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5章 壓倒

自由世界新曆796年水2月30日的正午，遍佈自由大陸的各地玩家都看到了令他們驚奇的一幕：在他們頭頂上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大雨和遍佈整個天空的陰雲突然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原本正在降下的雨水也在某種未知力量的作用下由急至緩、由緩至停，最後反倒着朝那陰雲遍佈的天空之上“回溯”而去。本就在之前的比賽與火焰之地爆發的大戰中陷入躁動的玩家們這一次真正變得激動了起來，他們不顧一切地登上街頭巷尾，紛紛試圖捕捉這一可以用來當做談資的奇景，所以他們也不約而同地成為了這場風捲雲涌之變的共同見證人——宛如整個重力倒轉過來的高空中，原本已經在世界各地降落良久的雨水突然開始向著上方的陰暗雲海凝結而去，這些不斷播撒雨水的灰黑色雲海隨後又在更大的未知力量牽引中開始了移動，奔涌着向火焰之地的方向開始聚集。即將衝擊天空之城的火焰波浪隨後也被這四方齊聚而來的陰雲瞬間反吞了回去，爾後是整個火焰之地戰場與衝天的巨大光焰上空被完全包圍的黑暗，被光與暗的邊界漸漸覆蓋籠罩的戰士們和玩家們隨後也下意識地抬起了自己的頭，眼睜睜地看着那沿着氣旋不斷上升的雨滴與烈焰風暴相撞產生的雲層“巨壁”，將位於芙蕾帝國西北方向的這片極地完全包圍了起來：“——看來你的那位伴侶終於出手了呢。”

“我們之前就討論過這件事。”

伸手按住了自己腰間懸挂的那柄血色的劍柄，安然站在火焰之柱正前方的雪靈幻冰此時也注意到了這片黑雲壓城般的異象，她目送着那漩渦般的環流包裹着光焰巨柱的周圍不斷上升，聚攏在那片天空之上的雲層也在連接天地的過程中變得越來越厚重：“既然動用了最後的這一張牌，事態自然也已經到了最後時候，萬不可大意。”

“所以你還要按照計劃行事么？”位於雪靈幻冰心中的那道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低聲問道：“你之前已經給了那對火魔法師徒足夠的機會了呢。”

“不僅是我，段青也給了‘他們’足夠的機會。”盯着還在不斷聚集的白色雲霧以及屹立在雲霧之中不斷上升的炎炎烈涌，雪靈幻冰吐氣如冰，敲打劍柄的手指間也發出了愈發激烈的鳴響：“既然事態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那也就是說明——”

“對方似乎也打算頑抗到底了呢。”

重重雲霧的包裹以火焰之地的巨大雲霧為中心，在靠近天空的高度向上延展成通天的圓筒形，其中越是靠近高空的雲層顯得越厚，積壓在其中的顏色也因為雨水的收聚也變得越來越深。與這些還在從世界各處“趕來”的雨雲不同，靠近光焰巨柱的那些雲霧則是被烈焰的光輝照成了通透的彤紅色，被高溫與熱力逼退的大批雲霧此時也將呈現在柱頂的那位火焰巨人完全映襯在了這場世界級的漩渦中心，舉手投足之間的一舉一動也伴着無數雲卷而動的蒸汽在纏繞：“斷——天——之——刃！”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話還是說不利索。”

早些時間已經墜入了雲層中的灰袍魔法師此時已然消失不見，但屬於他的聲音卻是如同席捲整個天地的風暴一般充斥在每一個角落：“掌握不好就不要掌握，好不容易拿到了決戰的入場券卻登不了台，這不是自降逼格嘛。”

“你這個……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不知是段青的這段臨場叫陣起了作用還是那火焰巨人真的恢復了更多的精神力，來自焰柱頂端的那嘶啞雄渾的巨人聲音也變得更清晰了幾分：“你居然也掌握了——元素之泉的力量！”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那樣：都已經手握元素之泉那麼久的時間了，我怎麼可能不想方設法地將這些資源利用起來呢？”屬於段青的聲音依然順着四周的雲霧與狂風而動，將火焰巨人連同它的咆哮一起團團包圍：“尤其還是明知你要拿這些火焰元素做文章的時候——啊，有關火元素在天空中異常累積的事情，我和薇爾莉特也早就已經發現了，之前也只是一直裝作不知道而已，哈哈哈哈哈！”

