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威脅

2.威脅

安娜在三年前來到了這個小鎮上,那時候她身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錢,她的打算只是暫時在這座小鎮上歇歇腳,然後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去往小鎮附近的莫特港口搭乘一艘去王都的船,她想要在王都裏面找一份女僕之類的工作。

但意外的看見鎮上的有家小藥房在招收學徒。

這家的藥房主人約伯特已經年近七十,是一位很和藹的老先生,他在聽說了安娜的來意之後就直接收她做學徒了,這一點讓安娜很詫異,她幾乎對藥物一無所知,只是來碰碰運氣。

不過既然能得到這份大概算是工作的工作還是很讓她開心的,因為省下了一筆船費,而且去王都的路途非常遙遠,她也不是很想一直長途跋涉……總之那時候安娜的學徒生涯就這靠近海邊的小鎮開始了。

雖然說是學徒但是她實際上學到的也只有一些治皮外傷的東西,大部分時間只是幫其他人跑跑腿,做做雜活,更或者準備飯菜,偶爾店裏忙不過來的時候才會被叫去幫忙調下藥粉。

這是她在雙親去世之後過的最為幸福的一段時間,能夠吃到溫熱的食物,還有自己的一個小房間,約伯特對待安娜就像是對自己的親孫女一樣好。

“如果珍妮她沒有得病的話,現在應該就和你一樣大。”約伯特總是喜歡對安娜說這句話,然後說完之後會給安娜一個橘子或者其他的什麼水果。

就在安娜她以為這樣平和的生活還會繼續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的時候,她所在的這個城鎮開始奇怪了起來,先是傳言說城鎮裏面有海盜出沒,他們好像是在到處尋找着什麼,但後來又有人發現城鎮裏面的一些角落有奇怪的羊皮小包,這個時候人們才意識到那之前出現的並不是‘海盜’。

這種羊皮小包的開口都用女人的頭髮密密的縫了起來,外面用青黑色的墨汁塗畫著奇怪形狀組合起來的圖案,這些小包之中裝的東西都不怎麼一樣,有些裝着嬰兒的指骨和破碎的銅製硬幣,有些是牙齒或者已經黑掉的臍帶。

這些東西是巫師的巫術袋,有這種東西出現的地方,都會有怪異的災禍降臨。

漸漸的城鎮之中一種怪病開始蔓延了起來,染上病的人皮膚會開始潰爛,一直潰爛到看見肉裏面的骨頭,這只是一開始的現象,但後來還有人會突然發狂不停的用自己的頭去撞擊堅硬的物體,就算整個頭都被撞扁撞爛也不見得會停下,懷孕的女人會生下的不是嬰孩,而是單獨的一截人體器官。

這些事情的發生,讓城鎮上的居民開始慌亂了起來,很多被認為是巫師的人被居民扒光衣服,拉扯着頭髮拖行到大街上被人用石頭活活打死,這樣的災難持續了大半年,整個小鎮上到處都是架起用來燒灼物品和屍體的巨大火堆。

因為動亂實在是太大,軍隊也駐紮進了這個城鎮裏面開始抓捕巫師,被軍隊抓住的有巫師嫌疑的人,都會被用塗過龍血的滾熱烙鐵烙上巫師的烙印,這樣就算是逃走了想要自行消除烙印,也礙於龍血混在傷痕之中長進血肉里而無法根除。

但就算是這樣不顧後果的錯殺也始終是沒有找出在城鎮之中藏匿巫術袋的人是誰,那帶着惡意詛咒的東西還是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各種地方,就像是在挑釁一樣,每當重新找出一個巫術袋,如同是那些巫師在說‘蠢貨,不停的自相殘殺吧,沒有人能夠抓到我們。’

而安娜和藥房的另外幾個女人也被人舉報說看見她們在擺弄可疑的東西,但是她們擺弄的只是普通的藥草和用來煎藥的器皿而已,理所當然,這些解釋在現在是沒有用的,當晚安娜她們就被軍隊的人全部抓起來關進了牢獄裏面,並且都在她們的鎖骨處烙上了烙印,安娜這時還在慶幸那好心的藥房老人並沒有被捲入這些荒唐的事情之中。

除了安娜以外的幾個女人在被烙上烙印的第二天就因為無法忍受龍血混入身體中的劇烈痛苦,傷口開始迅速潰爛然後死掉了。

最後活下來的也只有安娜,但正是因為這樣,安娜是女巫的罪名在軍方的眼中就更加的坐實了,因為一般的人類幾乎是無法忍受龍血,唯有體質特殊的,像是巫師這種種族就能夠扛過龍血帶來的痛苦,而且更加詭異的,是自從安娜被抓住之後城鎮中那些巫術袋就像是蒸發了一樣,全部消失了。

罪名可以說是完全坐實了

這樣下去等待安娜的就只會是火刑,她無時不刻的在思考着要如何逃出監獄,但沒什麼辦法可行,就在快被巨大的絕望感擊敗的時候她竟然發現關押自己的牢獄一角,有塊鬆動的石板。

沒有比這個更加幸運的事情了,雖然安娜逃走的事情很快就被軍隊發現了,在被追捕的時候思緒混亂的安娜不停的向北邊的莫特港口逃跑,安娜現在甚至無法顧及她依舊留在藥房之中,自己雙親的遺物。

只要逃到那裏搭上一艘到另一頭大陸的船隻的話……安娜就算是鞋子都跑掉了,腳底被尖銳的石頭刺穿也沒有停下奔跑。

……

…………

“跳啊!跳下去!!跳下去你這個蠢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踢板子!晃她!”

