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來看看是什麼，如果比我的好，那可不行。」雷媽媽馬上接過來替盈雅緩頰。

「哇……這件毛衣很不錯，摸起來很軟，顏色也好，老頭子，你要不要試試看？」

「哼！這麼熱的天，送我這種東西，是不是想害我中暑？」

雷父瞟了一眼，看起來是很不錯的樣子

「爸，台灣也有冬天好不好。」一旁的雷小弟看不過去。

「盈雅姊姊這時送來，冬天才好穿嘛！」

「爸，就算不喜歡盈雅，也要挑個好一點的借口啊！」雷靜昆也有話要說。

「說什麼害您中暑，難道她現在送您，您就現在穿嗎？真是的。」

「喂喂喂，你們幾個都給我進屋去！」雷父大喝一聲，轟走這群不相干的人。

「進去啦……快點，你爸跟我有事要跟你們大哥說。」雷媽媽也開始清場的動作。

待所有人離開，客廳里只剩下雷家父母和阿沐、盈雅，四人落坐，情況看起來有點像是楚河漢界般。

雷父沉默的坐在那裏，這讓盈雅看得心裏發毛，她極力剋制住緊張，不管怎樣，她都希望今天能有個好消息，偏頭看了看阿沐，他還是依舊很鎮定的模樣。

「說話啊！孩子們可是就在等你點頭了。」雷媽媽催促。

「有什麼好說的，不同意就是不同意。」雷父還是那一套，眼見阿沐想要爭辯，直接揮手打斷，「如果你還是要說以前說過的理由，那就不必多說，上次你已經說得夠多了。」

「那伯父要不要聽我說說看？我還沒有說過耶！」盈雅怯怯的開口。

「你說跟阿沐說，還不都是一樣，想要讓我答應你們交往！」

「不是的。」

「不是？」這話倒是讓雷父感到很意外。「那你要說什麼？」

「我希望伯父能同意我們的婚事。」

「切，那還不是一樣？」雷父很懷疑盈雅根本就是來亂的。

「陸小姐，我跟你說，你跟阿沐的婚事，我是不會同意的。」

「總要有個原因啊！」盈雅覺得自己很無辜。「您說不答應就不答應，這樣讓我很難放棄耶！」

「你要聽原因是吧？好，你聽着。」雷父可是自認為有一大堆理。「雖然阿沐現在也算得上是事業有成，但說到底，他不過就是個老農的兒子罷了，跟你這個富豪千金差太多，你們兩個不配！」

「不配嗎？可是富豪家的公司很仰賴阿沐耶！要是沒有阿沐，不知道富豪家會不會縮水？要是縮水了，富豪千金到頭來可能還是要靠河沐來養的。」說到這裏，盈雅不放心的向阿沐索取保證。「阿沐，你會不會拋棄我？」

「不會。」阿沐拍拍她的臉蛋。

「所以雷父，這個理由我不接受。」盈雅說出結論。

「好，還有這個，你這個千金小姐一向是要什麼有什麼，對我們家的阿沐是不會珍惜的啦！」還想聽太多的反對理由，哼！他有一大堆啦！

「怎麼會不珍惜？」盈雅才不容許自己的感情被人質疑。

「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能和阿沐在一起的，難道我會輕易放棄嗎？」

「就是說啊！突然踢到我們家阿沐這塊鐵板，你當然不甘心，上次你不也是追到我家來了嗎？但誰知道你能維持多久？等你覺得新鮮感沒了，到時候你們兩個只會把場面搞得很難看。」雷父還是振振有詞。

「那我應該早早的就把阿沐踢開，去尋找下一個目標才對，而不是在這裏苦苦的哀求您成全我們，所以，這個理由我也不接受。」

「嘶——」

雷父覺得自己好像快被這個女孩牽着鼻子走了，他當然不會就此罷休，忍不住與盈雅扛上了。

「我聽說阿沐是在你有麻煩的時候，伸手幫了你一下，你就這樣的認定他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很草率？」