“不——可能！”將更多洶湧的火焰播撒到了四周，以落日孤煙為原型的火焰巨人用更加響亮的咆哮表達着自己的憤怒：“你不可能掌握水元素之泉！這麼短的時間——”

“這麼短的時間內掌握一座元素之泉的力量並為我所用，對一名普通魔法師來說確實是有些超綱，但我的背後是紫羅蘭之主啊！”來自重重包圍的雲層間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輕鬆與得意，那不斷涌動的陰雲與水霧也將洶湧而至的火焰中和掉了大半：“把一座元素之泉的力量擺在面前長達一個月之久，就算是再差勁的大魔法師也該研究得差不多了，更何況是威名赫赫的紫羅蘭之主以及法師議會的幫助——啊，還有艾依娜，她可是能量管理學的專家！”

“有礙於身份和處境的關係，這些各個領域的大師們不屑於出手對付你，所以他們也只能把我這個可憐蟲臨時架到了你這個猛火上，非得讓我來經受你的‘烤’驗。”說到這裏的段青聲音變得游移不定起來：“我說我又不是什麼火焰魔法使，那些‘火焰的要義’、‘火之精髓’之類的話題對我來說就像天書一般，可他們卻說，這些知識和經驗根本就不需要，因為不管在哪一個世界，所有人都知道——”

“應該如何‘滅火’。”

堆積的陰雲達到了比整個火焰巨人還要高的程度，佔滿了整個天空的雲層也在這片火焰之地上方的高空四周形成了同樣的厚重雲牆，被擠壓至極限的水氣隨後也形成了漫天的暴風雨，從四面八方向著火焰巨人的整個身體瓢潑而下。由憤怒所驅使的巨大火環隨後也在火焰巨人的身體周圍形成，將這些潑灑而下的暴風雨瞬間蒸發殆盡，水與火的交鋒隨後也在這兩種世界之力的正面碰撞中形成了一層明顯的分界線，在巨人的整個身體周圍擠壓出一層層閃電交加的風暴之牆：“你休想騙我！你不可能控制得了——所有的水元素的力量！”

“那是自然，剩下的各地水元素目前也正在趕來的途中。”巨人拖長的回蕩聲中，來自段青的聲音也在更多洶湧而來的陰雲間回敬：“不過正如那句古話所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異常的水元素傾瀉給了你匯聚火元素能量的機會，這些水元素自然也就可以拿來當做對付你的源頭，更何況它們都是在泉中積壓了千年、飽含了魔法紊亂的‘禍水’——不西引到你的頭上，簡直就是對不起我的智商啊！”

“斷天之刃！”身上播撒出更多的狂暴火焰，來自巨人的嘶啞咆哮聲也貫穿了整個天際：“別以為——你能贏過我！這不僅僅是火之泉的力量！也是——火元素界的意志！”

“火焰！抗爭一切！”

愈發洶湧澎湃的烈火隨着火焰巨人的憤怒，化作一團團的火焰之環向著層層暴風雨裹挾而來的黑色雲壁外圍衝擊而去，它們不斷蒸發燒灼着附近的一切，最後在將所有空氣都驅趕開來的某個距離突然懸停，互為支撐相互堆疊了起來——越來越多高溫與熱量集合的明光中，這些大小形狀相同的火環在數千米的範圍內套成了一層層巨大的樓閣，火焰特有的熱能將它們之間相等的間隙完全填充成了肉眼可見的光熱輻射，宛如居住在其中的火焰精靈在一層層的坐席中齊聲歡唱：“聽到了嗎？這就是——火焰的頌歌！”

“此等——最古老的力量，區區普通的魔法，根本不可撼動！”來自火焰巨人的嘶吼聲隨後也在這整齊的火環共振內響起：“只會剽竊元素力的魔法師們，永遠都不可能理解！永遠都不可能——”

