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花開是，花謝亦是（4）
沒人想到佛主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高高在上，最終卻如煙霧般飄散。
音了自爆而亡，連元神也沒有逃出。
吳非打開寶囊，那寶囊中只有一樣東西——一枚再生仙丹，他長出了一口氣，如果音了不給他，他將不可能得到。
其實吳非和澤兒不知道的是，安佐和音了是雙位一體，安佐和的音了是共用一個元神，所以他們才能在一起，因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不是司馬不齋的雙元神，元神合一，是一種更高的境界，但一旦這元神爆裂，音了也不可能逃逸，他們註定成則兩成，敗則兩敗。
如果不是剛才吳非的真誠打動音了，那枚天行大陸碩果僅存的再生仙丹，絕不會留下。
浩揚和碧允忽然醒悟過來，兩人猛地站出來朝澤兒跪下，磕頭道：“參見新佛主大人，我佛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們這麼一喊，廣場上跪倒一片，齊聲高呼，場面極其壯觀。
吳非從空中落下，對着澤兒傳音。
“此間事了，這裏的一切，交給你了。”
吳非的語氣從未有過的輕鬆，也從未有過的疲倦，輕鬆的是，他得到了天行大陸上唯一的一枚再生仙丹，林兮涵有救，疲倦的是，自己還有很多心愿要去完成。
“我，我要做什麼？”
“做你想做的。”
“不，我什麼都不想做，我現在只想帶着琪兒回大明。”
“那就回去吧，我若完成心愿，就和你一起回去。”
“你就要走嗎，要去哪裏？”
“我要去找一個人。”
“誰？”
“烏杏兒。”
澤兒不語，他知道吳非和烏杏兒分開，兩人身上還有血誓詛咒的羈絆。
“澤兒——”
鳳婭琪喜極而泣，她飛奔而出，囚籠在她踏出后消散成灰。
澤兒飛奔過去，兩人擁抱在一起，抱頭痛哭。
艾艾抱住嬰兒走了出來，那嬰兒似乎有所感知，哇哇地又大哭起來。
鳳婭琪抹了一把眼淚，從艾艾手中接過嬰兒，朝眾人鞠躬道：“謝謝你，謝謝你們，謝謝大家！”
“小佛主，佛主大人！”
千百雙手朝澤兒伸來。
浩揚和碧允大師緊張地指揮僧人擋住人群，不讓他們靠近，現在澤兒身子虛弱，可受不起這樣的衝擊。
金光山上一片歡呼，慶祝他們的新佛主繼位，佛都寺山下，人群蜂擁上山，歡呼聲此起彼伏。
浩揚和碧允大師引着澤兒和鳳婭琪走到佛像的祭台上，又指使僧兵們層層護衛。
沒人注意的是，一道白光在灰霧中飛落山下，那是澤兒的傳承之戒。
似夢非夢，對澤兒來說，這是一切的結束，又是一切的開始，面對營營眾生，他覺得一切皆虛幻，一切又皆現實。
吳非看着眼前熱鬧的場景，微微一笑，轉身而去，這裏他已經不是主角，他做了該做的事，已無需留戀。
對他來說，一切還沒結束，他還要去尋找未來。
又是黃昏。
又是日落。
金光山下，一個少女痴痴而立，晚風輕拂她的臉頰，她臉上帶着淚光。
這少女是艾艾，吳非走的時候，沒有和她說一句話，師傅已經不在人世，她彷彿覺得生無可戀，以後自己要怎麼走下去？
落日的餘暉照在草地上，忽然草叢中有光芒閃爍，艾艾一驚，回過神來，她看到一個東西落在那裏，忙伸手抓了起來。
這是一枚玉指環，看上去十分古樸，上面一道奇異的花紋正在緩緩生長，艾艾只覺周身被一道奇異之氣包裹。
“這是什麼？”
艾艾自言自語道。
“這是傳承之戒！”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艾艾打了個寒顫，駭然轉身。
只見一個白髮女道士站在身後，這女道士臉色煞白，眼神十分獃滯，她穿了一身黑色道袍，腰間繫着一條白色緞帶，要不是身上散發出一股幽幽的清香，還以為是一具殭屍，以艾艾的修為，完全看不出這女道士的高深。
“您，您是誰，這傳承之戒我不要，給，給您！”
“我不要。”
那女道士口中說話，嘴唇卻沒有動，她淡淡地道：“傳說新佛主確立，傳承之戒就會重新生長，誰打開傳承之戒，誰就是下一個轉世小佛主，佛國正是因此而傳承延續。”
艾艾不知道這女道士是什麼企圖，她看着手中的傳承之戒，心中陡然生出一道寒意。
女道士嘆了一聲，道：“剛才那人說，希望佛主傳承時的悲劇不要重演，你說，當初老佛主為什麼將傳承之戒藏起來，是不是希望自己在飛升之前，佛主之位不被人搶去？”
艾艾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
女道士點點頭，自語般地道：“原來，傳承之戒是佛國的一個禍害，一個禍害啊。”她身子一飄飛了起來，艾艾看到女道士連膝蓋也未動，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這女道士若不是奪魂成功的陰靈遊魂，就是一個剛剛奪舍的高階修鍊者。
空中的女道士越飛越遠，消失不見。
艾艾捧着傳承之戒，心頭怦怦直跳，她實在想不通，這奪魂的女道士為什麼放過她，連傳承之戒也不拿走。
良久，艾艾呼地一下跳了起來，她把傳承之戒丟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啪啪幾下將它砸得粉碎。
驀地空中幾道閃電，接着轟隆轟隆數聲巨響，艾艾嚇得轉身就跑。
片刻后，細雨淅淅瀝瀝落下，開始洗滌大地。
“我們佛國最大的禍害，就是佛主的傳承，但現在我已經將它滅了！”
艾艾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偉大之事，她心上再無羈絆，迎着細雨朝前飛奔而去。
五百多裡外，吳非站在無憂古劍上回首眺望佛國，只見雲煙繚繞，山重水複，好一派清冷暮色，不禁脫口吟道：“把酒送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他心中牽挂烏杏兒，然而天地之大，烏杏兒又在哪裏？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其實人世間不是沒有完美，因為缺陷是另一種完美。
花開着，花謝着，也是。
附：今天不是結局，期待完美，請繼續支持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