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萊斯·沃爾夫。
愛莎已經從三個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了。
第一個是她的母親,她只是隨口提了一下那位少將的獸形也是大型狼,並且在戰爭中受傷,應該正在比斯特養傷;第二個是帕爾,他說萊斯·沃爾夫是他的表哥,根據描述獸形和她養的灰狼萊斯一模一樣,而這正好與之前母親的話相對應;第三個……就是眼前這個隨手抓來的學生了,他顯然早就聽說過萊斯·沃爾夫的名字,並為與他同校而感到光榮自豪。
愛莎捂了捂滾燙的臉,那種奇怪的熱度好像沒有消下去,她的心跳也跳得有點快,這種相當陌生的感覺令她心慌。不過,愛莎此時顧不得身體上的異狀,她還在消化剛才聽到的關於萊斯·沃爾夫的信息。
儘管大多數留學生都會選擇在接受完基礎教育后,再來世界之心接受高級教育,但的確有一部分天賦出眾且家境不必為沃爾德高昂物價擔憂的孩子,會選擇在很年輕的年紀就來世界之心學習高等知識。十二歲就是這樣一個相對早的入學年齡,而十五歲畢業……這絕對是驚人年輕的畢業年紀了。要知道愛莎已經過完了她十七歲的生日,可才剛剛過來考試。
而總共用時三年……
據愛莎所知,即使是她的母親,被認為是最具軍事天賦的女人的蒂娜·基洛特,從沃爾德軍事學校畢業也花了有四年整。三年可想而知是一個多麼驚人而誇張的數字,儘管那位沃爾夫少將目前好像並不如蒂娜那麼有名,但他畢竟從軍的時間還不長,目前的狀態完全可以用前途無量來形容。
真的是好……
遙遠的人啊。
不知道為什麼,愛莎感覺到了一絲失落的情緒。這麼出色而前程光明的戰士,又是獸族,恐怕他們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幸好……她當時已經認真地道了謝,至少沒有留下遺憾。
“那個……你沒事吧?”
這時被愛莎攔下的戰士學生看着她發起呆來的臉,擔心地問道。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可以帶你去醫務室……”
“誒?啊!抱歉。”
愛莎這才回過神來,她再次用手背試了試自己的臉頰,溫度根本一點都沒有降下去,而且經學生這麼一講,她還真的有點暈了。
頭暈、心慌、心跳加速、臉頰發燙,這麼多癥狀,既熟悉又有點陌生,難道說她是——
——發燒了嗎。
愛莎稍稍有些懵,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可卻覺得臉頰溫度更燙了。她勉強對對方一笑道:“我可能確實有點生病,不過不用麻煩,我自己回旅館去看看吧……”
“真的沒關係?”
“嗯,我好像沒有覺得特別不舒服,只是臉燙……”
在對方擔憂的目光下,愛莎快速地離開戰士學校回了旅館。這時她不禁開始感謝父母給她預定了的旅館比較高級,向前台的服務生說明情況后,對方就給她找來了溫度計。愛莎將溫度計拿回房間,放在脖子底下測量。
這次的發熱來得兇險而奇怪,愛莎沒覺得腦子不清醒或者乏力,可着實有了一些生病的跡象,因此這次的等待時間分外漫長,愛莎只覺得時鐘轉得太慢了。
好不容易,時間過去,愛莎將溫度計從脖子底下取出來,鬆了口氣。
體溫正常,沒有生病。那麼……難道她是……
喜歡上……
不不,應該不可能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愛莎便飛快地在頭腦中否定了它。
不管怎麼說,她僅僅見過對方一次,沒有說幾句話,而且他對她的態度很疏遠冷淡,即使是救命恩人,就這樣喜歡上的話也……太快了吧?
不過,說起來,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那個人……確實給她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愛莎微微皺眉,不禁開始回憶自己會不會是以前就在哪裏見過他,這時……
巨狼走到她面前,拿頭貼住她的額頭,神情嚴肅。
萊斯看到愛莎拿着溫度計回來本來就很擔心了,仔細一看她的臉確實正在泛紅。想到愛莎這段時間多災多難的經歷,再加上愛莎看完溫度計以後就開始發獃不說話,萊斯便忍不住過來確認了。
結果還沒確認完,愛莎已經一把抱住他,好笑地笑起來。
萊斯:“……?”
