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他到底愛着誰

白錦的話讓秦以涵吃驚不已。

黎川說他死了以後……以及，白錦跟他已是靈魂相通？

因為愛得深，在意得深，所以對方出事，也會感覺到？

秦以涵不知道白錦的那些夢啊、感覺什麼的到底對不對，她只能告訴她：“如果連你都覺得他回不來了，還有誰會相信他會回來？白錦，如果你還愛着他，你就應該比任何人都相信他會回來，你就應該等着他回來，告訴他，你還在乎他。還有，這裏有他的家啊，他不回來他又去哪裏呢？”

“即使你現在又去找他，你自己說了，你根本不知道去哪裏找他。那麼，就在這裏，乖乖地等着他回來。九原我們認識的人多，有皇甫旭、暮澤他們，黎川只要回來，你可以馬上就知道，那時你就能立刻去找他。”秦以涵柔聲道，“聽我的，別再去青城了，就在家裏等他。這才是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秦以涵的話無疑又給白錦點燃了心中的火種，以涵說得沒錯，若連她都不相信他會平安回來，還有誰會相信？她還沒有告訴他，她後悔了，她後悔跟他離婚了；她還沒有告訴他，她還愛着他，她還想跟他在一起，不管他還多麼地恨着她、討厭着她；她還沒告訴他。她認輸了，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做個替身她也無所謂。

她最終點了點頭：“我聽你的，我在這裏等他回來。”

“我陪你一起等。”

白錦看着軒軒，又想到羊叔讓皇甫旭轉告她的話。羊叔既然這樣說了，一定是對的，她不得不考慮。

“以涵，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你說。”

“你爺爺奶奶在鄉下生活對嗎？”

秦以涵點點頭：“對，怎麼了？”

“能不能請你爺爺奶奶幫我照顧軒軒一段時間？我不會讓他們二老白幫忙的，我會給他們一筆費用的。”白錦認真道。

秦以涵略皺眉：“你是想把軒軒送到我爺爺奶奶那裏住一段時間？為什麼？你剛才還答應我不會去青城了，你現在又要反悔了？”

白錦搖搖頭：“不是。是羊叔讓人告訴我。軒軒的太爺爺又在打軒軒的主意，想要把他弄回黎家。我怕我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帶走軒軒，現在只能先把軒軒送走，暫時離開九原，等黎川回來，再把他接回來。”

“黎老爺子？”秦以涵忍不住拔高聲音，心中又暗罵不已，這個老頭子真是夠讓人窩火的，他家已經那麼亂了，還在打軒軒的主意！

白錦點頭，她看着軒軒內疚道：“我不是一個好媽咪。連他都保護不了……”

“我爺爺奶奶那裏你不要擔心，我從小就是被他們養大的，他們可喜歡小孩子了，軒軒這麼懂事，我爺爺奶奶一定會很喜歡他的，他們會把他當成親孫子一樣看待。”秦以涵說道，“那你呢？你不如跟軒軒一起都去我老家吧，等黎川回來，你們再回九原。我老家在桃花村，那裏很美，軒軒一定很喜歡那裏。”

秦以涵跟皇甫旭是一樣的擔心，擔心黎家會找白錦麻煩。

“我不走，我要在這裏等他。”白錦低聲道。

秦以涵見她這般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你打算什麼時候送軒軒去我爺爺奶奶那裏？”

“越快越好。”

“好，我一會兒就跟我爺爺奶奶聯繫一下，讓他們準備一下。另外，可以把軒軒轉去我們那兒的幼兒園。我爺爺是軍人出身，打過仗，你放心，不會有人敢欺負軒軒的。”

…………

秦以涵的爺爺奶奶聽說了這事，當時就答應下來了，還說讓她們早點兒把孩子送過去，一副欣喜不已的樣子。

“我爺爺奶奶答應了。還說他們馬上就去佈置軒軒的房子。平時，我家裏就只有我爺爺奶奶兩個人，我又有工作不長回去，如果軒軒真的能過去，反倒是幫了我一個忙，讓他們老兩口不那麼寂寞。”秦以涵托着腮說。

白錦將軒軒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拉過被子給他蓋上，對秦以涵道：“以涵，謝謝你。”

“咱倆是姐們兒，你又說這種做什麼？不過，你要怎麼跟軒軒說？”秦以涵都替她犯難了，軒軒這麼小，就要因為父母的情感糾紛經受這麼多的波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即便黎川回來了，他跟白錦的問題就能解決？黎晶的問題擺在那兒，只怕不是說一句我愛你，我也愛你就能萬事大吉的。

