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打賭
眼看今夜禍起東牆,只怕自己和小六都要死在這邪魅男子手中,緣風卿焦急的心情反而漸漸平靜下來,她開始回想今晚發生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首先是她煉丹成功卻引來了後山的黑猿,接着突然出現這個邪魅男子,雖然她感覺這男子可能和之前撿到的戒指有關,卻不確定自己是如何觸發戒指,引出這樁禍事的。
驀然,緣風卿感覺什麼柔軟的東西正在吮吸自己的掌心,有些酥癢難耐。低頭一看,卻是小六,它嘴邊的白毛全被染成了血紅的顏色,這才想起之前手掌按在瓷片上受傷的事情,小六仍在昏迷之中,應是聞到了血腥的味道,這麼用力吸取她的鮮血,莫不是可以助它療傷嗎?
緣風卿的智商並非只有八歲,前世六十多年的知識累積讓她立刻想到是不是她的血液流在那個戒指上才會招出這個男子?今天早上在樹林裏的時候,她無意中踩到戒指,卻只是從裏面冒出黑霧,並沒有凝聚出人形來,可見這些黑霧尚不足化形成人。
一定是某些原因觸發了戒指上的封印,才使這個男子凝聚成人形,換言之,假如這個男子真是被封印在戒指里的魂靈或者魔怪,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能出來,一定是她的血流進了戒指里才會觸動封印將他招了出來!
想通這一層之後,她就想到了血祭之事,如果這個邪魅男子真是被她的鮮血召喚出來的,那他們倆就已經存在一種彷彿契約的關係,一旦生成契約,則同生共死,永不可能改變!
思緒停止,緣風卿決定賭上一把!
此時身在半空,她正好與那男子的目光平行,小小的丫頭眼中凝出堅韌的目光,沉聲道,“你如果敢傷害小六,我定咬舌自盡!”
男子的臉色果然微微一變,雖很恢復若有若無的笑容,卻是反問一句,“你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本尊?”
“你可以試試。”緣風卿並沒有被他偽裝出的若無其事欺騙,雙目微睜圓道。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緣風卿的小臉雖未長開,身材也偏瘦弱,但不難看出是個美人胚子,尤其一雙漆黑的瞳眸彷彿天上的星子,亮得耀眼。
只是這雙黑眸之中毫無畏懼,彷彿真是不怕死的。
良久,男子挑了挑眉,目光掠過小六道,“也罷,本尊今日吃了那三百年修為的黑猿,倒也不餓,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
他話剛說完,緣風卿就覺腰間一松,忽然從半空墜了下來,嚇得她臉色微白,連忙將重心全都調整到腳上,這才穩穩落地,不至於跌的難看。
等她再抬頭時,屋中哪裏還有男子的身影,就連那些黑霧都消失了,彷彿從頭到尾都只是她自己生出的幻象,或是做了一個噩夢,男子也好,黑霧也罷,從來都不曾出現過。
緣風卿心知之前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象,男子放過他們只說明自己方才以命去賭是件非常正確的事情,暗自吐了口氣,低頭見小六已經不再吸取她的鮮血,也不再渾身顫抖,勿自沉睡過去,懸着的心慢慢放下,目光轉向屋中的滿地狼藉。
夜色深沉,如水的月光從窗外透射進來,正好灑在小小的緣風卿身上。
她正揮舞掃把在打掃房間,卻聽叮噹一聲脆響,那個戒指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正好被她一掃滾到了床底下。
緣風卿愣了一下,半伏在地上看了一眼,床底的光線雖然黑暗,那戒指卻隱隱透出烏青的光芒,很容易辨認出來。
想起之前被威脅的屈辱,緣風卿喃喃道,“如果真是戒指惹的禍,不如將它扔掉,何必自找麻煩?”
說著就用掃把將戒指又掃了出來,走到窗前揮臂欲扔時,忽然聽到那男子陰冷的聲音再次傳出,“小丫頭,你我如今血脈相連,若敢扔了我,你也別想活!”
緣風卿怔了一下才道,“是嗎?你欺負我只有八歲嗎?我扔了你照樣可以活下去。”說完也不待那男子的聲音再次傳出,用力將戒指扔了出去。
窗外正是落霞峰後山的萬丈懸崖,終年白霧茫茫,深不見底。
緣風卿將戒指扔出去之後,感覺像是丟掉了一個大包袱,心情十分愉悅,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卻不料,她剛拿起掃把掃地,就聽叮零一聲,那戒指不知怎地又出現在地面,再次被她掃進了床底。
她不由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連忙趴到床邊去看。
黑暗的陰影之中,一道烏光乍明乍暗,不是那個戒指又是什麼?
緣風卿頓時頭大無比,這傢伙看來是杠上她了啊!正思忖想個什麼辦法困住它,讓它再不能陰魂不散的跟着自己時,就聽到院外傳來男子的聲音,吐的字含糊不清,像是醉話,可不就是她的師父韋一笑又喝醉回來了。
她只好放下掃把,也沒去撿那戒指,蹬蹬蹬跑了出去。
月色之下,韋一笑彷彿踩着棉花,搖搖晃晃邊走邊仰頭去喝葫蘆里倒出來的美酒,可美酒雖香,他卻是喝一半漏一半,胸前的衣服全濕透了。
“師父,你又喝醉了!”緣風卿無奈的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偏偏人小力薄,幾次三番都被韋一笑搖晃的身影弄得東倒西歪,差點摔倒。
“咦,你是……你是寒兒?”驀然,韋一笑停下腳步,醉眼朦朧的看着緣風卿,嘻笑着問。
寒兒?誰是寒兒?緣風卿愣了一下,搖頭道,“師父,我是風卿,你的徒弟,不是寒兒。”
“不是?哦,你不是寒兒,你怎麼會是寒兒?她已經不在了,不在了……,”韋一笑似非常失望,神色十分的落寞,一把推開緣風卿,自己跌跌撞撞朝東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