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節 齊魯烽火(2)――變化

第四十七節 齊魯烽火(2)――變化

自從北洋軍閥從內部分裂成直、皖兩系之後,這兩股勢力就一直為爭奪北京政府的控制權而明爭暗鬥。

袁世凱死後,雖然先後更換了三個總統,但是北京政府的實權卻一直由段祺瑞這個總理所把持。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在日本的扶植下,段祺瑞以編練“參戰軍”為借口大力擴充自己的軍事實力,企圖用武力統一西南、進而統一全國。為了實現自己的這個理想,他在各個方面都排斥和刁難處處掣肘直系,因而與窺伺中央的直系軍閥曹錕、吳佩孚的矛盾日益尖銳。

就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後,英國、美國等列強們由於陷入戰爭的泥潭,國力日益虛弱,再加上張自強勢力的迅速崛起,以及他們實行了“遮斷干涉中國的所有外部勢力”的強硬政策,列強們對中國國內各軍閥勢力的影響力也直線下降。失去了列強們的軍火和經濟援助,他們的軍事實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

日本雖然沒有參加歐洲戰場,但是他們卻遭到張自強集團的打擊最大,損失也最大。日本在菲日海戰中的失利和干涉遠東戰爭的失敗,使他們自甲午戰爭以來長期在中國攫取的巨大利益和影響力幾乎全部喪失。

也正因為張自強集團對日本的打擊最重,所以對控制着北京政府的親日的皖系段祺瑞政府所產生的負面影響也非常大。一直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夠控制中央政府的曹錕和吳佩孚對形勢的把握很準確,他們藉助美國人的幫助轉而與菲律賓政府眉來眼去、不斷主動示好。在張自強集團態度曖昧的“綏靖政策”引導下,曹錕和吳佩孚的自我感覺越來越良好,對取代段祺瑞、進而控制中央政府的信心也越來越足。一進一退、此消彼長,直、皖兩系軍閥之間的矛盾也因而進一步激化。

歷史上,曹錕是個利欲熏心的人物,他的威望和名聲都不怎麼樣。他後來的大總統也是在趕走奉系之後、通過賄選才當上的。段雨生認為:對付這樣一個“賄選總統”,要比對付老奸巨滑的“政治不倒翁”段祺瑞容易得多,這也是他們之所以暗中支持曹錕的一個重要原因。柿子總要揀着軟的捏,菲律賓政府“扶曹倒段”的既定政策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台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輿論導向:此時的段政府在民眾的眼裏是鎮壓愛國運動的劊子手、是出賣山東和青島主權的賣國賊,段雨生他們總不能支持這樣的政府吧?

可是每個中國人都明白這樣一個真理:中國的政治不是靠講道義、更不是靠誰的嘴皮子厲害,而是靠軍隊和槍炮的多寡、軍事實力的強弱來說話的!1920年2月2日,深感自身實力不足的直系元老曹錕與窺伺中央已久的奉系張作霖為了“驅段”這個共同的目的,結成了“反段聯盟”。

直系的青年才俊吳佩孚更是個聰明人,他一見段祺瑞的“日本乾爹”在福建跟菲律賓軍隊幹了起來,接着對方又出兵山東、牽制住了山東的日軍精銳部隊、消除了他心頭最大的隱患,他就立刻意識到了“反段的時機已到”,開始籌劃對皖軍進行軍事打擊,準備使用武力把段祺瑞趕下台去。

吳佩孚當然更明白“師出有名”的道理:他借“五四運動”的風潮和全國人民反對“巴黎和約”、強烈要求收回青島主權的輿論,通電指斥皖系“禍國殃民、賣國媚外、把持政柄”,把社會輿論拉到了直系這一邊,同時也藉機把他自己樹立成了“擔負起振興國家的歷史重任”的“新軍人”形象。2月9日,也就是福建戰役爆發的次日,吳佩孚就從衡陽率直軍北上直奔保定,做好了出兵討伐段祺瑞的軍事準備。

段祺瑞當然更是不甘示弱,他隨即脅迫大總統徐世昌以“不服軍令、擅離職守、企圖顛覆中央”的罪名罷免了曹、吳兩人的職務,並宣佈吳佩孚的軍隊為“叛軍”。他隨即在團河成立了對抗直軍的“定**”總司令部、自任總司令,對直系的軍事部署做出了最強烈的反應。

直系更是針鋒相對,設“討賊軍”大本營於保定,以吳佩孚為前敵總司令。奉系軍閥張作霖也隨即派兵入關,打算直接協助直系部隊作戰,企圖藉機混水摸魚、達到控制北京中央政府的目的。

但是隨後他自己的“後院”起了火、遼東戰役爆發,因而張作霖派兵協助直系軍隊作戰的計劃只好被迫中止:奉軍前進到灤州(今唐山灤縣)一帶即接到了張作霖的命令:“就地防禦”、不再前進。

曹錕和吳佩孚因其兵力稍顯單薄,遂按兵不動、與皖軍對峙於直隸、天津一帶,暫時打消了發動軍事進攻的念頭,轉而繼續加緊聯合各省督軍、積極整軍備戰、等待時機。

雙方的統帥都在觀望着外部形勢的變化:吳佩孚是因為失去了奉軍的援助、實力不足,更擔心日軍獲勝后直接派兵干涉、幫助段祺瑞。以日本人以往的劣跡來看,山東的3萬日軍和遼東的2萬關東軍恐怕是不會坐視段祺瑞垮台的。段祺瑞當然是盼望着日本人獲勝、企圖“不戰而屈人之兵”、讓直軍知難而退。兩軍對峙了三個多月,竟然奇迹般地相安無事!大軍對壘三月余,卻幾乎連小的軍事摩擦都沒有發生過,真可謂之“奇迹”了!

