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Chapter 70 玫瑰蜂蜜水

70.Chapter 70 玫瑰蜂蜜水

陸驥打電話給惟希,“屍檢報告已出爐。”

惟希隔真電話對他表示感謝,“謝謝,我這就過去。”

惟希驅車前往市公.安.局,在門衛處填寫訪客信息后,領取訪客證,隨後駛入停車場。

陸驥已等在大廳中,見惟希伴着冬日的陽光走進感應門,他微笑着迎上前去。

“歡迎回來,惟希。”

惟希有片刻恍惚。此間曾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工作場所,每一部電梯,每一條走廊……都有她走過的回憶。

“這不是小徐嘛?怎麼過這麼久才回來看望我們這些老戰友?”一管洪亮的聲音由遠而近,隨即一巴掌大力拍在惟希背上。

幸而惟希最近加強訓練強度,勉強沒被拍飛。

惟希微微回頭,看見頭髮花白,穿着制服的老領導,“王局,您好!”

“跟我見外了這是!”中年漢子濃眉依舊,笑呵呵地伸手一左一右拍拍惟希與陸驥肩膀,“當年剛畢業的時候,跟在你師兄後頭,一口一個‘王哥’,叫得多親切!”

惟希笑起來,那時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並不懂得太多職場規則。

“我當年很有些沒大沒小,多得您擔待。”

王局細細看她,見女孩子眼光乾淨,卻又不像以前那樣一眼就能看透,點點頭,在外頭磨練幾年,到底還是長大了。

“來辦事?”

“來調閱容止晴的屍檢報告。”惟希並不諱言。

老領導點頭,揮揮手,“那我不耽誤你們,有空得來看我啊!”

惟希微笑頜首。

走進下行電梯的剎那,她回望老領導目送她的筆直身影,有些一直壓在她心底的東西,徹底卸了下來。

市公.安.局法醫實驗室,位於市局辦公大樓地下一層,佔據整層樓面,擁有本埠乃至周邊數省最先進的法醫檢驗技術的實驗室。

陸驥引惟希走過法醫實驗室幽長的走廊,來到其中一間辦公室前,敲門。

“請進。”裏頭傳來略顯沙啞的聲音。

陸驥推門,延手請惟希先進,隨後跟在她身後走入辦公室。

惟希看見辦工桌后坐着一個看起來有些獃獃的女子,伊有一頭濃密張揚的黑髮,皮膚稍顯蒼白,眉目清秀,帶着點昏昏欲睡的模樣。然則當她輕輕抬起眼帘,與她四目相對時,那清澈冷靜的目光,簡直似一把有形的利刃,彷彿能切割開她外在的皮肉,直指內心。

陸驥為兩人做介紹,“你們可能沒見過,連醫生三年前才到市局。這位是連默連醫生,這位是徐惟希。”

連法醫朝惟希點點頭,“你好。”

“你好。”惟希回以微笑,並說明來意,“我是前來調閱容止晴女士屍檢報告的。”

連法醫在陸驥首肯后,取出報告,遞與惟希。

報告上標註有屍檢委託方、日期、地點,死者姓名、年齡、死亡日期,其後是死者的病理解剖診斷與毒理檢驗結果。

死者有肋骨骨折現象,符合實施胸外按壓造成的併發症。惟希暗暗為穆陽嵐鬆一口氣,至少他的這一部分供述屬實,他確實有救人的意圖與行動。

惟希繼續往下仔細翻看,容止晴死於心室顫動,但她從律師處獲取的體檢報告顯示容止晴的身體相當健康,並沒有任何冠心病等心疾。惟希心下一動,直接翻至后頁毒理報告,果然白紙黑字寫着血液樣本中檢出歐夾竹桃甙成分。

“死者系中毒導致死亡。”連醫生出具官方結論,“並非因外力推搡倒地造成。”

如此一來,案件性質便由過失致人意外死亡一下子變成蓄意毒殺。

“可清楚有毒物質攝入途徑?”

“根據死者胃容物,相信死者是通過膠囊攝入歐夾竹桃甙,因是歐夾竹桃甙為酸性,可以通過胃吸收,毒性發作比腸吸收快,因此大致可以推斷藥物在死者生前三十分鐘到一小時內被服下。”

惟希點頭,據此可以基本排除穆陽嵐毒殺容止晴的可能,因為根據聖誕夜小區監控視頻,從穆陽嵐那輛風騷的蘋果蓋拉多駛入別墅區,到他打電話給惟希,之間僅隔不到三十分鐘。反倒是在他抵達別墅時離開的“醫生”嫌疑陡增。可惜那天雨實在下得太大,小區監控完全無法拍到清晰車牌與可供辨別的面部圖像。

惟希翻回病理解剖那頁,隨即輕噫一聲,抬頭望向連法醫,“死者做過會.陰側切?”

