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進城就倒霉
馮九是周六動身去的江市。走之前特意收拾了下後院的菜園子,還巡視了幾圈墓園才放心走的。
這是她第二次去青石鎮以外的地方,第一次是十歲那年。
她衣服本來也不多,只帶了兩套用作換洗,除此就是李伯給的信封。她數了數,裏面是兩千塊,離高考也只剩一兩周了,李伯給這麼多,是真的很疼這個孫子,只是爺孫倆不和,每次寒暑假李伯的孫子在家裏都不會待太久,馮九每次從那個後門經過都會看到李伯站在崖邊眺望下面的鎮子,因為他的孫子就在那兒。
因為青石鎮也算是個風景區,所以早前江市在規劃動車線的時候也把青石鎮包括在了裏面。以前鎮上的人去省城得先坐船坐到桃州,再從桃州坐三個小時的大巴才能到江市。因為交通不是很方便,所以青石鎮很大程度保持了原有的風貌。
馮九第一次出門就是坐動車,這對她來說是很稀奇的事,鬧了不少笑話才趕在關車門前一分鐘坐了進去。
一個小時的路程,去的是個未知的地方。
她有些坐立不安,卻又不知道怎麼緩解。
即使到了此時,馮九也不能肯定自己答應幫李伯的忙只是為了還他的人情。仔細想想,也許是這個契機,讓她也可以去看看思南口中說的那個很漂亮的江市是怎樣的。
江市這麼大,她應該遇不到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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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后。
馮九是被列車員搖醒的,整個列車只有她了。
她很是不好意思,說了聲抱歉抱着書包跑了出去。只是一下車,她整個人就呆住了。
不愧是省城,密密麻麻全是人,不像青石鎮那個新修的小小的火車站,來來去去大多都是遊客,和這裏相比十分之一都不到。
她得先去找李伯的孫子。李伯的孫子叫李琛,初中就來了江市讀書。聽李伯說,他在江市給李琛買了一套房子,李琛是住校生,只有周末才會回那套房子住。不過聽李伯說,因為快高考了,李琛就從學校里搬了出來。
馮九現在就是先去李琛的學校,李伯給的地址上寫着李琛的學校是江市第2中學。
初來乍到也是不容易,省城很多東西馮九都沒見過,因為也不認識多少字,一路問過來折騰到快11點才到李琛學校門口。
這附近都是學區,好幾所學校。這裏學校的環境真的很不錯,不是他們青石鎮能比的。
只不過現在還早,離李琛晚自習下課還有很久的時間。馮九也不好去打擾李琛學習,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決定去附近轉轉,熟悉熟悉路線。
學校這一圈都是文具店小吃店一類的,好幾條路口,看起來都長得差不多。
江市的溫度要比青石鎮高很多,也是馮九自身體寒,所以才不覺得特別熱。只是見慣了青石鎮的陰天,這裏陽光燦爛,倒是讓她走了沒一會兒覺得有些頭暈了,只好靠在樹陰下歇會兒。
不過馮九不知道,她過時又樸素的衣着和漂亮的外貌在路過的行人眼裏看上去很是格格不入,再加上她皮膚白,白得發亮那種,在人群中很是亮眼,是以過往的路人總是會看她幾眼,她被這些目光看得不自在,放眼看去,這街上的人每一個都穿得很是時髦,襯得她很是特別。她心裏想,大概是他們看出她是從鄉下來的才會好奇的多看幾眼吧。
休息好了,馮九又繼續在街上轉悠着消磨時間。因為這附近都是學校,馮九少了警惕心,卻不知道有個男人跟在她身後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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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的時候,馮九等得有些累了,一天沒喝水,有些口渴,她就去一家小超市買了一瓶水再往學校門口走,只是回去的路上她喝着喝着才驚覺自己的包還在那家超市的櫃枱上。
那裏還裝着李伯的錢!
想到這個馮九心裏直打鼓,立刻飛奔回去。
“往哪兒走啊。”一聲流里流氣的聲音堵住了馮九的去路。
馮九眉頭一皺,抬眼看去。
是個帶着一條金鏈子的中年男人,靠着巷子口的牆上,不懷好意的看着他。
馮九暗叫倒霉,權當沒看見,想繞過他過去。
只是剛走過去就被大金鏈拽住了手腕,明擺着是找上了她。
“從哪兒來的美女啊,這麼好看,一個人在外面不好玩吧?要不跟金哥我.爽爽?”