看着巨狼歪了歪頭露出疑惑的樣子,愛莎笑着將溫度計收起,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明白了……”
之所以覺得比斯特帝國的沃爾夫少將熟悉,不就是因為萊斯嗎。
帕爾說得是真的,萊斯和沃爾夫少將的獸形恐怕真的很像,毛色、瞳色還有神情,簡直一模一樣。與其說她是對沃爾夫少將一見鍾情,不如說她是對萊斯早已形成的寵愛和好感不自覺地移嫁到了那個和狼很像的獸族身上吧。
不過,相比較於獸族軍官的冷淡,萊斯無疑要親切可愛得多了。
想通關節,愛莎心裏一松,抱着將萊斯脖子上的軟毛一陣亂揉,原本整齊蓬鬆的灰毛毫無規律地翹起,縱然巨狼的體型和神情都很威嚴,這種造型也嚴肅不起來了。然而巨狼對她的所作所為並沒有生氣,依然擔心地看着她。
愛莎失笑,將自己埋進對方毛里,親昵地蹭了蹭。
……
解決完森林實踐考試的事,接下來就是相關的魔法測試了。愛莎收到通知信函后,準時抵達旅館對面的魔法之塔。
如果說森林考試是魔法之塔的基礎入場券、證明學生具備基本入塔水平的話,那麼魔法測試則是將確定入塔的學生進行程度細分,按照他們的水平分配給適合的老師。這同樣是一種競爭,優秀的導師永遠會選擇特別優秀的學生,或者是魔法理念和他相同的學生,然而由於師生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面,後者很難評判,故通常老師都會簡單粗暴地選走將他作為志願的學生里分數最高的那些……正因如此,魔法考試也很重要。
埃里克·格林是這一次招生的魔法師中排名最高的,可想而知競爭該有多麼激烈。
愛莎對自己的水平很了解,她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拿到一個力壓眾人的奇迹般的高分,因此反而放輕鬆了,只希望第二志願的導師能夠喜歡她。
進行測試的地點依然是魔法之塔下區第一層,正在那裏排隊等着測試魔力的隊伍已經很長了,愛莎定了定神,排在最後,接下來就是枯燥無聊的等待。她等了差不多有一個半小時,前面的女孩才終於進入了測試的房間,又過去十幾分鐘后,總算輪到了愛莎。
愛莎咽了口口水,進入房間之中。
為了保證看清楚水晶球的光亮,測試房弄得很暗,房間裏只有一個看上去年紀很大的蒼老魔法師,看上去有些陰森。他對愛莎挑了挑眼皮,抬手指指桌上並排擺放的兩個水晶球,示意她將手放上去,便拿起拿起紙筆不再說話,一副等着愛莎考試的樣子。愛莎連忙過去,將手放在球上。
兩個水晶球,一個是測試魔力容量的,另一個測試魔花。自從幾百年前幾個魔法師對測試魔力的水晶球進行改造、發明出了能將魔法師的性格和精神狀態以花的形式表現出來的水晶球后,魔花測試就成了各地魔法師選擇學生的重要依據,魔法之塔也不例外。
如果說魔力是“數量”的話,魔花就是魔法的質量。魔花越是清晰通常意味着越高的魔法領悟力,而魔花的品種多少能夠反應魔法師本人的個性和品德,這些都對導師有相當大的參考價值。一個人的魔花在一生中通常是不斷變化的,魔花會隨着魔法師本人的成長而逐漸長大開放,並隨着魔法師的狀態而做出改變……如果一個魔法師長期熬夜或者不正常攝入食物,魔花就會萎靡並且乾癟;如果魔法師受重傷時,魔花也會掉落花瓣;如果魔法師死亡……魔花也會枯萎。
等愛莎被正式錄取之後,學校會用魔法將魔花繪製在她的魔法之塔制服外袍袖口上,方便魔法師們隨時觀察自己的狀態,及時調整。
正因如此,愛莎對她的魔花是什麼,充滿了期待。
第一個球顯然是測試魔力的,愛莎將手放上去以後,水晶球的中心很快就有閃光般的銀點亮了起來,水晶球漸漸發熱,光點漸漸擴大起來,最後在光芒充滿水晶球三分之二的位置停下。
愛莎看了看老人,老人隨手在紙上寫了點什麼,對她揚了揚下巴:“繼續。”
愛莎走向下一個水晶球。一開始水晶球沒有反應,正當老人皺起眉頭要過來檢查的時候,它總算亮了起來,不過是一點,而是……很多點!
