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邪魅

天熱，吹空調……感冒了……哎

垃圾堆邊上一個小角落裏，藏着一隻小狗。那是一隻白色貴賓犬，是貴賓犬之中體型最小的那一種。不過現在這隻狗稱為“白色”有點名不副實，因為原本它全身的毛如今已經變成灰色，只有一些零碎角落才能看出它原本的毛色是白色。在看到陸五和那隻野狗出現之後，小貴賓犬縮在角落裏發出哀鳴聲。

那隻帶路的狗發出幾聲犬吠。這一次陸五不需要琥珀翻譯也能理解它的意思：它示意眼前就是陸五想要尋找的目標。

是這頭狗嗎？陸五倒是不確定。這狗和照片上相貌差別很大。照片上那隻狗被抱在主人懷裏，毛髮梳理的非常整齊，而因為吃飽喝好而顯得神采奕奕。而這一隻，別說“整齊”了，全身上下簡直亂七八糟，難看得要命，更是顯得畏畏縮縮，完全沒有照片上那種神情。

此外，照片上的狗看上去不算胖，但怎麼也不算瘦。而這一隻卻顯得很瘦削，肋骨都很明顯的露出輪廓來了。但話說回來，它離家出走也將近一個月了，就算樣貌大變也可以理解。

正常情況下，陸五還得花費不少力氣去搞清楚這狗是不是他的目標。不過幸好他身邊有琥珀。魔法也許不是萬能的，但是魔法絕對很方便。

琥珀用一小塊狗糧就把貴賓犬從垃圾堆中誘出來了。雖然文件資料上寫着這隻狗非常挑食，甚至不吃普通狗糧。但是現在可謂落毛鳳凰不如雞，琥珀只用一塊超市裏折扣出售的廉價餅乾就把它引了過來。

貴賓犬吃掉了餅乾，還舔了舔琥珀拿過餅乾的手。

“它說什麼了？”陸五問。“是我們要找的狗嗎？”

“應該是。”琥珀說道。

“它怎麼變成這樣子了？”雖然離家幾天，但是這樣子也變得太大了一點吧。

“它好像被欺負的很慘……”琥珀回答。“這裏每頭狗都揍它，連貓都欺負它。所以它最後被趕到這裏來了。它也不知道哪裏能找東西吃，所以一直挨餓。偶然遇到人丟給它一點食物，就會立刻被其他的貓和狗搶走。所以它只能藏在這裏，這裏別的狗不會來。所以它才能在垃圾堆里翻點吃的。如果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找東西吃的話，就會被揍。”

聽起來確實像是嬌生慣養的貴賓犬會遇到的事情。

流浪狗衝著陸五連叫了幾聲，聲音里有着連陸五都聽得出來的不滿。陸五明白這是讓他兌現承諾了。於是他把所有剩下的貓糧狗糧還有餅乾什麼的（這是琥珀許諾的懸賞），統統放在了它面前。貴賓犬聞着味想湊過來，流浪狗一齜牙，就嚇得貴賓犬重新縮回去了。

“對了，為什麼這裏別的狗都不會來？”陸五無意的問道。

“不只是狗，所有的小動物都不敢到這裏來。”琥珀說道。“至於為什麼……它們說這裏有一個很可怕的存在經常會光顧。被它發現就死定了。”

危險可怕的存在……陸五開始有點好奇了。最初的時候他以為是一個變態所為，但是現在這感覺……真的城市裏出現野狼了？

通常來說野獸出現在鬧市什麼的是不可能的事，但是，這個世界確實出現過類似的新聞。前幾年，曾經有過野豬出現在杭州西湖的大新聞。比起野豬闖西湖，野狼來到城裏總更合理一些，畢竟狼能被誤認為狗，野豬怎麼也不可能被誤會為家豬。

“我們去看看可以嗎？”琥珀提議。

“啊，可以。”雖然走了一天有點累，同時四周垃圾的味道也不太好聞，但是陸五並不想拒絕琥珀的建議。“一起去看看。”

僅僅半分鐘時間，也就只越過一座垃圾山，陸五就清楚看到了一頭貓的屍體。

死掉的是一隻三色的野貓，應該已經死了十來天吧，屍體已經明顯的腐爛。但是依然能看出來，貓是被殺死的，而且感覺上並不是單純的殺掉，因為貓的一條後腿不見了。但是偏偏那樣子絕對不是被牙齒或者爪子撕扯后應該有的，而是顯然被某種利器切割掉。

貓被殺死之後，被人用利器切割掉了身體某些部分。看着就覺得很不對頭。其實陸五對於龍虎鬥並沒有任何特別的歧視——機會合適他也願意嘗嘗。但是作為一道菜是一回事，為了取樂而把貓這麼肢解掉就完全不同了。

琥珀只是略微看了死貓一眼，面色凝重。

兩個人繼續向前，這裏死貓死狗就更多了。儘管垃圾堆里看到死貓死狗什麼的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這一次就算陸五也察覺不對了。所有的貓狗屍體都缺少了一部分。就像他剛才看到的第一隻死貓一樣。

