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歡迎，王玉琳教授。我是項目的軍代表李忠軍，你可以簡單地把我理解成項目的二把手。”
“你好，李忠軍同志。”點點頭，在對方的右手放下之後把手伸了過去，王玉琳稍微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一下這位中年軍人，過去在某些項目上與軍代表之間不愉快的經歷讓她皺了皺眉，“0001項目的總負責人呢？”
“俄羅斯人打過來了，教授。總負責人為了保證0001項目的順利進行前往了表面進行預備處理。”提到這件事的時候，這位李忠軍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對勁，“因此，本次組裝模塊在軌道上的驗收和二次組裝工作就由我來完成。”
“我並沒有收到相關的通知，李忠軍同志。二次組裝工作應該由總負責人完成，擅自將工作交給你的話顯然是我的失職。”
“……這是來自負責人的獨斷，教授。在我阻止他之前，他已經通過軌道電梯跑下去了。”
看樣子還真是位隨心所欲的總負責人……還是說，因為知道自己年輕所以瞧不起自己嗎？稍稍感到有些不快，王玉琳看着對方面無表情的臉，點了點頭：“我真的不能就這麼瀆職，請不要讓我太為難。”
“但我同樣處於為難的那一方，教授，希望你能理解。”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出現了某種詭異的膠着。沉默了一會兒，王玉琳點點頭，嘆了口氣：“至少，總負責人擅自跑到了火星上去這一點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俄羅斯人的進攻是前所未有的異常情況，這種隨機應變應該是可以接受的。……二次組裝的工作按照原定計劃進行，我們的時間也不是很充裕的。”
“十分感謝您的理解……”
“但是，請千萬不要認為我們會因此放鬆了審查的力度。相反，我們的要求會更加嚴格。既然總負責人認為這裏沒有他也能夠正常完成運轉，那麼他就必須證明給我們看。”忽然提高了一點聲音，王玉琳這麼強調着，“此外，作為妥協的一部分，我希望能夠了解到俄羅斯與中國在火星的戰況。我總要搞清楚究竟是什麼害得計劃不得不被強行改變。”
“這個……”稍稍有些猶豫，李忠軍思考了片刻，他的眼神中閃爍着某種不明所以的東西，“……我不明白這些情報對你有什麼用處，王玉琳同志。就算知道戰況，又能怎麼樣呢？”
“我可以在必要的情況下對於審查組的去留問題做出自己的決斷，而不僅僅是依靠安保部隊的判斷。”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尤其是他那對任務所抱有的極高的忠誠，王玉琳稍稍有些心痛。如果局勢真的糟糕到一定程度而又沒有完成任務，他肯定會留下來的……那時候，知情了的自己說不定還能夠利用審查組的身份要求他強行撤離……“這點要求並不過分吧？”
“……嗯，當然不過分。戰況更新會每天發送到您的終端上的。從二十四小時后開始。此外，還有一件事或許需要一些變通，王玉琳同志。”終於點了點頭，李忠軍在王玉琳剛剛打算離開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我必須要跟你們一起前往火星表面。”
“嗯？為什麼？”
“二次組裝的問題。雖然按照戰爭預案，我應該留在空間站作為預備指揮機構，但是正規流程要求每次二次組裝完成之後，組裝的負責人必須要前往基地述職方便追責。考慮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我認為我應當遵循后一套流程……”
“這種事情沒有必要問我吧？你自己做決定就好咯。”
“……總負責人他是跟……比較獨斷的人，我擔心這個決定不合他意的話，肯定會被穿小鞋……有審查組撐腰的話，我的立場上不至於那麼難相處。”
被穿小鞋？那個傢伙還真是個官僚主義嚴重而且隨心所欲的負責人啊……這明明應該是他擅自跑下去的責任。不過，這位軍代表也不是什麼好人，想着拉審查組當擋箭牌……
“好吧。”想了想，王玉琳最後還是決定賣對方一個人情，“我會向他提，是審查組的要求。除此之外應該就沒有什麼事情了吧？”
“0800時將會正式開始二次組裝工作。在那之前，請好好休息。時間表很緊張，又是在這種狀況下，我很擔心各位的體力會跟不上。”
“我們會調整好這邊的狀態的。那麼之後見，李忠軍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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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審查組已經到達了空間站成為了事實，而自己尚未把能夠有效“指控”艦長的證據收集整理起來也是事實。每當想到這個問題，白神英都會感到有些失落，並且同時還會對自己當初的選擇產生一些質疑：我真的應該協助李副艦長他們想辦法“彈劾”艦長嗎？
