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水案雲天
第28章水案雲天
對於飯店的前途,我思考了一天一夜后,把最後留下的趙海鵬,趙水荷,和我族弟張阿四三個人召集在了一處。
我告訴大家,說霍記煮魚的招牌已經毀了,在這麼抱殘守缺下去,沒什麼意義。
正所謂“人挪窩活,樹挪窩死”,我們應該秉承着中型餐飲業船小好掉頭的精神,果斷放棄經營,縮小店面規模,另起爐灶,先穩住陣腳在說。
聽完我的話,我的“員工”們出人意料的一致通過了我的想法,只是後來選新殿址的時候,我卻犯了難處。
這年頭不管開什麼,商鋪是最難選租的了,一寸地一寸金的市區黃金地段我們不敢想,可太遠又太偏僻的地方,咱又不能去。
打聽過幾個中介之後,我絕望的發現,從人流資金等方面綜合考量,能趕上我霍記煮魚原本地段的店面,幾乎沒有,所以幾天下來,我又對着厚厚的一捆報紙,中介單和門卡,開始煩難。
那一陣,我是夠難的了,大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店鋪選租的影子,甚至別人都睡了,我還坐在飯店的客廳中對着各種報紙研究,幾乎患上強迫症。
能不趕緊研究么?如果多磨一天,我就少爭一天的錢,少爭一天的錢,我們和吳妖老的對抗,則勝算越小一分。如此惡性循環,大家必死無疑。
在後來,也不知道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還是我自己走了什麼狗(和諧)屎運氣,那心目中的好店鋪,居然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自己蹭出來了。
那一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樣坐在飯店客廳里,對着一堆爛報紙發愁,此前我已經從中挑選出幾個還看得過去的店面,卻又拿不定最終的主意。
就在這個時候,趙水荷拎着一堆小吃,從外邊晚晚的跑了回來,還挺高興。
這小妮子的晚歸,挺讓我心奇的。
趙水荷這小丫頭片子,自打來到我這裏之後,一直負責“白案”廚子的工作,所謂白案,就是製作麵食,米飯的廚子,是中餐中和炒菜的紅案廚子相對應的廚師工種。
這幾天生意冷清,所以水荷的白案也就是個擺設,她已經有幾天不摸案板了,我都記不清楚。
趙水荷不碰案板,少操閑心,愛打嘴仗,還有混吃等死的嫌疑,所以我對她微詞頗多,但雖然不滿意,可有一件事情我卻是佩服的很的。
而這件事情,就是她的作息時間。
水荷姑娘自打來到我這裏混吃……不是,當差之後,作息時間科學而規矩,她隨身帶着一個小香爐,每天早晨五點半點起床,醒來就往香爐里點一炷特殊的“淮南香”,向老家的方向拜三拜,然後洗漱,跑步,吃飯。
等那一炷香散盡的時候,這小丫頭一定準時放下碗筷,開始活絡自己的手指頭,隨後做一種具趙海鵬說能增加手指靈活度的“指操”。
一切完畢之後,人家才帶上圍裙,盤起頭髮,坐在角落裏,拿着我給他買的手機,安安靜靜的等活干。
晚上一打烊,趙只吃半碗陽春麵,然後趕緊給自己搞一盆由食醋,菊花,水白菜熬制的湯水用來泡手,在之後於九點這個時段準時躺下休息,從來不耽擱一分鐘。
趙海鵬後來告訴我,趙水荷的特殊作息習慣,是五臟廟“淮揚兩祖殿”中,一種培養白案廚子的特殊方式。也算是“食咒”,應該叫“水案雲天”。
特殊的作息從小長期保持,能讓女孩子的皮膚自帶幽蘭香,還能保證手指如玉,酥若無骨。
據他說,這樣的身體素質在製作白案點心時有許多先天優勢,可以說生來便自帶五年的面案經驗,在以後細緻的學起做飯的本領來,簡直如魚得水。
趙水荷帶不帶體香暫不清楚,我也沒那麼變態去刻意聞,但她指頭酥若無骨,和面粗細均勻的本事,我是看在眼裏的,也由衷佩服,並相信那種“食咒”的作用。
這小妮子,天生就是兩祖殿裏白案廚子的好玉料。
趙水荷那精準到恐怖的作息時間,恐怕她從小在家族裏就是這樣雷打不動的生活的,以至於到了現在,她就和一台機器一樣,甚至連鬧鐘都不需要,便能做出那整套動作來。
因此,在我的觀念中,趙水荷九點睡覺,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所以我看着他今天過了十點才往回走,肯定感覺不自然。
丫頭回來之後,因為好奇,我就問她道:“大晚上跑出去,不怕被狼盯上么?”
