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抉擇
汗水從小臂向下穿過掌心從指縫間緩緩滴落，身體上每一處毛孔都拚命張開彷彿是在用盡全力呼吸，緊緊閉合的牙齒讓兩腮有些莫名的酸痛，瘋狂跳動的心臟在輸送血液的同時竟然在顱骨中傳來陣陣回聲……
“……這是就是緊張的感覺嗎？多少年了，遊走在殺戮邊緣的自己曾幾何時以為自己除了平日刻意的外表之外，早已經失去了人類應有的感情，呼吸~呼吸~瑪瑟爾你決不能墮落到和那些野蠻粗魯的俗人一般……”
“殺！”
渾身血紅看不出原本面目的冠軍劍士軍團長向前蠻橫的再次邁步，爆喝的同時手中長劍攜着義無反顧的銀光狠狠劈下
在他的帶領下，還勉強保持陣列的劍士們瘋狂怒吼也同時奮力向前，齊刷刷如同水銀瀉地般劈落的光華讓前方黑色的洪流瞬間空出了一片……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惡魔戰士的加入讓戰局快速開始了變化，這些靈巧的殺手他們的與生俱來的天賦可以無視密集的陣列，而可以在一定範圍內隨處出現
靈活的步伐，幾乎放棄防護后快到極致的出手速度，讓略顯笨重的冠軍劍士們很難做出有效的反擊，往往在剛發現對手大腦做出應對的同時，生命已經離體而去
還好，由於在戰前部署的時候，雷奧等人就詳細為軍官們講解過惡魔的主要構成兵種，也提出了一定的應對方法
所以，在開始單方面的殺戮過後，反應過來的冠軍劍士在軍官們的命令中，原本緊湊密集的陣型開始緩緩拉伸並向著戰場兩側如同翅膀般展開
與此同時，前後各列士兵的步伐也同步開始調整，在敵人根本沒有發現的過程中，在酣戰的戰場中，訓練有素的冠軍劍士竟然完成了陣型的二次改變
如果可以從天空俯視，那麼就會驚訝的發現，現在冠軍劍士的陣型更像是一個外緊內松的牢籠，用鋼鐵和身軀鑄造而成的人工牢籠
“記住戰士們，那些惡魔戰士的天賦的確可怕，但是就如同我曾經教導你們那樣，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無窮無盡的力量，得到的任何東西都會有着相應的付出，這是神靈都無法改變的鐵律！他們的瞬移亦是如此，同樣有着次數的限制，當他們開始力竭，開始恢復的時候，孩子們，這就是你們的機會！”
“是的……費恩大人……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可是……”
淚水混雜着血水讓冠軍劍士軍團長的臉上早已模糊，雙手緊握住已經有些凹陷的鋼盾和鋸齒般的長劍，在他的視線中，無數覆蓋銀色鎧甲的屍骸就那麼靜靜躺在戰場中央
僅僅10分鐘的時間，這些惡魔戰士就造成了冠軍劍士極為慘痛的傷亡，如果不是信念和良久以來稱得上殘酷的訓練，恐怕這支軍隊早已經開始了崩潰……
但這數千名冠軍劍士付出的生命並非沒有成效，在變換后逐漸向中心合攏的牢籠中，上千名被殺戮沖昏頭腦有沒有受到威脅肆無忌憚的惡魔戰士卻驚愕的發現，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耗費完了大量的體力
現在，他們僅僅只是一些輕防護，僅僅劍技高超的輕裝步兵而已……
當對手暫時失去了那詭異的能力之後，從來就以堅韌聞名的冠軍劍士根本不會畏懼任何敵人！
“呸！”
重重吐出一口夾雜着血沫的濃痰，多少驅散了一些劇烈呼吸帶給肺部的灼熱和痛楚，軍團長抹了把臉帶着復仇的快感和獰笑率先轉身，對着陷入網中的那些惡魔吼出了簡簡單單一個單詞
“殺！”
曾經的帶給敵人的絕望第一次落在了惡魔戰士自己的頭上，上萬柄長劍同時高高舉起，上萬張鋼盾堵死了他們最後一絲逃離恢復的空間
伴隨着響徹上空的殺字出口，帶着對死亡戰友的哀悼，帶着復仇的快感，耀眼的劍光重重劈落……
咒罵，掙扎，反抗，甚至同歸於盡的兇狠都無法拯救這隊惡魔戰士，對於重鎧騎士效果不好的長劍卻輕易劈開了他們身上單薄的皮甲，鋼鐵的盾牌和身軀在狹小的空間擊碎了他們的骨骼和身軀