“她在發抖呢!好可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乾脆一點吧女人,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一群爛醉的粗魯男人擠在船舷邊上,揮舞着手中的刀,他們不停的提高音量恐嚇着那個站在長條木板上的女孩,好像這樣做對他們來說有着極大的樂趣,而被逼着走甲板的那個女孩,她的腿已經抖的像是暴風中的幼細樹枝一樣:“求你們了,別這樣……”

安娜哭着祈求着,果然無妄之災有過一次就會再有第二次,但可能也是因為偷渡的她有錯在先,可是……可是……

她現在被綁着雙手,站在一個夾在船外面的跳板上,只要再朝前走一步迎接她的就會是明亮,湛藍的大海……

仁慈的女神啊,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被這樣對待,安娜的心中不斷的祈禱着,她希望這次也會出現個什麼契機能夠讓她活下來,就算是再怎麼糟糕的契機也可以。

“別恨我啊安娜。”那個叫卡彭特的英俊海盜頭子半眯着他深邃的眼睛,十分悠閑的晃着酒瓶趴在一邊船舷上觀看演出“這也是為你好,你一個小姑娘在滿是臭男人的船上也覺得不好受是吧,從這裏跳下去如果我沒記錯,朝南方游個幾十海里就有個小島,你覺得怎麼樣?”

說什麼為我好……安娜哭的幾乎斷氣:“求您了,別這樣對我……求您了……”

那些海盜在卡彭特開始說話之後起鬨的更加厲害了:“只是幾十海里而已,沒有比這個更加輕鬆的運動了!”

“把她身上那條裙子扯下來再說吧。”

“扯掉她的裙子!”

安娜耳中完全聽不到那些海盜下流的調侃,她只能聽見海水不停翻湧拍打到‘柯麗婭’船身上的聲音。

那聲音就像是在告訴她‘你現在徹底沒有活下去的機會了,放棄吧,投向我吧’這樣想着安娜乾脆開始放聲大哭,她還不想死,明明之前那麼努力的活了下來,現在卻要這樣……

看安娜哭的更凶,那些海盜就愈加興奮,他們晃動板子的力度也越來越大,安娜完全站不穩,為了不掉下去她只能跪到了板子上面,身體儘可能的貼近木板保持平衡:“求你們了……我不能死……”

這時候板子強烈的朝一邊偏移了一下,安娜整個身子側了出去,但就在下一個瞬間她要摔出木板的時候,她的腰被一雙強有力的手給摟住了:“好險,不過沒想到你能撐這麼久,真是厲害的小姑娘。”

“…………!”安娜瞪大了她已經被淚水灌滿的眼睛。

不知道什麼時候半跪在她身後木板上的卡彭特抓着安娜的腰把她舉了起來“這個玩起來太危險了,我們玩點其他的吧。”他一個轉身大步的帶着安娜走回了船上,然後對着其他海盜大喊大叫“滾去擦甲板你們這些蛆蟲!”

“你在幹什麼船長。”這時候魯夫像是鬼一樣出現在了卡彭特的身後“這個女人必須被扔到海里去。”

“你也給我去擦甲板。”說著卡彭特根本不理魯夫,扛着安娜走到了甲板上一層的船舵前,船舵的旁邊格格不入的擺放着很大一張鑲嵌着各種寶石的紅木雕花桌,這張桌子一看就知道絕對是從過路的商船上搶過來的。

那上面凌亂的擺放着很多地圖和畫圖工具,還有一些細細碎碎的不知道什麼用途的精密器具,安娜被卡彭特啪的一下扔在了這張桌子上,她哭的還沒有緩過勁,而且身上綁的繩子也沒有被解開,她就只能像是一根乾癟的蘿蔔面色慘白的躺在桌子上。

時間朝回撥一點

剛剛在那群水手互相殘殺完之後,卡彭特就讓人把安娜綁了起來,帶回到了‘柯麗婭’上。

“好了,這樣的話你就是那個可以在我們船上做事活下去的人了,太好了留下一條命呢小姑娘。”卡彭特笑眯眯的對安娜說,那樣子好像是真的在好聲好氣的和她商量一樣“那你能做什麼呢?這個細手腕連我們的繩子都卷不起來吧。”

但說出口的只是單純的嘲諷

圍在卡彭特和安娜旁邊的海盜們就鬧哄哄的帶着下流笑容說把安娜給他們當睡覺的玩偶,卡彭特沒理他們抬頭看向一邊的魯夫:“你覺得呢?”