馮九手被拽得生疼,聽着這男人說話的猥瑣樣兒她心裏直犯噁心。
“鬆手。”馮九冷冰冰地看着他,眼下她更擔心她的包還找不找得回來。
“喲,是個冷美人啊,有意思,哥喜歡。”
說著這男人就朝馮九湊了過來想要親她,他應該是喝了不少酒,他湊過來的時候馮九聞到了濃濃的酒精味。
馮九眼神一凜,就着大金鏈拽着她手的姿勢反手扭住他的手,叫他一時不能動彈。
她沒什麼會的,就會使力氣。
馮九長這麼大,在力氣方面還沒吃過虧,可她想的太簡單了,她低估了人心的複雜,低估了怒氣帶來的力量,更低估了男人醉酒後的可怕。那大金鏈見還沒得逞就被一個女的制住,頓時惱羞成怒,火冒三丈,破口大罵:“操.他媽,反了你了!給臉不要臉!”話音未落,那大金鏈使出渾勁兒掙開,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下來,打得馮九腦中嗡嗡直響,有些犯懵,而人直接摔在地上。
“艹!”大金鏈居高臨下看着她,朝一旁吐了一口口水,“別給臉不要臉,老子願意艹.你是看得上你!他媽一個村姑敢跟你金爺爺斗!”
因為這一巴掌,馮九被打得有些虛,覺得自己力氣有些使不上來,意識到這個狀態她也不像剛才那麼底氣十足了,只能選擇大聲求救,可還沒等她喊出聲,大金鏈就先一步掐住了她的嘴叫她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雖然這裏是學校附近,但這條巷子卻是沒有人經過。
馮九心裏很害怕,她從沒想過來省城的第一天就能遇到這樣糟糕的事。
“來啊,你剛才不是很厲——”
咚的一聲,大金鏈話還沒說完就倒在了馮九面前,馮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人抓着手往外跑,兩人跑了老遠,直到燈火通明處才敢停下。
馮九深呼吸了幾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抬頭看身邊的人,這才發現是個女孩子。
這女孩一看就是中學生,還穿着學校的校服。
不過看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姐姐你快走吧,我拿石頭打的他,他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了,他沒看見我,你快走,我去報警。”
馮九知道她說的對,那個男人看着那麼壯實,估計沒一會兒就醒了,要是再被他撞上就不好了。
可是馮九遲遲挪不了步。
因為面前的這個女孩臉色實在太難看了,蒼白的臉,沒有血色的唇,她的手還一直捂着腹部。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馮九實在有些擔心。這個小姑娘剛才救了自己,她不能就這麼走了。
女孩兒擺擺手說沒事,卻難受地蹲下了身。
“是胃疼嗎?我送你去醫院。”看她那麼難受,馮九也不徵求她的意見,扶起她攔了輛車。
“不……不去醫院,我要回家。”
女孩應該是難受到頂點了,沒有再拒絕,報了一個地址后就虛弱地靠着馮九坐着,馮九聽她壓抑的痛苦的呻.吟,心裏也是替她揪心一把。
她很少生病,不知道人胃疼能疼成這樣。
好在這女孩的家離她們出發的地方特別近,三分鐘就到了。
下了車后,馮九見她走路都打擺子,就直接背着她上了樓。
“你有沒有葯?”馮九把女孩放在床.上,一邊問一邊暗自驚奇。
這屋子好空,女孩的家人都沒回來嗎。
女孩痛苦的搖搖頭:“沒有。”
馮九:“那我下樓去買吧。”
女孩本來也不想這麼麻煩她,可自己實在痛得不行,醫院她又是絕對不會去的,只好把門卡給了馮九托她買點胃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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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馮九捏着葯走出20層的電梯后才想起她的包還沒拿,還在那家小超市裏。
她有些犯難,一邊是自己的包,一邊是幫了自己一把的小姑娘,真是哪邊都耽誤不得。不過看看時間,19點多,現在去給小姑娘送了葯回去再找包應該也不遲。實在找不到就只能報警。
但願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馮九念叨着走到走廊,看着門牌號犯了難。
這個走廊很長,房間有好多,明明剛才她特意記了那女孩的門牌號的。
201……201,201幾來着?
好、好像是2016?
馮九仔細想了想,確定是這個門牌號就走了過去。
只是這開門的卡她從來沒有用過,站在門口搗鼓了半天,愣是沒打開,還引得門鎖滴滴直響。
她正狐疑着,門開了。
開門的人看見她,頓時變了臉色。
“喲,這不是剛才砸了老子的小娘們兒嗎。”
是大金鏈。
馮九轉身想跑,可這次大金鏈不會給她機會,一把抓.住她把她推進了屋子裏。
門碰的一聲關上。
馮九緊貼着門站着,腦子裏一片亂,手腳發虛。
這個屋子好多人,男男女女,衣服要脫不脫的樣子,煙霧繚繞的,嗆人得慌。
馮九不懂,她明明是開那個女孩的家門,怎麼門打開卻是剛才那個大金鏈。
“喲,金哥,這誰啊,這麼靚的妞,借哥兒們玩玩?”屋子裏的男人起鬨的笑着。
大金鏈摸了摸下巴,滿眼淫.邪:“行啊,這送上門來的,不玩白不玩!”