4月底,遼東戰役終於結束,日軍再次大敗。一直依仗着日本支持金錢和武器裝備的段祺瑞及其所屬的皖軍再度失勢。接着,菲律賓軍隊又增兵山東,他們解決日本在中國最後一股軍事勢力的企圖業已非常明顯。曹錕認為段祺瑞的外援已失、時機已到,在遼東戰役結束之後不久就急忙與奉系張作霖聯合提出倡議,並主動向山東督軍張樹元示好,準備在保定召開“九省聯盟會議”,試圖形成直、奉兩系聯合魯(菲)軍共同對皖的局面。

目前,曹錕和吳佩孚的直系所佔地盤為:直隸(曹錕)、江蘇(李純)、江西(陳光遠)、湖北(王占元);附和勢力:河南(趙倜)、察哈爾(王廷楨);聯合勢力:東北三省(張作霖)。號稱直、蘇、鄂、贛、豫、奉、吉、黑“八省同盟”。

段祺瑞皖系所佔地盤為:安徽(倪嗣沖)、浙江及凇滬(盧永祥)、湖南(張敬堯、吳光新);附和勢力:陝西(陳樹藩)、甘肅(張廣建);聯合勢力:山西(閻錫山)。亦有皖、浙、湘、陝、甘、晉及熱、察、綏“九省同盟”之說。

此時,已經接受了菲律賓改編軍隊的福建督軍李厚基和山東督軍張樹元奉命表態:“日寇才是侵略者,是全中華民族之公敵,我等將誓死剿滅之!國內各軍應保持克制、一致對外,切莫骨肉相殘!我軍將在任何國內發生之軍事衝突中嚴守中立”。他們的聲明觀點一致、如出一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從全國各地的輿論上來看,主張維護國家主權的吳佩孚的“討賊軍”顯然獲得了全國各界的同情和支持,而親日的段祺瑞軍事集團卻因為山東主權問題在輿論戰中先失一分、處在了下風。

近日,直、皖雙方又不約而同地紛紛增兵、各自投入了近11萬人的兵力,陳兵於河北涿州、高碑店、琉璃河、楊村一帶,直、皖兩軍劍拔弩張、戰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段雨生的想法,是試圖在這次直、皖兩系的軍事衝突中“火中取栗”:即首先利用張樹元組建“新魯系”、通過這次直皖戰爭把他們的勢力滲透到北京政府,最好的結果是讓他們控制之下的新崛起的“魯系張樹元軍閥”控制北京政府。這就是他急着趕往濟南去見張樹元的原因,因為在他的計劃當中,張樹元無疑是無人可以取代的關鍵人物。

如果張樹元真的能夠入主北京政府並能夠影響北京政府的決策,那麼對於他們今後和平統一中國的大業就實在是太有利了:他們完全可以通過左右北京政府的政策與菲律賓政府合併、進而成立未來的“聯合政府”。當然,這是最好的結果。即使達不到這個目的,退一步也要趁機讓張樹元“入閣北京政府中樞”、對北京政府的政策施加更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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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在濟南地區的主要碼頭有姜溝、望口山和洛口三處。為了保密和安全,段雨生的行程只告訴了菲律賓駐濟南辦事處的自己人,並沒有通知張樹元和許崇智。

1920年5月5日晚,經過了近三個小時的奔波,段雨生乘坐的魚雷艇一路順風,終於抵達黃河邊的濟南洛口碼頭。此時已經是夜半時分了,碼頭上一片沉寂,只有靜靜地停泊在碼頭上的漁船發出清冷的點點漁火。

跟隨段雨生從青島趕來的三名秘密行動小組的戰士利索地離開魚雷艇上了岸。不一會兒,他們就領着三個人來到了魚雷艇邊上。這三個人就是濟南的秘密行動組成員,他們已經在碼頭上等候很長時間了。三個人的腦袋上都戴着一副綉了一條金龍的黑色頭套(殺手當然不會輕易以真面目示人),這身打扮在人群里顯得十分怪異和突兀。

段雨生對南宮平和劉思揚這兩個“金庸迷”為國內的各個殺手小組設計的這套裝神弄鬼的行頭一直很不“感冒”。但是在國內民眾民智未開的大背景下,取得的效果卻是很明顯的。

在當地的傳說中,正是戴“金龍頭套”的大俠在刑場上救下了愛國人士、回教救國後援會的會長馬雲亭並槍殺了劊子手馬良。經過說山東大鼓書的藝人之口,“金龍大俠”在濟南一帶被傳得神乎其神,他們的打扮“金龍頭套”也在他們有意識的泄露下成了替天行道的大俠客的標誌,而那些心裏有鬼的官員們對“金龍大俠”卻是談虎而色變。

段雨生首先詢問了一下濟南日軍的情況。直到這時候他才知道:濟南的日軍大部隊始終沒有駐進城內,而是沿着鐵路線駐紮在濟南市區東部的歷城至章水一線,城內的日軍武裝只有兩個中隊的護路部隊,也叫鐵路警察部隊。但是當小組長告訴他“日軍今天傍晚突然派一個中隊的士兵佔領了位於濼口渡口的黃河鐵路橋”的時候,段雨生立刻意識到了日軍這個舉動的不尋常!他判斷:日軍可能要向北撤退、與段祺瑞合兵,共同對付曹錕和吳佩孚,甚至有幫助段祺瑞控制北京政府的企圖!