“如實說。”白錦沒什麼猶豫。秦以涵想了想，白錦這樣做也沒錯，軒軒不同於一般的孩子，太懂事聰慧了，這種事跟他如實說，他或許真能聽懂。

也許是她這幾天太過勞累，也許是擔驚受怕了好多天，終於熬不住，她深深地睡了過去。只是這次夢裏再沒有夢到黎川，夢見讓她心碎的場景。

早晨醒來，陽光落在了床上，落在了她臉上。白錦望着窗外發獃，她坐起，沒有感覺任何的輕鬆，而是這一天，似乎漫長得都沒有邊際。

白錦把軒軒叫進房間，白錦正色着，軒軒也端起了小臉。

她摸了摸軒軒的頭：“軒軒，不要再生辰辰的氣了，是媽咪沒有打一聲招呼就走了，辰辰是因為著急才跟媽咪慪火。辰辰對你好不好，軒軒一定都知道。”

雖然江辰昨日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可白錦也知道他是氣急了。自己不聲不響地離開，他跟秦以涵一定都急瘋了。他還幫着照顧軒軒，如何，都是她又虧欠了他的。

但是，她終究要讓江辰失望了，她放不下黎川。就讓他對自己死心吧。她欠他的只能是欠着了，不可能再給他任何回應。那個三年之約，自從黎川失蹤后，她就知道，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了。

她的心真的沒辦法再給別人了。

“爹地都沒有這麼罵過媽咪，辰辰他不該罵媽咪。”軒軒還是固執道。

“辰辰只是生氣了，人一生氣，就會口不擇言。媽咪不會怪辰辰，軒軒也不要怪辰辰了，好嗎？”

軒軒點點頭。

“乖。”白錦心中又充滿澀意，“軒軒。媽咪還有跟你說一件事。”她猶豫了一些時間，才道，“爹地現在有些事情聯繫不上了，你的太爺爺奶奶啊他們都在找爹地，媽咪也在找他。可是你太爺爺呢，他想把你接回黎家，媽咪不願意讓你過去，媽咪想讓你跟着小姨的爺爺奶奶生活一段時間，等爹地回來了，媽咪和爹地一塊去接你。”

“媽咪會跟我一起去嗎？”軒軒看着白錦問道。

白錦沖他搖搖頭：“媽咪還要在這裏等爹地回來，如果媽咪跟軒軒都走了。爹地回來找不到我們，他就該着急了。軒軒不想讓爹地找不到我們吧？”

軒軒搖搖頭。

“所以，媽咪要留下來。我家軒軒是個大人了，可以獨立生活了，沒有爹地跟媽咪在身邊，媽咪也相信你會做個好孩子。小姨的爺爺奶奶都是很慈祥的太爺爺和太奶奶，軒軒只要像對媽咪一樣對待他們，他們肯定會特別喜歡軒軒。媽咪答應你，只要爹地回來，媽咪和爹地就去接你，以後。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白錦跟軒軒這麼一溝通后，軒軒便答應了。很快，白錦就將軒軒的東西都裝進了行李箱，然後帶着他跟秦以涵一起坐長途車去了桃花村。

秦以涵的爺爺奶奶親自來接的他們，一看到軒軒就喜歡得不得了，兩位老人也都很慈祥。秦以涵只跟爺爺奶奶說，是白錦的婆家人想要搶孩子，所以才把孩子送到鄉下來，讓兩位老人唏噓了很久。秦老爺子當下就對白錦立下保證，有他在，誰也別想把她孩子搶走。老爺子的脾氣一看就是直脾氣，火爆的性子，為人熱情直爽，跟黎老爺子一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當然，秦老爺子是讓人豎起大拇指的那位，黎老爺子是讓人倒豎著大拇指的那位。

白錦在那裏住了幾天，在秦以涵爺爺奶奶的跑動下，幾天就解決了軒軒幼兒園的事情。雖然遠遠不如黎川給軒軒找的學校，可是這裏勝在民風淳樸、自然，軒軒也不用一天到晚拘在小區一片小小的天地。至少，玩伴是不少的了。

安排妥當軒軒的事情，白錦跟秦以涵便打算離開了。臨上車前，白錦緊緊抱住了軒軒，心頭滑過濃濃的不舍，眼角酸澀，她哽咽着說：“要聽太爺爺和太奶奶的話，不要淘氣，媽咪每天都會給你打電話。想媽咪了，就給媽咪打電話……”

“媽咪不哭，軒軒會很乖。爹地跟媽咪要快點兒來接軒軒……”軒軒替她擦着淚。白錦更是抱緊了兒子：“媽咪很快……很快就會來接你回去……”

