓慕白感到說不出的怪異。
以上的行動以及思緒皆在三秒內完成,這時候在郊區安靜的深夜裏顯得格外刺耳的鈴聲又響了起來。
“叮鈴鈴……”
聲音是從床底下傳來的,慕白迅速地跳下床,當目光觸及到那泛着微弱光芒的物件時,他卻突然頓住了。
儘管那東西他快十年沒見過了,但當看到的時候,腦海中的記憶還是快速的翻出了它的影子。
那是一部手機,深夜裏自動調節光暗的模式讓它儘管是亮着的,但光亮柔和,只照亮了一小塊地板。
在天/朝/三四年時,手機這東西絕對是人手一部,但在末世十年,手機卻是個絕跡的存在,試問不能通話,不能交流,不能上網的東西,哪怕它曾經再風靡,但現在留下它又有什麼意義?
思維好似變得遲緩,慕白臉色古怪地頓在那裏一動不動。
好像有什麼不對……
他忘了什麼呢?
慕白愣愣地望着手機,在手機鍥而不捨地又響了兩聲過後突然驚醒過來,彎腰將它撿起關掉,他後背上早已驚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末世中,任何一點聲音都可能照成毀滅性的傷害,這點認知哪怕是三歲的小孩兒都知道,因為在野外,最容易吸引喪屍的除了鮮活人體的氣味,聲音也是排在首榜的。
或許是變成喪屍后視覺受到了影響,那種滿身爛肉,青面獠牙的傢伙,對聲音真是太敏感了。
而現在,他們就是在野外。
關掉手機鈴聲后慕白鬆了口氣,仔細聆聽了下外面的情況,發現並沒有聽到什麼喪屍吼叫一類的聲音后,他喘息着扶着床坐下。
這一放鬆,眉心的刺痛感就強烈了起來,像是鋒利的匕首在緩慢的刺穿眉心,就像剛剛在夢中一樣,那種真實的疼痛感,讓他睡夢中都想撞牆,何況現在是清醒當中。
“啊……”慕白壓抑地呻/吟了一聲,在開口的瞬間,就像是突然打開了什麼開關,屬於少年獨特的嗓音讓他猛地一怔,接着彷彿為了求證般,他顫抖着雙手,摸起放在一邊的手機,按下開關鍵。
天/朝34年/12月30號/00:04
柔和的燈光亮起,屏幕上的數字被盡收眼底。
34年的12月30號,是他末世前過的最後一個生日,這時候離末世來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35年的1月30號,人間地獄是從那時候開始的,一場正午的日食奇景,將魔鬼從地獄的深淵帶到人類的面前。
“呵……”慕白倒在床上輕笑了一聲,這些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只是他想不通,怎麼一覺醒來他又回到了末世前呢?難道在末世十年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的生活都是假的嗎?
不……鮮紅的血液,刺鼻的惡臭,滿目的瘡痍,倒在懷裏的屍體從溫熱到冰冷,再到閉上的雙眼突然睜開,張開嘴巴向你撲來……所有的一幕幕都是那麼的清晰鮮活,這一切又怎麼可能是假的!
慕白撲在床上,壓抑的笑聲從被子裏悶悶地傳來,“昨日”的他們還在喪屍群里戰鬥,怎麼一覺醒來就回到了末世前呢?
慕白笑着笑着頭就沒那麼痛了,可之前“夢中”的場景卻分外鮮活起來。
他為之信任的隊友在他異能突破六階時,用藥讓他無法使用異能導致進階終止,而在他憤怒的時候將裝有喪屍病毒的針管扎進他體內,針管緩緩將病毒液體往身體推進的時候,他親愛的隊友啊,慢慢的,一字一句,說出了好多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這一切的主謀,是曾經他無數次救過的那位S市倖存者基地城主周遠計劃的,原因是擋着他發光發亮了。
而與主謀聯手的是那位他從血緣關係上講的父親蕭長年,以及他同父異母的長姐二哥,當然,還有個女人,只是他從來不叫她“媽媽”,而是阿姨。
哦對了,他的隊友吳浩在這裏面起什麼作用呢?據隊友說,只是執行一下城主大人以及蕭長年的命令而已。
而這些種種,早在很早很早之前,其實就已經開始預謀了,拖到現在才下手的原因,只是因為一直沒找到方法而已,畢竟身為全球唯一一個神秘多變的精神系異能者,他太強了。
呵……這多麼的可笑?