濼口渡口位於濟南北郊,隔河是齊河縣境。濼口原是古代濼水注入濟水的地方,故有“濼口”之稱。1855年黃河奪大清河從山東入海以來,濼口一直是濟南黃河交通的樞紐,建有航運碼頭。1912年11月29日,由德國孟阿恩橋樑公司設計、歷時三年半時間監造的濼口黃河橋(即津浦鐵路黃河橋)竣工。

黃河鐵路橋失陷的消息讓段雨生心急如焚,他一面命令把這個新情況馬上向孫嘉誠報告,一面命令大家立刻進城,直接去督軍府見張樹元和許崇智。曾經擊斃參戰軍師長、濟南鎮守使馬良的三名“殺手”熟門熟路,帶領段雨生和一個中隊的40名特種兵爬上了等候在碼頭外面的兩輛卡車,快速向濟南市內開去。在特種兵中隊長馮敏少校的建議下,段雨生果斷地命令魚雷艇暫時不要返回青島,留在碼頭等候命令。接下來的搶奪鐵路橋的戰鬥,恐怕還需要這兩艘魚雷艇出大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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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省督軍府外突然響起了由遠而近的卡車嘶吼聲,在寂靜的黑夜裏特別刺耳。只聽“嘎——”地一聲,卡車停在了督軍府大門外,從車廂裏面跳出了四十多名身穿“花衣服”、手握自動步槍的精神抖擻的士兵!下車的士兵只有10人留在了府門外警戒,其他人則迅速向兩邊散開、沿着圍牆向前面搜索而去。

這時候,督軍府裏面響起了一片拉動槍栓的“嘩啦”聲和吼問聲:“你們是哪部分的?都給老子站住!不然老子就開槍了!”

身穿菲律賓陸軍少校制服的特種部隊中隊長馮敏來到了督軍府大門前,馮敏把一封信交到了顯然是剛從被窩裏爬起來的一名上尉副官的手裏。那位副官看了一眼信封,又掃了一眼他身後站着的荷槍實彈的一隊士兵。當他發現這些人的裝束竟然都是菲律賓陸軍作戰服的“花衣服”之後,緊繃著的臉立即現出了諂媚的笑容,非常客氣地說道:“各位請稍候,請稍候!卑職這就去報告大帥!”

這名副官進去的時間不長,張樹元和許崇智就一路小跑着聯袂迎了出來。略微寒暄了幾句,大家就一起走進了督軍府。

落座、上茶之後,張樹元仔細打量起這位年輕的菲律賓內政部長官來:濃眉、細目、五官端正、神色從容。如果是在相面人的眼裏,這是一副典型的“富貴相”。

段雨生也在暗自端詳着張樹元。因為他同這個時代的人一樣留着鬍子,所以看起來有近四十多歲的年紀,顯得非常成熟和穩重。段雨生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因為營養和閱歷的關係都比較早熟,女子十四歲就嫁人當母親了,男子16歲就算成年、可以頂門立戶了,而張樹元雖然看上去很老,可他實際上還不到四十歲呢!段雨生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三十歲,如果再算上來到這個世界的三年時間,他和許崇智應該跟自己是屬於“同一個年齡段兒的人”才對。

想到這裏,段雨生不由得微微一笑:這個張樹元應該是自己的“祖爺爺”輩兒才對!唉,這葫蘆僧亂判葫蘆案——又是一筆糊塗帳啊!自己還是不要“斤斤計較”的好,省得一想起來就覺得彆扭。

三人當中只有許崇智跟兩個人都熟悉,一看兩個人好久都沒有說話,只是互相端詳着對方,做為“中間人”的他只好首先開口說道:“段部長這次來濟南如此突然,一定是有要事吧?”

段雨生點頭說道:“汝為兄說的不錯,我這次來確實是有要事與少卿兄和汝為兄商量。”

張樹元連忙表態:“段部長請講!只要對國家有利、只要是張某能夠做得到的,張某敢不從命!”他早就聽許崇智說過:這個段雨生是孫、張政府里的核心人物之一。關乎自己今後的前程,他當然不敢懈怠。

段雨生微微一笑:“汝為兄不用如此客套。咱們都是自己人,大家的年齡又差不多,我們以兄弟相稱即可。叫我的官銜兒,兄弟感覺挺彆扭的。兄弟這次來見兩位,本來是為了商討如何解決濟南日軍的問題。但是我下船之時就聽說了黃河鐵路橋在今天下午被日軍佔領的消息,這才連夜趕到汝為兄這裏來商量對策。打擾了兩位的好夢,還請不要見怪哦!”

許崇智和張樹元連忙擺手:“沒關係,沒關係!應該的,應該的!”

聽段雨生提起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張樹元站起來揮舞着手臂氣憤地說道:“日寇簡直是欺人太甚,他們竟然出動了一個中隊的士兵偷襲了我重兵把守之下的黃河鐵路橋!我正準備明天派大部隊把大橋奪回來呢!”

許崇智解釋道:“您知道,濟南是膠濟、津浦兩大鐵路幹線的交匯點,八方輻輳,商貨轉運便利。為了保證商人們的貨物運輸不因戰爭而中斷,我們一直沒有封閉濼口渡口。正是因為這樣,才讓狡猾的日本鬼子鑽了空子:他們竟然化裝成商隊偷襲了我們的守橋士兵、佔領了鐵路橋!”

張樹元接著說道:“在濟南市西郊的長清和平安店地區,日軍在那裏一直駐紮三個步兵中隊,偷襲津浦鐵路大橋守軍的日本人正是從這裏出發的!我平時只注意鐵路線上的日軍了,萬萬沒有想到日軍會如此卑鄙!我傍晚的時候派部隊前去搶奪,但卻......因為日軍的增援部隊及時趕到,沒有把大橋奪回來!現在,長清和平安店地區的日軍已經全部移動到了大橋附近,他們還渡過了黃河、佔領了北岸的晏城(今齊河)!我感覺日軍搶奪津浦鐵路橋的行動有些莫名其妙:按照協議,他們的任務只是守衛膠濟鐵路,即使奪了這座橋又有什麼用處呢?難道......他們要向北運動?”

張樹元被自己的這個推論嚇到了,緩緩地搖了搖頭,接着自己的話頭分析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如果他們向北進入直隸境內的話,那他們日本軍隊就是對中國進行**裸的侵略了!除非是中日兩國宣戰,否則他們應該不敢......”

