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馮九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靜謐的內室因為周慕這句出人意料的話而異常沉默。

這句話在周堯腦中轉了一圈又一圈,不敢相信周慕說的是真的。

“……沒這麼玄幻吧……”他口.中雖然不敢相信,可心裏早已把過往在腦海中猶如走馬燈一樣過了一遍,細思極恐。

“你好好給我回憶回憶，”周慕擰眉，修.長的手指輕敲了敲桌子，“雖然自我們幾個人成年後,相處的時間不多，可論以往,有哪回你見過白嘉人和她所謂的妹妹一起出現過？”

是了，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周堯回想起來，無話可說。他因為從小就不喜歡“白家兩姐妹”，所以她們的事情他也從來不會用心去留意,只大致知道是個什麼性格,他離開回來的那年，聽人提起她們，都想不起長什麼樣，後來碰上了人都沒認出來。

想一想,白嘉人以前提到她妹妹白嘉瑜的話確實漏洞百出,不過有一點周堯不解：“大哥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們兩兄弟都是一樣,別說對白家小.姐，就是對白家掌.權的也不感興趣，腌臢事多了，他們沒那個心思惹一身腥。

周慕沉默的間隙，馮九越發覺得煎熬。

她有一種這個話題可能會越講越深入的感覺……

知道那天來挑釁她的是同一個人就已經滿足了，再講下去她覺得自己不適合呆在這裏了。她覺得裝太多別人的秘密，走夜路怕會遇到鬼。

再加上，她自覺自己是外人，不應該聽到這些。若是聽多了，她可能會真的看不清自己，爬到高處就不想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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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說話的這個當兒，一道道精緻的菜肴被呈上桌，待上菜的人走了之後周慕才收回神遊的眼神不咸不淡的說：“最近知道的。堯二，你自己多注意吧，盡量別跟她來往了。”

這個不用周慕說，周堯也不會再和白嘉人來往。

那天他的哥們兒陳建看到白嘉人也實在是巧合。陳建不認識馮九，但是聽白嘉人說的話也能明白個大概。陳建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復讀機，一字不漏地把馮九最後的話複述給他，他聽到時別提多興.奮了。

可冷靜下來一想，她這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都是賭氣。是這樣的話他去討要甜頭那十之八.九都是要在她那兒吃癟的。

所以後來呢，他兜着這事兒不說，就等着在外面人前叫她無法反駁的時候把她那句話亮出來，這不成也得成，到時候這白嘉人聽了自然會回去告訴她那煩人的妹妹他已經有馮九，就別來纏他了，誰成想這倆根本就是一個人。

“吃飯吃飯，不說這些掃興的了。”周堯斂了心思，笑着說，殷勤地給馮九夾菜。

馮九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碗裏食物已經堆成山，清湯寡水的，沒有一樣是她愛吃的，看着就沒食慾。她本身是不挑食的，但是因為自己一個人生活，日子枯燥，當吃飯來調味，所以她一直都是吃肉食葷菜比較多，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樣的胃口。

再加上剛才那幾齣，馮九覺得，這一頓飯，可能這倆人吃得都不開心。

實在是太尷尬了。

只是還有更尷尬的事她沒想到。

席間周堯突然接了一個電.話，神色緊張地進了衛生間去接。

桌子旁只剩下她和周慕，周慕倒是泰然自若，擦了擦嘴，嘴角彎彎，眼中幾分算計的看着馮九：“堯二.不在，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馮九抬起頭，下意識說了聲好。只是她覺得，周慕這個語氣，不像是跟她商量，只是通知她一聲而已。

再看周慕眼中探究之意，馮九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堯二喜歡你，對嗎？”

“……”這個她怎麼回答？

說是，顯得她不.要.臉，說不是，感覺又很違.心。

馮九兀自為難，然而周慕並非想要聽她的答.案，看她的反應就足以說明很多事。

他親和地笑了笑，有.意緩和緊張的氣氛，見馮九姿態放鬆.下來，又語不驚人死不休地扔下一個炸.彈：“你喜歡堯二，對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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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九驚愣地抬起頭，抬眼瞧見周慕好奇的眼神，心裏慌了慌，又迫使自己鎮定下來。

只是桌布下她緊.抓着自己衣擺的兩隻手泄.露了她的不安。

有那麼一瞬間她在腦中也自感疑惑：她在不安什麼？

只是沒等她想清楚，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平淡淡回答他：

“沒有，普通朋友而已。”

周堯算是她相處最多的人了，這樣，也算是朋友吧？

周慕一點也不意外馮九的回答，頷首好像很同意她的說法一樣，他低頭喝了幾口濃湯，然後才不慌不忙地點破她：“馮九，不誠實是會吃虧的。下一次我再問你的時候，你可能回答的就不是這個了。”

……

馮九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幾下。

她明白了。

周慕請她吃飯並不真的要為粉絲的事情道歉，而是想再看看和自己親弟.弟糾纏的女人是個什麼樣，對他周堯又是個什麼想法。

馮九理解周慕的做法，只是心底還是有些不舒服，加上周慕的這個問題她確實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模稜兩可地回了一句：“可能吧。”

