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粟望摟着他的脖子,不時戳戳葉瞿衤果露在外的肌肉。葉瞿穿背心的樣子是粟望的最愛,因為能清晰地看見他手臂的線條,腹肌在緊身背心下若隱若現,也引人垂涎。
葉瞿端來早就準備好的早餐,而粟望霸道地往葉瞿大腿上一座,說,“你喂我吃。”
“真的以為自己是小寶寶了?”葉瞿放鬆身體包裹住粟望,讓他靠得更舒服些。
“哼,我只是懶而已,快點喂。”粟望說。
“好吧,看在寶寶特別誠實的份兒上。”葉瞿拿起調羹,一點點喂他懷中的粟望。
葉瞿喂粥也不是白喂的,總要逮住機會偷吻幾個,兩人正鬧得粘膩,葉瞿手邊的電話響了。
“爸爸病危,你快點來富康醫院。”電話中的人只說了簡單的一句,便掛斷了。
“怎麼了?”粟望看葉瞿臉色不對,“啵啵又出事了?”
“不,不是啵啵,是葉錚。”葉瞿說。
他再不服葉錚管教,兩人再爭鋒相對,也改不了葉錚一手將他撫養長大的事實。雖然撫養的方式葉瞿不敢苟同。
“很可怕的老伯伯?”粟望問。
葉瞿點頭,“他病危了。”葉瞿拿起手機又看了看,來電的確是葉言。
“粟望,陪我去一趟醫院。”葉瞿作出決定,同時知會了丁榕。
葉言是葉錚跟丁榕離婚後,在外面的私生子,葉瞿高中時機緣巧合下跟他認識。剛開始他很討厭葉言,完全是因為煩葉錚,但相處久了,發現這個弟弟也還不錯,這些年便時有時無地聯繫着。
葉瞿帶着粟望趕到醫院時,葉言正一個人站在ICU外面,家屬還不能進去,只能通過探視窗口,遠遠地看看病人。
葉言看見葉瞿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連忙迎上來,“爸爸說他很想見你。”
“真的?”葉瞿狐疑。
葉言笑,“你知道爸的脾氣,他不會真這麼說。但最近我經常看到他偷偷翻你小時候的照片,有幾次好像還哭了。”
葉瞿聽了,也不禁沉默。
在丁榕壽宴上的那天,葉錚還是趾高氣昂的樣子,今天居然就躺在了重症監護室中。
“什麼病?”葉瞿問。
“突發腦溢血。”葉言說,他比葉瞿矮一些,和葉瞿的硬朗帥氣不同,他的長相更加清秀儒雅,“爸爸最近幾年身體越來越不好,當兵時留下的舊傷也有複發的,只是他不讓我們亂說。你知道的,他的脾氣。”
葉言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葉瞿默然,只是點點頭,看着重症監護室里的葉錚。
葉錚和丁榕離婚後曾有一段非常荒唐的時候,不同的女人給他生了好幾個私生子女,但是他一個也沒認,一個也沒娶。而是把所有的期望全都放在了葉瞿身上。
葉言曾說過,不知多少和他一樣的私生兄弟姐妹羨慕葉瞿,從小就受到父親的重視。
可是在葉瞿的記憶里,這樣的期待沒有給他帶來過一絲快樂,而是不斷地往他身上施加壓力,命令他做這個做那個,永遠斥責他做得不夠完美。即使他大聲喊着救命,也無濟於事。
粟望敏銳地發現了葉瞿內心的波動,他把頭依偎在葉瞿肩上,雙手環抱住他,試圖安慰。
葉瞿的雙手緊緊握拳,複雜的感情激蕩在心頭。有時他認為自己是恨父親的,希望永遠也不要見到他,但是當真的看見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深埋於血脈中的那點聯繫,令他顫慄。
“沒事的,爸會挺過去。”葉言說,非常地堅定。
“當然,老頭子的命硬着呢。”葉瞿回答,“其他人呢?”