段雨生呵呵笑着打斷了他的話:“汝為兄的猜測完全正確:日軍的企圖恐怕就是要幫助段祺瑞保住北京政府!至於少卿兄所擔心的‘侵略’問題,只要段祺瑞代表政府說是他向日本借的兵,那就不能算是侵略了吧?至於真實的原因嘛,第一應該是軍事上的。因為山東的日軍敗局已定,日軍留在山東與我軍死拼的最終結局只能是全軍覆沒,不會有第二個結果。對於這一點,齋藤季治郎應該看得很清楚。不然,他也不會在我軍到來之前就率先搶佔蓬萊、萊州、濱縣三地,企圖阻止我軍登陸了;第二是應該是政治上的。因為目前的日本要比從前更迫切地需要一個親日的中國政府。在日本政府的眼裏,達到這個目的應該比保護膠濟鐵路更重要!把這兩個原因綜合到一起,他們才會有今日出兵搶佔津浦鐵路橋的舉動,以打通他們北進的道路!也只有這樣做,他們才能搶佔先機,即保全了山東的日軍,又保全了段祺瑞的親日政府!”

許崇智點頭表示贊成,而張樹元卻反駁道:“段部長的分析張某實在不敢苟同。目前國內民眾的反日呼聲日益高漲,段祺瑞如果這樣做的話,就等同於賣國行為,把自己放到了民眾的對立面!即使這樣做保全了他的地位,但是從長遠來看卻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無異於飲鴆止渴啊!更何況,日本政府如果出兵扶持段祺瑞就是干涉別國的內政,將使日本政府在國際上陷入空前的孤立!目前的日本政府恐怕還不敢冒這麼大的政治風險吧?”

張樹元的話也讓段雨生對自己的判斷猶豫起來:歷史上的日本確實沒有因為皖軍戰敗而直接進行軍事干涉、扶持親日的段政府,而是坐視直、奉兩軍進入北京、控制了北京政權。正如張樹元所說的:日本政府恐怕更不會為了挽救一個師團而甘冒如此大的政治風險!難道是自己判斷錯了?但是日軍突然搶佔津浦鐵路橋的異常舉動又做何解釋呢?

小會客室里一片沉寂,三個人都在努力思考和猜測着各種可能性。許崇智突然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我認為這應該不是日本政府的意思,而是齋藤季治郎自己擅自做的主!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讓日軍的異常舉動變得合乎情理!”

許崇智的話也讓段雨生心頭的疑惑一掃而空:“對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他別有深意地看了許崇智一眼:這歷史上的名人就是不同凡響啊,以後他們對於這些歷史名人確實應該多多留意和關心了。這些人就如同埋在沙堆里的金子一樣,只要有機會就會發光啊!

段雨生接着分析道:“齋藤季治郎因為無力在山東對抗我軍,於是他就想到了這樣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如果僥倖成功了,他就是奇功一件。但是我認為不管日軍最後成功與否,日本政府恐怕都會推脫責任,把責任推到齋藤季治郎的腦袋上!他們會把這件事說成是第十一師團自己的擅自行動、日本政府事先毫不知情,這樣一來,日本政府就可以既推卸了責任、又坐享齋藤季治郎給他們帶來的好處了!”

張樹元也緩緩點頭表示贊成他們倆的這個推論。而段雨生卻又疑惑起來:這麼重大的事情,按照常理雙方一定會有電報往來,可是為什麼“耳朵小組”卻沒有監聽到呢?一直到戰爭結束,段雨生才在審問日軍戰俘的時候知道答案。

原來,日軍的北進計劃確實是齋藤季治郎自己擅自做主的,他知道日本政府不會同意,根本就沒有向日本政府彙報!而且他是利用對菲軍發起主動進攻的時機,特意派出了自己的全權談判代表去北京同段祺瑞商談的。日本人在中國經營了多年,諜報機構遍及中國各地。他正是利用這個渠道與段祺瑞取得聯繫的。為了得到段祺瑞的支持,他許諾“事成之後,他將無償為段裝備和訓練四個旅的日械部隊”!

也正是這個誘人的條件,讓老奸巨滑、猶豫搖擺的段祺瑞終於入了齋藤季治郎的套、答應了他的全部要求。沒有誰比段祺瑞更能深切體會到裝備精良的軍隊在中國政壇上所產生的巨大作用和影響力。如果當年沒有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巧立名目、藉助對德宣戰的時機、利用參戰名義同日本訂立參戰借款、由日本提供軍火和教官編練的3個師加4個混成旅的參戰軍,恐怕就不會有他段祺瑞今天如此穩固的政治地位!

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段祺瑞終於同意了齋藤季治郎提出的“借兵方案”,即對外公開發表政府聲明:“北京政府將接受山東日本友軍的請求、允許日軍第十一師團暫時加入政府軍序列,並視日軍第十一師團為‘抵抗菲律賓侵略’而進行的戰爭為‘維護中國的領土完整而進行的正義戰爭’!”

後來,段雨生把這個內幕公開刊登在了國內各大報紙之上,段祺瑞的真面目終於在全國人民面前徹底曝光。因為段祺瑞素有清廉的名聲,報上稱他是一個“醉心於權術的賣國的‘清官’”!段雨生又提出了“清官與賣國”這個話題讓大家來討論,在知識界掀起了一場“究竟什麼樣的官才是百姓之福”的大討論。這次討論,幾乎徹底顛覆了國內民眾老舊陳腐的、以個人英雄主義為出發點的“清官論”,也為推行現代行政管理制度做好了思想上的準備......