恰好周堯接完電.話出來，周慕有心想再問馮九一些問題，但只能作罷。

馮九默默鬆了口氣，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期盼看到周堯。

換做是平時，周堯如果看出兩個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肯定是要問一句的，只是接了電.話后就沒心思了。

他耳邊現在還回蕩着宋醫生的怒吼，罵他腦子抽.了才會給思南放那部電影看。

他只是以為思南情況好了很多，可以適當地獎勵一下……

周慕打眼看去：“怎麼了這個表情？”

周堯不知如何開口，就在這時，馮九適時地起身表示要去洗手間一下，帶她匆匆出了房間後周堯才愣愣地抬手制止她。

“洗手間房間裏就有……”

可惜馮九沒聽見，她想避嫌的心思太明顯。

周堯沒說什麼，只是看見她碗裏他給夾的菜，絲毫沒動，霎時間眼神暗了暗，透出幾分落寞。

“是宋醫生打來的電.話。”周堯有些艱難的開口。

周慕捏着杯子的手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他不自知，臉上的表情似是沒有變化，“哦？宋醫生說什麼了？”

“大哥對不起……”周堯煩躁地搔搔頭，也沒想到他無心之舉會造成那樣的結果，“思南癥狀更嚴重了……宋醫生說是我給他放的那部電影刺.激的……我真沒想到，對不起大哥……”

“別說了。”周慕垂下頭，額前細碎的劉海微微擋住他的眼神，他雙手.交握，盯着一桌子味香色美的菜肴，周堯看着心裏打鼓，直覺大哥會氣得把眼前一桌子菜都掀了。

然而周慕只是長嘆一口氣，很是無力的樣子：“不怪你……是我平時拘束他拘束得太嚴了，才會一丁點刺.激都受不了。錯不在電影和你，問題還是出在根源上……”

“駱語……”

思南的親生.母親。

他病症的根源。

也是周慕真正的青梅竹馬，然而他們卻沒有繞床弄青梅的親.密，他們是世界上關係最惡劣的人。

惡劣到，即使駱語剛過世不久，周慕仍然無法因為她是一個逝者就能釋懷所有過往。

周堯：“你要去看下嗎？宋醫生那裏。”

周慕想要開口，喉.嚨里卻有些哽咽，他喝了一口茶水裝作很自然的樣子，搖搖頭拒絕：“我這個時候去看南南，會加劇他癥狀的嚴重性……第三個了，不能再分.裂其他人出來了……”

周慕終究是受不了親兒子遭受這種折磨的痛，要了周堯一根煙，抽上一口才覺得舒服許多。

“第三個？什麼時候的事？”周堯心裏很愧疚，他身為思南親叔叔，不僅沒幫上忙，今天還闖了禍，現在聞知思南已經有第三種人格，震.驚到不行。

“她死的那天。”

“不說了不說了，你那女朋友怎麼還沒回來。”周慕有些痛苦地搖搖頭，有.意要轉移現在的話題。

周堯看了眼馮九空着的座位，也不知道怎麼說：“……女人嘛……總是要麻煩一點。”

“大哥你真不去看看？看一眼也好。”

“我去看做什麼？！”周慕有些動怒，“看他自己受折磨嗎，看他看見我后更受刺.激嗎？！

“我不說了我不說了，我去看，好嗎？”

他理解大哥的苦，從接回思南的那天起，他們父子倆正常相處的時間很少，思南有時候看見大哥就會病情複發，所以大部分時間思南是跟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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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九將虛掩着的門悄悄從外面關上，確定裏面的人沒有.意識到她回來才鬆了口氣。

為什麼思南也是這個病症？

為什麼她總能聽到這些秘辛。

馮九自覺自己不能在待下去了，她給周堯打了電.話過去。

“……周堯，我剛才想起晚上還要交接.班，我就先走了，抱歉。”

周堯皺眉：“回來。”

“不了，你還是處理下你們的事吧，我覺得周先生狀態不太好。”馮九低低地說著，“我走了。”

“……”

周堯看着手.機屏幕上通話匆匆結束，抬眼看了看狀態有些不好的周慕，對馮九臨時離去的行為心下瞭然。

她應該是怕他們在說這些的時候進來讓大家尷尬吧。

那她也是聽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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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確實因為聽到思南的消息狀態不好起來，連馮九一直沒進來都不知道。散了席之後看見周堯身邊沒有人，才驀然想起馮九後來一直不在。

“抱歉。”

“別這樣大哥，以後有的是好時機，下次我帶媳婦兒你帶思南，順道把小曦那丫頭捎上，咱們一家人聚。”

周慕笑了笑，眼神淡淡：“但願吧。對了，南南的事，我有新的考慮。”

“什麼考慮？”

周慕拍拍弟.弟的肩，只說：“明天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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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最後也沒說是什麼考慮。

和周慕分開後周堯不自覺開車到了公.司樓下。

這一天的事情，他自己也有些心神不寧。

他嘴上說著自己是要去慰問一下加班的同志們，然而下了車，腳步不自覺往那家咖啡店走。

還沒走進，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曼妙的身影和一個男人站在咖啡館外。

周堯心裏咯噔一下，如臨大敵，拔腿疾走過去。

可巧，他來得正是時候。

那個他口裏毛都沒長齊的人，站在馮九面前，剛剛說完這句話：

“九兒姐，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