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我愛你,從未後悔過
伊涵諾靠在黎川身邊一副溫順至極的樣子,黎川則伸手撫上她的肚子,輕柔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我處理完這裏的事,我們就回去。”
“不嘛,不看着她死,我不踏實。她要是活着,肯定又要有纏着你不放了。”伊涵諾一臉嫌棄的樣子。
馮培看着他們,眼前漸漸出現了兩道依偎的身影,她眼中慢慢就冒出了恨意。
火,噗的滅了。
可是,火馬上又着了!
伊涵諾看到火滅了又着了,一顆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兒,她指着馮培道:“誒誒,你這個老不死的,你燒啊!我會給你很多錢的!”伊涵諾從包里拿出一摞錢來,“這些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十萬!我還會送你去國外,保證抓不到你!”
“我對你來說,只是你把她引出來的工具嗎?”白錦一臉死灰地望着他。
他淡淡地看着她:“你以為你對我來說又是什麼?你一個蕩婦,把我妹妹害成那樣的人,你還想要我繼續跟你在一起?你還真是傻到不可救藥。”
白錦眼淚落下:“原來真的是我痴心妄想了。我那麼的愛你,為了你,我可以拋棄一切,可在你眼裏,我卻只是一個工具。黎川,我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愛上你!”她滿是絕望地看着馮培,“你燒死我吧,我現在活着真不如死了……”
馮培遲疑着,看着她,又看着黎川跟伊涵諾。
就在瞬間,白錦朝她撞了過去:“你燒死我啊!”
“啊!”一聲驚呼,打火機被撞飛了出去,高高的拋起,又高高地落在地上。
正好是離汽油稍遠的乾燥地面,打火機熄滅。
可一把尖刀卻抵在了白錦的印堂上,刀尖入肌膚。便是滲出了紅色的血滴。
白錦不敢動了。
伊涵諾也嚇得不敢動,不敢說話了。
黎川握緊輪椅扶手,幾乎要把扶手捏爛。
馮培看着各方的反應,她竟然又拿出了一個打火機,打着:“我勸你們都不要動啊,小錦,你可知道我是真的殺過人的哦。”
馮培看向黎川:“我險些就被你們騙了呢,你們演得可真是好,簡直太逼真了。之前,你們的兒子被老爺子帶走了,你們不也是這麼騙過他的?”她又看向白錦,“就算是真的,也沒關係,我會如你的願,讓他陪着你死的。”
伊涵諾恨不得衝上去,但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阿川,你說你要是死在青城多好,這樣,就不會有這麼多人為了你陪葬了。你媽的胳膊腿也不會斷,你妹妹跟小錦也不會要陪着你死了。”馮培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黎川身上,眼中帶着惋惜,似乎是在同情白錦跟晶晶是因為黎川受了牽連。
“你的目的就是想讓我死,”黎川轉動着輪椅過來,“來發泄你對我父親的恨。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能放過她們?”
“大凡……”伊涵諾失聲叫道。
“別過來!”黎川厲聲道,嚇得伊涵諾不敢過去了,他轉動着輪椅一點點地過去,“那你就來殺我吧,我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她和我妹妹的命,來償還你那個被我父親害死的你女兒的命。”
“我父親為了我母親,拋棄了你,連你給他生的孩子都不要了。你女兒被一群野狗啃得屍骨無存,四肢都被吃掉了,只剩下一條腿和一些爛骨頭……你很恨吧?恨我父親的薄情寡義,恨我父親負了你,還害死了你們的女兒!所以,你也很恨我媽、我妹妹和我!你看,你女兒又站在你身後看着你了,她沒有腦袋和身子,只有一根腿骨,喊着,媽媽,你為什麼不給我報仇啊?”黎川語調緩慢地說著,可話里的內容卻跟馮培說得一樣恐怖可怕!
馮培的手哆嗦着,臉也劇烈地哆嗦着,她喝道:“你閉嘴!”