心中總是有些反悔的意味。但是，白神英依舊認為，就算是為了艦長着想，他也不應該繼續在火星擔任這種職務了。艦長明顯還很年輕，再這樣下去，他說不定會被0001項目逼瘋的——不，就雲副處長那件事來看，他或許已經開始有些瘋狂的徵兆了。艦長是個好人，不僅是個好領導，而且可以成為一個好朋友。這種人被工作徹底逼成瘋子什麼的……結局未免也太悲慘了點兒。
實際上白神英手裏是有證據的。但是，她感覺，那些證據如果被刻意曲解的話，肯定會讓艦長受到的處分直接變成特殊軍事法庭——她有些信不過李副艦長給自己的保證和解釋。怎麼樣能夠讓艦長體面地從這裏離開無疑成為了這位年輕的秘書絞盡腦汁都要想出來的事情……
李副艦長已經在催了。他甚至已經明確地表示，自己會跟審查組一起來到火星表面：指控必須由一名足夠權威的人士在三方都在場的情況下當場發起，這樣才會保證事情不會被擴大化。但是，在白神英看來，這或許只是李副艦長個人所追求的一點兒虛榮而已，他應該想要獲得擊敗了艦長的快感，就像他當初給白神英穿小鞋一樣。
另一方面，艦長這邊……因為俄羅斯人愈發猛烈的攻勢，變得憔悴很多啊。
“審查組，審查組……”一邊瀏覽着相關文件，白神英聽到坐在自己前面的艦長一邊嘟囔着，“誰知道審查組裏面會不會有俄羅斯的間諜……MD，畢竟是0001項目啊……不過再怎麼講也不能讓他們偷走……”
……果然，艦長已經有些神經質了。再這樣下去情況肯定更糟。
“再怎麼樣也不應該胡亂懷疑從中央派過來的人吧。艦長你肯定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想個辦法放鬆一下比較好。”這麼想着，白神英果斷地給出了自己的回應，“疑心病太重的話，接下來的日子可是會很不好過的哦？”
“就是中央派的人才更不能信。要我說，0001項目這麼大個牌子，還是已經進入審查階段，再過個一段時間想瞞也瞞不住那種，怎麼著也得想辦法用來調幾個潛伏在我軍內部的敵方間諜人員不是。反正要是我的話我肯定得這麼干。”
哈，哈哈哈哈……所以說您不是中央領導實在是太好了。否則我們真得遭不少罪……
感覺說不出什麼話只能回以苦笑，白神英稍稍伸了一個懶腰。今天兩個人的任務還有很多沒有完成，這種閑聊也就到此為止了。而且，再過幾天，李副艦長就要跟着審查組的人一起下來了……
自己得在那之前準備好證據。啊，明明打算做不利於艦長的事，可我居然還能跟他這樣有說有笑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變了？以前的自己的話，應該是辦不到這種事情的吧……
無所謂了。一邊在全息鍵盤上流暢地打着字，白神英一邊像是有些放棄了地想着。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做好。加油吧。
“撐過這一陣兒的話，應該給自己放個假。”前方，艦長的自言自語傳了過來，“也該好好歇歇了。說起來，怎麼月都那邊的四個人都到現在了連具體資料都沒送過來……嘛，畢竟是月都，什麼事兒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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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就讓他跑到火星表面上去了？空間站才是我們的主場。如果不在這裏解決問題，他真的在火星宣佈獨立了怎麼辦？”
“他跑得太快了，根本攔不住。而且，俄羅斯的進攻的確也是個好借口。……莫非，他跟俄羅斯人其實是有私底下的……”
“哈，哈哈哈，他們這是要成立火星共和國嗎？……無論如何，既然你我都已經爭取到了跟隨審查組一起前往火星基地的名義，就必須在火星表面把他徹底擊潰。你一定要想辦法把火星基地的武裝力量控制住……我倒是不相信這裏所有帶槍的都成了他的私兵了。”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白神英那邊，她給我們準備好了證據了嗎？”
“她？你認為我們當初給的理由足夠能說服她嗎？本來只是打算分化那個人的勢力，誰知道……”
“關於這一點，我注意到……”