“你想孩子就來看孩子，你放心，我們老倆會照顧好他的，一定把娃子養得白白胖胖。”秦奶奶道。

白錦站起，衝著秦以涵的爺爺奶奶鞠了一躬：“爺爺奶奶，謝謝你們。”

她被秦奶奶扶了起來。

白錦跟秦以涵上了車，看到軒軒就站在秦以涵的爺爺奶奶身前，沖她搖着手。她也搖着手，眼淚嘩地一下就流出來了。她看着軒軒的身影越來越小，卻還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見為止。

“別哭了。以後你想軒軒了，就可以過來看看他。只是一段時間，等黎川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秦以涵安慰着她。

白錦抹了抹眼淚，望着外面繁華的城市，沒有說話。

對，一切都會好起來，她會等到他回來，一定會等到他回來。

告訴他，我愛你。

…………

人生的最大幸運之一可能就是失去了還能找回來，可白錦不知道。她失去的東西，是否還能找回來。

雖然她又重新買了手機補了號，可是，沒有一次顯示過她最希望的那個人的號碼。它安靜地躺在那裏，永遠都是關機狀態。

桑經也徹底失去了聯繫，似乎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他是不是也在那場地震中遇到了危險。

自她走後，秦以涵便替她請了假，再回到公司，甄曉曉的位置依舊空蕩蕩的。

她給桃子打過電話，知曉了後續的一些事情。公司的人最終聯繫了去青城出差的同事。他們確實遇到了泥石流，被困住了，還有一名同事下落不明，後來找到了他的遺體。但是甄曉曉卻依舊沒有消息。他們說甄曉曉當時並未跟他們在一起，她有事出去了，說是去見一個人，究竟去見誰，他們也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甄曉曉去了哪裏，去做什麼。許明笙跟白錦一起去的青城，白錦都回來了，許明笙卻還是沒有消息。就連網上都沒有他的行蹤報道，簡直就像失蹤了一般。

甄曉曉的座位被收拾得很乾凈，白錦望着那裏，心裏便更是發堵。

因為甄曉曉是代替她去的青城，才會失蹤。自從黎川也失蹤后，她就不止一次地後悔過，如果那時她去出差，會不會就遇到黎川，哪怕他們依舊糾纏不清，也許那時她還跟他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都跟他在一起；如果她那時去出差。甄曉曉也許就不會跟黎川一樣消息全無。

一個是她深愛的人，一個是她的同事兼好友，他們同時的失蹤無疑是給她巨大的打擊。

桃子走了過來，看着甄曉曉的位置，心裏也酸酸的：“一姐，你回來了？三爺找到了嗎？”

白錦搖搖頭。

桃子一時語塞，也只能幹巴巴地說：“你別太擔心，三爺一定會找到的……曉曉也一定會回來的。”

“我去青城的時候遇到了許明笙，他去找曉曉了。我相信，他會找到曉曉的。我們一起等她回來，我還欠她一頓飯么。”白錦也這樣告訴自己。她也一定會等到黎川回來的。

“許明笙真的去找曉曉了？”

白錦點頭。

“可皇甫笑笑那個婊子還在微博里秀恩愛呢！秀了一對影子。原來是她自己在表演，真夠噁心的。”桃子憤憤道。

感情終究是勉強不來的，在許明笙去尋找曉曉的時候，皇甫盈雲就已經輸了。

也許許明笙現在跟她心情是一樣的，什麼都不求了，只求對方平安。

有人曾說過這樣的話：大話西遊里的孫悟空，不戴金箍，救不了她，戴了金箍，愛不了她。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一路走來，才發現沒有什麼是永垂不朽。我們才終於懂得，曾經離我們一步之遙的人，一旦錯過，之後即使化身蓋世英雄，身披金衣戰甲，腳踏七彩祥雲，一躍十萬八千里，也未必追的回來。

只盼着，她跟許明笙追得都還不太晚。

下午公司停電，調休。提早下班，她也沒有回秦以涵的家，而是若孤魂野鬼一般遊盪到了別墅。

望着別墅，她眼裏又濕潤起來。

他說得沒錯，他牢牢困住了她，無法解脫。

他們不能相愛，就只能相殺，他們可以怨恨對方一輩子，可當他徹底離開她的世界時，她的人生也徹底崩塌，再也找不到任何支撐。

保安認出了白錦，連忙給小薇打了電話。小薇就跟一陣風一樣跑了出來，當看到白錦時，她激動地跑了過去：“太太！”