“滾開!”馮九厭惡地拍開大金鏈的手。
大金鏈剛才着了這女人的道自然不會再着第二次,根本不給馮九逃跑或是反抗的機會,直接粗.魯地提着馮九的領子把她摔到沙發上,騎在她身上,知道她力氣大,順手叫來幾個哥們幫忙按着她點兒。
咚咚咚,響起了敲門聲。
“誰?!”大金鏈不爽的吼了一聲,他正剝馮九的衣服剝得歡,
“送外賣的。”
“艹!”大金鏈咒罵,看了屋子裏一圈兒,“他媽誰點的外賣?”
這時大金鏈身邊一個瘦小的男人弱弱地舉起手:“對不起金哥是我,剛才搞完有點餓了。”
大金鏈臉上橫肉動了動,叫人繼續壓着馮九,自己起了身。
“搞完女人就餓,你他媽腎虧呢。”大金鏈罵罵咧咧地走過去開門。
這門剛開,只聽咚的一下,門被人猛然推開,一大撥人沖了進來。
“不許動!抱頭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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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警.察。
馮九看着他們仿若看見天神一般,也不掙扎了。
太好了,得救了。
帶隊的警.察叫趙衡北,他和他的行動小組為了抓獲江市特大賣.淫毒.品走.私案的犯罪嫌疑人已經蹲點蹲了兩個月了,今天終於行動抓了他們個現行。
趙衡北叫人記錄清點犯罪現場,屋子裏一共十二個人,包括馮九在內都被命令抱着頭蹲下。
“趙隊,已經清點完畢了。”
趙衡北大手一揮:“全部帶走!”
馮九一愣,怎麼回事,為什麼她也要被……
“等一下。”馮九被警.察推着往前走,“我跟他們沒有關係。”
聞聲,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回頭看着馮九。
幾個警.察看馮九漂亮的外表,還有衣衫不整的樣子,眼裏充滿了懷疑。這次抓捕的人里,女人都是賣.淫的,他們之前已經調查過了,怎麼別的女人都不吭聲,就她一個人說話?
趙衡北也不相信:“都人贓俱獲了你還狡辯什麼?這會兒知道撇清關係了,當初走上這條違法路前你怎麼不好好想想?!擱這兒了還跟我狡辯,帶走!”
“我只是走錯房間了,我跟他們真的不認識。”
“警.察同志你別聽她胡說!這女人就是我手底下的小姐!”
馮九不敢相信地回頭看了大金鏈一眼:這人怎麼會低劣到這種程度!
“我真的不認識他們,”馮九深呼吸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心裏抖得厲害,但也只能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樣說話才能條理清晰,更有信服力,“我是找我朋友的,走錯了房間。因為之前被這個人找過麻煩,所以才誣陷我。”
“誣陷你?”趙衡北來興趣了,這麼多次抓捕行動,他還第一次遇到演這種劇情的,“你說你找朋友的,行,報門牌號,我讓我的人求證,是真的我就放了你,給你賠禮道歉,如果不是,那就得跟我們走了。
馮九報了門牌號,她猜剛才自己應該是太着急了所以走到2016房旁邊了。
趙衡北讓人去驗證,自己繼續問馮九:“把身份證拿出來。”
馮九心裏一噎,很無奈的回答:“在包里,包丟了。”
趙衡北嗤笑一聲,顯然不信她這套說辭。
沒一會兒他的人就回來了。
卻帶來馮九不敢相信的消息:“趙隊了,我去了,2016沒人,去問管理員,說2016還沒人住。
什麼?
不可能啊,她扶着那女孩進去的,怎麼可能沒人住?
“沒有身份證證明你的身份,也沒有你說的朋友,這裏面的頭目又認識你,你說你跟他們沒關係,讓我怎麼相信?行了,跟我這兒耍花招,有什麼冤屈跟回局裏再說,帶走帶走!”
馮九跟大金鏈的人一起,被帶出了房間,她回頭看了眼門牌號,是2015,她確實走錯了。
可是她說的2016不可能有錯啊,為什麼會是這個結果?
怎麼辦,她要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
2016……2016……
對了,還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