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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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魂宗至尊一時無法奈何徹底封閉自己的沈少爺,便加快了對幾人的攻勢,他如今修為被制,但哪怕的僅憑魔氣和對夢境的操控,也能比普通閉藏修者厲害幾分。
明子虛怎麼庇護得了水棲霜?
沈詩丞眼見着魔氣化刃,明子虛為護水棲霜,將她摟在懷裏,一聲不吭,生生受了。沈詩丞心如刀絞,她甚至來不及關注自己身上的傷。
至尊魔氣侵蝕,明子虛能抵得了,全憑水棲霜先前交給他那件萬載寒玉煉製的冰心珠,這是一件難得的清心辟邪的寶物。水棲霜有言在先,若一月不到,便要用此珠喚醒她,以防她閉關時可能五感俱失。
然而到現在,即使是遍體鱗傷,明子虛也依舊沒打算動用此珠。
沈詩丞坐不住了。她腳下正踩着一朵不起眼的七尾的赤色小花。
“咦,竟然是……”
一聲清啼響徹天地,玄鳥沖霄,赤芒大盛!
“鳳族血脈爆發了——”那位至尊沒有料想到,沈詩丞天生神魂強大,憑藉身上那麼一點稀薄的上古鳳族血脈,竟真能激發血脈之中的傳承!
上古洪荒之時,人族還未現世,那時,百族林立,龍鳳兩族最為強勢。上古鳳族,更有吞天換地,舉手摘星辰的可怖威能。即便是傳承如今四海龍族、丹穴的鳳族也依舊是這世上不可小覷的勢力。
明子虛看了沈詩丞一眼,她身上分明是龍族血脈更強……
不過血脈覺醒,原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之時。
沈詩丞已經無暇在意他人的目光了。她驚慌而茫然,面對突如其來的力量顯得無所適從。
但是魔氣每多逼近明子虛一寸,她的心便痛上了一分。而這力量,正是她如今反抗的最好倚仗。沈詩丞不知如何運用這傳承之力,卻聽得冥冥之中女聲指引,她似乎知道那聲音不會害她,於是僵硬着抬手攪動風火二氣,風助火勢,火借風威,正相得益彰。初時,她還不甚熟練,甚至還在驅逐魔氣只是誤傷明子虛,不多時便熟稔。
她繼承血脈中一點微薄法力,也將將至容平。那位至尊對她適應能力略感驚訝,卻絲毫不把她弄出來的一點小動靜放在眼裏。她彷彿滄海中一葉搖搖欲墜的孤舟。
離子時還有五十息,離第三十日還有一天。水棲霜離閉藏巔峰還差一線。
沈詩丞心急如焚。
“丫頭,感受血脈中的靈力。”沈詩丞不知道什麼血脈不血脈,但她若不努力,以表哥的狀況,很快就會死。
沈詩丞牙關緊咬。
情勢忽變,沈詩丞聚集的風火之氣陡然凝為七道青藍焰光,將多數魔氣焚燃。那並非凡火,而是沈詩丞血脈之中的鳳凰天焰,霸道無比。若用這火的是為道境修士,那位至尊以如今這般狀態,根本不敢與其硬撼。
不過沈詩丞同御七朵神火,卻也十分勉強。
“兜率凈世天焰……”
至尊沉吟了片刻,那神魔法相腳下赤龍,在魔氣中摻雜了一絲龍氣,與沈詩丞抗衡。那赤龍是這一紀的龍族所煉,論質,比不上沈詩丞傳承的那縷上古血脈,可是論量卻足以碾壓於她。
還有五息到子時,一縷龍氣徹底壓制了沈詩丞身上的鳳氣,她再無法支持七朵神火的消耗,神火一除,魔氣再沒了屏障,明子虛身上的冰心珠寸寸碎裂,他整個人宛如血人一般。而水棲霜面色沉靜如水,雙目緊閉,猶如睡著了一般。
溫熱的鮮血透過衣衫,滴落在水棲霜的身上。
滴答。
滴答。
血液漸涼。沾在肌膚上的感覺並不好。
“結束了。”至尊心中暗忖。
子時。
沈詩丞有些絕望,離一月之期,還差一日。明子虛動了動虛弱無力的手指,正想做些什麼。卻忽然發現,水棲霜的髮絲全白了。
此夜,無星無月,暗夜沉沉,魔氣鋪天蓋地湧來。
天之將明,其黑尤烈。
一道微弱的光華,倏忽劈開了這暗沉沉的世界。起初,只是一道不起眼的白光,而後宛如白虹貫日一般,灼灼,而令人不能仰視。
劍光通天徹地。劍意凜冽,劍出無回。
一輪皎皎皓月初升,輝映天地,漫天雪色霧靄與魔氣交融一處,大片雪花在空中飛舞。
那位至尊心神微動,蟄伏在他法相之內的沈少爺魂魄驟然反噬,至尊分神了片刻壓制。
至尊隨口讚歎了句:“江山代有人才出,你這丫頭,恐怕是這輩里,手段最強的幾個了。”話雖如此,他應對起來卻是十分輕鬆寫意。
水棲霜霍然睜眼,朗笑開口,第一句話便是:“這是自然。前輩既已成過往,就該安生待在你的故紙堆里!”