雖然白錦讓她喊姐，小薇還是覺得太太最順口。

“我想進去看看。”她望着房子說。

“太太，這是你跟三爺的家，三爺從未下過命令，說不讓你進去。太太，我們進去吧。”小薇看到白錦的這副樣子，就有些酸澀。

白錦一步一步走進去，每走一步，就像那天她走進來一般，讓她心痛。

那時，是她來跟他簽離婚協議；如今，是她的後悔不迭，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房間裏格外的乾淨，可她跟黎川留在這裏的記憶，她卻沒辦法忘記。

她走到自從黎晶出事後，她搬回的房間，伸手打開。

“太太，房間……”小薇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走進去，卻看到一個空空如也的房間。除了床、柜子，她留在這裏的東西都不見了，或者說，她留在這個屋子裏的痕迹都沒了。

他是要把她留在這裏的痕迹都清除了嗎？

“太太，你的東西我都放在箱子裏了，什麼都沒有丟。”小薇還在替黎川爭辯着，“雖然三爺讓我把太太的東西都收拾乾淨了，可我看得出三爺很捨不得。我收拾房間的時候，三爺就躺在太太一直躺的躺椅上，抽着煙，什麼話也不說。”

白錦走到陽台處，那個躺椅依舊擺放在那裏。並沒有被清理掉。

她聽着小薇說著，似乎看見他躺在了上面。

“自從太太跟三爺離婚後，三爺就一天沒有笑過，好幾次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曾看到三爺拿着太太的照片一直看着，三爺還哭了……”小薇見到白錦，才敢說出自己撞見的“大秘密”，“就是這張……”

小薇從錢包里把一張照片遞過去，白錦目光便是一顫。

那是她的照片，真的是她的照片，是她站在黎家大院池邊，他給她拍的。

“我……我頭一次看到三爺哭……太太，三爺一定是不想跟你離婚的。太太，等三爺回來，你就跟三爺再復婚吧。這個家裏沒有你跟小小少爺，真的不像一個家了。”小薇說著哭了起來，她抹了抹眼淚，“我也很想再跟太太和小小少爺生活在一起。”

白錦攥緊了照片：“小薇，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小薇便走了。

小薇是有些內疚的，本來她傳遞假消息告訴黎川，白錦跟江辰結婚了，希望三爺跟太太能重修舊好，可誰知道三爺竟然失蹤了。小薇更不敢告訴白錦這件事了，她怕更讓白錦傷心。

白錦躺在了躺椅上，像那些個日子一般，抬眼便能看到天空。

她拿起了照片又看着，頃刻，眼淚順着眼角滑下。

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錯了？錯得離譜？

黎川，你告訴我答案，你到底愛的是誰？

這時，小薇忽然推門進入。神色有些慌張：“太太，三夫人來了，你最好去躲躲。”

若是讓馬曉珍看到白錦，那還得了？！

白錦還一直看着自己的照片，自從她跟黎川離婚後，馬曉珍就一直不曾來找過她的麻煩，她雖然明知道是黎川用了什麼辦法阻止了馬曉珍來找她報仇，可她卻讓自己忽略了這些。

黎晶因為她變成那樣，他還是保護了她，不讓他媽來找她。他對她的這番好，她怎麼就能忽視呢？

有些事，是躲也躲不過去的，否認也否認不了的。她在黎川的羽翼下已經得到了最好的保護，如果不是她那天主動去“認錯”，根本不會有人知道黎晶是因為她才出的事。

白錦將照片遞給小薇：“替我收好了。一會兒發生什麼，都不要攔着。”

“太太……”

白錦走了出去，正跟上樓來的馬曉珍撞了個對過。

女兒傻了，兒子失蹤，馬曉珍一下像是老了十歲，她面容哀戚，想必黎川失蹤后，她日子也並不好過。可是看到白錦的瞬間，她的臉上再次迸射出風采恨得骨頭都在響的“神采”。

白錦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馬曉珍走了過來，就給了白錦一個巴掌：“你這個賤貨，你還來幹什麼！你把我女兒糟蹋了，我兒子因為你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你還來這裏幹什麼！你賠我女兒，你還我兒子！你去給我死！我要掐死你！”

馬曉珍對着白錦就是拳打腳踢，連拉帶拽，而白錦一動不動，任她打着罵著。馬曉珍一把狠狠掐上了白錦的脖子，她牙齒都緊緊地都咬着，用力的掐着。白錦只是閉着眼睛不動。

“三夫人，你快住手！”小薇如何還看得下去，連忙去拉馬曉珍，好不容易才把馬曉珍拉開，白錦跪在地上用力地咳嗽着。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替我女兒報仇！”馬曉珍還一直奮力向前，小薇一個人拉不住她，連忙大喊：“來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