黎川冰冷地望着她:“你樣樣比我母親優秀,可我父親還是選擇了我母親,你是不是很疑惑?為什麼我父親會拋棄你?我也同樣的疑惑,你為什麼會被我父親拋棄呢?還有你們的女兒,如果長到現在,也一定像大伯母你一樣是個溫婉美麗的女子,可我父親像不要你一樣,也不要她了!你沒有能力撫養她,只能把她丟了,你後悔了,又去找她,她卻被吃光了。這一切都是我父親造成的!我知道你恨!那你過來殺我啊!殺了我,你就能為你女兒報仇了!她就不會天天在你身後站着,一遍遍地問,媽媽,你為什麼不要我了?我好冷,好餓,我想要找回自己的腦袋、胳膊和腿……”
馮培顫抖得更加厲害了,整個人宛若陷入羊癲瘋一樣:“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是我丟了你,是你父親不要你了!是他害死了你!”
馮培猛然站起,舉着刀就朝黎川扎了去。
“黎川!”白錦瞠目欲裂!
刀子直奔黎川的心臟扎去,黎川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那刀子還狠命地朝他心口扎來,他額頭冷汗直冒,抬起腿來,一腳踹了過去,就將馮培踹到在地。馮培又爬了起來,再次朝黎川扎了去,一道滄桑的聲音響起:“培培……”
馮培抬眸,就滯住了,刀子舉在手上顫抖着,她的眼睛卻死死地盯着來人。
一身黑色的西裝,溫文爾雅,那雙溫潤的眼眸曾讓她愛戀無比。
“培培,你去哪兒了?我找你好久了,快過來,我們回去了。”他朝她伸出了手,微笑地對她說。
“展書……”馮培定定地望着他,痴痴地叫道。
手裏的刀子怦然落地,一聲響動,讓她驚醒。她看着面前的那個男人,搖着頭:“不,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她要拿起刀子再捅黎川,忽然後面一個掃堂腿,將她踢了出去,馮培砰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是桑經。
他喘着氣,為自己的及時趕到感到慶幸。
他是從窗口爬進來的,正好看到這樣一幕。
黎川朝着白錦滾動輪椅而去,伊涵諾也快速朝她而去。
裝扮成黎展書的黎四伯站在那裏,看着被踢趴下的馮培。一臉的難以置信與痛心:“大嫂,你怎麼能……”
被趴下的馮培還有知覺,她一把拿起抓住了之前被白錦撞飛的打火機,打着,丟了出去,她看着火苗朝白錦飛去,露出獰笑。
黎四伯眼睛都瞪圓了,桑經的眼睛也瞪圓了,伸手也沒抓住,打火機從他手邊飛了過去,他喊了一聲:“三爺!”
黎川看到了那個打火機,漸漸地超越了他,朝滿是汽油的白錦飛去。
白錦依舊半跪在地上,她望着那飛在空中的火星,又望着朝她飛奔而來的黎川。
她對他笑了。
她慢慢地張着嘴,對他吐出三個字:
我愛你。
我愛你,從來沒有後悔過。
他從輪椅上騰躍了起來,朝着她撲了過去。
“呼”的一聲,火苗躥起,猛然就燒了起來,連成一片!
“錦錦!大凡!”伊涵諾大聲叫道,嚇得是魂飛魄散。可她馬上眼前一亮,黎川竟然抱着白錦滾到了一邊,沒有被火勢包圍!但兩個人身上都裹着汽油,汽油又落了一地,很快,火勢又順着那些汽油小徑滿眼而來,伊涵諾再次嚇得大驚失色!她忙過去拽着幫着白錦的椅子,白錦則拽着黎川。
黎川則伸手推開了她:“走!”
