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沒有標題啦
小虎牙的原名叫趙曦曦,達希爾講話有外國口音,經常念成髒兮兮。
不僅如此,自從那天從醫院回來以後,這隻小鬼就一直跟在陳錦川身邊,幾乎是片刻不離地跟着她。
陳錦川覺得每天被一隻小虎牙看着也沒什麼,但是關鍵是這隻小虎牙不是很會控制自己的技能,睡覺的時候經常穿透樓板摔到一樓去,容易造成居民恐慌。
不過,再後來,陳錦川就習慣了這種場景。
比如要是樓下傳來“老公你床上怎麼有個女人”的聲音,陳錦川就知道自己應該去樓下領人並且講故事了:
她在這兒住了兩年,這一樓的房子一直沒人敢租,因為原來住在這兒的小姑娘啊,出車禍被車撞死了,哎呦那姑娘那個年輕啊,當時撞得腦漿子都出來了……
她一邊講,趙曦曦就在旁邊瘋狂地點頭。
再後來,樓下一個月裏換了七八個租戶之後,終於,租不出去了。
陳錦川看趙曦曦每次都在旁邊點頭,有一天閑着沒事兒的時候,心血來潮問她是怎麼死的。
趙曦曦正在啃巧克力棒,小小的腦袋低着,腮幫子鼓鼓的,就像小倉鼠吃飯一樣動來動去,樣子十分呆萌。
排除見到毛茸茸的小動物時覺醒的樣子,趙曦曦平時的反應極慢,只見她低頭專心啃着巧克力棒,足足啃完了半根以後才意識到陳錦川問了個問題,抬起頭來以後,又用了不少時間將嘴裏的巧克力餅乾渣滓咽下去,才說道:“我蹲在地上系鞋帶,前面開車的沒有看見我,就把我碾死了……”
她說完,很平靜地抬頭看陳錦川:“據說一開始以為軋到了什麼東西,又開回去試了試是不是真的軋到了東西……”
陳錦川:“……”
她真是一點都不想想像那個場面。
趙曦曦又說:“他們說,我當時的腦袋就像個摔碎了的西瓜。”
陳錦川:“……”
真的是再也不想聽她說話了。
陳錦川無奈地扶住了額頭,問道:“你被軋了一次又碾了一次,就沒掙扎一下?”
聽到了這句話以後,趙曦曦緩緩地低下了頭,又緩緩地啃了啃手裏的巧克力棒,小聲說:“這不是,反應慢么……”
陳錦川:“……”
說得這麼有理,她竟然無可回答。
陳錦川和趙曦曦這個小女鬼平安無事地度過了將近一周之後,終於在一天夜裏,爆發了。
七月多雨,電閃雷鳴,一場雷陣雨下過去,整個家裏都亂了套。
事情的起因是,趙曦曦半夜貪圖冰箱裏的一塊西瓜,而泡完酒吧的達希爾渾身濕透地趕回家。
所以,在閃電照亮的漆黑房間裏,趙曦曦只看見了一個披着凌亂頭髮的不男不女的可怕身體。
於是,響應着雷聲一般,她抱着頭尖叫:“啊啊啊鬼啊!”
這件事出來以後,陳錦川忍無可忍,立刻拿起手機給肖丞打電話,勒令他必須立刻把趙曦曦帶回地府去。
好不容易放了假的肖丞一臉茫然,忍着聽完陳錦川一通吼之後,撓了撓後腦勺問:“為什麼啊?”
陳錦川那邊已經開始發狂:“因為你師父派來跟着我的這個小女鬼,她怕鬼!”
肖丞的假期就這麼泡湯了。
他接了這個電話之後,壓根不敢跟佟子文提起來,想都沒想就直接衝到了陳錦川家裏。
坐在床上拿着掃床器的陳錦川笑得分外猙獰:“我跟你說了多少遍讓你敲門?”
一瞬間,肖丞覺得這個表情簡直無限接近於他師父拿着大刀問他“喲,抄錯了?”時的表情,嚇得渾身就是一哆嗦,想也不想就往後走,然而掉頭出去的時候忘了修改狀態,一頭撞在門上。
肖丞捂着額頭回過頭來:“師娘,我這算是,敲過了吧?”
陳錦川指了指床底下正躲着發抖的趙曦曦:“我不管,你今天必須把這隻天天搞事情虐狗還怕鬼的小女鬼給我帶回去。”
肖丞笑得有點苦澀:“師娘,我師父說了,他要是再在地府里看見曦曦搗亂,就一巴掌打得曦曦去六道輪迴投生去,您大人有大量,就收留她一陣子吧。”
陳錦川最受不了別人求她,然而她轉年一想到這小女鬼對自己的監視,就立刻否決:“不行!”