“我看到了。注意控制一下消息，看樣子新來的還什麼都不知道。誰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說不定，我們還能藉此機會來個狸貓換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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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這才是我要問你的事情吧！？”急急忙忙把門關上，把外面的雷文樂支走，氣喘吁吁的尹櫻——岡崎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風見幽香，“你怎麼突然就出現了，連個招呼都不打？我快被你嚇死了！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的……”
“情況變了。我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所以我就直接過來找你了。”想了想，風見幽香又補充了一句，“太空中的生活可是要互相扶持的。”
“我不是已經幫你們掩蓋身份了嗎？有好幾次貨倉檢查都是我幫你們遮掩過去的好不好！”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着，尹櫻看上去真的很焦急，“你們要做什麼事情我不管，這還不夠嗎？我知道你們是盯着0001項目來的，但我真不能再提供什麼幫助了！”
“不，你能。要是我們把你過去的身份抖出來……”
“你要是這麼逼我，抖出來就抖出來吧，我才不管！我獲得政治庇護也是通過的正常途徑好不好！別以為這種把柄能威脅我這麼多次，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就差沒蹦起來了，尹櫻現在的表現的確像極了一隻憤怒的兔子，“我什麼都做不了，給我回去！”
“不，你當然能。如果你幫助我們，我就把岡崎夢美在幻想鄉最後的日子裏究竟經歷了什麼全都告訴你。”
“咕……”就像是被戳中了弱點一樣，岡崎櫻不爭氣地從嘴唇中泄露出一些聲音。猶豫了半天，她狠狠地跺了跺腳，“……好吧。不過，我有兩點要求：第一，你們行動前要通知我；第二，一旦你們失敗被活捉了，一定要按照我交代的來說，特別是不要把我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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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平水他是不是跟那個王昭明走的太近了？”擺弄着手裏的98式突擊步槍，杜松忽然提了這麼一句，“他也不跟咱們倆待在一起了，好像在努力想要搞清楚0001項目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的樣子。這有點兒怪吧？”
“怪嗎？他本來就是個想做到就能做到的人。只不過太縮了而已。”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說著這些話，沈東輝回答，“再加上，有你這麼個傢伙一直在想辦法孤立他，他要能成事才怪。”
空氣中的溫度陡然降了兩度。在杜松苦着一張臉打算反駁之前，沈東輝已經站了起來：“你最近在幫那個魔理沙的忙吧？好像是進行什麼訓練。你可記清楚了，如果你還是抱着通過歐陽平水接觸歐陽司令的想法，可是永遠沒可能真正戰勝那個女孩兒的回憶，成為她的心上人的。”
“我可從沒有……！！！！”
“對了，她們三個好像鬧內訌了。你要是能夠想辦法幫助魔理沙解決這個問題的話，評價肯定會上升不少吧。說不定，連平水的女神也能傾心於你呢。”對着杜松笑了笑，沈東輝撓了撓頭，“都到了火星了，也該改變點兒什麼了。平水他都能下定了自己的決心，你就不能改變一下既有觀念，積極地行動起來嗎？”
“你以為你知道什麼！？我……”
“啊，我去趟廁所。”
在巧妙的時間點用準確的話語躲避了杜松的怒火，沈東輝走了出去，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憤怒地一拳砸到了牆壁上。
我可從來都沒有動過那方面的情感。我還有事情要做……當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沈東輝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真的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了！？……冷靜，冷靜下來……畢竟都已經到了火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