眼淚瀰漫,她用力地搖頭,死死抓着他不放。
黎四伯也過來拉扯黎川。
眼看火勢襲來,四個人只怕都不走的話,只怕都要葬身火海,馮培大笑了起來。
又是“咣當”一聲,一個破鐵桶被桑經踢到,裏面的沙子便都倒了出來,如同一座小山一樣,把火勢阻擋在那兒了!接着,又幾個保鏢跑了進來,幫着桑經將幾個鐵桶都退到,滾落的沙子將火勢圍在了中間,奔過來的火舌便被撲滅了!
黎四伯連忙將黎川扶起架到了別處,白錦也被伊涵諾和桑經抬到一邊,兩個人匆忙地給白錦解着繩子。
馮培被人鉗制着,卻仍舊一臉獰笑:“你們以為,你們把火撲滅了,就能活下去?!哈哈,我告訴你們,我在這裏裝了炸彈,它很快就要爆炸了,你們一個都別想活着離開!哈哈!”
黎四伯臉色大驚:“大嫂,你怎麼能這麼狠毒!”
“我就是要讓你們都死!一起陪着我死!我要讓你們黎家家破人亡!哈哈!黎展書,你看到了嗎?你兒子、閨女都要下地獄去見你了!我也要去見你了!我要讓你在地獄裏也活得不得安寢!”馮培揚天大笑道。
此時,根本來不及再查炸彈在哪裏了,桑經用刀子利落地割斷了繩子,白錦因為被捆得時間很久,腿腳都忙了,剛一站起就跪在了地上。
“錦錦!”伊涵諾扶住了她。
“我沒事,我們趕緊走!”白錦有氣無力道。
桑經背起了她,伊涵諾跟黎四伯扶着黎川,還有一個保鏢扛着被鋸掉一條腿的顧歆臣,還有人壓着馮培朝外跑去,另外有一個剛剛打開了鎖着黎晶的鐵鏈,拽着她往外跑,黎晶一直看着那被沙子圍起來的火:“火……火……”
一眾人爭分奪秒地往外跑,剛跑出來一段劇烈,就聽轟地一聲,桑經大喊:“快趴下!”
桑經趴下,白錦也跟着重重地摔在地上,黎川摟着黎四伯跟伊涵諾,同時壓着他們趴下。
幾乎是震耳欲聾之音,身後像是天崩地裂一般,整個廠房搖搖欲墜,轟地一聲,遂然崩塌,塵土飛揚。磚塊、爛木頭、破門窗都跟着飛了出來……轉身之間,他們的身後便就成了一片廢墟。
很久之後,白錦還覺得耳朵里像是被人放了鞭炮,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她從一片塵土中抬起眼來,被嗆得猛烈咳嗽着,入眼便瞧見了那熟悉的後腦勺。
“黎川!”她爬了起來,跌跌撞撞朝着他跑去。
黎川的手指動了動,隨後咳嗽一聲,他也慢慢抬起了頭,撲通一聲,似乎有人跪在了他面前。
抬眼,是她的臉。
她的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驚喜和眼淚。
他慢慢爬了起來,也定定地望着她,隨後伸手將她拉入懷中,緊緊地抱着,像是要勒斷她的腰身一般。
白錦伸出雙手也緊緊抱住了他,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他們沒事,他們都沒事。
“我們都活着……”他在她耳邊低語,她拚命地點頭……
還活着……真好。
黎四伯、伊涵諾還有桑經都爬了起來。幾個人回頭看着已成一片廢墟的工廠,心裏都有后怕,要是再晚一點點,他們都要葬身其中了。伊涵諾看着這裏更是複雜,因為這裏就是之前她跟黎川還有皇甫旭、暮澤他們設計坑騙江辰的地方。要是早就知道這裏是馮培的“大本營”,她早就拆了這裏了!
