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副駕駛上，陸可一邊說著胡話，一邊扭動着身體。李瑞琛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面容隱在黑暗中如同他晦暗不明的心情。

黑色的轎車飛快地在暗夜中穿行，吱地停在別墅前。李瑞琛帶着微微怒氣，利落地解開安全帶，繞到副駕，打開車門，“出來。”

陸可靠在座椅上仰着頭，無視他鍋底一般的臉色，甜甜地笑了一下，伸出了雙手，“哥哥，抱~”

李瑞琛一愣，怒氣散了大半。陸可十三歲之前總是這樣跟他撒嬌，後來慢慢變成了大姑娘，有了男女意識，便沒再跟他如此親密了。

他嘆了口氣，決定暫時不跟這個小醉鬼計較。認命地彎下腰，將上半身探進車子裏，替陸可解開安全帶，把她抱了出來。

陸可平時這個時候都已經睡著了，今天又困又暈，聞到熟悉的味道，頓時卸下心防。雙手摟着李瑞琛，臉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靠着睡著了。

李瑞琛被她的動作惹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又升起了一股無名火。他跟陸可有過約定，晚上十點前一定要回家，現在都快要到十二點了。陸可從小都乖巧聽話，什麼時候竟敢欺騙自己，偷偷跟人跑去那種地方了？

想到剛才在KTV門口，扶着她的男孩的樣子，眼神一沉，是因為那個男生么？要是自己今天沒有及時趕回來，陸可就要這個樣子被那個男生帶走了吧。

一想到這種可能，李瑞琛摟在陸可腰上的手不由一緊。睡夢中的陸可有所察覺，嚶嚀一聲，扭了一下身體，想要掙脫他的手。

好在已經走到了陸可的房間，李瑞琛按捺住自己心裏無處宣洩的怒火，將陸可輕輕放到了床上。

為她牽好被子，他有些疲倦地坐在了床邊。為了趕回來給她過生日，前一晚上他一夜未睡，熬夜做好計劃書，才為自己爭取了一些時間，稍後他就要搭乘早上六點的飛機趕回去了。

十六歲的少女，已經是半熟的蜜桃。李瑞琛如同着了魔症了一般，伸出手，撫上了她嬌嫩的臉龐。

陸可絲毫不知道危險的來臨，天真無邪地在他手上蹭了蹭，粉色的唇在黑暗中彷彿發著光，吸引他去採擷。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唇已經吻上了陸可的。少女的唇是如此軟綿，在李瑞琛的心裏敲下了一陣細密的鼓點。

僅僅是普通的碰觸而已，李瑞琛已經無法自控地雙手抓緊了陸可身旁的被子。他的心裏在叫囂着想要更近一步，然而理智一直在勸告自己，別衝動，可可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你得慢慢來，你不能再傷害她。

心裏正天人交戰，身下的陸可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純凈的大眼睛彷彿是天使的十字架，審視着他骯髒的靈魂。

李瑞琛猛地抬起頭，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恐懼地看着陸可。陸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嘻嘻一笑，閉上眼轉過身，又睡了過去。

好在她還沒醒，李瑞琛長出了一口氣，扯着脖子上的領帶，悄悄地退出了陸可的房間。

陸可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頭還有些疼，敲了敲腦袋，轉身一看鬧鐘竟然已經八點了。糟糕！她哀呼一聲，跳起來穿好衣服就往外跑。

陳阿姨正在客廳里打掃，見她跑下來，放下了手裏的抹布，“小姐，你起來啦，我給你把早飯熱一熱吧。”

陸可一路跑到鞋櫃旁開始穿鞋子，“不用了，不用了，我要遲到啦，早飯不吃了！”

她穿好鞋子跑到門口打開門，又想到了些什麼，跑了回來，“陳阿姨，昨天哥哥回來了嗎？”

陳阿姨一聽，臉都皺起來了，“回來咯，等了你一晚上，早上又走了。”

陸可一驚，昨天竟然不是夢？！

她坐在車子裏，茫然地看着窗外的風景，努力回想昨天醉酒後發生的事情。手不禁撫上了唇，昨天哥哥真的回來了……那，那，那自己怎麼記得好像親了哥哥一下！！！是做夢嗎？啊啊啊啊啊啊！陸可頹然把頭埋進了書包里。肯定是做夢的！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渾渾噩噩地上了兩節課，課間操的時候，彭瑞瑞從前頭換到了陸可旁邊，“哎，昨天你哥回去沒打你吧？”

陸可本能反應地想起昨天那個恍恍惚惚的吻，肩膀一聳，“沒有啊，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彭瑞瑞舒了口氣，“那就好，你哥昨晚嚇死我了。王子楓不認得他，還不肯鬆手，你哥的眼神，感覺就要吃人一樣，還好我攔下來了。”

陸可哪還有心思想這些，整個人就跟在油鍋里煎一樣。等到課間操散了，她還是忍不住拽住了彭瑞瑞，看見操場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幾個人，這才有點不好意思地扭了扭，“我，我昨晚做了個夢。”

