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五個狗蛋
“昨天的昨天姐姐帶着許姐姐回來了,爸爸和媽媽都很高興,晚飯還做了姐姐最喜歡的酸辣土豆絲給她吃。晚上有一個阿姨抱着一個小哥哥來敲門,她哭得很傷心,讓我們救救她的兒子。”蓉蓉抹着眼淚抽抽噎噎地說,稚嫩的童音變得壓抑而恐懼,她緊緊抱着朱珠的胳膊,似乎是想從她的身上獲得繼續講下去的勇氣。“許姐姐一開始不讓阿姨進來,說對他們仁至義盡了的,但是姐姐還是讓他們進來了,說,說……”
“陳慧敏?”朱珠見蓉蓉卡住了,猜測她可能是年紀小記不住陳慧敏的名字,便出聲提醒。
“嗯嗯,姐姐管她叫陳姐。”蓉蓉點了點頭,“姐姐說陳姐不是故意的,她現在心裏一定也不好受,然後姐姐就讓他們進門了,問他們出了什麼事。那個阿姨就把懷裏的小哥哥給姐姐看……”她的眼中閃過驚懼,帶着哭腔的嗓音驟然尖利:“小哥哥撲過來把姐姐給咬了!他,他像是外面的怪物一樣咬住了姐姐的脖子,姐姐,姐姐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她流了好多血……爸爸媽媽想要拉開小哥哥,但是拉不開,還被小哥哥咬了好幾口……”蓉蓉再也說不出話來,將臉埋在朱珠懷裏痛哭失聲。
“昨天的昨天,也就是27號……”墨昊然捂住自己的下巴,那天他、喻川和梁斌都在夜裏陷入了昏迷,在他們醒來以後,他的異能增強了,喻川覺醒了雷系異能,而梁斌卻異變成了喪屍,三個人三種結局,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聯繫,可惜參數太小,現在還不能作出準確的推斷。張曉蓉的話其實透露出了許多東西,朱珠跟他提及過這幾個人,他們之前並沒有什麼齷齪,那導致他們分裂的原因很可能就在沒有出現的白靖宇身上。陳慧敏一定對白靖宇做了什麼,才會引來許韶華和張曉霞對她的反感,從而與她分道揚鑣。墨昊然聽到朱珠心跳開始失序,她應該也意識到這一點了吧。
朱珠抱緊懷裏顫抖的蓉蓉,恍恍惚惚記起白靖宇落在她額頭的指尖的溫度,它的溫度一點一點的漸弱,最後化作虛無,因為曾經被溫暖過,在那溫暖消失后,她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寒冷。她閉上眼,張曉霞單純的雙眸、馮君山頑皮的鬼臉、陳慧敏爽朗的笑容一一浮上腦海,她現在不忍心再去向這個可憐的小女孩詢問更多的情況,蓉蓉幼小的心靈短時間內已經不能受到第二次由回憶帶來的傷害了。
喪屍不會為任何人的悲傷止步,他們嗅到了一號樓樓頂活人的氣味,全都朝着那個位置涌了過去,不一會兒就聚集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群。墨昊然解下繃帶看向通往頂樓的樓梯,水泥鋼筋製作的樓梯連同正在樓梯上奔跑的喪屍瞬間憑空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他的異能發動之前毫無預兆,發動之時悄然無聲,一旦釋放便會將目標物徹底摧毀,片瓦不留,比起喻川聲勢浩大的雷電之力更加令人膽寒。
坐在監視器前的鐘鑫從那雙毀滅之眼中回過神,虛脫地靠上椅背。在墨昊然看向監視器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墨昊然的眼睛,那是怎樣一雙可怕的眼睛啊!兩個漩渦一樣的黑洞分別寄居在他的瞳孔中,貪婪地吞噬着視線之內的所有事物,被他看到的東西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吸進了黑洞的內部,因為黑洞吞噬的速度快到超過了人眼所能看到的極限,所以看起來才會像憑空消失一樣。他真的很不想承認他剛才被屏幕上那兩個旋轉的黑洞嚇得動彈不得,以為自己馬上也會被吸入墨昊然的雙眼中。
那個叫墨昊然的男人似乎已經注意到監視器了,鍾鑫滿頭大汗地接通行動小組的頻道:“通知狂虎小隊,A計劃取消,執行B計劃!”
“來不及了,他們早在十分鐘前就已經出發了!”