孫嘉誠的戰役計劃張樹元已經收到了,他說道:“鄙人認為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如何決定下一步的軍事行動:是奪回黃河鐵路大橋、把日軍趕往章丘、臨淄,還是繼續按照原定計劃執行佔領德州、封死日軍北進道路的命令。”

段雨生回答道:“這個問題涉及到山東戰役的具體走向,需要向孫總指揮彙報、讓他來做最後的決定,我們堅決執行命令就是了。時間緊迫,我們就在這裏用電報跟孫將軍商量,等待最後的結果。張將軍也應該拿出自己的意見來,上報孫總指揮。”說完,命令外面的警衛戰士把電報機搬進來,準備就在屋子裏發報。

張樹元說道:“這還有什麼可考慮的?按照原計劃行動、把鐵路橋奪回來也就是了。”

段雨生笑着說道:“張將軍不要這麼早就下結論。等兄弟我把這次來的目的說出來之後,將軍再做決定也不遲啊!”接着,他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聽到段雨生說出來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計劃,張樹元的腦袋都有些遲鈍了:他們竟然準備讓他派兵進入北京、公開支持新任總理靳雲鵬!靳雲鵬當上國務總理之後,早就有人傳說中國又要出一個“魯系軍閥”了,如果張樹元這個山東督軍派兵進京明確支持他,這就等於是把同為山東老鄉的靳雲鵬綁到了他們的戰車之上啊!

但是張樹元又不得不佩服段雨生的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放部分日軍進入直隸、然後再以“剿滅流竄日寇”的名義派部隊進入北京、聯合曹錕推翻段政府,然後再公開發表支持靳雲鵬繼續擔任國務總理的聲明!至於總統,段雨生的意思還是由徐世昌來當,絕對不能讓曹錕的總統夢成真!

段雨生解釋道:“既然段祺瑞從前許諾曹錕的付總統都無法兌現,我們就更沒有必要支持他來當總統了。至於外圍的事情就由我們出面解決吧,我們保證不讓奉系給你和靳雲鵬搗亂。為了確保你的部隊能夠順利圍殲逃跑的日軍,也為了讓吳佩孚這小子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將在山東戰事結束之後,以“魯軍”的名義再派兩個師進入直隸牽制直軍大部隊,好讓你的部隊順利進入北京城!”

張樹元沒有說話,而是反覆思考起這樣做的利弊來。段雨生的提議太過突然,他的腦袋現在都有些短路了,思路一時之間也沒能整理清楚。

許崇智已經習慣了這些人琢磨出來的這些奇思妙想,反而沒那麼驚訝。他思索着對段雨生說道:“我認為使用‘粵魯聯軍’這個名稱似乎更合適一些,請段部長斟酌。”

許崇智的建議讓段雨生的眼前一亮,思路大開:“有道理!我們可以讓陳炯明和李厚基聯合張將軍一起對外發表一個聲明,並成立粵、閩、魯三省聯軍,形成粵、閩、魯三省聯合支持靳雲鵬的局面!”

許崇智的心裏暗暗佩服段雨生舉一反三的急智,他點頭贊同道:“如果能這樣就更穩妥了!”

段雨生接著說道:“我們還可以說服張作霖表態支持靳雲鵬繼續擔任國務總理,再派軍隊以武力壓迫吳佩孚屈服!其他各省的勢力比較弱小,不足為慮。這樣一來,我們的計劃就萬無一失了!”

張樹元終於想清楚了,開口說道:“我需要知道你們這樣做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還有,我將來在北京政府中處於一個什麼樣的位置,需要承擔什麼樣的任務。這些事情還是事先說明白的好。”他的意思是自己不能稀里糊塗地去當這個傀儡,總要弄個明白才好做最後的決定。

段雨生本來也沒想對他隱瞞,他微笑着回答道:“我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和平統一全國,不希望因為完成統一大業而在國內發生大規模戰爭、把整個國家打爛。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我們自己能夠掌控的北京政府。當然,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不發生戰爭恐怕是不現實的。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多方努力,盡量把這種損失減到最小。等將來時機一到,我們就成立聯合政府、完成國家的和平統一。至於你的位置,我的計劃是由你來擔任改組之後的中央政府中的陸軍總長,由汝為兄擔任副總長。然後你們利用手裏的權利和我們的支持循序漸進地改革國內軍制,或者逐步更換各省督軍、或者逐步將各地督軍的軍權收回中央。至於軍事實力最強的吳佩孚和張作霖,你們不要與他們直接發生衝突,交給我們從外部來解決!”

張樹元仔細想了想,點頭說道:“計劃是不錯,以我們的實力,實現起來並不太難。但是這裏有一個問題:就是我的資歷太淺了,由我擔任陸軍總長恐怕難以服眾啊!不說曹錕和張作霖,就是吳佩孚和各省督軍裏面,比我資歷深的人也比比皆是。”

段雨生說道:“資歷不是問題,實力才是關鍵。我們將藉助這次山東抗日為你造勢,先爭取輿論上的支持。除了你自己的部隊之外,我們準備最少派三個師進入北京為你保駕。另外,我們還準備把你的‘魯軍’再擴編五個師,按照我們陸軍的標準來裝備!當然,軍隊是屬於國家的,他們只能在名義上屬於你,但是他們可以在這段時間內聽從你的直接指揮。”

張樹元考慮了一會兒,終於點頭說道:“我基本同意這個計劃。”

段雨生也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笑着說道:“好,汝為兄答應了就好!我還一直擔心你不同意呢!至於具體的細節咱們可以慢慢商量。那我們就按照這個思路來計劃下一步的行動吧!”

他們很快就接到了孫嘉誠的回電:“基本同意你們提出的‘放部分日軍進入直隸,再以尾隨追擊日軍之名義、派兵進佔北京’的方案。但是為了迷惑敵人,有必要奪回黃河鐵路橋、讓日軍前來與我軍爭奪,把日軍的有生力量消耗在黃河橋和濟南至德州之間的數道阻擊陣地之上!