得知到這些,瞬間讓他覺得自己就是他媽一個笑話!徹頭徹尾的笑話!
在別人眼中,慕白心狠手辣,冷血無情,但對隊友和親人,那絕對是觸之必死的逆鱗!
可是到頭來,他得到了什麼?
同伴的背叛,親人的出賣,所救之人的算計!
而他!就在剛剛還因為太難以接受而把這些都當做是一場夢!
人類有異能者在升級,喪屍中也有異能喪屍在晉級,所以喪屍病毒的發作,在經過了十年的時間,已經可以達到在半分鐘之內將沾染上的人類變成一具不具備思想的行屍走肉。
或許是因為慕白是高階異能者的原因,他變異的過程很緩慢,但病毒在慢慢發生作用的過程中,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在變成喪屍前的最後一刻,慕白還記得吳浩拿出了一把匕首,鋒利的刀鋒對準他的眉心緩慢刺入,嘴角掛着惡意的笑,帶着好奇又輕聲地說:“啊,精神系異能者的晶核呢,我從來沒有見過,隊長給我瞧瞧可好?”
……
慕白將自己蜷縮起來,閉上雙眼掩蓋住裏面滔天的恨意,他是冷靜的,無所不能的慕白,末世十年後歸來。
死亡在深夜,重生在黎明。
今天,他剛滿十六歲。
慕白在被子裏無聲的笑了笑,大腦因宿醉這時候酒精上涌,有些昏昏沉沉的,現在不是末世,那些吃人的、可怕的怪物還沒有出現,他放鬆自己,慢慢地沉睡過去。
在末世十年裏,所有倖存者的人類都學會了一有機會,就要好好睡一覺,因為這種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哪怕是在基地里,難測的人心也會讓人們下意識的防備。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上午十點,刺目的陽光連厚重的窗帘都擋不住,慕白起身“嗤啦”一聲拉開窗帘,頓時陽光就傾瀉了進來。
在寒冬里,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被陽光照佛的地方都暖洋洋的。
慕白眨眨眼抬起頭,看着乾淨的、剔透的藍天,深深吐出一口氣,他還活着,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他感激的事。
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那裏鮮活跳動的心臟不像被注射喪屍病毒時,逐漸平緩直到再也搏動不起來。
末世還差一個月就要來臨,他不在乎要從新經歷一遍人間煉獄的場景,所以慕白無比慶幸自己還活着,經歷過死亡的人才知道,沒有什麼比活着更好。
慕白微微偏頭,看向牆邊立着的鏡子裏屬於十六歲鮮活身軀的少年,精緻而富有攻擊性的張揚艷麗面容,配上一雙陰鬱的、死氣沉沉的雙眼,竟意外的讓人感受到了無端的壓力。
對着鏡子勾起一抹笑,慕白搖了搖頭,轉身時,眼底翻滾着變態的瘋狂被壓了下去。
死亡在深夜,重生在黎明……那些背叛他的、欺騙他的人們,都準備好接受連本帶利的利息了嗎?
……
這是一座郊外的別墅,是蕭長年為了補償慕女士的一座房子,不過自從六歲時,慕女士死亡之後,這座別墅就成了他慕白的了。
慕白找到隨意丟在床上和他共眠的手機,先是看了眼昨天他掛斷的電話,上面寫着“蕭長年”字樣的未接來電讓他瞳孔一縮。
看吧,就是這樣。
明明都不承認他的身份,任由蕭媛與蕭羽那兩個愚蠢的傢伙叫他小三的兒子,卻偏偏要惺惺作態的,所有有意義的節日,都會來對他進行一番關懷。
可前世的小慕白看不清啊,狠狠的抓住這點不放,努力的做好一個孝順兒子的身份,結果最後卻被人插上致命的一刀。
蕭媛蕭羽還有秦雲恨他也就罷了,但他到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麼蕭長年也要那麼恨他?
慕白笑了笑,難道僅僅是因為他逼迫他們拿起手中的武器,與喪屍搏鬥?
不過算了,現在計較這些也沒意義。
反正看清了一切之後,他都會報仇的,不過不急,慢慢來……從雲端跌入谷底,才更讓人覺得有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