“什麼!他們怎麼提前行動了!”鍾鑫頓時從椅子上站起來。
“貪狼說,說他想早點完成任務回去喝酒。”聯絡員咽了咽唾沫,小聲回答。
“真是一群好屬下啊。”
猶如大提琴一般低沉悅耳的聲音自鍾鑫背後響起,讓鍾鑫的身體僵住。聲音的主人按住了鍾鑫的肩膀,探身過來將顯示器的畫面切換到離一號樓天台最近的一個備用監視器。“讓我們來看看母體身邊都跟着些什麼人吧。”
“可是那個叫墨昊然的男人異能太強大了,博士……”鍾鑫想要勸阻博士看熱鬧的行為,卻在博士那彷彿沒有人類情緒的冰冷目光中顫抖着閉上嘴。
“沒關係,最新一批的實驗體就要成型了,他們會很樂意頂上狂虎小隊的編製。”博士撕開棒棒糖花花綠綠的糖紙塞進嘴裏,棒棒糖在他那張猶如反派BOSS標配一般邪魅狂狷的帥臉上頂出一個圓形的鼓包。“不聽命令的屬下就像沒有加糖的蜂蜜一樣,完全不想要。”
“……”蜂蜜才不需要加糖啊你這個無可救藥的糖分控!
樓梯口的空間有限,容納不下多少喪屍,負責擊殺喪屍的喻川和老趙一旦看到喪屍的屍體堆積到一定高度了,就會將墨昊然喊回來“看”一眼,清空喪屍的屍體以便容納還在後面排隊等着吃(被)人(打)肉(死)的喪屍大部隊——雖然有時候墨昊然會操作失誤將下層樓梯口也“看”穿。朱珠將蓉蓉哄睡着以後就抱着小蓉蓉站到了墨昊然對面的位置,跟墨昊然一左一右注意着附近的異動。在她的聽覺範圍之內,喪屍那細碎不規則的腳步聲已經少了大半,朱珠估摸着今天下午三點之前他們就能大致清空醫院範圍內的喪屍。唔,如果墨昊然能控制好自己的話,他們應該能用繩子滑到三樓,從那裏走樓梯下去。
朱珠懷裏的蓉蓉突然發出了一聲“咕咕”的叫聲,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她看向朱珠,紅腫的雙眼中閃過害怕的情緒:“朱珠姐,有……”
“噓。”朱珠將食指輕輕地攔在蓉蓉的小嘴上,集中精神聆聽頭頂傳來的破空聲。
十多根雪白的鶴羽自空中疾射而下,雖是鶴羽,其羽根處卻閃爍着金屬般的冷芒,一看就知道十分堅韌鋒利。
朱珠聽音辨位,在心中模擬出鶴羽的飛行軌跡,將空間刃召喚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在它們刺中人之前將之全部攪碎。
雪白的碎羽紛紛揚揚地落下,蓉蓉伸手接住其中一片,在上面感受到同類的氣息,神情從驚喜變為困惑,然後定格在惱怒上:“是跟我一樣的人,可是他為什麼要對我們射羽毛呢,我們萬一受傷了怎麼辦!”
“趕緊扔掉,上面不幹凈!”朱珠一把拍掉蓉蓉手上羽毛,她接觸到羽毛的那部分肌膚迅速地紅腫了起來。
“嘻嘻,小鶴,那個阿姨說你不幹凈誒。”
隨着這道清脆的童聲,襲擊者從空中現出身形。朱珠首先看到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他跟小蓉蓉一樣背後長了一雙翅膀,除了內側的次級飛羽是黑色的,其他部分雪白一片。一個鼓起的紅色肉瘤長在他額頭的前端,隨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他的肩膀上坐了個跟蓉蓉差不年紀的小男孩,他沒有穿衣服,屁股後面甩動着一條爬行動物的尾巴,整個身體都被一層細密的鱗片包裹着,像是霓虹燈一樣輪流變換着七彩的顏色。
這他媽是丹頂鶴和變色龍的擬人版?朱珠一把捂住蓉蓉的眼睛,告誡她:“別看那個七彩傑克蘇,為了一根金針菇長針眼划不來。”
“……金針菇?”變色龍男孩歪了歪頭,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同伴。“我身上有金針菇嗎,我怎麼不知道?”
礙於蓉蓉的存在,在場的男性全都默契地對變色龍小男孩的問題保持了沉默,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你就不能像一個女人一樣矜持一點嗎?”喻川對朱珠齜了齜牙,有點哭笑不得,這讓上面的那個男人怎麼接話啊。人家專門弄了個閃亮登場,為的是什麼啊,為的是裝逼啊!經你這麼一鬧,誰還有臉裝得起來。
事實證明喻川錯了,人要想裝逼神都擋不住。
丹頂鶴男人靜默半天以後突然擺出一個白鶴亮翅的姿勢:“狂虎小隊——毒鶴。”他動了動變色龍男孩坐着的那半邊肩膀,變色龍男孩臉色一正,打出蛇形太極的起手式,喊道:“狂虎小隊——異蛇。”
兩人齊聲:“狂虎一出,眾生臣服!你們還不束手就擒!”
“……”救命啊,這尷尬的場面控制不住了!你們到底是從哪個武俠片里冒出來的蛇精病,還搞這種恥度爆表的口號!太挫了太挫了,挫得朱珠都不忍心吐槽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