這裏成為了屠宰現場，只不過，握刀和被屠殺對象卻交換了身份……
“不！！！！你們這群低賤的螻蟻，不！！”
身在外圍恐怖騎士雷歐剛剛從一名死不瞑目劍士後頸抽出滴血的長刃，就看到了讓他目呲欲裂的一幕，哪怕惡魔戰士在族群中始終數量最多，但是基於惡魔本身稀少的人口基數來說，每一名成熟的戰士也是最寶貴的財富
可這些本能肆意虐殺敵人的戰士，卻因為疏忽和敵人的刻意針對，而被瞬殺上千人之多，雷歐看到這裏幾乎陷入了瘋狂，這種結果哪怕他活着回去，也肯定會被他的主人撕成碎片！
發音近似於同樣傳自遠古種族諾多精靈的尖叫從雷歐的嘴裏響起，而後，殺戮中其餘的惡魔戰士從四面八方開始向他集結
在這個時候，信徒步兵的首領也敏銳發現了冠軍劍士的漏洞，為了絞殺這一部分惡魔戰士，劍士本身用於對抗同樣身為重裝步兵敵人的密集陣列已經鬆散，這讓他找到了徹底擊潰這支讓人厭惡軍隊的機會
或許……
前方几排的冠軍劍士在對方潮水般的衝擊下簡單抵抗了一會兒，很快彷彿就如同無法堅持一樣開始了大步後退，這種舉動讓已經有些狂熱的敵人更加興奮，在軍官的催促下，信徒步兵紛紛加快了步伐，追擊的同時本身的陣列也不免開始了混亂
就在這個時候，親手摘下一名惡魔戰士頭顱的冠軍軍團長嘴角不屑的撇了撇，他抬起右臂用力揮舞了幾下后，對着自己陣列後方大聲吼道
“愛德華，泰達米爾！”
“吼！”
順着冠軍劍士逐次分開的缺口，早就在後方忍耐到極限的野蠻人和高地劍士首領帶領着同樣無比渴望戰鬥的蠻荒之力軍團瘋狂湧入
那些**着上身，已經陷入狂化狀態下的野蠻人戰士甚至粗魯的把兩邊的同伴都撞的歪歪斜斜，沒給錯愕中停下腳步的敵人任何時間，無數巨大的戰斧，粗糙沉重的鐵鎚就帶着刺鼻的鐵鏽氣息拍了上去……
而同時，僅余單臂的凱恩·修·蘭斯洛特，帶領着剩餘所有黎明騎士看着已經集中在一起的惡魔戰士溫和的笑了，在他的手中和其餘騎士一樣，也擎着一柄寒光泠泠的鋒銳投矛！
“黎明不現，長劍不收！衝鋒，圍殺陣型，配合冠軍劍士整隊，哪怕全軍戰死我們也必須把這群混蛋留在這裏！殺！”
彷彿和往日在暴風城和那些貧民孩子講述故事一般兒，凱恩的語氣還是那麼柔美和儒雅，可是字裏行間帶出的冰冷決絕，就是最遲鈍之人都要為之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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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抬頭沉醉的呼吸了一口的混雜着青草味道和血腥味道的空氣，雙手鄭重從後面拉下寬大足以遮擋住整個面孔的兜帽，瑪瑟爾輕輕自言自語道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看到那些粗魯的戰士，看到他們流血，看到他們犧牲，看着那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帶着無盡眷戀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時，我的胸口會那麼莫名的隱隱作痛……難道我真的還沒有拋棄那最後一絲可笑滑稽的情感，依然還是一個……凡人？”
沉默了良久，兜帽下的陰影中瑪瑟爾嘴角劃過一絲自嘲的笑容，向著不遠處被無數騎士保護在內的惡魔軍團長方向邁步走去
長長的袖口下，早已彈出的利刃偶爾在陽光反射下的發出幽藍色的光芒，而瑪瑟爾的腳步卻變的愈加穩定……
拉長的身影之後，只有那濃郁的百花酒香，在空氣中久久裊繞無法散去……
“我是刺客，嗯……但首先……我是一名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