「一見鍾情怎麼會是草率？」盈雅很不能認同。

「哼！開始時，阿沐不接受你，後來，我們又很反對你，而你剛好誤認為你的衝動就是愛情，而且很偉大，陸小姐，這不是草率是什麼？」

盈雅終於發現了——雷爸爸所有的反對理由統統都是他自己的經驗之談，一時間竟然也被給唬住了。

「怎樣？被我說中了吧？」雷父洋洋得意的靠向沙發。

「沒什麼好說了吧？那麼你現在有理由放棄了吧？」

可盈雅在內心替自己打氣，什麼被他說中啊！這個壞心眼的「老杯杯」，人家她還有一個「殺手鐧」沒說耶！

「其實伯父，那個……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盈雅小小聲的開口。

她的說法立刻讓現場其它三個人一起看向她，特別是阿沐，更是緊盯着她的小臉。

「你們之前就認識嗎？這是怎麼回事？」一直沒說話的雷媽媽有點不敢相信。

「怎麼沒聽阿沐提起過？」

雷父也狐疑的看着她，這個富豪千金倒是時常能帶給他意外的感受。

「也算不上是認識，只是我在很早時就在鹿港見過阿沐，那時他是戴那種黑框眼鏡，好好笑。」

阿沐的神情轉為瞭然，他恍然大悟的笑了——原來他的盈雅也記得當年的事。

「那時候我剛滿十八……」還要繼續往下說，突然一個更重要的想法竄進腦海，「阿沐，你看你變了這麼多，可再見到你，我都還認得出你，但你呢？卻對我不理不睬，你說這樣做對嗎？」

「我要是真對你不理不睬的話，就會任由你在網球場門口繼續罰站，看你怎麼回家！」阿沐推推鏡框，「怎麼每次遇見你，你都有狀況呢？」

「阿沐！」盈雅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在媽祖廟門口的小女生，一轉眼就長成大姑娘了。」阿沐撥開她額前的碎發。

「你還記得我，阿沐！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也不顧雷家兩老還在場，盈雅已撲進阿沐的懷裏。

「等等，你們快說，這是怎麼一回事？」雷媽媽聽得一頭霧水。

阿沐於是大概講了一下當年在廟門口的事，聽得雷媽媽笑逐顏開。

「真是天定的緣分。」雷媽媽超滿意。

「你說我變了很多，那我們乍見面的時候，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阿沐對這點很好奇。

說到這個，盈雅有些不好意思。「剛開始我還不太敢認你，可是後來你牽我的手上車，那時我就知道是你了。」

「就因為我牽你上車，你就能確定那人是我？！」阿沐大呼不可思議。

「對啊！你還記得嗎？在媽祖廟門前的那條路上，你也是拉着我往前走，我當時就覺得那條路好短，要是能再長一點就好，於是我拚命握着你的手，握到手心出汗，就記住了那樣的感覺。」盈雅愈講愈興奮，再次拉起阿沐的手緊握住。「可是我還不滿足，那時我就跟媽祖祈求一定要讓我再牽到你的手，到時候不管去哪裏，我都不會放開！可也是我那時求得很真心，所以我們之後才會再見面。」

「對，這是媽祖的保佑。」

阿沐抱緊她。

「所以伯父，您說我草率的理由也不成立。」盈雅直到這時才想到正題。

雷父長嘆一聲，既然是媽祖的意思，他還能說什麼？「我不是想硬生生的拆散你們，只是怕你們日後會重走……算了，有些事是不能用說的、用做的來證明的。」雷父站起身。「你們好自為之吧！」

「那爸爸是答應我們了嗎？」阿沐也跟着起身。

雷父點點頭，「明天記得進廟裏，給媽祖磕頭。」說完就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呼——所有人心中都吐出一口長氣，總算是通過了。

「阿沐！阿沐！」盈雅攀在他身上，因為太過興奮，只能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

雷媽媽連忙擺手，要他們剋制一點。「顧及你爸一點啦……就算要狂歡等你們回房后也來得及啊！」

就這樣，兩隻愛情傻鳥被轟回房裏，禁止他們做出有礙觀瞻的事來。

當晚，月朗星稀，是雷沐昆喜歡的夜色，他與盈雅並肩躺在床上，懷裏的人兒睡得很熟，卻依舊緊緊握着他的手，阿沐想起在媽祖廟門前的那條路，當時青春年少的兩人牽手走過，那雙手、那條路和那時的天空，都還種在阿沐的心裏。

會再遇見盈雅是媽祖的眷顧，阿沐心存感恩，再看了一眼迷人的月色，他翻身把盈雅摟得更緊——因為等到天亮，他倆還有更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