咔嚓。

清脆的崩裂聲隨後出現在這整齊劃一的火環一角，與之相伴的還有那其中一道巨大的火環表面被劈斬出一道巨大裂縫的景象，而造成這道創傷的冰之巨劍此時也在寸寸碎裂的景象中化為冰晶，與段青的話音一起飄散在了四周：“元素之泉確實是比冒險時代還要古老的存在，自然輪不到我來理解，不過我們所使用的現代魔法，在威力和作用上並不會遜色太多。”

“我無法像你一樣‘擬現’出全貌，但我可以用現代的方式來‘演繹’。”

被火光照耀的高空之上，靛藍色的深空背景彷彿出現了無數的空間裂隙，一道道與剛剛斬落而下的冰之巨劍相同的冰晶巨影隨後也在段青的話音中遍佈環繞在火焰巨人的上方，如雨點般向著祂與祂剛剛結成的火環劈落而下。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巨人下一秒便被大批的冰劍形成的豪雨淹沒到了其中，那被冰霜不斷刺穿又癒合的熊熊火焰之間也響起了巨人不斷仰起的憤怒咆哮，由水色的能量所形成的絲線隨後也在這些冰霜巨劍的集團轟炸外圍漸漸形成，那足以將無數暴風雨降下的雨線連成一體的絲線也在段青的話語中變得越來越繁複緊密：“魔法學，魔法理論，魔法結構，以及魔法陣體系……這些可是自由世界的人們在發現並利用了元素之後，積累了數千年之久的知識結晶，它們無時無刻不散發著足夠的想像力和創造力，吸引着無數擁有智慧、勇氣和耐心的魔法學者孜孜不倦，究其一生研究得到的財富與珍寶——怎麼，你不會覺得這些東西比不上所謂的‘古老力量’吧？”

“你——你在幹什麼？”

“如你所見：織網。”

一層又一層的水線在空中相互編織糾纏，越來越細密的線條也織成了毛布般的水層，這些不透光的水層連接在一起的水帶又在空中相互交織、結合，在通天陰雲的背景下組成了足以將整個火焰巨人包圍在內的十幾道水環：“三重符文魔法編織，已經將我有限的魔法理解運用到了極限，雖然我也無法保證我有沒有能力完成這份壯舉，但無論換誰來使用這次‘操縱無限魔力’的機會，恐怕都不會打退堂鼓的吧。”

“火焰！永不熄滅！”火焰巨人發出了更嘶啞的咆哮，顯現在巨大身軀之外的層層火環也在反噬冰劍集群轟擊的猛燃中開始了劇烈的抗爭：“區區一座水元素之泉，休想——讓我我們屈服！”

“要是真的落日孤煙來，他說不定能憑着自己的火魔法知識跟我分庭抗禮一陣，可惜是你——哼。”回答這片咆哮的只有段青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一聲永久回蕩的冷哼，以及那簇擁着無盡的編織水帶向前奔涌的翠色狂風：“以為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資源就可以為所欲為？以為靠着這些所謂的‘最強力量’就可以成為最強王者？打鐵還需自身硬啊小老弟，要是你真能將奪來的這些東西‘頃刻煉化’，我說不定還願意將英雄的‘雄’字分你一半呢！”

“至於無限的火元素嘛……以一個無限對付另一個無限，確實是有些不太保險。”段青的話音在這裏停頓了一下，就像是將早就在餐桌上準備好的驚喜在這一刻端上來：“所以我又搬來了一個。”

翠色的奔涌之風在水環的周圍越聚越多，推擠着符文編織的重重水環與降落的冰劍一起向著火焰巨人壓了過去，被巨大的冰劍砍出道道傷痕的火環隨後也在與符文水環的碰撞中徹底沸騰，蒸騰的白霧又被外面的翠色風暴重新裹挾到了更後方的雲層當中：“這可是紫羅蘭之主親自設計的自循環冷控系統，俗稱‘冰箱’。”

“你最好想辦法脫身，不然這輩子恐怕要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冰箱中度過餘生了。”

無盡的翠色風帶鼓動着周圍的空氣形成了一條條冰冷的傳輸流，與萬千條編織的水層一起將眼前的火環與光焰完全覆蓋了下去，而位於這層層水火交織之間的那隻巨人的身軀與無盡的憤怒咆哮，也隨着四周黑雲的壓近與聚攏，完全消失在了深淵般的黑暗籠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