這確實是變態的手法。這裏被殺死的流浪貓和流浪狗……數量估計有二三十隻。而且，這僅僅是粗略的數一下罷了。如果認真找至少能湊四五十隻把。

琥珀來到一隻體型較大的死狗身邊，她似乎發現了什麼。陸五湊過去，立刻發現這隻狗有點不對頭。沒錯，這隻狗身體的一部分是乾癟的，這一部分身體變成木乃伊了？

琥珀站直身體，似乎想着什麼。幾秒鐘后，她突然面對着陸五。

“陸五，恐怕發生很糟糕的事情了。”

“什麼事很糟糕？”

“我一直以來的擔心的事情可能發生了……邪魅……它很有可能來到了地球上。”

說起來，這個名詞陸五聽着耳熟，隨即想起琥珀剛學會漢語不久的時候就曾經提到過那個東西。據說是用術士屍體製造的一種戰鬥工具。按照琥珀的說法，邪魅是專門用來在界壁之外，也就是所謂的“以太海洋”之中戰鬥武器。之前琥珀曾經在世界界壁之外被邪魅追殺，不過琥珀得到陸五的幫助進入地球之後，邪魅也沒了蹤跡，不知道有沒有追到地球上來。

雖然感覺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但是根據琥珀所說，邪魅雖然呈現人型（畢竟是術士的屍體做成的）但它並不是活人，這意味着它沒有真正的智力，只能按照預設的步驟而行動。某種角度來說就和機器是一樣的。

這樣的東西，在世界界壁之外追殺琥珀自然沒有問題，但是到了地球之上就有大問題了。因為她一方面具備人類的外型，另外一方面卻沒有和活人交流的能力。它要是藏到某個沒人的地方也罷，但是如果它來到大都市，那就肯定會被發覺了。

以現在的信息傳播速度，估計相關新聞馬上就會上報紙或者網絡頭條了吧。

“那個……只是‘很有可能’吧？並不是真的肯定。”陸五安慰道。其實這個說法太勉強了，他自己也覺得欠缺說服力。

“這個，就是最好的證據了。”琥珀說道。“在這裏……我清楚的感覺到第四律魔法的殘痕！有人在這裏使用過第四律法術！”

“這些……”陸五看着四周的貓狗屍體。這些是魔法的後果？

“如果我猜想的沒錯，邪魅在替換身體。”琥珀說道。

“替換身體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它正在變成……一隻貓或者一隻狗？”

“不是這個意思……最初我以為它不會追過來，因為哪怕它有能力突破世界界壁，進入地球，它也會受到這個宇宙……這個位面本身的排斥。就和我現在的情況一樣。這樣的話它絕大部分的力量都必須用來對抗這種斥力，殘存的力量不足為懼了。但是現在看起來，情況和我想的不同。”琥珀說道。“這個邪魅沒有選擇對抗世界的排斥。”

看着陸五迷惑的表情，琥珀繼續解釋道。

“邪魅因為是實體進入地球，所以它受到世界的排斥的力量會比我更強……這種排斥之力會讓它的身體逐步崩潰瓦解。”琥珀指了指一隻腐爛得很厲害的貓屍。“如果不採取對抗措施的話，身體就會一點點潰爛消散掉，就像這具屍體一樣，只是快上很多倍。但是如果採取對抗措施，那等於它絕大部分力量就得消耗在這上面，對我不再構成威脅。正因為這個，所以我那個時候也不是很在意。但是現在，邪魅選擇了第三條路。”

“如果自身血肉糜爛腐化掉的話，那就用其他的生物血肉來彌補。而這些動物……全部都是它手下的犧牲品。”

“啊，這能做得到嗎？”陸五心頭一驚，隨即他想到了另外一種更加可怕的情況。“那個……它只會使用貓狗的血肉？”他有點擔心的問。

“不，它有更好的獵物。”琥珀意味深長的回答。“如果用一個比方，這些死掉的小動物，只是一些零嘴。它肯定，也必須要有正餐。”

陸五哪怕再傻，也明白琥珀的意思是什麼。“它會殺人？”

“是的……邪魅的身體是以人類的屍體為基礎製造出來的。而動物的身體結構和人類差別很大，所以它們身上能夠利用的部分非常少，大概只有一兩根肌腱或者部分體液這樣的程度吧。只有……人類，才是能讓它完美利用的對象。”

陸五倒吸一口冷氣。其實說句實話，他是那種膽子比較大的人，看到這麼多貓貓狗狗的屍體也沒有真的覺得害怕，最多只是覺得厭惡罷了。但是聽琥珀這麼一說之後，陸五立刻感到頭皮有些發麻。

作為一個在和平環境長大的地球人，特別是在中國大陸這麼一個嚴格禁槍，犯罪率不高的國度，陸五天生就對“殺人”這種概念有所反感。

“這裏應該是邪魅的老巢之類的地方……”琥珀說道。她再次環視了四周一圈。“陸五，我們必須先回去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

“消滅邪魅啊！”琥珀說道。“它是為了追殺我而來，只要我沒有被它找到，它就會持續不斷的在地球上尋找下去……也就是說……這種事情就無法消除。”

說這句話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沿着原路往回走了。陸五手裏之前的那些貓糧狗糧已經全部耗盡，此時他懷裏那隻臭烘烘的貴賓狗。特別要說明的是，面對着滿地的屍體，那隻狗嚇得在陸五懷裏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