幾個人看着摟在一起的黎川和白錦,還有些欣慰,總算是沒有人死。
黎四伯又看向沒了一條腿的顧歆臣,不知是死是活地趴在那裏,嘆息了一聲。
因果報應吧……
黎四伯又看着依舊被鉗制的馮培,她一臉死相,一直念叨着一句話:“老天爺,你為什麼不讓他們死?他們都該死!該死!為什麼不讓他們死?我女兒就該死嗎?為什麼不讓他們死……”
他又深深嘆了一聲,如何也沒有想到馮培竟然做出了這麼多的惡事,即使她也是事出有因,身世可憐,但她做的事卻都是令人心寒髮指的。他大哥還不知道這些事,她兒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竟然是殺人兇手,只怕。就此回去,他們那個家又要一番動蕩了。
“大小姐,大小姐……”忽然傳來保鏢驚恐的聲音,保鏢的手上還滿是血,抬眸對黎四伯叫道,“四爺,您快來看看,大小姐腦袋被砸了!”
黎四伯連忙過去,就看到黎晶暈倒在地上,流了不少血。
“晶晶!”黎川也忙着過來。
黎四伯試了試了她的脈搏:“還有脈動,趕緊送醫院去!”
遠處,警笛聲響起……
黎四伯站了起來:“該來的還是來了……阿川、小錦,一會兒,有什麼你們就說什麼,不要瞞着。他們犯的錯還要他們自己來承擔。”
若是包庇,只怕他們依舊會害人。
…………
馮培被抓了起來,至於黎家是如何的騷動,白錦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她的身份已經暴露。不可能再跟着黎川回黎家,只能看着黎川跟黎四伯回去了。之後的事情,也是她後來從黎川那裏才知道的。
馮培跟顧歆臣勾結,想要害死黎川。馮培以黎川父親黎展書的死別有內因引黎川去了青城餌山,結果遭顧歆臣派去的人襲擊,隨後被鎖進了車裏,車子又被推進了湖裏。後來又遇泥石流、地震,黎川就算是死了,但他是在餌山死的,更沒人懷疑了。可偏偏他被人救了,又活着回來了。於是,馮培“破釜沉舟”了……
饒是白錦的腦洞再大,也沒想到,馮培這般喪心病狂,更從不知曉馮培跟黎川的父親還有過一段舊情。更是因為這段舊情,牽扯出了一系列的事情。
黎川說,他還在醫院療養的時候,桑經就找到了他。這段時日桑經的失蹤,也是一直在調查顧歆臣和馮培的事情。顧歆臣跟簡婷的關係就是桑經挖出來的。至於找到關於馮培的線索。是因為找到了林哥的妹妹,因為正是她在馮培的授意下給桑經打的電話。
林哥的妹妹曾得重病,無錢治療,是馮培看他們兄妹可憐,給林哥的妹妹出的錢治好了病。從此,林哥就一直視馮培為恩人,替她做事。可誰也想不到林哥最後死在了馮培的刀下,他妹妹曾聽馮培之言,她哥哥去外地幫他辦事了,竟也未起疑,如果他妹妹知道了真相還不知作何感想。
聽說林哥的屍體被警察從地下暗道抬出來時,所有人都嚇得驚懼失色。黎大伯險些暈倒。想想他為了馮培和自己的青梅竹馬的老婆離婚,結果,馮培最愛的人卻是他三弟,還為他三弟當年的負心犯下這麼多的罪惡,也是夠讓人唏噓的。真應了那句話,畫皮畫骨難畫心。只是馮培做這些的時候,只想着自己要報仇,卻從未想過黎大伯和她那個兒子以後要怎麼在黎家繼續生活下去。
言歸正傳,關於馮培跟黎川的父親黎展書的那段舊情,就連黎四伯都不知曉。根據桑經查到的資料,馮培也曾留過學,正是那段時間與黎川的父親相遇,兩人相愛相知,堪稱十分恩愛。據說馮培那時愛好戲劇,黎川的父親也最喜她唱戲的模樣,兩個人也經常對台唱戲,甚至為此創立了戲劇社團,還曾多次在校內校外演出,效果皆不錯,二人更是被視為金童玉女,在哪裏看到一個肯定也會看到另一個,兩個人之間的小幸福讓人羨慕。
但是在黎展書一次放假回國后,一切就變了。黎展書再返校后,就跟馮培提出了分手,他說自己愛上了別的女人。馮培不信,可她在打算找黎展書問個明白時,黎展書休學回國了。馮培一片絕望,又在絕望中發現自己懷孕了是黎展書的孩子。
馮培偷偷地回到國內已經是兩個月後了。她去找黎展書,想要告訴他,自己懷孕了。她跟黎展書在一家書店外不期而遇,兩人相視都是震驚的,馮培不顧一切朝黎展書跑過去時。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子從書店走出來,手裏還拎着一袋書,她伸手就輕輕握住了黎展書的手,帶着小心翼翼:“展書,我們走吧。”
馮培的腳步就頓在了那裏,那個女孩兒相貌普通,人很普通的很,就是長得瘦了些,渾身冒着的是跟黎展書完全不搭的氣質。可那個女孩兒對黎展書的愛戀,她也看得一清二楚。她就是他又愛上的女孩兒?
