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誰是贏家?
已時三刻,關寧軍全營出動,兩萬騎兵殺氣騰騰衝向京營駐地。三里的距離,對於騎兵而言,若是平地,只是一盞茶的工夫,只是京城街道有寬有窄,人流不息,速度跑不起來。時不時有戰馬撞倒了行人,一片雞飛狗跳。
吳三桂生怕誤了戰機,馬刀一揮,喝道:“不準停步,踩死撞傷一概不管,誰要是掉了隊,影響了今日的行動,本官第一個就砍了他的腦袋!”他有皇帝的聖旨護體,在京城無論如何放肆,事後也無人敢追究,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軍營才是最重要的。
得到命令的關寧軍放開了手腳,不管不顧地衝刺起來。如雷的蹄聲中,鐵騎洪流席捲過街道,把原本熱鬧的大街沖得七零八落,行人忙不迭地躲避,不少人直接喪生於馬蹄之下,還有人被撞傷,躺在地上哀嚎。才從大順軍的魔爪中得救的京城百姓,再次陷入了恐慌之中。
軍營內。
幾里之外的蹄聲暫時還沒有傳到這裏,敕封儀式按部就班的進行。擺出香案后,楊嗣昌打開一卷聖旨,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大都督、太子太保、瓊海總兵夏天南,剿流寇、驅韃虜,功勛卓著,堪為國之棟樑。特賜爵位,號曰平國公。另敕封‘護國征虜文武大將軍’,掛大將軍印,總督天下兵馬。望卿勠力盡心,為國盡忠,欽此!”
夏天南跪下接旨:“謝主隆恩!”
接過聖旨后,夏天南站到台前,拔出佩刀高高舉起。
有禮部官員唱禮:“全軍獻禮!”
台下的近衛營士兵和京營新兵齊刷刷跪倒,高呼:“參見大將軍!”
“嘭嘭嘭……”十幾門早就準備好的大炮齊聲鳴放,只裝填火藥,沒有炮彈,作為禮炮,響聲傳徹方圓數里。
楊嗣昌看了看西面——這是關寧軍殺過來的方向——他似乎已經聽到了隱約的蹄聲。
這時司馬德低聲問:“楊大人,是否還有其他流程?”
楊嗣昌有些走神,隨口答道:“差不多了,沒有其他流程了。”
司馬德有些錯愕,準備這麼大的排場,儀式居然如此簡單?
他只好說:“既然如此,敕封儀式結束后,請楊大人和禮部各位大人留步,將軍準備了酒宴款待諸位,事後還有薄禮奉上,大人務必要賞臉……”
禮部其他官員喜上眉梢,平國公是人盡皆知的大金主,他口中的“薄禮”,肯定頗有份量,這次辦差可謂不虛此行。
可是楊嗣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多謝國公的好意,本官只是奉旨辦差,無功不受祿。告辭!”
在司馬德的錯愕和禮部官員的驚訝中,楊嗣昌匆忙下了平台,往京營外走去。敕封儀式虎頭蛇尾,草草收場。
禮部大小官員愣了片刻,只得跟上。帶隊的人不收禮,他們也不好收,只是心裏把楊嗣昌罵了個狗血淋頭。你楊嗣昌裝清廉,可是別擋咱們的財路啊!
夏天南站在台上,靜靜地看着楊嗣昌的背影,並沒有阻攔。
穿過京營士兵的陣列,來到軍營大門口處時,楊嗣昌猛地轉身,從懷中掏出了一卷明黃色的捲軸,迅速打開。
他獰笑着看着夏天南,大聲說:“京營的軍士聽着,本官這裏還有一道聖旨。”
居然還有聖旨?所有人都懵圈了,看了看夏天南,又看了看楊嗣昌,不知道他葫蘆里賣得什麼葯。
楊嗣昌情緒有些激動,乾脆不按聖旨寫的念了,直接了當地說:“陛下有旨:夏天南雖有薄功,卻擁兵自重,窺探大權,禍亂朝綱,特調走瓊海軍,命關寧軍擒拿問罪。現在關寧軍數萬鐵騎就要到達軍營,京營的將士們,只要你們協助吳總兵擒住夏天南,人人陞官一級,賞銀百兩,首功者賞金千兩,官升三級!”、
情節變化得太快,不僅京營的新兵反應不過來,就連禮部的官員也楞在當場。
等到回過神來,禮部官員們個個臉色慘白,這才知道自己捲入了一場兵變當中。擒拿平國公,這是何等大事?一招不慎,自己的小命就要葬送在這軍營之中。
近衛營反應很快,楊由基帶領兩千士兵立刻把平台圍得水泄不通,護住夏天南。
有官員低聲埋怨:“好你個楊嗣昌,把我們瞞得好苦!既然有密旨,難道不能等出了軍營再宣嗎?現在一不小心就出不了軍營,有命來無命回。”
“出了軍營又如何宣旨?如果不讓京營新兵倒戈,把夏賊困在軍營,讓他趁機逃脫,就算吳三桂趕到,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楊嗣昌冷笑道,“再說了,京營新兵都是京城子弟,家人都在這裏,他們敢不遵聖旨?你們看。”
果然,京營的士兵猶豫片刻后,端起了手中的火銃——這是和瓊海軍正規軍一模一樣的制式裝備,瓊海式步槍,連槍刺都沒少。夏天南完全照搬瓊海軍的模式訓練新軍,配備武器也是不遺餘力。
“夏天南,你萬萬沒想到,發給京營的火銃,卻成了對付你的利器,這叫作繭自縛!此刻你可曾後悔?”楊嗣昌大聲問道。
夏天南沉默不語,似乎無話可說。
“哈哈哈,你囂張一時,終究有俯首的這一天,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亂臣賊子的下場不過如此。”楊嗣昌得意地帶領官員們往大門出軍營,去迎接關寧軍。只要一萬京營新軍和關寧鐵騎聯手,憑藉兩千家丁,夏天南無論如何都沒有勝算。他忍辱負重到今天,就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隆隆的蹄聲已經近在咫尺,楊嗣昌順着街道的方向望去,已經看到了街道遠端烏壓壓的大片騎兵,“吳”字大旗清晰可見。
就在楊嗣昌滿懷期望地上前迎接吳三桂時,軍營大門卻在他眼前慢慢合攏了。隨着“吱呀吱呀”的門軸轉動聲,沉重的大門關閉了。吳三桂的騎兵眼看就要到達軍營與他會合,千鈞一髮之際,大門卻將兩邊無情地隔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