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心意相通
此為防盜章秦曄聞言有一瞬間的愣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玉旻安身邊高手如雲,要殺他不比行刺皇帝還要困難。倒是方才自己和玉旻齊險險躲過一場行刺,念及此,不禁瞧着那被喚作校尉的中年男子狐疑起來。
玉旻齊冷冷地望着他,“只聽你的一面之詞便要我跟你走——罷了,不就是一條命么,我給你們便是!”
他說著,倒抽出自己的佩劍橫在肩上,作勢就要抹脖子,這可着實把秦曄嚇了一跳。
幸而那中年男子慌忙拉住他的手臂,將劍奪下擲在地上。
“公子誤會了,末將並未受任何人指示要取公子性命——”
楚翊望着男子的眼睛一眨不眨:“你說的可是真的?”
男子身邊一直跪着的士兵們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他右手邊一人搶先道:“我們將軍本以為二公子是個能夠顧全大局之人,卻沒想居然懷疑起將軍的衷心,小侯爺若是有疑,只管同去便是!”
“回侯爺,此事事出突然,但末將敢以性命擔保,相府現在已是危急存亡之時了——”
秦曄此時方才明白,玉旻齊不過是要做給楚翊和這男子及一干士兵看,玉旻安是真的死了。
楚翊一行人臉色都變得不安起來。
秦曄迅速把那邊的兩匹馬牽過來,將那韁繩遞到玉旻齊手上:“公子——”
這是擺脫楚翊的天賜良機,秦曄一刻鐘也不想多看到楚翊那病弱公子的模樣。
“快起來,我這就跟你們一同回府!”
說話間,玉旻齊已經飛身上馬,將那韁繩握在手裏。
他面上沒有驚訝,只微微抿着薄唇,並且緊緊攥住了手中的韁繩。在秦曄望向他的時候,他正好也瞟着秦曄。
目光只是剎那的接觸,然後便落向四圍的黃土。但秦曄仍然瞧見了他眸中有些隱忍着的晶亮的光澤——那是不被允許落下的淚。
主僕二人正要揚鞭遠去時,楚翊忽然縱馬上前,快步來到玉旻齊身側。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似乎又添了幾分憔悴。他披着寬大厚實的帶有絨毛的白色披風,本就瘦弱,握着韁繩的手幾乎能清晰地看到一根根的骨頭。
秦曄不知道那絨毛是什麼動物的,想必也是十分名貴。
他解下披風,拿在手裏就要遞給玉旻齊。“馬上風大,小心着涼。”
秦曄駕着馬便到先前那校尉身側,大聲道:“徐將軍,時候不早了,我們快些回府吧?”
言罷,自己倒先狠狠踢了一腳馬肚子,箭一樣飛奔出去了。隨後耳邊便想起隆隆的馬蹄聲,不用看也知道塵土飛揚。
只聽楚翊在後面大喊:“這段時間京城裏我和我爹會全力相助,你只管放心——”
等到人馬都走遠了,楚翊愣愣地看着消失不見的人影,這才“咳咳”一陣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文白從馬車裏重新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風遞給他,蹙眉道:“侯爺,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文青插嘴道:“你是說靖國公的死,為何時機如此湊巧?”
文白搖了搖頭:“他不想嫁給侯爺,自然是換了時機他也要離開的。我倒是瞧着他身邊的那個侍衛,怎麼好像在吃侯爺的醋?”
文青哈哈大笑起來:“你是不是瞧着咱們侯爺喜歡他,就覺得是個男子都會被他迷住?哎——你不會是有什麼特殊愛好吧?”
文白羞紅了臉,自己上馬便走:“你以為誰都像你,是個二木頭!”
楚翊不言,低頭出了一會神,便自己披上披風也走了。
人馬方行出三四里,玉旻齊便下令讓隨行的二百多人只留下十餘人,其餘人仍回到所駐紮的軍營,等待命令。
原來這個中年校尉是鄴城駐守的將軍之一,只因與玉旻安出事之處相距最近,便最先得到消息。但他行事魯莽,貿然帶了這麼多人前去迎接,怕是要走漏風聲了。
玉旻安此次被行刺,奇的是只死了他一人,他的十餘名侍衛竟然毫髮無傷。有一人想要逃走,被領頭的侍衛莫無啟一劍刺死。
那莫無啟自知死罪難逃,悄悄帶着玉旻安的屍首找到了這個校尉,要他火速接回二公子,這才有先前發生的事。
“今日原還有一批人裝扮成送親的隊伍,抬了轎子,要人以為那裏面是我——他們的路線你知道么?”
“回公子,他們所行的路線那莫無啟也說了,末將現在就帶人去查!”
“慢着,你不必親自去,時候也不早了,你隨我回府,另派幾個人去便是了,”玉旻齊又慎重道:“要記住,無論是否找得到那些人,記住不可聲張!”
“末將謹記!”
等那中年校尉吩咐下去之後,玉旻齊又道:“還有一事,那莫無啟大約何時能回府?”
“他會在日落之後悄悄回到相府,為的就是等公子回去之後再做安排。”
玉旻齊點了點頭,“方才你們迎我時看到的地上有幾具屍體,因小侯爺在不便安排,這會他走了,另派人將那屍首送到府衙,查一查這些刺客的來頭。”
玉旻齊說的時候,那中年校尉只恭恭敬敬地聽,不停地答應着。等到分派完畢,人馬重新上路的時候,玉旻齊忽然發覺有一道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轉過頭一看,果然是秦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而且彷彿是自己的錯覺,他的目光——竟然有點熾熱。
楚翊給的那披風他順手就給了秦曄,因他後背受了文青一鞭,傷口灌了涼氣只會更難受。
沒想到他披上之後倒儼然一個風流君子的模樣。
他眉眼本就長得極好,身材又挺拔,那披風披着正正好好,也不顯得人縮成一團。額前的碎發這會因先前的打鬥更顯凌亂,被胡亂搭在耳畔,卻有那麼一點不羈的味道。
沒心沒肺的一個人。
“你看什麼?”
秦曄騎馬湊近,低聲道:“我覺得你剛剛說話的時候特別帥!”
說完,秦曄也不等他回話,一溜煙駕着馬跑掉了。
二公子不肯吃東西也不是頭一回了,他也知道那些下人們本就不肯好好服侍——誰會對一個瘋瘋癲癲的主子獻殷勤?
是真瘋,是沒有一點好處可以討的瘋。
不過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因為他是主子,明面上還是服侍他,暗地裏卻都存着讓他自生自滅的心思,俗話說虎落平陽被犬欺,就是這個理。
但今天不一樣了——夫人發話說,讓他自己看着辦!
但趙管家畢竟只是管家,玉旻齊是主子,他自己也想甩手不管餓死他算了,可他真的沒這個膽!
趙管家背着手在廳堂里來回踱步,時不時捋着稀疏的鬍鬚。
玉旻齊這是一件。煩。還有一件,就是半個月前就開始高燒不退、在炕上躺了十多天且花光了所有的銀子,並在昨天氣息奄奄抬出去的小廝秦曄——活過來了!
但楊媽帶他過來時,他目光獃滯,雖然手腳都好,看上去沒病沒災,但問他什麼全不知道,就連自己這個當了十年的管家姓趙他都不記得了!
這可好,一主一仆,堂堂宰相府里出了兩個傻子!
——那秦曄有可能是裝傻也說不定。
香案上三炷香齊齊燒完,趙管家忽然止了腳步,將乾瘦的身子板挺直——他已經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