女孩兒也看到了她,見她與黎展書相視,便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握緊了黎展書的手。黎展書只有片刻的凝滯,便握緊了女孩兒的手,跟她說著什麼,女孩兒點點頭。
兩個人的小動手被馮培全看在眼裏,剎那隻覺心痛難忍。
黎展書緩步走到了她面前,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只很平常的寒暄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馮培看着他,道:“我懷孕了。”
黎展書有瞬間的僵硬,看向了她微胖的小腹,隨後目光卻變得暗淡了,聲調依舊如同往常一樣溫潤,只是如寒潭一般冷冽:“孩子打掉吧,明天我陪你去醫院。”
馮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得到的是這樣一個答案,她打了他一巴掌,轉身跑掉了。
後來,她一個人去醫院做引產,醫生說她的身體本就不易受孕,況且引產對身體損害本就極大,只怕以後會影響她做母親。最終,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來孩子沒有打掉。因為是未婚先孕,她也不敢告訴家裏,只能偷偷地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可養一個孩子卻是更艱難的事情。何況,她還是一個人,只一段時間,她就已經精神要崩潰了。渾渾噩噩中,她把孩子包起來,送到了一戶人家前,希望那戶人家能收養這個孩子。可走到半路,她又心生後悔,疾步回去。但,孩子卻不見了,只流了一地的血。
她順着血跡過去,就看到了讓她發瘋的一幕一群野狗正在分食她的孩子!
那一刻,她幾欲瘋狂。
從此,那一刻就變成了她的夢魘,會讓她發瘋的夢魘。
她病了很長一段時間,再次見到黎展書時,他已經跟那個女人結婚了,甚至為了那個女人跟他家裏斷絕了關係。那時,那個女人挺着肚子。跟他手挽手一起散着步。
他這樣幸福,自己卻墜入了地獄,那一刻,恨意從她心底迸發。
再及後來,她成功小三上位,讓黎大伯為了她拋棄了糟糠之妻,她以他大嫂的身份重新出現在了他眼前,只是這次,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復仇,為她的女兒復仇,讓他的孩子為她的孩子償命,讓他的孩子永遠生活在痛苦裏。
當白錦知道自己當初會流產,以及會跟黎川離婚,分離六年,全是馮培所為時,即使知道了馮培是因被黎川的父親拋棄所致,可心中依舊是恨的。她跟黎川都沒有錯,為什麼要承擔這麼多的痛苦?
那時,她躺在黎川的懷裏問道:“你父親看到馮培嫁給你大伯。就沒有懷疑過嗎?”