為達成此戰役目的,特對原定作戰計劃做出以下調整:一、立即從青島派一個特種兵大隊乘海軍艦艇沿黃河至濟南,今日凌晨偷襲守橋日軍,望你部立即做好準備、配合特種部隊的行動;二、張樹元所部在佔領鐵路橋后,即刻以絕對優勢兵力包圍齊河之敵、並在最短的時間內予以全部殲滅。我將用運輸船為你部送去電台20部,60MM、82MM迫擊炮各16門及足量炮彈,以增強你部攻堅火力。戰鬥結束之後,你部即沿黃河北岸就地佈防、設置阻擊陣地;三、命令林波所部設置禹城、平原、德州三道阻擊陣地,逐次消耗日軍實力!四、原定的‘趕羊’計劃改為殲滅濰縣之敵、將臨淄日軍沿着鐵路趕到濟南、趕過黃河,把他們的大部兵力留在我們預設的阻擊陣地前面!放棄防守濟南計劃,但需做好濟南百姓的轉移和安置。五、為達成此戰役計劃,再增派5個團趕赴德州、劃歸林波指揮;六、其餘各部均依據此計劃做出相應調整。”

張樹元一邊看着孫嘉誠的命令,一邊讚歎道:“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即能做出如此周密之作戰計劃,孫將軍真奇才也!”段雨生聽了卻暗暗覺得好笑:孫嘉誠的參謀部有20多名作戰參謀,都是菲律賓陸軍學院的高才生。如果他拿出來的計劃不快、不周密,那才是活見鬼了呢!

張樹元隨即下達了作戰命令:命令第五師師長張懷斌上校立刻率部向黃河鐵路橋方向運動、做好配合特種部隊奪橋行動的所有準備;命令暫編第二師師長何國華上校率部擔任警戒任務、監視歷城和章水日軍的動靜;命令濟南警備司令部立刻派出全部警備部隊、掩護省機關人員向濟南南部撤退,將臨近鐵路線的城內居民也暫時疏散到城南十六里河一帶農村:按照孫嘉誠的作戰部署,包其三少將率領的第4師一部將在兩天之內到達靈岩山地區。

段雨生則命令跟隨自己的特種兵中隊立刻前往黃河渡口洛口碼頭,乘魚雷艇去黃河北岸開闢作戰物資轉運場,第五師的一個團將隨後乘渡船趕到。

據事後總結,只有疏散居民一項任務沒有完成好:因為時間緊迫,警備部隊只好強行優先疏散臨近鐵路的居民。在這個戰火不斷的年代,已經習慣了跑兵禍、跑匪患的中國百姓一聽說這裏要打仗了,立刻就拿起了本就不多的財物、跟隨大隊百姓向城南轉移了。倒是那些家大業大的有錢人本着“財去人安樂”的念頭,大部分都沒跑,結果被日本人的潰兵殺了不少。財也去了,人也“安樂”了——不會說話、不會出氣了,當然也就安樂了......

——————

1920年5月6日凌晨4時許,菲律賓遠東陸軍第二特種兵大隊在大隊長王文釗上校的帶領下,乘坐六艘海軍魚雷快艇從青島抵達濟南洛口黃河碼頭。孫嘉誠訓練的特種部隊各有側重:第一大隊擅長戰場狙擊、第三大隊擅長炸藥爆破,而這種深入敵後的偷襲、破壞固定目標的戰術,正是第二特種兵大隊所擅長的,也是最危險的,倒不是孫嘉誠特意給王文釗立功的機會。

炸毀鴨綠江鐵路橋的任務順利完成之後,王文釗的軍銜已經從中校升為上校了。名聲在外的他不得不珍惜自己的“羽毛”,對這次接受的任務越發仔細起來:下船伊始,他佈置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把當地熟悉有關情況的人找來,詳細了解關於黃河鐵路橋的情況,他甚至仔細到了橋樑的具體技術指標。好在張樹元派人給他找來了有關的檔案,否則這些技術數據還真沒幾個人知道呢!

王文釗和副隊長莫榮林中校找來給他的大隊新派來的負責破壞橋樑的技術員、菲律賓科技大學橋樑專業的畢業生汪福銘,三個人仔細研究着這些技術資料:津浦鐵路黃河橋(濼口黃河橋)位於濟南市北濼口鎮,全長1255.2米,共12孔,下承鋼桁梁。設計預留雙線,單線鋪軌通車。1909年7月開工,1912年11月29日竣工。由德國孟阿恩橋樑公司設計和監造。濼口黃河橋是津浦鐵路線上最大的橋樑,其164.7米跨度的懸臂樑也是當時跨度最大的鋼桁梁。

橋樑下部結構按雙線橋設計,墩、台基礎有三種類型:第1~7號墩和兩個橋台採用五角等邊形鋼筋混凝土樁基,第8、9、11號墩均位於主流,採用氣壓沉箱加樁基礎。

全橋墩、台基礎以上均用混凝土澆築,並以料石鑲面。上部12孔鋼樑均為三角形鉚接梁,桁高除在第9、10號墩上遞增至20米外,其餘均為11米。主桁中距9.4米,設計預留了可改鋪雙線的凈空。在主流處的第9~1l孔鋼樑具有特色,第9和第11兩孔為錨臂128.1米,並各向中間第10孔展延伸臂27.45米,第10孔的懸樑為109.8米,懸樑與伸臂梁以擺柱聯結。其餘9孔為簡支鋼桁梁。全橋鋼樑共重8625噸。

這座橋建成之後為了防止沖刷,在各墩基礎周圍均加打了護樁。本橋橋址的選擇、橋跨的佈置和橋基的建築都是成功的。上部懸臂大跨度鋼桁梁採用了擺柱傳力裝置,設計構思頗具特色。大橋在設計時就考慮了遠期雙線行車,以後雖未實現,在當時也算具有遠見了。

汪福銘說道:“大隊長,破壞大跨度鋼桁梁結構很容易:只要在鉚接梁和懸樑與伸臂梁之間的擺柱聯結位置上安裝少量炸藥,把主要的承力點炸毀,這座大橋就算廢了!而且修復起來也比較容易,能夠滿足上級的要求!”段雨生給他們提的要求是“消滅守橋日軍,但不許破壞大橋”,因為張樹元的兩個師還要從大橋上過呢。

破壞總要比建設簡單得多,汪福銘倒是對他自己目前所承擔的工作很滿意。他來到第二特種兵大隊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助”王文釗檢討了上次炸毀鴨綠江鐵路橋三座橋墩的“愚蠢行為”,他認為這個辦法“很不科學、很浪費”!他從專業角度給王文釗上了一課:從作業強度和實際效果上講,炸橋墩遠不如炸大橋上鋼樑容易,給敵人造成的修復上的困難程度幾乎是一樣的。而炸毀有開閉梁的四號墩與炸毀三座橋墩的效果差距並不大,但是付出的代價卻不一樣:在執行這樣危險的任務的時候,減少埋設炸藥的工作量當然就意味着減少犧牲的機會!