至尊冷嗤,全不以為意。
女修將沈詩丞與明子虛放下,置於身後,她持劍而立,口吐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至尊嘿然道:“雕蟲小技!”他御動神魔法相,法相手掌翻轉,將聲勢浩大的劍訣輕描淡寫擋了下來。
“米粒之光,也敢……”
至尊面色大變。
夢境世界之中,那七尾小花倏忽全開了。
水棲霜一面借了那花的力量,她腦後,五色光華齊齊放出,正合五行天理,藉著劍光被制於他手上,水棲霜順便鎖定了他的氣機。五色芒彩立時化為新牢籠,將他重新囚住。
水棲霜先前陣勢浩大的劍招,竟都是些虛招。
“你哪兒來的五行之精!”至尊又驚又怒。
水棲霜沒有五行之精,她卻身負孔雀血脈,有一門五行俱全的神通,大五行滅絕神光。她以此充當再次封印這至尊的引子,因怕被他發現,特意早打下了七尾鳳羽花的種子,以鳳凰氣息掩蓋五行孔雀氣息,誤打誤撞激發了沈詩丞的潛力,倒是始料未及,不過還好,還在掌控之中。
她盯着這至尊悠悠一笑:“我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該滾回您,該回的地方!”
封印終成,塵埃落定。
至尊再次陷入長眠,水棲霜餵了昏迷不醒的沈詩丞靈藥,將她送出了夢境世界。
而面對血人般的明子虛,水棲霜有些猶豫。她在夢境之中已經尋到一處薄弱點,正準備用一元重水轟擊開來。可是要不要帶明子虛出去呢?
她望着自己衣上觸目驚心的血痕,一時有些發怔。她咬了咬下唇:“支撐不住,都不曉得喚我啊。”
“說好了一個月,你還提前了一日。”明子虛忽而輕笑。見他服了葯,有所好轉的水棲霜略鬆了口氣。
她道:“我進來的時候正是二月,本就只有二十八天。”
明子虛淡淡道:“這笑話不好笑。”
水棲霜道:“這不是笑話,我並不是你們這一界的人,你想要隨我修行,便需與家鄉、父母、親族……唔還有你表妹,別離。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你都不可能回來得了。”
明子虛點了點頭:“這麼說,還有點意思。”
“你決定了?”
“決定了。”
“以我這般微薄之力,連表弟和弟妹都護不了,若介時這魔頭又作亂,那又該怎麼辦?”
“……”
“別提他了。”水棲霜的語氣不甚好,何凈倒不怕她,疑惑道:“掰了?”
水棲霜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霜華劍柄指着何凈蠢蠢欲動,何凈警惕地隨時準備逃。
“想什麼呢你。那個混蛋,你以後見了,繞着點兒走。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何凈見她,心道水棲霜果然和葉孤竹鬧掰了,心思叵測,前些日子還和人家如膠似漆,轉臉就這麼詆毀。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她這話自不敢出口,只說要進去通知同門。
水棲霜看了一眼明子虛,水棲霜壓下仙劍,明子虛正動了動嘴唇,像是在數數,看口型彷彿在說五。
“你在數什麼?”
明子虛愣了愣,意味深長道:“數一數某姑娘罵明某的次數。”水棲霜心道,他這性子不知是招惹了哪家姑娘,故而心虛到她罵葉孤竹都能。語重心長地開導道:“我道門修行素來講究個清心寡欲,你這樣記仇,動了嗔念,容易心生魔障。唯有魔門——譬如血河宗葉情,睚眥必報。”
“……六。”
“你說什麼?”
明子虛微笑:“從前接觸過些奇能異士,他們家鄉話里常用六六六稱讚別人說話精彩。”
水棲霜赧顏:“哪裏哪裏?一些微小的道理,能幫到你就好了。”
明子虛咳嗽一聲,打斷了水棲霜的自我欣賞,他道:“哦,明某想問,水姑娘,你自覺你是這樣的,一笑泯恩仇、斷情絕欲、看破紅塵的有道仙真么?”
要水棲霜這般,她非得憋死。
水棲霜心虛了片刻,又惱羞成怒道:“我崑崙屬上清一脈,做事叩問本心,你是要去太……咳,我看你你更適宜清凈無為的太上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