黎川摟着她,眼中也顯出了迷茫:“或許有,也或許沒有。”
父親從未跟他提過有關大伯母的任何事,而他有關大伯母的最早記憶,還是父親死後他來到這個家裏,大伯母給了他一瓶娃哈哈,還笑眯眯地用手摸着他的頭,說,你跟你父親長得很像呢。那時,大伯母的語氣是溫柔的,是讓他感覺充滿陽光的。如今想來,卻是不寒而慄,那時,大伯母看着他,應該是無比憎恨他的。
“你父親,真的為了你母親拋棄了她?”
白錦曾經就疑惑,黎川的父親不管在黎家何人的口中,都是像明星一般璀璨的人物。馬曉珍則完全是粗俗的,完全讓人想像不出她跟黎川的父親站在一起的場景。而馮培卻是美麗優雅而知性的。她跟黎川的父親才更登對吧?黎川的父親只要眼睛不瘸,是不大可能丟雪蓮而就路邊野花的。
黎川也有同樣的疑惑,他也問過母親跟父親的事。馬曉珍回憶那時便呈現了那時的少女心態,說她是在書店跟黎展書相遇的,她對黎展書一見鍾情。後來,她常去書店,他也總會出現在那裏,兩人就熟悉了,再後來,黎展書告訴她,自己愛上了她。她簡直不敢相信,因為幸福就像龍捲風,來得太快!後來,她就跟黎展書處對象,後來就結婚了。
馬曉珍說在跟黎展書結婚之前,她跟黎展書去書店買書,確實有一次遇到了馮培。後來,黎展書解釋說,馮培是他認識的一個人的女朋友。那個人家裏遇到了一些事才讓她來找自己。而且自那之後,馬曉珍再也沒有見過馮培,這件事也就這麼被她沒有當回事地遺忘了。再見馮培,是在馮培跟黎大伯的婚禮上,馮培儼然跟他們不認識。馬曉珍想起自己知道馮培一些“尷尬事”,她裝作不認識他們也是正常,也就接受了。又因黎展書告誡,馬曉珍更是不敢提他們跟馮培認識的事情。
其中的真相糾葛如何,他父親為什麼會拋棄馮培而跟母親在一起,也許只有他父親自己知道了。但不管如何,他父親都是跟他母親在一起了,這是無法否定的事實。
“別想了,這些事也許除了我父親,沒人知道為什麼。而且……”他看着她,“我爸跟我媽若不在一起,我們又怎麼能在一起?”
是啊,還想這些做什麼?知道了真相又如何?黎川的父親確實為了馬曉珍甩了馮培,也因為這樣,才有了黎川。他們才會相遇相愛……雖然也讓馮培憎恨了他們,讓他們經歷了那麼多分分合合與磨難,可是,他們還在一起了,這就比什麼都重要。
她微微一笑,扣上了他的脖子,湊過去,輕吻了他一下:“老公,我愛你。”
他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聽聞黎大伯聽了黎四伯將馮培與他們三弟的那些恩愛情仇,以及做下的那些孽事後,是滿臉死灰地出來的,搖搖晃晃就離開了黎家,讓人頗感心酸。
至於黎川跟白錦的另外一個死對頭顧歆臣。
他被馮培鋸斷了一條腿,雖是失血過多,可終究是保住了一條命。他所說的“證據”也被警察在他的辦公室里找到了,是一段錄音,他跟馮培設局殺了黎川的電話錄音。正如他自己所說,是為了留一條後路,馮培喪心病狂。如果哪天她想對自己動手了,這錄音就能把她也拖下水。他也確實是預料到了,馮培竟然也想殺了他,而這證據也佐證了他參與謀殺黎川一事。如今,他也已經被警方控制。