連法醫輕輕頜首,“看側切的角度與縫合技術、瘢痕組織情況,手術應該是在三、四十年前做的。”

“這說明死者曾至少有過一次生育經歷。”惟希大為意外,畢竟容止晴官方記錄上並沒有生育記錄,她身後也沒有直系親屬。

“能複印一份給我嗎?”惟希揚一揚手中屍檢報告。

連醫生見陸驥沒有反對,遂聳肩,“請隨意。”

惟希直到帶着屍檢報告複印件返回公司,將之交給師傅老白的時候,都沒能從剛得知的震撼消息中回過神來。擁有一個高端定製女裝品牌,一間製藥廠,數十億身家,將所有財產都留給不相干男明星的容止晴,竟然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不可能是穆陽嵐,年齡對不上。她與卞教授結婚時,穆陽嵐已經出生。她當時已是浦江頗有名氣的女企業家,不可能長時間消失在大眾視線中偷偷生下孩子。而且假使她真有本事瞞天過海偷偷生子,之後這些年她有大把機會以收養等方式將孩子帶進大眾視線。”惟希不認為穆陽嵐是容止晴的私生子。

老白點頭認同她的觀點,“法醫說會.陰側切手術完成於三、四十年前,據此推算,應該是她在上山下鄉至返城期間。”

惟希聞言輕嘆,“如果確實如此,想要找到她的直系親屬,無異於大海撈針。”

那段動蕩不安的時期,多少嬰兒出生后被拋棄,有些知青為了返城,將自己的孩子拋棄在火車站,曾經有站台撿到過百餘名棄嬰。那些被親生父母視為返城絆腳石的孩子大部分由當地好心人收養,小部分熬不過艱苦環境與落後醫療的考驗,生命過早地逝去,並沒有留下任何能回憶的東西。

然而惟希腦海里卻有什麼東西閃過,她望向師傅老白。

老白太懂得徒弟臉上這種迷霧將要散去的表情,“雖然不是穆陽嵐,但和穆陽嵐有關?!”

唐心這時候猛地推門而入,揚着手中的錄音筆,“希姐!希姐!你絕對想不到我調查容止晴,會聽到什麼狗血八卦!”

惟希看着她在冬日裏跑得額上帶着一層薄汗的樣子,起身將唐心按坐在轉椅上,進茶水間沖一杯溫熱的野玫瑰蜂蜜水,遞給唐心,“先潤潤喉,慢慢說。”

唐心咕嘟咕嘟將一杯白開水一口喝得精光,“啪”一聲將杯子擱在辦公桌上,“你們絕想不到,容家在浦江竟有如此多故事可講!”

“來來來,我們洗耳恭聽,快別賣關子了。”惟希笑着彈一彈唐心耳尖。

惟希自唐心口中,聽到一個關於舊時代中醫世家,在破四舊災難性歷史大潮中,家毀人亡的悲劇故事。而一手造成這個悲劇的,並不是別人,恰恰是容止晴養母容遠志的親叔叔——容天冬。

容遠志之父容天葵與其弟容天冬,都是中醫世家容氏傳人,然而哥哥容天葵天資聰穎又勤學苦讀,自小就跟隨容老大夫出診看病,博得一個小神醫的美名。相比之下其弟容天冬在醫術上的成就便遠不如哥哥天葵。

容老大夫去世之後,自然而然由容天葵子承父業,將醫館德容堂繼承下來,他坐堂看診開藥之餘還常帶女兒遠志下鄉送醫,在鄰居與病人中間口碑頗佳。

這樣宅心仁厚、醫術高超的容天葵卻深受弟弟容天冬妒恨,趕上破除四舊的瘋狂時期,容天冬帶頭領人揪斗自己的同胞兄長,暴力砸毀有上百年曆時的德容堂,將容家世代行醫積攢下來的財物搜抄一空。

容天葵忍受不了親弟如此的侮辱,不久便抱病身亡,妻子也不堪忍受謾罵欺凌,服藥自盡,留下兩人的女兒容遠志和撿來的容止晴。容天冬不但沒有收養亡兄亡嫂唯一的女兒,還改名換姓,與容家脫離關係,帶着搜刮來的財物,遠遠躲開了。

說到這裏,唐心狠狠啐了一口,“簡直不是人!”

老白沉沉一嘆,“那個時代能將人心底最黑暗的一面激發出來,令人完全喪失做人最根本的底限。”

唐心揮舞手臂,“這事還沒結束!”

等到那動蕩的十年結束,德容堂重新回到容遠志手中,但她並沒有重振德容堂的打算,只是將破敗不堪的醫館重新修整後上交國家,作為建築文物保護單位保留下來。她則進入社區醫院中醫科室成為一名醫生。後來養女容止晴和卞教授結婚,卞教授下海經商,建立藥廠,容遠志就將容家世代行醫積累下來為數不少的驗方悉數交給女兒,由藥廠生產中成藥。

容氏中成藥一經推出,就因其療效顯著,毒副作用小而備受好評,恰在那時,容天冬的兒子上門要求獲取屬於他的那份收益。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二十年了,如今沒有多少人知道,但當年這在浦江並不是秘密,很多製藥廠的老員工都還記得這件事。”唐心鄙夷,“都說那一家人嘴臉無恥,吃相難看。”

容天冬改名換姓帶着妻子兒女和從兄長家裏搜刮來的血汗錢,逃到浙北小城,頗過了幾年逍遙自在的生活,可惜他不擅規劃,再多錢財也經不起他揮霍,隨著兒女日漸長大,家裏日子漸漸拮据,入不敷出。容天冬再一次將腦筋動到已經去世的大哥身上。

容天葵是死了,但他留下來的醫書、藥方還在,那都是錢啊!他有權利繼承其中的一部分!只消稍微關心一下浦江新聞,就發現侄女容遠志夫妻倆開了一間盈利過千萬的藥廠,使用的都是他們容家的藥方!

他們容家!

容天冬當即帶着妻子趕到浦江,在藥廠門口大吵大鬧,拉橫幅、貼大.字.報,說容止晴侵吞他容家的藥方,侵犯了他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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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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