這小子當時的“教師爺”口氣讓王文釗這個半文盲十分不爽,但是他卻無可奈何:因為他知道這小子說的是科學——孫將軍再三教育他要“尊重科學”,他也只有尊重這個毛頭小子的意見、老實聽着了。

王文釗問道:“以現在的條件,你多長時間可以讓大橋通車?”

汪福銘想了想:“只要有零件,我在12個小時之內就可以修復!”王文釗立刻派人把負責維護大橋的工人找來詢問,結果卻是“沒有備件”!

他一聽就樂了,得意地對汪福銘說道:“你的技術這回用不上嘍,還是用本大人想的土辦法吧!從橋墩上爬上去,偷襲日軍!”汪福銘搖了搖腦袋,頹喪地走開了。第一次參加實戰就沒用上專業知識,讓這個年輕人感覺很鬱悶。

總算出了這口鳥氣,王文釗心情愉快地跟莫榮林開始研究起具體的行動方案來:爬橋墩對於這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來說是小菜一碟,任務很快就被安排下去了:挑選20名水性好的戰士擔任從橋墩偷襲日軍的任務、兩個中隊乘坐魚雷艇在水中騷擾日軍,兩個中隊負責從大橋北端偷襲日軍的橋頭火力點、然後佯攻,吸引守橋日軍的注意力。

計劃好之後,王文釗一聲令下,部隊就開始了行動。與此同時,王文釗通知張懷斌上校率領第五師向大橋方向運動,擔任南岸的佯攻任務。

日軍奪取黃河鐵路橋之後,因為時間緊迫,只來得及在兩岸橋頭利用沙袋和戰壕構築了簡單的立體防禦體系,北岸的防禦相對差一些。但是對於火力弱、裝備差、戰鬥意志低下的中**隊來說,兩個中隊的士兵、12挺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6門60MM迫擊炮和四門75MM山炮,足以抵擋住一個師的中**隊在短時間內發動的進攻了——因為日軍的大部隊可以依靠鐵路快速增援他們。

可惜這次日軍徹底失算了:果真有一個師的中**隊從南岸對他們發起了進攻,他們也果真沒能突破日軍的橋頭防線。但是在王文釗的建議下,暫編第二師師長何國華上校派部隊把濟南城區至鐵路橋之間的鐵軌扒掉了三段、四百多米,然後在這一地區設置了數道阻擊陣地!雖然日軍作戰勇敢、很快就突破了阻擊陣地,中**隊更是幾乎“一觸即潰”,但是卻還是把從歷城和章水增援的日軍阻擋了整整一個小時!

就是在這一個小時的寶貴時間裏,王文釗率領部隊從魚雷艇上和大橋北岸同時攻擊橋上的日軍,掩護20名戰士從冰冷的河水裏泅渡到了橋墩下!他們利用專用工具爬上了大橋的中間位置,突然從日軍背後出現,用便攜式火箭筒很快就解決了大橋兩端的日軍火力點!

奪回黃河鐵路橋的戰鬥從開始打響到最後結束,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鐘!這個結果讓張樹元、何國華和張懷斌等人暗自欽服不已。百聞不如一見,軍人只服從於實力——經此一戰他們徹底心服了,當然也暗暗慶幸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按照原定計劃,第五師和暫二師快速撤出了阻擊陣地、跑步通過了大橋。等日軍追到橋頭的時候,大橋上的數個鉚接梁和擺柱聯結位置突然發生了數次很微弱的爆炸!正是這些本不嚴重的爆炸,讓數名日軍尖兵一腳踩空、落入了黃河!隨後,大橋上的幾段路基竟然也跟着掉下河去了。而橋上的鐵軌雖然還頑強地連着,但是卻顫巍巍地懸空了!不要說是火車,恐怕連人也只能爬着過去了。可是就這樣象蝸牛一樣地爬過去,簡直就是給敵人狙擊手的當活靶子!

汪福銘看着自己的“傑作”得意地笑了:在這支隊伍里,懂技術的就是爽!大隊長這個文盲倒是想不聽我的意見,可他最後不還是做不到嘛!

——————

1920年5月初,直、皖雙方壓抑了數月之久的口舌之爭終於再度爆發。

段祺瑞悍然下令捉拿吳佩孚進京,着曹錕革職留任,並大肆表其三造共和與參戰勝利之功。吳佩孚則不再指桑罵槐,而是毫不客氣地痛斥段祺瑞為漢奸。

隨即,吳佩孚向全國發出通電、直斥段祺瑞:

“各省督軍、省長、省議會、各團體、各報館均鑒:自古中國嚴中外之防,罪莫大於賣國、丑莫重於媚外,窮凶極惡、漢奸為極!段祺瑞再秉國政、認仇作父,始則盜賣國權、大借日款、以殘同胞,繼則假託參戰、廣練日軍、以資敵國,終則導異國之人、用異國之錢、運異國之械、膏吾民之血、絕神黃之裔,實敵國之忠臣、民國之漢奸也!