他這樣的結局,白錦沒覺得有什麼可痛心的,她跟顧歆臣之間早已往事成煙,也早已註定了一方活着,一方就不能好好活着。而她想活着,跟黎川一起好好地活着,顧歆臣就不能好好地活了。
…………
時間回扯。
白錦一行人做完筆錄就出來了,白錦還好些,因為身上被潑過汽油,她稍微清洗了清洗,剩下的人都還灰頭土腦的,伊涵諾從未感覺自己這麼臟過,可卻髒得開心大家還活着,幕後真兇又被繩之以法了。
黎川坐在了一輛新的輪椅上,因為要跟黎四伯回去處理家裏的一大攤子事情。他也不能跟着白錦回伊家。眾人識趣地將空間讓給這兩個劫後餘生的人。
白錦握緊了他的手,抬手給他擦着臉上的灰:“我在小諾家等你。”
“處理完家裏的事,我就去找你。”
白錦點點頭,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但都被她咽了回去。
日子還長,他們的人生還長,這些話可以留一輩子跟他說……
白錦抱住了他,黎川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隨後桑經推着黎川離開,白錦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眼睛又有些發澀。
伊涵諾握住她的手:“我們也走吧。”
“你被捆了這麼久,手腕疼不疼,要不要去醫院?”上了伊家來接的車,伊涵諾就握着她的手,看着手上被勒出的紅痕依舊沒有消除,額頭上也有一些青腫,便呲了呲牙,好像痛得是她一樣。
“沒事。”白錦活動了活動手腕,淤青可能要一段時間消除,但現在重獲自由比什麼都重要。
伊涵諾替她揉着手腕:“知道你被那個老妖婆綁架,簡直要嚇死我了。我沒想到她會這麼瘋狂,簡直是喪心病狂。”
白錦好奇道:“你跟四叔怎麼也會來?”而且,還演了那麼一齣戲。
伊涵諾說,她其實是被桑經叫過去的。
黎四伯當時陪着黎老爺子又一起去醫院看望袁昕眉了,黎老爺子在袁昕眉的病房裏,正因為顧歆臣的不知所蹤發著怒。昨夜,他跟老婆王雨在這裏陪了袁昕眉一夜,王雨實在是支持不住了,黎四伯就讓她回去休息了。黎四伯則去了大院“彙報”袁昕眉的情況,黎老爺子一聽外孫女的“慘狀”就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要去醫院,黎四伯又拖着滿是倦意的身體陪着黎老爺子過來,可顧歆臣卻不知所蹤,問其他人也不知道。
黎四伯猜顧歆臣是不是害怕看見老爺子,就躲了起來?畢竟,袁昕眉流產跟他脫不了干係。黎四伯讓人去找顧歆臣,又想着去看看馬曉珍的情況。來到馬曉珍的病房,但馬曉珍還沒醒,之後便看到黎川匆匆而來,神色慌張。在看到母親沒事後,黎川為略略放心,可也只是瞬間,他臉色就又大變,似乎有什麼不好的念頭。
就在這時,黎川的手機響起,是桑經打來了的,他聽到桑經說找到了當初給他(桑經)打電話說黎晶被白錦找人強暴的女孩兒,那女孩兒交代是馮培讓她打過去的時候,整個人都像凍上了一層霜。黎川又連忙給白錦打電話,卻是關機狀態。
黎川有種感覺,自己是被人調虎離山了,馮培的真正目標是白錦!
