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雪龍寶珠
時日運轉,又逢上元佳節,齊德仲今天少有地選擇出門離開了仙霞觀。
修行不僅在太華靈墟,也要在滾滾紅塵中磨洗心境,這段時日以來齊德仲所學頗多,但尚未能融會貫通,枯坐清修無非滋養法力,想要避免當初演法台的意外,齊德仲還需要多加積澱。
昨夜大雪紛飛,依舊天寒,但上元佳節氣氛熱鬧,長林郡城百姓早早出門掃街,齊德仲進城之後就見各路攤販都已經開張,熱鬧非凡。
齊德仲隨心而行,穿街過巷來到一間茶館,坐下暫歇,放眼四周卻無熱鬧氛圍。
茶館內中七八張老舊桌椅,靠牆的一排坐着十幾名身材健碩的漢子,衣袍下擺可以看見有長條事物若隱若現,想來應該就是兵刃一類。
這幫漢子點了茶水,卻沒有多少興緻品嘗,反而是眼神警惕地掃視着四周。
齊德仲腰間掛着絕雲劍,一派行走江湖豪客的模樣,一入茶館就被眾人盯上,齊德仲也渾然不在意,自斟自飲。
也許是這幫漢子盯着齊德仲好一段時間都看不出端倪,後來警惕之心也稍微鬆懈下來,這才細聲交談起來——
“少堡主也真是的,天寒地凍,又是上元佳節,偏偏要我們在這個時候出來,那雪龍珠由不會跑,這麼著急作甚?”
“你沒聽說么?鷹揚山的那群傢伙也下山來了,說是要將雪龍珠收入囊中!”
“呸!鷹揚山再厲害,當年不還是被我們鐵石堡給揍回老家了?現在還敢跟我們作對?”
“老堡主走得急,沒能將胡老八那幫叛徒料理了,反而逼得他們投靠了鷹揚山,要不是這樣,他們哪裏敢跟我們爭搶雪龍珠?”
齊德仲知覺敏銳,早就聽見他們交談的內容,不禁念頭一動。
長林郡一帶自古強人匪幫林立,官府剿之不盡,大家豪族與山頭悍匪串連一氣是常有的事,一者劫掠野外道路上的客商,一者坐守城鎮壓榨外來的商旅。
這幫漢子口中的鷹揚山、鐵石堡就是長林郡中兩伙勢力頗大的匪幫,而目前好似因為一件叫做“雪龍珠”的事物爭搶起來,局勢一觸即發。
齊德仲倒是未曾聽過雪龍珠一物,或許是修行人對此物另有別名,這多少引起了他的留心。
就在齊德仲思考之際,鐵石堡之人就說起此物——
“少堡主也真是的,被一個外來的野道士唬騙,非要找什麼雪龍珠、非要拜師修行,我看啊,這鐵石堡就得毀在少堡主手裏!”
“你可別亂說!那個野道士可是真有法力的!我見他剪個紙人就能變成大美女,也難怪少堡主鬼迷心竅。”
“換做是我可不願意招惹這些人,傳說修行人喜怒難測,誰知道會不會因為我們沒找到雪龍珠,順手取了我們的性命?”
“你這麼一說,我也害怕了,還是別再耽擱了,要我說直接到多寶閣門前堵住,看誰還能我們搶?”
“沒錯!少堡主就是心軟,管他多寶閣是哪路人物撐腰,我們殺上門去,就連此地官府也不敢吭聲!”
在一旁角落從容淡定的齊德仲,聞言心中微怒,但旋即化為嘆息:“當初離山之際,聽師父曾言世間風波將至,如今所見,長林郡地界已然不太平,匪人光天化日之下進出郡城如入無人之境,背後似乎還牽涉到有法力的修行人。”
齊德仲原本只是想充當旁觀之人,如果僅僅是匪幫火拚,他完全沒必要插手其中,只不過現在另有變數,反而讓他更有一探究竟的心思了。
眼看鐵石堡一夥離開茶館,齊德仲悄然跟蹤在後,以他的能耐足夠讓這些匪人毫無察覺。
至於他們的目標多寶閣,只不過是城內一間專賣珍奇古玩的商鋪,如今門外卻是人頭涌涌,街南街北各有數十名兇悍匪徒,手執利器彼此對峙。
齊德仲沒有理會鷹揚山和鐵石堡的鬥爭,走到多寶閣的後院,一個翻身進入內中。
多寶閣的主人姓張,一直都是本分的生意人,不久前南下採買,意外淘來一枚白玉寶珠,名喚雪龍珠。這枚珠子暗夜生光,觸手寒涼,張掌柜一看就知道此珠絕非凡品,正想着什麼時候尋到買家出手。
只可惜消息泄露,不知為何,雪龍珠被鐵石堡和鷹揚山兩伙強人打聽得到,幾乎是同時送來書信,說是上元佳節入城“相借”雪龍珠。
如果只是任意一夥匪幫,張掌柜寧可割肉出血,將雪龍珠拱手相讓也要求得平安,可是沒想到這一次是兩者同時到來,正正堵着多寶閣門前拼個你死活我。
齊德仲來到多寶閣之後,張掌柜正抱着妻子兒女在屋中瑟瑟發抖,一旁几案上擺着一個精緻木盒,想必內中便是雪龍珠。
“張掌柜,在下齊德仲,上門一求雪龍珠。”齊德仲邁步入屋,開門見山直言道。
張掌柜一抬頭,就看見一名陌生人突然闖入家中,懷中子女正欲出聲嚎哭,齊德仲揮手彈指,一股柔和綿長的法力散去眾人驚恐,讓張掌柜的家眷們沉沉睡去。
“你、你是……”張掌柜覺得心中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平靜,稍微冷靜下來,扶着妻子兒女坐穩之後,朝着齊德仲深施一禮:“不知仙長駕臨、有失遠迎。”
“張掌柜倒是眼利。”齊德仲笑道:“不瞞掌柜,在下如今在城北仙霞觀棲身修行,得知多寶閣門前紛亂漸生,所以特地上門善解善結。”
張掌柜一看就是平日裏十分精明的生意人,趕緊捧起几案上的木盒,遞給齊德仲,恭敬道:“我願以雪龍珠供奉仙長,以求家中平安。”
齊德仲微微點頭,不疾不徐道:“在下既然露面出聲,自然是身涉其中,如若不能守你張家一門與多寶閣上下安寧,豈不是自毀修行?在接下雪龍珠之前,我要問清一事,還請張掌柜明言。”
“仙長所問,定當回應!”
齊德仲指了指木盒,神色倒是平和許多:“不知這枚雪龍珠價值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