“我覺得在剛剛你就應該讓那些愚蠢的水手捅死她,這是個女人,女人不該在海盜的船上。”魯夫還是那套堅硬不摧的言論“讓這個女人走木板,沒有第二個選項了,對海神效忠的人必須這樣做。”

“恩——————”卡彭特這樣長長的嗯了一聲之後

安娜就被海盜們趕到了木板上……

時間回來

安娜躺在桌子上緊咬着嘴唇,這麼幾個來回她實在是不太明白卡彭特這個海盜是想要幹什麼,唯一明白的是,雖然之前關於卡彭特外貌的傳言都是錯的,但關於他精神上好像有些問題是真的……

“我之前一直在找海裏面的一種生物,雖然這種東西有名字但是我想說了你也不太明白是什麼所以還是省略掉比較好。”

卡彭特把地圖堆疊到了桌子另一角去,然後坐到了桌子上,他翹着腿自顧自的說著:“剛剛那些霧氣就是那個東西即將浮上海面的徵兆,可是你們的貨船開進霧氣裏面把它嚇跑了、可能不是嚇跑了吧……怎麼都好總之就是跑走了。”

安娜毫無生氣的躺着,她還沒有緩過神所以剛剛卡彭特說的話其實都沒怎麼聽清楚,卡彭特也發現了安娜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

“唉……”卡彭特嘆了口氣,突然就一拳錘在了安娜耳邊的桌子上,那發出來的響聲比起說是手砸在了桌子上,更像是一塊石頭砸在了桌子上,安娜被突如其來的這一擊嚇的尖叫,她扭動着朝一邊躲去但是被卡彭特抓住拖了回來。

“所以你們為什麼要駛到這裏來?這裏不是商船該走的地方吧。”卡彭特聲音沒什麼起伏的說著“你能回答我么?我的損失這麼大還是想要一個交代啊,再出神的話我就只能又把你趕到木板上去了。”

損失是……損失的難道不是貨船的人么……

安娜吸了吸鼻子讓自己先冷靜下來:“我、我不知道…我是偷渡的人……所以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對不起……我一直在那條船的貨箱裏面藏着。”

卡彭特伸手抓着安娜身上的繩子把她拉起來坐着:“真的么?你說謊的話,我就把你丟給我的船員當玩具哦,你這個年紀差不多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了吧,說起來你多大啊?”

“十……十八歲。”

“那麼沒有說謊么?”

“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說謊……求你……”

“求我什麼啊。”卡彭特扯着安娜晃了晃“想活下去?”

安娜拚命點頭:“讓我做什麼都好,只要能讓我活下去。”她就算是那樣被烙上了巫師的烙印,被關在監牢裏面,都逃了出來,不能在這個時候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

“可是我倒是覺得你不至於這樣低聲下氣的求我啊,你不是女巫么?”卡彭特用他綠色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着安娜“我看見你鎖骨上的那個烙印了。”

“看、看見了?什麼時候……”

“就在你抬頭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啊,那個時候我就看見了。”

這個事實讓安娜稍微痴獃了一下,但是她還是結結巴巴的說她不是女巫,是被鎮上的人污衊的。

“那就太可惜了。”卡彭特要笑不笑的說“讓你活下去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們船上只能有做事的人,還是剛剛那個問題你能做什麼呢?”

“我是醫生,我想我還是可以幫上一些忙。”安娜着急的說“外傷,內傷,感冒之類的我都會治療。”

這裏她說了謊,她並不會治療內傷,或者說只要是稍微複雜一點的病症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畢竟安娜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藥房學徒。

卡彭特笑了幾聲:“你是醫生啊?那真是太殘酷了竟然會污衊一位醫生是女巫。”

“就因為看見我們在清理藥草就說我們是在擺弄詛咒物件的女巫……”安娜想起了藥房裏面的其他人,渾身開始發起了抖“她們因為龍血死了,就我一個活了下來。”

“確實,聽說用龍血在身上烙印的話就算是再強大的巫師也沒辦法消除印記,不過龍血帶着奇異的毒素有些人一接觸就會被感染,然後死掉……”卡彭特若有所思的把目光從安娜身上收回來。

“那麼,也就是說你的確不是女巫?”他稍微有些心不在焉的擺弄着桌子上放着的器具,安娜拚命的點頭:“真的,我真的不是,請一定要相信我……”

看見安娜這麼著急的解釋卡彭特突然笑了出來:“你難道不覺得在被一群海盜抓到的情況下,還是讓他們誤認為自己是女巫比較好么?”

“可是我就算是告訴你我是女巫……你也不會覺得我有多大威脅的吧……”

“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

那你問我這個問題的目的到底在哪裏……安娜感覺自己如果再和卡彭特交流下去她在被殺掉之前就要氣死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是覺得我在問沒有意義的問題是吧。”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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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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