愛莎一愣,還以為水晶球是出了什麼問題,下意識地要收手,可是老魔法師攔住了她,並且推了推眼鏡,湊近仔細看。
只見水晶球里數十上百點細小的光充盈着水晶球各處地亮了起來,就像是星星倒映在夜晚的水面中一樣,最後每一顆星星都漸漸擴散開來,形成了一朵朵細膩而精巧的白色小花,不久,枝葉漸漸從花萼上伸展開來,緩慢地彙集在一起,連成了一束。
滿天星!
老魔法師看着水晶球中無數精緻的小花暗暗一驚。越是小的魔花要達到的清晰程度就越困難,可是這女孩的魔花是滿天星不說,這麼小的花竟然連每一片花瓣都無比分明乾淨,就像真花一般,沒有半點黏連的感覺,實在難得……雖然魔力程度只能算是中上,但魔花的質量簡直絕了!
他飛快地手上那張記錄表“魔花清晰程度”的位置寫上了“極佳”兩個字,面上卻沒什麼表示,對愛莎揮了揮手,意思是“走吧”。
儘管愛莎很是在意自己的成績,可也無法,只好暫且離開。
據說今晚他們在各項測試中取得的數據就會被送到志願老師手中,結果一周內就會公佈,接下來就是磨合期和調劑了……
愛莎不安地深呼吸一口,走出測試間。
……
當晚,魔法之塔上區第九層。
“老師,今年考生的資料送來了。”
索恩懷裏抱着厚厚的一疊紙,輕輕敲了敲研究室敞開的門。
儘管埃里克·格林每年都將考生資料像廢紙一樣一疊一疊地扔掉,可是仍然有源源不斷的學生將他填寫在自己的第一志願上,期待自己能夠成為那個少數的幸運兒。在一個考生一張紙的情況下,索恩懷裏的資料依然比其他導師厚一大截。
老實說,索恩是不想做這種雜事的。可他目前是埃里克·格林名下唯一一個學生,不僅是學生還要擔任助手的工作,在這個令人頭疼的老師天塌下來都不願意動一動離開研究室的情況下,索恩不得不多費些精力。
不過……以他對埃里克的了解,他做得這些也是無用功。
果然,埃里克頭都沒有回,背對着索恩,冷淡地道:“扔掉。”
說完,他繼續在工作枱上忙碌。埃里克今天好像是在研究某種魔法藥劑,一直用魔杖往各種顏色的量杯里使用魔法,將量杯中的液體變得更加詭異。
“是。”
索恩聽話地道,抱着資料轉身離開,但他的步伐走得很慢很慢,像是蝸牛在地面上蹭。
然後,意料之中——
“算了,回來!”
埃里克懊惱的聲音從研究室里傳來,他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手上的動作略微粗暴快速了些,並且命令道:“你把這些人的名字念給我聽!”
“……是。”
索恩默默地將資料表拿了起來,有些無奈地開始念名字,他知道他今晚又要花費幾十分鐘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了。
“艾德·米林。”
“……”
“倫恩·德羅伊。”
“……”
“愛麗絲·費李克。”
“……”
“愛莎·伯德……”
啪!
埃里克手中的量杯突然掉在地板上摔了個粉碎,紅色混雜着紫色的液體飛濺出來,弄得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