之後,黎川又接到了馮培的電話,馮培陰測測地跟他說,他妹妹和白錦都在她手裏,如果想讓他們活就過來吧。
當黎四伯聽聞,馮培竟然抓了黎晶和白錦威脅黎川時,滿是不敢相信,甚至覺得這是不是他大嫂說得玩笑話……黎四伯都來不及打聲招呼就跟黎川一起去了。
半路上跟桑經匯合,桑經還把伊涵諾帶來了,司機開車一路朝着馮培所說的地方而去。也就是在路上,桑經把馮培與黎展書的過去舊事道了出來,這些還是林哥的妹妹有一次聽喝醉了的馮培說的,似乎那天正好是她女兒的忌日。林哥的妹妹被嚇壞了,她曾跟哥哥說過,哥哥囑咐她不要對任何人說起。
幾人聽后都是沉默不語,不想竟有如此隱情。但幾人都不知道白錦跟黎晶被綁架的情形如何。還是黎川低沉道,馮培會綁架白錦跟黎晶,都是要對付他,因為他活着回來了。馮培一直在破壞他跟白錦的感情,就是為了給她女兒報仇,想要讓他永遠地活在痛苦裏,不能跟自己愛的女人在一起。
桑經這時說話了,讓馮培認為太太不過是伊小姐的替身,是引她出來的工具,或許,馮培會以此聯想到自己被拋棄的事。對白錦產生同情,不會傷害白錦。伊涵諾那時也才明白桑經為何帶她過來了。(黎四伯也才明白,顧歆臣為何不見人了,原來他是被馮培也綁架到這裏來了。)
隨後就是那齣戲,當伊涵諾看到馮培把打火機湊近白錦時,簡直要瘋了。而白錦也默契地配合著他們演戲,可最終還是被馮培識破了。之後,則是黎川厲聲逼問,趁機將馮培的仇恨都轉移到自己身上。馮培這才上當,及後來黎四伯裝扮成黎展書登場也是黎川的主意。黎四伯跟黎展書是兄弟,長得有幾分相似,略微化化妝,在遠處是看不出來的,足以能唬住馮培,但馮培卻仍舊馬上識破了……
“你去撞馮培的時候,都要把我嚇死了,你怎麼能那麼衝動!”伊涵諾帶着責備的語氣,況且,他們只是吸引馮培的注意力。讓桑經帶着其他人從窗口偷偷跳進來,一舉將她拿下。
白錦是看到馮培那時已經動搖了,才“博”一把的。
伊涵諾道:“回去之後,我們都好好洗個澡,再大吃一頓。要不,我們再跨個火盆好了,去去晦氣。”
伊涵諾應該是電視看多了,才如此說。
但她不懼危險來救自己,白錦是很感動也很感激的,她握住伊涵諾的手:“小諾,謝謝你。”
縱使她人生遇到了很多衣冠禽獸,但,她遇到的善良之人更多。
心是光明的,你的世界才能是光明的。
“客氣什麼啊。”伊涵諾望着她,心中也有頗多感觸。
小薇依舊在伊涵諾家,看到白錦又回來了,她很高興,不過看到兩個人都灰頭土腦很是疑惑。伊涵諾將白錦一推:“小薇,你去照顧錦錦洗澡。”
“是。小姐!”能照顧白錦,小薇很高興。
“白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渾身都是土啊?”小薇領着白錦去房間的時候,問道,而且還有濃濃的汽油味兒。
白錦低頭看了看自己,笑了笑,心情平靜:“遇到了一點兒小事而已。”
白錦又好好洗了一次,渾身才變得舒爽,卻也疲累至極。初時,她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她更不像讓黎川過來陪着她一起死,也實在是沒想到,他們都活了下來,所有人都活了下來。可是此時的心境卻也沒了那時的恐懼,而是平和。也許是之前經歷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太多的絕望與恐懼,如今平安之後,心裏剩下的便是滿足與幸福。
白錦本想跟伊涵諾再誰說話,等着黎川過來。可終於熬不住身體的倦意,她倒在床上便沉沉地睡去了。伊涵諾推門而進時,看到她睡得很香,便給她蓋上了被子,又悄悄出去了。
她又是餓醒的,睜開眼,便感覺身後就有一堵牆,她驀然一驚,恍然像是還在廢棄工廠的地下室,面色就是一白,掙扎着要起身,那人抱緊了她:“是我。”
黎川。
她一下就安靜下來。
燈驟然打開,黎川的身影便罩了過來,看着她臉色微白,溫聲道:“嚇到了?”
她望着他,伸手就摟住了他的脖子,依偎進他的懷裏:“黎川……”
黎川揉着她的短髮:“沒事了,都過去了……”
眼淚又有些制止不住,她咽回了那點兒澀意。呢喃道:“你什麼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