“什麼夢？”，彭瑞瑞被陸可感染了，賊兮兮地四轉看了看，壓低了聲音。

陸可覺得自己快要瘋了，臉漲的通紅，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半張臉，小心而緩慢的說：“我夢見我親了我哥一口！”

“吸~~”，彭瑞瑞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這……”

“我怎麼會做這種夢啊！”，陸可覺得自己再不找個人傾訴一下就要炸了。

彭瑞瑞看她這樣，強行冷靜下來，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呀，沒事的沒事的啊。我們之前生理課不是學了嘛。你年紀到了，那個，這個生理方面有這樣的需求也是正常的嘛！你哥管你管的那麼嚴，平時除了他，也沒跟什麼異性接觸，所以夢到他也是正常的！”，彭瑞瑞越說越覺得是這個道理，堅定地點了點頭。

陸可一聽也有幾分道理，只是夢到跟自己哥哥這樣也太囧了，“我不想這樣，瑞瑞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兩人苦大仇深地盤腿在操場上坐下，彭瑞瑞勾着陸可的脖子，嘿嘿笑着，“怕什麼，他也不是你親哥，無論從血緣還是法律上來說，都完全可行的嘛。這要是擱古代，他就是個倒插門的童養夫！我覺得你可以跟他談個戀愛。”

“咳咳咳！”，陸可被語出驚人的彭瑞瑞嚇得差點摔在草地上，“你瘋啦，他是我哥！”

光是想到這種可能，陸可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她的哥哥是陪她長大的人，是超越一切的存在，怎麼可以用愛情去定義兩人的關係呢！

“好好好，我不就是開個玩笑么？”，看見陸可反應這麼大，彭瑞瑞反而笑的更開心了，“你哥那麼可怕，年紀也比你大那麼多，確實不適合。我看王子楓就不錯！”

王子楓？怎麼又提到他了？陸可對王子楓的印象並不深，她是在學校合唱團的鋼琴手，王子楓是小提琴手，一起排練過幾次，完全沒有什麼感覺啊！

“不行！”，陸可覺得戀愛這種事情，還是應該水到渠成，“就是個夢而已，過幾天忘了就好了，你千萬別跟別人說！”

遠處的教學樓傳來清脆的鈴聲，兩個少女一激靈，默契地跳起來就往教學樓跑。這節是物理老師，也是她們班主任的課。物理老師是一個非常苛刻的人，遲到的人從來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果然，兩個人被物理老師無情地抓住，懲罰她們課後留下來做值日生。

陸可從廁所提了一桶水回來，蹲在課桌上，苦兮兮地擦着朝向走廊的窗戶，“什麼時候可以打掃完啊，我要累死了。”，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打掃衛生。

“還不都怪你！我也累啊！”，彭瑞瑞把手上的拖把一放，靠在課桌上苟延殘喘。

陸可看她那樣是指望不上了。今天晚上七點四十分，財經頻道有她哥哥的專訪，必須要準時趕回去！

重新打起精神的陸可擼了擼袖子，擦了擦面前有些起霧的玻璃，外頭的一張臉隨着她的動作越來越清晰。

一雙有神的桃花眼正透着玻璃跟她對視，走廊上的王子楓笑了，他半個身子染上了落日的餘暉，整個人就跟漫畫裏走出的天使一樣，“嗨，陸可，你昨天還好嗎？”

陸可雖然看起來機靈又活潑，但因為小時候的遭遇，她其實有一些社交障礙。李瑞琛帶她去看了好一陣的心理醫生才控制住沒有繼續惡化，這件事並沒有外人知道。

因此面對王子楓熱情的問候，陸可無措地放下了手上的抹布，對上他熱切的眼神，竟然有一種無處可逃的窘迫感，“還，還好。”

彭瑞瑞看到王子楓倒是重新活了過來，衝出教室門就拽住了王子楓的手臂，“快來幫我們打掃！我們要累死了啊！”

在王子楓的幫助下，三人很快打掃完，一起往校門口走。陸可還有些不自在，並不太說話，一直面帶微笑地聽着彭瑞瑞和王子楓聊天。

“校草同學，夠義氣啊！我跟陸可請你吃麥噹噹啊。”，彭瑞瑞一邊說著，還一邊把站在左邊的陸可拉到了中間。

還特意推了陸可一把，陸可撞上了王子楓，手臂感受到了少年身上緊繃的肌肉，頓時驚慌地縮了回來，轉頭瞪了彭瑞瑞一眼。

陸可心裏想着我時間很急啊，面上卻憨笑了一下，“是啊，辛苦你了。”

正好走到校門口，王子楓的腦袋一偏，視線看了過來，一雙有神的桃花眼，天生就自帶深情，他的腦後是一片火燒雲，夏天獨特的青草泥土香夾雜着熱風吹過來，“好啊。”

對上少年清澈見底的眼睛，和咧嘴時恰到好處的優雅弧度，陸可心猛地一跳，臉蹭地紅了。

李瑞琛穿着一件白色襯衫，襯衫的袖子挽起，站在樹下等待着。遠處少年少女對視的場面被他收入眼底，又是昨天那個男孩……他們兩個人很配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