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咒除鬼
“齊仙長!”陳員外來到後院快步上前,朝着齊德仲拱手:“昨夜歇息得如何?”
“還好。”齊德仲應了一句,攝心鍊形有成,倦怠疲乏隨時可消,行走坐卧無視晝夜。
“那不知犬子——”
“陳員外且安心,我已摸得令郎病患關竅所在,待會兒寫一張藥方,看看能不能集齊。”
陳員外不解道:“齊仙長,可是犬子現下藥石罔效,尋常藥方能否見效?”
齊德仲笑道:“那葯是給我用的,令郎病患確實不是一般葯散丹丸能治。”
見陳員外還有擔憂,齊德仲多勸了幾句,留下藥方之後回到房中繼續修鍊。
以齊德仲勉強恢復的微弱法力,可未必有降伏陰靈、解除詛咒的能耐,而且自古以來,這等詭譎咒術一向難解,僅憑**力強行破咒解禁,結果可能是詛咒受害者的性命也一同葬送。
但如果能夠依機緣善解,或許這才是一勞永逸之法。更何況陳信病弱至今,時間不多,也容不得齊德仲慢慢修行恢復過往法力。
過不多久,陳府下人就將兩包藥材拿來,齊德仲就在後院中架起一個小爐子煎藥。
齊德仲跟陳信都在後院,一般的下人也不敢輕易靠近,可是齊德仲熬煮煎藥的味道刺鼻濃重,都引得附近下人偷摸觀瞧,還以為是後院着火。
“黃參須、牛尾葉、鬼紅花……都是大熱之葯,幸好鍊形根基已穩,大不了事後再慢慢調理了。”齊德仲把控着火候,過了半個多時辰,終於煎出了大半碗漆黑濃稠的葯汁,聞着就讓人反胃。
趁熱將葯汁喝下,齊德仲回到西廂房中盤坐而下,將絕雲劍橫卧在膝上,默運經脈元氣,頓時怒髮衝冠、雙目充血,臉上青筋浮起、樣貌猙獰。
這碗葯按照修行人說法被叫做“沖氣湯”,傳聞是上古之時將帥征戰,為了刺激士兵鬥志血氣而創。如果只是一般筋骨強健的武者服用,經脈元氣會短時間被刺激涌動起來,必須劇烈運動來耗散,否則會有損自身。
正經的修行人一般不會使用這類藥物,築基攝心之後,絕大多數修行人都懂得何為節身有度,不論是聲色之欲還是口腹之慾,基本能夠堪破,不為其所顛倒神魂,更遑論用藥刺激元氣,此非貴生之道。
至於齊德仲,他的想法非常簡單,遇事為或不為罷了。他本欲在陳府中暫且棲身,正巧碰上小公子陳信被鬼咒纏身,這種事情不論齊德仲是否飛雲門弟子,都一樣會插手解決。
而要解除詛咒,不能毫無依憑,法力淺薄無需介懷,尚有外力可借,齊德仲從來不是迂腐之輩。
藥效正烈,齊德仲當即運起外景眼神章,經脈元氣沖涌之際,不僅有清澈透視之能,連那陰物也原形畢露,在齊德仲眼中看來,就像是一名披頭散髮的蠻橫婦人,壓在陳信身上,亂髮與雙臂死死掐住陳信脖頸。
足可窺破陰陽的眼力,視線宛如實質,感應之力連那女鬼也受到牽動,亂髮披散的頭顱緩緩轉向,漆黑雙眼與齊德仲對視起來。
齊德仲身形大震,精神意志險些墜入無底深淵,絕雲劍鏗然出鞘,跺腳喝道:“精根通泥丸!”
外景腦神章,神魂寄託之所、上元紫府之地,只要守住此間不失,精神意志自然堅穩不倒。
女鬼見齊德仲不為所動,當即亂髮狂舞,化作一團團普通人肉眼難見的陰煞鬼力撲向齊德仲。
“休得放肆!”齊德仲提腳再跺足,整個後院竟然微微一震,方圓氣息為之一滯,狂舞亂髮也遲緩下來。
齊德仲把握機會,挺直絕雲劍向前一遞,實質劍身表面浮起一層迷濛光影,就像倒映的鏡面,遞到女鬼面前不再前進。
一瞬停滯的動作,連女鬼也沒了反應,只見她微微低頭,不知在鏡面之中看見何物,當即一聲凄厲鬼嘯!
那不是塵世生人能夠聽見的聲響,而是直刺心念神魂的激蕩衝擊,鬼嘯反侵也有動搖形骸體魄的力量。
如此激蕩環境下,齊德仲心中反而稍安半分,這名女鬼的反應正如世間絕大多數陰靈鬼物一般,亡者不知自身已亡,還沉淪於生死交錯間的那一絲神魂光明,於此積怨難散而成鬼物。
而若是修行人憑法力感應讓鬼物明白自身已亡,那麼往往會有兩個極端結果——要麼當即明了解脫,自此消散天地、重歸輪迴;要麼積怨爆發,徹底成為冤魂惡鬼。
齊德仲需要的就是這個結果,無論哪一個都行。因為要解除陳信所受的詛咒,有兩個環節可以下手,一個是附體鬼物、一個是下咒之人。
下咒之人難找,有時候下咒之人都不知道是自己所為造成這般結果,所以齊德仲只能寄希望於那附體鬼物了。
而不論是陰靈鬼物就此消散、還是化作冤魂,這都是擺脫與陳信詛咒相關聯的方式,只要鬼物不再附體寄託,那陳信只是世間區區病患。
眼見女鬼有轉化徵兆,齊德仲不再保留,催動一身法力,並指如劍,在絕雲劍刃上輕輕一抹,鮮艷血珠流淌而出,隨即凌空畫圓——
“丹元煉守靈!”
內景心神部,心念發源根本、崇正火候祭煉,不管是陰陽玄機、還是天地造化,皆能以心念觸動。
劍上真火沛然,倏然如烘爐困鎖陰靈,浩蕩中正力壓陰煞邪祟,女鬼如冬雪遇夏陽,轉眼之間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這麼一番肉眼難察的鬥法過後,齊德仲趕緊收法斂神,直接就在東廂房門前坐下,吐納換息。
而在後院門洞之外偷眼觀瞧的下人,根本不知道方才具體何事,在他們眼裏,齊德仲就是手拿長劍,在後院地面上狠狠跺了兩腳,在小公子的房門前手舞足蹈一陣,嘴裏喝聲也朦朦朧朧聽不清楚。
世上普通人不了解修行事,往往以為手舞足蹈就能夠驅鬼辟邪,卻不知真正內涵、別有深意,反而引來無知庸人仿效其行,在病患床前癲狂亂舞,焉知病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