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色鱉
我發現方皓鈺不是一般的狡猾,而且在他心裏,一定缺了一股子安全感。
其實想想也是,自古有句老話,叫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方皓鈺現在身份特殊,被派到這種地方執行任務,他一定擔心,真等任務完成了,他這把“良弓”最後會有什麼現場?
而他選擇在這種關鍵時刻跟我和鬍子結拜,很明顯他想把我倆拉住,成為同一戰線的螞蚱。
我默默打量着方皓鈺,至於鬍子,他沒想太多,甚至等方皓鈺又催促一句后,他不僅搖頭,還擺手說,“老弟,別鬧,咱們辦正事呢。”
沒想到這話激怒了方皓鈺,他沉下臉,反問鬍子,“我說的不是正事?”隨後他冷哼一聲,補充說,“難不成你看不起我,認為我不配和你結伴或為伍么?”
稍縱即逝的,鬍子流露出討厭的表情,不過鬍子這人,生性豁達,他又仔細琢磨了一番,最後對着方皓鈺點頭,承認說,“你倒是個爺們,而且咱們的關係,比一般朋友要進多了,既然你想結伴,我當然同意。”
方皓鈺的臉,由陰轉晴,還立刻拉着鬍子和我,這就要湊到小關公像的前面。
但我心說,剛剛鬍子的話,只代表他的觀點,僅此而已。
我並沒隨方皓鈺一起走。方皓鈺留意到我的“怪異”后,他扭頭看着我。鬍子也趁空問了句,“怎麼?”
我有個猜測,如果今天不跟方皓鈺結拜,這小子十有**會尥蹶子,甚至變得消極。
我跟鬍子的有些想法很像,我承認方皓鈺是個爺們,是個人才,但同樣的,他也是個怪胎。
我打心裏對他有點擔心。有時候有些話,不適合當面問,但有些話,反倒必須要問清楚才行,這也是做人和拿捏尺度的問題。
這一次,我選擇了後者。
我很嚴肅,跟方皓鈺強調,“結拜可以,但你得答應一件事。”
方皓鈺一皺眉,隨後又嘿嘿笑着,這絕對是他想調節一下氣氛。他追問,“什麼事?”
我回答,“結拜后就是真兄弟了,而我對我的兄弟有個要求,要做好人,不能殺生和作惡!”
鬍子拿出頓悟的表情,他接話贊了句,那意思,他也對方皓鈺有這種要求。
方皓鈺瞥了瞥我倆,這一刻,他還突然不屑一顧上了,他指着自己說,“我以前是壞人,這不用多說,不然不可能蹲牢子嘛,但自打被組織改造后,我現在是絕對的好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但至於殺生和作惡嘛,這是什麼意思,小悶哥,你再詳細解釋解釋。”
我心說這怎麼解釋?而且咬字眼的話,就算是小學生也能聽懂吧。
我正猶豫着怎麼回答,方皓鈺反倒哈哈笑了。他補充說,“僧人不殺人,連肉都不敢吃,但一般人,只要開葷,他就算有過殺生了,比如吃了豬肉,就表明這頭豬的死,是跟他有關係的,至於作惡嘛,兩位知道么?你們太善良了,我的原則,對好人,咱們要以禮相待,但對惡人,尤其是那種賤皮子,你不以惡制惡的話,他們會騎在你頭頂上拉屎的。所以……小悶哥,我可以擔保,自己不會主動作惡和殺生,做個好人,我也只能說這麼多!”
鬍子細品着方皓鈺的話,這一刻,他又偏向於方皓鈺的觀點了,他還特意接話說,“老方說的,貌似也有些道理。”
這一刻我還發現一個現象,方皓鈺的臉上露出了真誠表情,甚至這真誠中還帶着一絲天真無邪。
這是我跟他接觸這麼久,頭次看到的。
方皓鈺特意拍了拍我胳膊,追着說,“該答應的,我都答應了,可以結拜了么?”
我最後妥協了,我們仨一起站在關公像的前面,方皓鈺先喊了一些結伴的套話,我和鬍子隨着他念着。
方皓鈺又找來一個白瓷碗,其實這白瓷碗一直放在窗檯的角落裏來了。這碗中還有半下子水。
方皓鈺把白瓷碗放在關公像的前面,他又咬了下尾指。他咬的挺狠,隨後他舉着,讓尾指上的血,滴答滴答先淋關公幾下,之後又讓血往碗中落去。
我知道規矩,而且我沒再多猶豫,也對着尾指,輕輕來了一口。
我怕傷口太深,尤其嗒旺這裏,衛生條件不怎麼好,我別因此感染啥的,所以我特意用犬牙咬的。
我流的血並沒方皓鈺的多,不過這東西,要我說有個形勢就行了。
鬍子一直盯着我倆,等掄到他時,他換了個方式,想想也是,他的牙口太狠了,真要控制不當,別把指頭咬下來。
他把瓷刀拿出來,但問題是,他一時間低估了瓷刀的鋒利。
別看只是輕輕戳了一刀,但他尾指上簡直跟噴血一樣。
鬍子臉色一變,罵了句娘。等他對着關公像和碗裏弄血時,那就不叫滴血了,偶爾我聽到嗤嗤的聲響。
方皓鈺看笑了,他贊了句,說鬍子哥果然好爽。
鬍子回了句,“狗屁!”頓了頓后,他又強調,“趕緊給老子找個創可貼來,而且要兩張!”
