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界離劍插入的岩體在恍惚鬆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坍塌。“無名。”竭力抵抗着湍流的衝擊，秦鋒轉過頭，再將另一隻手探入通道，“快抓住……”戛然而止，哪裏還有什麼無名的蹤影。

“嗟，不會是被水流沖走了吧！”咬牙，秦鋒轉身退走尋去，愈漲愈高的水位下，果然見着了無名昏厥着沉於龍蝸的蝸殼旁。

抓過手，秦鋒拽着無名再游回已經開始塌陷的岩洞，將無名向前推行。

快點，快點，快點！

好似頭頂懸着一把利劍隨時會落下，水流擠壓，秦鋒見着石壁肉眼可見的龜裂。

猝然受阻，卻是昏厥中的無名手臂被吸入了頭頂一塊凹起的石縫，如何也不能掙開。“不會死的！”石壁已經開始解體。心中狂吼，秦鋒一手攔腰抱住，界離劍果斷向那凹起的岩石刺下撬起。

轟。

悶響，當是牽連移動了承重的岩石，通道猝然開始坍塌，一顆又一顆石頭落下，要將通道堵死。

緊閉的嘴唇下，喉嚨嘶吼：“呃啊!!!”腳下解體的岩石，迎面湍急的流水。每行一步都要接近全力。

愈來愈多的岩石砂礫隨着水流灌來。受堆積的磐石沙土，出口也愈來愈狹窄。

距離出口還不足三尺，然通道已經縮小到連頭顱探進都困難，“區區一個地淵做本君的陵墓，也太簡陋了！”界離劍收回，探身衝去，右臂霎時卡入漸漸封死的出口。

恰時一顆石頭落下，“呃。”吃痛，秦鋒拉住無名的手一輕，差點就鬆開了握住的手腕。“我不會丟下你的！”回頭但見無名依然昏迷，秦鋒心中發誓。

但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無名只是一個凡人，如果再溺於水中，恐怕……

二尺長封死的出口，忍受着右手五指鑽心的疼痛，秦鋒扣舉壓死的石壁。全憑着意志支撐，用了多久，甚至是如何做到都不記得。

轟！

終於，又是猝然破開。瞬息間，雙腳一頂，秦鋒抱着無名探出捲入暗流逐走。昏昏沉沉，在時而開闊，時而狹隘的地底河道中不知遊了多少米，甚至就在秦鋒懷疑會不會被沖入大海之時，眼前猝然出現了一個淺坡。只想着無名還急需救治，秦鋒竭力爬上。

顧不得貪婪得喘息，“無……”秦鋒側過頭頓時驚愕住。自己手中緊緊摟住竟然是龍蝸焦黑的殘殼。

“見鬼，我是出現幻覺了！”搖晃着頭，使勁眨眼。奈何事實就是如此滑稽。

“無名，無名。”秦鋒痴痴地念着這位為自己犧牲，卻依然不知其真名的同伴。

胸口突然發悶，急忙拍打着胸口，秦鋒吐出嗆入肺中的河水。“咳咳。”太過激烈，不慎一口吸入了鼻息，大腦一激，突然清醒了許多。

“無名？”回過神，終於意識到其中實在太多詭異的地方，木然地抬起指甲銳利的雙手，指縫之中還有殘留着肉沫。

“無名並不存在！”秦鋒猝然感到範圍，開始作嘔不止，不過得益於強橫的軀體，所吐出的也只是胃液。

驚愕地看着身旁龍蝸殘殼。不禁感到駭然，這幻象究竟是因為龍蝸身死寄於殼衣猶存的天賦神通，因為自己長時間接觸導致的幻象。還是說出於罪惡感，無名就是自己潛意識幻想出來的存在？

好半天，終於回過神來。望向前方的暗流，想來只要跳下隨波逐流，便能夠脫困回到外界。又看了看身後一處半塌陷的洞口，秦鋒已經有了決斷，怒火中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是逃到星宇的盡頭，我也要把你們找出來。”

便是青娥，也一樣不會放過！當時昏迷了也就算了，可後來為何也遲遲也不來救自己，想必當時已經興奮地去尋寶了吧。

必須確定這對狗男女究竟已經逃走還是身死，且如果取走了靈果順利逃走，這地底世界的妖物當也被消滅，自然也談不上多危險。如果這一路依然是危險重重，那就必須得徹底搜索一翻，以免他們兩個得以在此苟延殘喘活下去。

“契約作廢，現在是私人恩怨。”咬牙切齒，秦鋒徑直向通道走去，復行數里，好在自己的靈目並未受黑暗的影響，才發現這裏並非是天然形成的地底通道，其中依稀可見雕繪，地上還有許多遺棄的雜物，看來曾經的主人走的十分匆忙，然而奇怪的是並未看見任何屍骸。

