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閻羅舞
千澤拍着羅卿的臉,“醒醒,醒醒,快用靈力恢復。”
已經晚了,那刀直中要害,傷口又濺了天魔的血,樂無的仙骨就是被天魔血所毀,此時羅卿恢復的速度遠遠趕不上生命流逝的速度。
羅卿伸出染血的手,緩緩指向高聳入雲的城牆。
“…別讓他們好活。”
千澤抓緊羅卿的手,痛苦道,“你可是主神啊。”
羅卿眼睛木然睜着,被千澤抓住的手鬆開滑下,落在地上。
千澤把羅卿放到了地上,坐在剛剛還會變着法罵人現在卻已經成了屍體的羅卿旁邊發獃。
樂無早已愣住,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城門大開,牆裏湧出不少金袍人,押住千澤和其餘兩人,一邊讚歎着這幾個主神的威力,一邊又給千澤套上了七八個鎖妖環,拖進了城門。
千澤一直沒回過神來,精神恍惚,看着羅卿的屍體離自己越來越遠,就那麼孤零零地被拋在天魔的屍體旁邊,無人理睬。
千澤愣愣問旁邊的金袍人,“你們不把他拖回來嗎?把他也拖回來吧,好不好。”
金袍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淡然表情,“你們遲早也會這樣,裏面墓地不夠了,就委屈他在外邊吧。”
千澤不再說話,任由金袍人拖拽回了牢室,在鎖骨上穿了個孔,鎖上一條鐵鏈,關嚴了牢門。
千澤已經感覺不到疼了,本以為不論再失去親人還是友人,自己都能麻木不仁,不再理睬,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脆弱。
眼前越來越黑,身體經脈里翻江倒海,之前吸的霓裳珠還在暴動。
三天後,外面又開始混亂喧鬧起來,雁南傾拉住一個慌慌張張的金袍人問,“天魔又來了?”
“不不不不不是天魔!是閻王娘娘!”
“什麼?”雁南傾拿起手邊紙傘,跟着混亂的人流跑了出去。
神殿眾人在空場列隊以待,卻見遠方的天空被半邊霞光籠罩。
凌波微移,風中綻放的是霓裳的錦袖,艷烈的霓裳隨着墨萱的腰肢手腕輕舞。
這舞步並非桐嫦的霓裳舞,而是地獄的閻羅舞。
那本所謂的鳳凰鬼爪集,正是被掩飾得嚴絲合縫的絕世孤本,由孤煙錦獨創的閻羅舞。
霓裳微拂,只聽得剛剛震天的殺聲漸弱,兵器落地之聲不絕於耳,所有神殿弟子都僵直了身體,眼睛失去了光彩,如行屍走肉一般仰望着墨萱。
“告訴我,千澤在什麼地方。”
墨萱的聲音空靈卻令人心中生寒,所有神殿弟子木然地轉向了另一個方向,那是一個熔鑄了精鐵的牢獄。
“墨萱,你好大膽子,竟公然挑釁神殿?”雁南傾撐着紙傘,將霓裳散下金光盡數擋住,傘中劍寒光一閃,那是雁伶商曾經慣用的九段突刺。
雁伶商曾經對戰千澤尚且將九段突刺作為最後殺招,今日雁南傾竟出手就把絕招使出,大約是背水一戰了吧。
墨萱眼睛佈滿血絲,心中凜然的殺意已經噴薄而出,雲袖飛舞,步伐變幻,輕盈舞出了閻羅舞的間奏,煉獄鈴。
一陣無比熾熱的熱流瞬間蒸騰,佇立在墨萱腳下的神殿弟子融化成了連綿的血水。
霎時山河破碎,血流成河。
“我本不想大開殺戒,是你們拿他性命逼我。”墨萱停了腳步,身體輕輕落到地上。
墨萱所過之處,一切流淌的血跡瞬間蒸騰消失。
雁南傾的紙傘傘面盡毀,只剩一把傘中劍顫抖支撐着身體,胸腔被閻羅舞的金光烤炙灼熱滾燙,劇烈的咳嗽變成了嘔血。
“墨萱…你修為不足你長姐一半,竟強行修鍊霓裳珠,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雁南傾抹去臉頰上的鮮血,掙扎喘息,緊緊握着傘中劍纖細的劍柄,臉頰在鮮血的浸染下更加紅潤。
“總會活的比你久。”
墨萱冷漠的聲音未落,錦袖一舞,雁南傾已經被一股沉重的壓力壓到了地上,胸腔中的瘀血幾乎要從喉嚨中噴涌而出。
墨萱緩緩走近雁南傾,修長的手指托起雁南傾的臉,望着這嫵媚的容顏,冷冷開了口。
“雁伶商應是最喜歡你這模樣,她曾經有把鍾愛的傘,名叫三姝媚,怎麼沒有傳給你?”
“各事其主,道理也是沒有道理。這話說的真好。”墨萱的指甲幾乎要刻進雁南傾臉頰上,“我不想踐踏你的尊嚴,叫他們開門,便給你留個痛快死法。”
墨萱指向那扇鐵鑄門。
雁南傾感受到墨萱身上的煞氣,顫抖道,“給她開門…”
墨萱扔下雁南傾,雁南傾的身體突然燃起一層熾熱火焰,嘶嘶灼燒着皮膚,雁南傾痛苦地在地上來回打滾尖叫,直到被那團煉獄業火燒成灰燼。
墨萱推開門的一剎那,冷若冰霜的臉再也抑制不住壓抑於心的痛苦。
黑暗的牢室中,千澤坐在石床之上,鎖骨處鮮血淋漓,兩條雙指寬的鐵鏈從千澤的鎖骨上穿了進去,末端熔鑄在精鐵牢室的牆壁上。
千澤的眼瞼動了動,有些吃力地抬起頭,深邃的眼瞳目光渙散,眼眶中還殘留着乾涸的血跡,看見面前嬌美的人兒木然站立在那裏。
看到墨萱,千澤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墨萱從未見過的表情,這神態,像悲愴,更像幸福,“沒事的萱兒,不是很疼。”
墨萱踉蹌摔倒,人幾乎是爬到了千澤面前。
剛才睥睨天下的霓裳美人不復存在。
“千澤,我來了…我來了!”
墨萱雙手顫抖地撫摸千澤身上的鐵鏈,金光在指尖跳動,堅固的鐵鏈被融化成灰。
千澤慢慢抬起手,撫摸着墨萱的小臉,把這弱小的身軀攬進自己懷裏。
曾經千澤在身邊的女孩,一點點,水化成冰,柔弱變成堅強。
久違的依靠,久違的溫暖,讓墨萱這些天來的堅強與無情毫無防備地融化,舊的淚痕未乾,又淌出新的。
“好了好了,萱兒現在已經能獨擋一面了,我也不用再那麼擔心…”
“千澤,我撐不住孤煙夫人的閻羅舞,身上好疼,每根骨頭都快要碎了。”墨萱拖着哭腔打斷千澤。
“好,接下來讓我來吧。”
千澤站了起來,皮膚中暗紋涌動,身上的鎖妖環化成了飛煙,一點一點從千澤身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