也不知道方皓鈺是事先有準備,還是趕巧。方皓鈺一摸兜,拿出了一小沓子的創可貼。
接下來我們喝了血水,又排了順序。
我本來年齡最小,但方皓鈺和鬍子都堅持讓我做大哥,方皓鈺又讓鬍子做二哥,至於他,是最小的老三。
方皓鈺還特意解釋一句,那意思,我們仨不按年齡,按輩分。
我心說我跟他倆又不是實在親戚,這輩分又怎麼算?但我不笨,其實打心裏也明白方皓鈺的那點小貓膩。
等徹底結拜完,方皓鈺也不管噁心不噁心的,把關公像揣了起來。
我們仨聚在窗戶前,而且這個窗戶很寬敞,我們仨並排站着,也不覺得擠得慌。
我們仨一人拿着一個望遠鏡,時而打量着夜宴的門口,時而聊上幾句。
原本我們就是胡聊胡扯,但話題繞來繞去,最後我們談到寶藏了。
方皓鈺的意思,總督府的葬地貌似不太對勁,按我和鬍子描述的,那裏除了壁墓外,並沒啥值得注意的地方,鄧武斌貌似沒那麼笨,不該把寶藏放在壁墓中才對。
我之前也有跟方皓鈺類似的想法,所以方皓鈺這次這麼一說,我也有些犯懵了。
鬍子倒是很執着,按他分析,這葬地一共有地下好幾層呢,我倆只在一層晃悠過,並沒見過那裏的全貌,所以老方不該把結論下的這麼早才對。
之後我們又討論一番,不過沒啥實質性的進展。
這樣馬上到午夜了,突然間,方皓鈺的手機響了一聲。
絕對是有人給方皓鈺打電話了,但這人拿捏尺度呢,剛接通就又主動掛了。
方皓鈺連看都沒看,但臉上出現了壞笑。我和鬍子都猜測,那兩個女手下有結果了。
我們仨一起觀察着夜宴的大門口。其實這一刻,夜宴的門口倒是挺熱鬧,三三兩兩的聚集着好幾撥人,他們都該是喝完酒的客人,現在正結伴離開呢。
我耐心等着。又過了一分鐘后,有一男一女從大門裏走了出來,這倆人還互相抱着呢。
我對他們太熟悉了,那男子就是奴哥,至於那女子,我沒記錯的話,外號叫蜜桃,而且這蜜桃在今天下午,還跟鬍子一起獨處過。
鬍子對蜜桃的印象不錯,而且多多少少有些吃醋了,他突然罵咧一句,說阿奴這個畜生,這次拱了一顆好白菜。
我提醒鬍子一句,讓他別想太多。
至於方皓鈺,他壓根沒參與到我倆的談話,他緊盯着夜宴那邊,嘴裏還突然冒出一句,“蜜桃啊蜜桃,這個小奴奴會吃多久呢?”
我聽出來,這蜜桃貌似指的不是那個女手下,反倒是特指某個地方。
我接下往下想,還反問說,“咱們接下來做什麼?”
方皓鈺拿出神秘的樣兒,噓了一聲,隨後他拿出帶我倆下樓的架勢。
我和鬍子跟着他。我們這次沒走麻將館的大門,反倒從後門溜出去了。
眼前是一片巷子。方皓鈺看了看時間,又問我倆,“大哥、二哥,有興趣夜跑沒?”
我冷不丁聽他這麼稱呼我倆,我有些不習慣,另外我和鬍子不明白,我們仨夜跑個什麼勁兒。
鬍子特意反問,“啥?”
方皓鈺做了幾個熱身活動,他還強調,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示意鬍子,別多問了。隨後我們仨拿出中上速,一起跑了起來。
我算服了這個方皓鈺,他腿腳剛好,竟然就又這麼作上了。我們穿街走巷,足足跑了十分鐘。
我和鬍子都有點小累,呼哧呼哧着,方皓鈺也沒好過到哪去,不過他完全沒疲憊的感覺,因為此刻,他的心裏很高興,甚至他時不時又哼着歌。
我們最終來到一個農家院前。方皓鈺指着農家院,跟我們說,“兩位兄弟,咱們到家了。”
我和鬍子是徹底搞不懂方皓鈺了,但方皓鈺摸着脖頸。他脖子上戴着一根細繩,繩上拴着一把鑰匙。
他用鑰匙把門鎖打開,又招呼我倆進去。
等我們都來到院中后,方皓鈺拿出賊兮兮的架勢,躡手躡腳的把門鎖上了。
我和鬍子打量着這個院子,我突然有個念頭,問方皓鈺,“這院子是咱們最終的‘狩獵地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