左轉右拐，秦鋒好奇打量間，突然豁然開朗，那是一個廣闊於數里之巨，二層之高的交匯大廳，“植物？”與寸草不生的通道違和，長滿了根須、藤蔓、蘑菇。尤其是那藤蔓上，結滿了黑色且看上去便覺多汁的果實。

稍一觀察，秦鋒確定了並非是什麼靈果。也就放下心來，只要是凡物，再強的毒性也對自己的身體無效。再按捺不住，採摘啃食。

與想像中不同，果實略有粘稠，甚至微腥，就像是血的味道。未有太過在意，只以為是生在地底的緣故，雖然說不上好吃，但飢餓是最佳的佐料，不忘警戒。秦鋒雙手左右拿取，三兩口的吞食。

二百個，三百個？

雖然愈吃愈覺得可疑，但既然已經下口，也就不介意再多吃些。待大約七層飽，強橫的身體得到能量的補充也終於恢復了狀態。

就當此時，秦鋒突然聽見四面八方傳來窸窣的聲響，四顧望去，是難以計數身上長滿藤蔓的行屍走獸湧來。

“不可能，怎麼會有不死生物。”喃喃着，秦鋒望着手中的果實恍然，定然是摘取之時，驚醒了這些行屍，不，是被植物寄生的軀殼。

後頭望去，就連退路也被也被更加密集的屍潮佔據，多為人形，其中也不乏獸類和巨型的昆蟲。

有心試探，秦鋒接近一隻行屍，一劍梟首。意外地斬中了頗有韌性的東西，“樹藤？”錯愕間，不等那乾癟的爪子撲來。

庖丁解牛，劍柄一抖，恍惚間融為一體，感知到阻礙之物紋理的薄弱之處削去，頭顱瞬間飛落，頸部冒出的一截物體，正是一截還在蠕動的樹根。

無頭之屍卻仿若無事般依然撲來。猝不及防差點被撲中，“嗟，倒是比鬼族的屍兵還厲害。”閃躲間腳下一絆，秦鋒不信邪的於五臟六腑點刺，脊椎更是豎直划斷，最後大卸八塊，那散落的肢體依然在地抽搐動彈。

直到軀體內那與地上根毯無異的根須脫離與根毯融合，才終於化作死物。

“看來是遇上異種了。”秦鋒面色猝然沉下：“想要對付這些傀儡，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本體將之除掉。”然光是眼下數以千計的行屍，秦鋒果斷打消了念想。

“先保住性命再說吧。”趁包圍還沒有徹底圍攏。

再無退路可言，若被堵在了那狹長的通道中那可真是有死無生。信步向前行去，界離劍掄掃，迎面的四個行屍瞬間被掀飛，暴露出身後更多的猙獰身影。

此時秦鋒突然懷念一切火系術式，哪怕是有個浸油的火把，也會事半功倍。躲避招架應付着湧來的屍潮，能夠活動的空間已被壓縮到不足三丈。

此時秦鋒反而是愈發的為之冷靜，左右四顧打量着錯綜複雜的路徑。果斷還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未被根毯布上的大廳二層。

果斷，“呵！”氣沉丹田，秦鋒躍起一人多高，踩上行屍的頭顱，不為腳下屍海的張牙舞爪所懼，腳下迷蹤，穩如於梅花樁上信步徑直向，邊緣之側，環繞直通二層的迴廊行去。

噗，噗。

又宛若凌空虛踏，腳下踩中的不是頭顱而是氣泡。每一步，都似失重般彈起丈遠。每觸足，那空空如也的腦袋便在重壓之下炸開。

避開那些看似難纏的獸類、巨蟲。分外的順利，二十餘息間便行過了大半的路程。階梯近在眼前，且這些行屍似乎不具備神智，並未察覺秦鋒的意圖，不過丈寬的旋轉迴廊未有一隻攔上。

就當觸之可及之時，猝生警覺，秦鋒側頭望去。隱蔽於屍潮之中一隻灰皮屍虎，是保留着生前的狩獵本能？於秦鋒在半空方升未下時張大着未有皮肉的巨口撲來。

“埋在土裏的骨頭才是好骨頭。”巋然無懼，渾身的肌肉骨骼都在摩擦。受身翻轉二段翻跳，堪堪從躍過屍虎地撲擊。

倒懸之下，作掌向脊椎背拍下。

“轟！”

連帶着下方七個行屍都被撞倒在地，屍體的身體作反弓狀歪曲，卻猶若無事般站起。

不愉得癟嘴：“我可沒工夫陪你這小貓玩。”秦鋒再踩過一顆頭顱跳起，腳下生蓮，終於堪堪登上迴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