大晚上的趙水荷心情卻莫名的好,她坐到我這裏之後,氣喘吁吁,先喝了一大杯水,才回答了我。
趙水荷說:“不怕,我有防狼噴霧……我買瓜子去了,你們這兒的瓜子都是‘紅轉蓮’太干不好吃!我愛吃‘油葵’,找了五條街才找着。”
說著話,趙水荷把一把瓜子遞給我,大方的讓我品嘗。
油葵就是專門用來榨油的葵花籽,這種瓜子油膩的厲害,比一般葵花籽多出好多植物油分,雖說對養顏好,可我不愛吃,況且我現在正為店鋪的事情發愁呢,也顧不上吃。
因此,我看着趙水荷沒心沒肺的樣子,多少有點惱。也沒理她的好意,就繼續低頭,拿着那幾個備選的地址計算着。
我不搭理趙水荷,不代表趙不搭理我,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這小妮子腦子裏缺了哪根筋,突然將我手裏的報紙一收,隨後扔在地上冷哼一聲,一臉的不屑。
我正凝眉工作,猛不丁被她來這麼一下,自然又氣又怒,我站起身,行將發作,卻沒想到趙水荷突然扔給我一張她從外邊帶回來的報紙。
她指着那報紙,沖我炫耀道:“就你選那幾家破店面,只適合放棺材!看看我給你選的這一家,保證嚇死你!”
趙水荷露着虎牙,一臉得意,但看她自信滿滿的表情,又不像說笑。我也是心生好奇,隨後暫時按下自己心頭的火氣,打開報紙,往上邊看去。
趙水荷給我的報紙,是我們市一份很普通的日報,報紙有點發黃,看日期是前個月的。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報紙頁中縫的地方有一個豆腐塊,那豆腐塊被水荷用紅筆勾住,裏邊清楚的寫着一條招租信息。
信息簡短的寫着:本市歷後區,黑虎街,旺鋪招租,臨街面積五十五平米,附三十平米倉庫,水電齊全,可接臨時水電,可改造,物業自理………房租10萬一年,一年啟交,可連續三年簽,地址:黑虎街,旺財路……。
當看見“房租十萬”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或者得了老花眼。在再三確認無誤后,我又感覺這看見的報紙可能是印刷錯誤,誤把年租100萬寫成了十萬。
這個時候,得意的趙水荷沖我說道:“喂!沒錯,我仔細核實過的。就是十萬!”
這一句話,當真讓我心裏樂開了花,可即便如此,我嘴裏還是連續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除非……老天爺喝多了!”
為什麼我始終認為這樣的店鋪不存在呢?這就要從歷後區和黑虎街的地緣說起。
我所在的城市,是魯北地區數一數二的繁華城市,這座城市治安最好,最繁華的市區,就是報紙中所說的歷後區,主要政府機關和本市無數的旅遊景點坐落期間。
歷後區黑虎街更是有名的黃金地段,據說這條街,是因為古時候齊桓公在此獵得飲水的黑虎,才得了這個霸氣的名字。
黑虎街街如其名,在歷後區堪稱“街中之王”,自前明洪武年間開始,便有了這個市郊聚落,裏邊發生過的故事多到數不過來,老店鋪,古門樓鱗次櫛比,號稱十步一店,百步一景,每年旅遊旺季的客流更是人頭攢動,幾如過江之鯽。
這麼一個地段,五十五平米的店面雖然不大,但正是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存在。
我這幾天看下來,對門店行情也有些了解,黑虎街上這樣的店面,少說一年也得四十萬往上的租金。可趙水荷這店鋪里的租金,只有十萬,整整便宜了四分之三呀!
如果一切屬實的話,這不是天上掉餡餅,而是天上掉金磚的幹活!
雖然是掉金磚,但咱畢竟也怕砸死,所以我又仔細看了下日期,確定信息登報的時間不是愚人節后,這才問水荷道:“上個月的報紙靠譜么?”
趙水荷得意滿滿,她見我問她,當即不滿道:“你小瞧我呢?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晚回來么?就是去那鋪子‘明盤子’‘擦銅器’去了!。”
“盤子,銅器?是個啥?”我不解。
“你連這都不知道?你師父到底誰呀!”趙水荷氣呼呼的教訓我道:“火工語裏,明盤子,擦銅器就是確認價錢,錢是銅的!”
趙水荷還告訴我說,她這一趟考察,不光明了盤子,這鋪子的東家她都見到了,具那東家說,以前在那裏開店的是個賣衣服的,因為被網購擠兌的厲害,所以扯攤子了。
在後來,這店裏又來了幾個賣紀念品和旅遊社的租房,也沒幹長久。現在店主急着用錢,所以房租一降再降,才降到現在這個數字。
趙水荷的話,打消了我心中的部分疑慮。
同時我感覺,這樣的店面機不可失,如果在晚點看見的話,說不定就會讓別人搶走。
有這樣好的店面,我自然求之不得,雖然還是感覺這過低的房租有些鬼怪,可我都被吳妖老和公檢法逼到這個地步了,真沒什麼可挑揀的餘地,既然有機會,我就感覺應該抓住,否則……大家就買根上吊繩去見閻王得了。
於是,我不敢停留,拿着報紙跑到后廚,把還在睡夢中的趙海鵬叫起來,讓大家一起合計合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