路線者、國脈之所在也,而南起贛閩、北迄蒙滿,要鍵無存者矣!軍隊者、國本所託也,而上自軍官、下至下士、完全易漢幟矣!大逆不赦、中外所聞,斯而可忍、人心盡死。佩孚等束髮受書、嘗聞大義,治軍而以身許國,誓不與張邦昌、石敬塘、劉豫、吳三桂之徒共戴一天!

賊生則我死、我生則賊死,寧飲彈而瞑目、不為外奴以後亡。往者憂衷百結,以段祺瑞為軍閥老輩,因嘗眷念私交,不忍遽伸大義。但冀稍有悔悛,亦復不為己甚。故請懲從犯安福妖孽徐樹錚等,以私曲獲,此佩孚之私意,諒亦國人所矜察也。

乃其日暮途窮、匪惟不悔,尤復倒行逆施,甘心舉民國以送異族、躬為操莽,既一逐黃陂、再驅河間,今復威迫元首、失其自由、偽造亂命!暴戾陰狠、為振古所未聞,篡上賣國、尤中外所罕睹!

夫共和主權在民,總統為民之公僕。元首袒賊以賣國,吾人盡忠報國亦當權衡輕重。況在失其自由被脅之亂命,佩孚等個人縱本末顛倒,不難伏首以就戮!為國家計,亦安能荒軍人之天職,貽百載之笑罵邪?事變至此,惟有忍涕揮戈、以與賣國賊盜相周旋!但令悃悃血誠、為我四萬萬父老昆季所洞鑒!佩孚等雖死之日、猶生之年,刀鋸斧鉞、非所敢恤。

世或不察,目為皖、直之爭,愚懷耿耿,竊所未平。南北本屬一家,直、皖豈容二致?今日之戰,為討賊救國而戰、為中國民族而戰!其幸不辱命,則佩孚等解甲歸田,勉告無罪於同胞;其戰而死,為國人爭人格,死亦有榮無憾!

諸公或握軍符、或主清議,奮發討賊、當有同情。若其眜中外之防、忘國家之義、坐令國土陷於異族、子孫淪為奴隸,千秋萬世、自有公論,非佩孚等所敢聞矣!涕泣陳辭,伏惟公鑒。討賊軍前敵總司令吳佩孚率直軍全體同叩。”

都說梁啟超的筆下有“魅力”,吳佩孚又何嘗不是?他在這幾年中的通電,都是膾炙人口婦孺皆知的激揚文字。如這一篇,把段祺瑞比做張邦昌、石敬塘、劉豫、吳三桂,而他卻以岳飛自比,這便是吳一貫的行文風格了。

雖然被吳佩孚罵得狗血噴頭,但是段祺瑞對這些文字遊戲並不很在乎,因為他對“討直之戰”是非常有信心的。他曾吹噓說:戰爭開始,只消五天就可以攻下保定!

段祺瑞的自信自有他的道理:他首先認為奉軍不會幫助直軍。為什麼他相信奉軍不會介入呢?因為他認為張作霖雖然和徐樹錚不和,但張和直系的曹錕和李純也有很大的矛盾。再加上遼東地區戰火方熄、東北邊防軍又進兵長春圍剿日本關東軍,根本無力西顧。更何況菲軍又虎視在側,因此他估計張作霖在後院不穩的情況下,一定會在關外坐視成敗,不會在直皖衝突中輕易下注——也就是說張作霖會保持中立!

段祺瑞認為只要張作霖保持中立,即使沒有日軍做後盾他也有把握擊敗直軍,何況還有山東日軍第十一師團這股生力軍的加入呢?那可是他手裏的一張王牌:他準備如果戰事不利,就在關鍵時刻讓齋藤季治郎從背後給吳佩孚來上致命的一刀!只要贏得了戰爭的勝利,以他的手段自有辦法把日軍參與中國內戰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可是他最近卻風聞曹、吳二人與孫大炮的手下來往頻繁——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正是菲律賓政府在這次直、皖衝突中所持的立場。如果菲軍也陰他一把、從山東出兵幫助吳佩孚或者派海軍在天津登陸、直取京師,那他可就真是“前功盡棄”了!

但是段祺瑞隨後就看到了廣東、福建和山東三省幾乎同時公開發表的聲明,終於使他這顆一直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他當然知道這三個省的意思就是菲政府的意思——只要他們保持中立,這場“平叛戰爭”他段祺瑞就贏定了!

1920年5月6日,段祺瑞從團河指揮部回到了北京,在他的將軍府里召開了全體閣員及軍政人員參加的緊急聯席會議。在他的操縱下,聯席會議很快就做出了“出兵討伐曹、吳逆軍”的決定,並“授權”段祺瑞“便宜行事、全權負責討逆戰事”。

會後,段祺瑞立刻下達命令:任命徐樹崢為總參謀長、段芝貴為第一路軍司令兼京師戒嚴司令、曲同豐為第二路軍司令、魏宗翰為第三路軍司令。

先下手為強,為了儘快解決這次軍事危機,早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的段祺瑞斷然下令主動向直軍發起進攻、打吳佩孚一個措手不及!

當日,皖軍第一軍以陸軍第十五師為先鋒,匯同邊防軍第一師、第三師第5混成旅和陸軍第九師兩個營,沿北京至保定的京漢鐵路線直撲高碑店,主動向直軍第三師發起了突然進攻,目標直指直軍大本營——保定!本質上是爭奪中央控制權的直、皖戰爭終於沒能脫離歷史的慣性,提前爆發了!

直軍第三師對對方的突然進攻準備不足、損失慘重,只好無奈地退出了高碑店。雙方的第一次交鋒,直軍敗北。

東路皖軍幾乎同時從梁庄、北極廟一帶向楊村直軍發起進攻。因為直軍在鐵路橋邊架設起大炮阻擋住了皖軍的攻勢,雙方當天在楊村戰場上勝負未決、打了個平手。

而就在雙方陷入對峙狀態的時候,駐守天津的“護路”日軍終於忍耐不住、主動出手了......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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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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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節 齊魯烽火(2)――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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