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秦嶺高山草甸

風景如畫留遺憾秦嶺高山草甸

昨天是我爬山以來去的最遠的地方－－秦嶺的高山草甸。從進山開車到要爬的山腳下就需45分鐘。也是最高的地方：海撥2500米。也是我最累的一次，累得我第一次右腎疼。

這個周末原本打算去爬抱龍峪的南邊冰瀑布那條線，這裏相對路線短一些。因為，上周去卧佛寺時從凈業寺下山，門前的石階顛得我的小腿疼到星期四，這一周不敢走的太多。沒有想到，周五在校門口碰到了一位驢友，她告訴我，明天要去東佛溝的高山草甸，講那裏怎麼、怎麼好。我聽后馬上決定一路同行。

爬山這麼久，秦嶺深處我是沒有去過的。對那裏的進山路線一直恐懼，這種恐懼緣於多年前的一次。那時，進山的路還沒有護欄，車開到現在的三面佛前的山頂時，我向下看了一眼，讓我再也不敢前行，從此也再沒開到過那裏。後來開始爬山了，就更不敢進去。因為，我總認為，走出去爬山就為了賞心悅目，盡量避免危險。

今天，不想那麼多了，她們能進去，我應該也能吧。

出發時還是有點匆忙，沒有帶相機。想起國慶節后這三次爬山，除了那次下雨，後面兩次多穿一件衣服都是累贅。因此，我只穿了一身速乾衣褲就出發了。就因這身打扮，讓我在山上如同到了饑寒交迫的舊社會。

進山的路比過去好了n倍，道路比過去寬而平，更重要的是懸崖的這一邊有了很壯實的金屬護欄，大大的給人以安全感。就是這樣，我坐在副駕駛位，不斷的提醒開車的同伴小心。而山上頻繁的急轉彎轉得我頭暈想吐。前方還有多遠才能到東佛溝不得而知，一時間心生後悔。司機看到我不舒服，安慰我說：前邊道路就沒這麼多彎了。

哦，他還真是說對了。

進山大概十多公路后，就從山頂到了河床，高度落差小了很多，能看到一旁河水奔流向下。車向前奔馳，這時，映入眼帘的是窗外山上濃綠中點綴着丹紅，色彩斑爛鳳景如畫。看到這一切，我的心情又好了。

車開了很久，還沒到朋友說的：過了喂子坪就到雞窩子，而後就看到寫着“高山草甸歡迎你。”把人急的，前面路旁有一村子，停車問路吧。

問路這活，不用說是我的了。推開車門，呵！一陣寒氣襲來。我抱着肩膀，心裏想的是，一會開始爬了就好了。

“老奶奶，請問，去高山草甸還有多遠？”我向路旁門口一位老人問道。

“還有十五里路呢。娃娃呀，你穿的太少了，山上冷的很呀。我都穿棉衣了。”

“謝謝了，我不冷。”

快回車上，說不冷是假的。

知道了距離，心不急了。越往前行道路更平緩，已與莊稼地比鄰，兩旁的山上更是層林盡染，萬葉飄丹。看到這一切，我心情大好！只是，這十五里怎麼這麼長啊，不知道老人家說的是什麼計量方式。

呵呵，我看到——‘高山草甸歡迎你’的大字了。

向左一岔口看到東佛溝幾個字，忙將車拐進去停好。這裏就是朋友說的上山的路。

雖然前面下車有了感受，知道這裏比較冷。但是，下車后，讓我感到比剛才還是冷了些。向收費的老鄉問明上山的路線后，一刻不停向前進發。

剛出停車場，按老鄉說的順着這條山澗小河一直向前。但是，剛走到河邊，我就停下來了。山風裹着水氣冷得直不起腰。我拿出雨衣穿在身上。同伴則如法炮製，同上次一樣，將餐布纏在身上。好了，好了，不冷了。

沿着小河向上走去，看到河旁也許潮濕的原因，長出的灌木我從未見過。一節一節的，碧綠碧綠的，沒有一片葉子，很好看。這裏的山林可能是兩山夾着，沒有了強風狂吹，長得都筆挺筆挺的向上挺立，給人以摧人向上的感覺，山上的綠棕和金黃色的落葉松相映成輝。而頭頂的藍空白雲乾淨的讓人倍感聖浩！

走了一個多小時，見到一座很小的寺廟（後來聽驢友說才知道叫靜業居），門前站一們慈眉善目的老尼師父。我向她點頭致意，她拱手含笑。

我沒有停步向前邊走問：“師父，高山草甸是從這裏走嗎？”

“對，從這裏向前走。”

哦？她的這一句回答，讓我停下了腳步。因為，老人家說著一口東北話加上還是位老尼姑。

起因是我小的時候，在大園寺認識一位主持，說著一口東北話，有很高的知識水平。她是我長么大，見到的唯一一位有學識的老尼姑（我認識時她己76歲）。她會做詩，還能推算預測。鄉上人丟了什麼她能算出位置等等。人們都稱她為四爺。不知為什麼，當時我很可憐她，也許是因為老鄉們告訴我，解放后她就到了這個寺里，沒有人知道她的家在哪裏。四爺年輕時長得非常漂亮，我見她時仍氣志高雅，雙目清澈，皮膚白凈。有一段時間，我每年都會去看她，她從不給我講經說佛，而是，讓我看她寫的詩，我也從沒把她當成出家人，讓我感到她是一位學者。可憐她在這小廟裏委屈了她。

有一天，有人給我帶信說‘四爺病得很重，想吃梨。’我趕緊買了一些讓人帶去。很快又抽時間去看她。一路上，我都在想她重病後的樣子，搞得心裏很難過。我急忽忽的進了大園寺，剛進她住的房子，就聽到裏間傳來老人的聲音：“是朵兒吧。”

