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三年之約
棋道課程結束后,已經是申時了,轉換成現代時間便是下午四五點了。馬文才在蹴鞠場踢蹴鞠。此時是農曆三月,大家還沒有換下一身長袖。學子們習武有專門的衣服,他們都着淺黃色長袖上衣和長褲,顯得精神氣十足。
蹴鞠場今天沒發生大事了,因為馬文才神不在焉的,只踢了一小會便下場,他找了蹴鞠場旁的石凳坐上去上。而馬文才不在場,王藍田便成了場上的老大,神氣十足。
王藍田吆喝道:“踢這邊,踢這邊!”王藍田昂頭挺胸,活像一隻炫耀自己的大公雞。
馬文才目光無焦距——他在思考着,也是他走神了。他抿着唇,他在心裏尋思着他與郭明月的差距。
聰穎的祝英台誇獎起人很甜:“明遠,沒想到,你的棋術還真不錯!”
荀巨伯倒沒想這方面的問題,他用像是第一次認識郭明月的眼神端詳着她:“沒想到呀,沒想到,我一直以為明遠是個文弱書生,沒想到還是一位身披鎧甲的勇士呀!”荀巨伯學着郭明月剛才的語氣復讀郭明月說的話,“那就披荊斬棘!誒誒,這話說得我都熱血上升了!”荀巨伯哈哈笑道。
郭明月聽着眾人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因為憋了半天的火氣終於要爆發了。
郭明月抿嘴跟眾人道:“抱歉,你們聊,我先走一步!”
“你們先走,我看一下明遠怎麼了?”荀巨伯看着郭明月明顯神色不對,便告別梁祝等人,悄悄尾隨在郭明月後面。
郭明月如脫韁戰馬,一路直奔蹴鞠場而去。有一個學子把把蹴鞠踢給了王藍田,正當王藍田得意洋洋要接手之時,郭明月急速截掉踢向王藍田的球。王藍田此人在郭明月心中已經和小人沒大區別了,而馬文才明顯是一丘之貉。
王藍田氣憤想要對付郭明月。郭明月沒理他,直接走到馬文才面前。
郭明月站着,馬文才坐着。郭明月目光炯炯地看着馬文才,馬文才看起來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過他小指的顫動證明了他心中也不平靜。
郭明月開門見山地道:“馬文才,有什麼計謀就光明正大地來,耍陰謀詭計算什麼?”郭明月刺激着馬文才,“你說不會善罷甘休,就是使出這樣的低下的計謀……”
王藍田看見這一幕,也便不準備教訓郭明月。他嘿嘿奸笑。把棘手的讓給馬文才這廝,讓他們狗咬狗,不更好!王藍田旁若無人地意淫着。
馬文才正視郭明月,他臉色很平靜,似乎對她這個提問很疑惑。
秦京生笑道:“郭明遠,是什麼給了你勇氣讓你在文才兄面前逞強斗勇?”秦京生用力拍向郭明月的肩膀,郭明月躲掉。
郭明月無視秦京生,繼續刺激着馬文才:“我們來尼山書院求學,有什麼衝突,就堂堂正正地以成績和表現來決勝負。馬文才,你才學兼備,卻行如此小人行徑,你……別讓我看不起你!”
這段時間郭明月觀察到的馬文才,是一個恃才傲物、心高氣傲的人,也確實有真本事的人。他因自視甚高,所以郭明月的激將法剛好對了馬文才的癥狀,而郭明月只需要下對了葯,就能得到一個很好的結果,這何樂而不為呢。
從某一方面來說,馬文才還算是一個可以談道理的人。郭明月幽默道。
她選擇單挑馬文才,也有馬文才是這群人的“大頭目”的緣故。郭明月把馬文才形容成賊窩的大頭目。
“堂堂正正,哈哈……”王藍田插腰而笑,“大家聽聽,這小子說要堂堂正正決勝負呀!”王藍田對郭明月咬牙切齒,他笑郭明月的愚蠢和無知。誰不清楚他王藍田的字典里從沒有堂堂正正這兩字。
“王藍田!”馬文才終於抬起頭,他喝住王藍田,他站起來,冷着臉面對郭明月。“呵!”他勾起嘴角,說:“行,堂堂正正就堂堂正正,我馬文才……從不是什麼卑鄙小人!”
郭明月不相信馬文才會這麼簡單地就放下對她的針對,郭明月站着不動等着馬文才說完他的話。
王藍田不甘馬文才就這麼放了郭明月,他還想說什麼:“文才兄?”
馬文才利眼制止王藍田將要出口的話,他抱臂而笑:“那麼……郭明遠,我們就比,在這三年裏,誰能名列品狀前茅,誰能常勝不敗……”誰能真正成功!馬文才把這話藏在了心底。
品狀排名不是一成不變的,除了剛開學陳子俊點評的品狀排名名次之外,以後每一學年都會評上一次。這關係到你將來的仕途。
其實這也就是東晉的選拔人才制度——九品中正制。
九品中正製品評出來的結果是把官員分為九品,分別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這九品,由朝廷派遣官員去書院品評,這些官員,就被稱之為“中正”。這就是九品中正制這個名字的由來。
中正是由三個方面來品評出到底學子是屬於九品中的哪一品,這三個方面就是:家世、道德、才能。
但由於擔任中正的官員一般都是朝廷二品官員,所以九品中正製品評出來的上上的學子也大多是大門閥士族的後代,所以門閥士族完全把握了這個官吏選拔之權。
馬文才選擇以九品中正制來論輸贏,其實有一個明顯對他自己有不利的地方,這個不利之處就是家世。馬文才的父親乃是杭州地方太守,只是一個四品官員,而郭大將軍,乃是正一品武官。如果單單看這家世,郭明月就穩操勝券。
郭明月滿意了:“馬文才,既然你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麼,馬文才,一言既出!”
馬文才語氣很堅定:“駟馬難追!”
郭明月暫且相信此話,姑且認為她將會有三年的平靜生活。
“行呀,這小子果然不是孬種!”荀巨伯有感而發。
還是夜。
這是郭明遠和馬文才握手約戰後的第一個夜。
郭明月還是如往常一樣拿起書細細研讀。今天她研讀的是莊子的《齊物論》,莊子是戰國時期著名的哲學家、思想家、文學家,他的生平,後代知曉的不多,僅知道他是楚國貴族。
她在默讀:“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斗。嫚者……”郭明月邊讀變理解其意思。
馬文才:“……”他坐在大門的凳子安靜地看着兵書。
郭明月她還讀:“非彼無我,非我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所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可行已信……”郭明月一人獨佔一書案。
郭明月自己很清楚這個書案是兩人共有的,所以她現在都只用書案的左側。馬文才的那一個位置她都不動的。而馬文才卻一直沒有用過這個書案。
郭明月繼續旁若無人地默讀:“百骸、九竅、六藏,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汝皆說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為臣妾乎……”
馬文才手中拿着一本書,這本書被翻閱的次數很多,原本嶄新的封面都皺了。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馬文才在心中默念。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這本書他看了不知多少次。
馬文才是在與郭明月暗暗較勁着。
馬文才看着郭明月只爭朝夕的學習態度,他不自覺捏皺了書本。而後他自己擺頭,為自己的愚蠢搖頭。郭明月沒亂了陣腳,反而他自己打亂了。這樣不好、不好。
他撫平手中的《孫子兵法》,重新按照他自己學習的習慣看着書。
郭明月讀書,馬文才看書。
窗外清爽的風吹過,帶起一陣陣竹香,為這一幕填下一抹詩意,而兩人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