就算是讓她打三天哆嗦,她也得把這小東西送走!
陳錦川每次不管是在上廁所還是在洗澡,只要她一回頭,總能看見這小東西躲在角落裏偷窺她的那雙眼睛,想想都不寒而慄。
陳錦川說:“你把她帶回去,看着點她讓她別搗亂不就行了嗎?”
肖丞一臉“那怎麼可能”的表情看着她。
陳錦川竟無言以對。
陳錦川將手裏的掃床器放下,對着肖丞一攤手:“手機給我,我現在就給佟子文打電話。”
肖丞扭扭捏捏地藏手機:“不是師父讓曦曦來的,是我讓她先躲在這兒的。”
他說著,抬起一雙可憐的眼睛看陳錦川:“再說了我師父沒有手機。”
陳錦川才不信,當即說道:“你都有手機,佟子文怎麼可能沒有?趕緊拿出來!”
肖丞似乎被那句“你都有手機”傷到了,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他真沒有。”
說著,生怕陳錦川不信他,趕緊補充:“閻王大人嫌棄他的中老年表情包,把他給全網屏蔽了。”
陳錦川:“……”
肖丞默默地想着,豈止是中老年表情包,還有威嚇全地府的奪命連環短訊好么?
佟子文那個工作狂,干起活來連閻王大人都不放過。
他現在都記得那些刷了閻王大人手機屏的短訊:
“閻王大人,如果在我返回地府之前您沒有看完我上交的一千零一份工作報告,那麼當心今天的晚飯我拿去喂趙曦曦——”
“閻王大人,如果再被我發現您在工作時間摸魚,那麼最好小心您寄存在我這裏的新iPad——”
“閻王大人,您也不希望因為您一個人的緣故連累得大家明天的工作沒法做,對吧?”
據說他這些短訊發到後期,只要閻王大人的手機一響,可憐的老閻王都能嚇出一身冷汗來。
當了幾千年的閻王了,上班的時候摸個魚偷個懶容易嗎!
兩個人正在爭吵,陳錦川的房門忽然開了一線,只見一個長頭髮的男人和一隻狗趴在門縫處,齊齊地用充滿了怨念地眼神看着屋裏的兩個人。
陳錦川:“哦對了,你師父上次剃了他們倆的毛沒剃乾淨,這次小虎牙來了,給人家拔乾淨了。”
肖丞驚悚地看着門縫處那兩雙充滿了怨念的眼睛。
達希爾哭道:“誰說沒剃乾淨?子文剃怎麼可能剃不幹凈?那些毛都是剛長出來的!都被她給拔了!我還指着留長了下次子文來剃的時候能有一次親密接觸呢!”
陳錦川:“……總之你看見了吧?這小女鬼在我這兒帶着遲早要添麻煩,你現在就領她回去得了。”
陳錦川心想,這小崽子不是見了鬼要嚇得叫出聲嗎?那乾脆讓她站在地府門口,來一個新鬼叫一聲,來一個新鬼叫一聲,豈不是可以充當免費的歡迎儀式?
肖丞也沒辦法,他實在是沒什麼勸人聽話的本事,又不能放着趙曦曦不管,只能說:“師娘,其實讓曦曦留在這裏,還有一個原因:她力氣大。師娘要是有什麼東西自己搬不動,或者有什麼人自己打不過,讓曦曦動手,保證能贏。”
陳錦川心想,她倒是遇見了一個跟蹤狂來着,那傢伙的名字挺長,叫什麼來着?
她正托腮想着,忽然來了電話。
一看備註,是那個不安分的熊孩子。
陳錦川示意肖丞找個凳子坐。
肖丞剛坐下,就聽見一陣嚙齒動物啃東西的聲音,茫然看向陳錦川。
陳錦川一邊接電話,一邊指了指床底下:“這小崽子半夜躲在我床底啃巧克力磨牙棒。”陳錦川越說越來氣,索性把電話晾在一邊,繼續數落趙曦曦的不是:“她上輩子是不是嚙齒類的什麼玩意轉世?磨牙就算了,我可以去寵物店給她買個磨牙棒,她還囤積巧克力餅乾!你知道她屯了多少嗎?”
陳錦川猛地一把拉開柜子,只見柜子裏嘩啦啦倒下來一大片巧克力磨牙棒的盒子:“這要是讓超市發現偷了巧克力餅乾的人住在我家,讓我以後怎麼做人?”
趙曦曦很委屈:“買的。”
說著,從床底下探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聲辯解:“用我工資買的。”
陳錦川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屋子裏靜了下來,只剩下手機里傳出的聲音:“天,錦川你家有巧克力棒?你等着我,我甩掉蔣略以後就來找你!你給我多留點!”
陳錦川:“……”
她忽然想到一個和趙曦曦很登對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