“還這麼一問”我心頭一熱，眼淚差點流下來。撩開帘子進去，看到老人的眼睛還是那麼清澈。

她說：“這個房子窗戶太小，我躺在這床上快一年了，看不到外面。你幫我在那裏開一個大窗戶。”她指了指南面那面門對着的牆。

我馬上答應，並找人開了很大的一個1.5米左右長寬的四方洞。

開好后四爺很高興的說：“我能看到外面的莊稼地了。”（不過這件事現在想了很搞笑。我一個小姑娘，一個外地人。和一個在外上大學的人就把這事幹了，土坯房子竟然沒有折到。）

村裡人知道了過來看的時候說：“四爺這會滿意了，她早都讓徒弟們和村裡人開窗戶，都沒答應。”

從那以後我也再沒見過她。一年多后，四爺就圓寂了……

說歸正傳。今天聽到熟悉的聲音，我有進去一看的衝動。

進了房間，神案上一張放大的黑白照片讓我‘啊’了一聲。那是位氣態不凡，而帶着豪氣的老妮姑（回來一天了，照片上的人還清楚可見。）

我問跟進來的老人“請問你高壽？”

“我還小着呢。48歲。”老人一臉笑容的說。看我不解，忙說：“倒着算。”

“84了。”我笑着說。

老人給我說，照片上是她的師父，她們都是東北人，但不是一個省的。她到這山裡62年了，到這裏才認識師父的。

我問她是否知道四爺，她說不知道。

我給老人留下了香火錢走了。不知為什麼，現在我看見她們，不感到可憐了。也許是長大了，理解她們的信仰和生活方式，還有就是總認為出家人是為了逃避自己的責任。

走了很久的山路還沒看到草甸，有點心慌了。走了二個多小時后，一座向上撥高的山到了，心裏一陣高興。因為，剛才有驢友說翻過這座山就到了。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座陡峭的山讓我怎麼也爬不到頂。爬山這麼久，第一次我的右腎隱隱作疼。也是這一刻我對爬山失去了興趣。因為，這一個多小時，我兩眼都只看到眼下，身體又極度疲勞難受。讓我感到這一段距離是對我身體的摧殘。我告訴自己：這裏我不會來第二次了……

終於看到前面的天了。要到頂了！我要到了海撥2500米的山頂了。加油！沖頂了！

啊！太美了！迎接我的是山頂上金黃一片。那是和肩一樣高的竹林。再向對面的遠方眺望，天啊！我看到了高山草甸———像是掛在天上的金黃瀑布飛流直下！而一個山頂，直矗雲端就在我的不遠處！太美了。

我不忍向我的腳下看，潛意識告訴我，這個巨大的盆地上風景更美。因為，我聽到了驢友們的歡呼聲。我要等我的同伴上來一起看（就是這一念，給我留下了無法彌補的遺憾。）。同時，後悔怎麼沒有帶相要來。

我腳下站的竹林像我在公園裏看到的八掛迷宮一樣，一圈一圈的。我怕同伴上來后看不到我。我背對着草甸向來的山頂看着，終於等到了他。

同伴也是脫口說道：太美了！這麼大片的竹林！快讓我去看看草甸！

我一把拉住他：“咱們先吃飯，吃飽了好好看。”

“好，快吃。這裏還是冷的。”

唉！就是我這一拉，坑壞了我同伴。

我們就地開始做飯。坐下后發現四周都是黃色，看不到一個人，是只聞說話聲不見一個人啦。

等飯熟的過程，冷的感覺再加劇了。我又穿上雨衣，還是冷得發抖。為了取曖就狼吞虎咽的吃飯，樣子像是到了饑寒交迫的舊社會。飯還沒吃完，聽到人們喊道：看跑多快啊！

當時，我還認為是有小動物呢。同伴說：坐這吃不舒服。說著站起來了。

他剛站起來就喊道：壞了，變天了。快吃，快下山。

我聽他這麼說，也沒在意。吃完了收拾好才站起來。一抬頭我的天啊。藍天白雲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濃霧瀰漫。這時我才發現他們說跑的多快是什麼。大風把雲霧颳得貼着地面向西飛速跑去！眼前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見，能見度只有幾十米。

我走下山頂，我就和雲霧在一起了。雲從我的身邊穿過，我和它溶為一體了。本來這是一美景，但是眼前顧不得了。我害怕把我凍壞在山上了。

向下走才知道，下面也是黃了的竹林。我們從高過頭頂的竹林飛跑着下山。一片竹林過去，前方就是我看到的像瀑布一樣的草甸。看到人們向那個雲端的山頂走去，就問旁邊的人哪是什麼地方？驢友說：那是分水嶺。從那裏下山路遠。但是風景更好。

不去了！天變了。要快點下山啊！

走了一段，天又晴了一些。放慢腳步后想到今天爬山的過程：山爬了這麼長時間，幾乎都是眼睛看着腳下。

我給同伴說：今天真是的，錯過了那麼好的風景！盆地里的大草甸子也沒看到，分水嶺也沒去。

“你知足吧，比我強多了。為了吃飯，我什麼也沒看到！”同伴忿忿然！

我聽了，笑了起來：“唉，遺憾啊！這麼遠的路，累得我腎都疼了。以後不來了。”

然而，到了今天，也就是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知道我還會去，而且會去很多次，去賞那裏不同的季節中如夢如幻的風景。再加上，今天上午醒來，原以為，昨天我那樣的累，比照過去的經驗今天還會很難受的。而實事是，我今天所有的不適癥狀完全消失了。

但是，我知道昨天遺憾是回不來了，只能彌補。高山之上，氣候瞬息萬變，風景也如此。

唉，我第一次去那麼遠爬山，也是第一次留下遺憾！

2010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