葉瞿沒有明確說是誰,但是葉言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他們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能通知的都通知了,都說,葬禮見。”
“呵,老頭子但凡溫和一點,都不會這樣眾叛親離。”葉瞿道。
葉言卻不這麼認為,“他這麼做,其實是一直寄希望於你能繼承他。他在給你鋪路。”
葉瞿不再說話,他何嘗不知道,只是自己志不在此,而這就是他們父子間最大的矛盾。這樣的矛盾可能每家都有,可大可小,只可惜不論是葉錚還是葉瞿,都是一股子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勁,永遠堅守自己的主張。
“可怕的伯伯在睡覺嗎?”在ICU外站了一會兒,粟望悄悄問葉瞿,“他怎麼了?”
“他生病了。”葉瞿說,“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生病的樣子。”
“哇,他好厲害啊。唔……他也好凶啊。”粟望想起上次葉錚闖進丁榕休息室的樣子,縮了縮肩。
“不怕,他老了,再也傷害不了你了。”葉瞿幽幽說道,這話彷彿是說給他自己聽的,說給他心裏住着的年幼的自己聽的。
“如果爸爸出事了,葉氏旗下還有這麼沉重的負擔,你打算回來嗎?”葉言突然問道。
“他沒有教過你怎麼打理么?”葉瞿反問。
葉言苦笑,“我不過是個小角色,真正核心的決策他從來不讓我接觸。”
“那為什麼還留在他身邊?”葉錚的脾氣他最清楚,暴躁而頑固,能在他身邊呆下來的寥寥無幾。
葉言一時沒有搭腔,看着icu里的葉錚半晌,才輕輕說道,“我媽媽愛了他一輩子。”
葉瞿不語,他緊了緊摟住粟望的手臂,看看窩在他身邊正往裏面探頭探腦的小東西。他捏捏粟望的臉頰,“想進去?”
粟望撩開他的手,揉揉自己的臉蛋,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才說,“這裏面嘟嘟嘟叫的是什麼?還有他鼻子上的東西,我也想戴戴看。那個綠色瓶子裏冒泡泡的水是不是雪碧?”
本來沉重的氣氛被粟望一句話給打破,連葉言都忍不住笑了,“哈哈,粟粟你真可愛!”
粟望一驚,連忙縮到葉瞿身後,只探出一個腦袋,“你怎麼知道我的?”
“你跟葉瞿一起做直播這麼久了,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呢?”葉言失笑。
“真的?”粟望懷疑。
“真的。”葉言保證道。
“那好吧,我相信你。”粟望抱着手臂,點點頭,覺得葉言長得看起來比較可信。嗯嗯,比葉瞿這個老流氓要好!
“小東西,又在想什麼?”葉瞿扯扯他肥嘟嘟的臉頰,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小東西心裏又偷偷編排他了。
“嗚嗚嗚,你放開!”粟望撓撓他,吃痛地揉揉臉頰,淚汪汪地離開葉瞿一米,保持安全距離。同時又偷偷打量葉瞿的臉色,往常他這麼胡攪蠻纏一番葉瞿都會笑的。
可這次,葉瞿也沒去安慰他,只是問葉言,“他恢復前這段時間,公司由誰負責?”
“暫時是幾個副總。”葉言說。
葉氏一直沒有上市,股份大多握在葉錚自己手裏,公司的裁決權也是他的一言堂,葉錚的作風一貫說一不二,葉氏在他的控制下如一台精密儀器,穩定壯大至今。所以他一離開,公司必然大亂。
葉瞿深知這些,但也不想多事,便什麼也沒說。
後來丁榕和姜坤也來探望,不過葉錚一直沒醒,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便也離開了。
……
跟丁榕他們告別後,葉瞿又帶粟望去了他預備開餐廳的地方,這個地方的設計圖她已經找人做好,只待動工了。
“粟望,你覺得這樣佈置好嗎?”葉瞿絮絮叨叨說完了一堆設想,然後問粟望道。
粟望眨眨眼睛,看看四周,除了每天的菜式都不一樣這點外,他什麼都沒聽進去。
“哎,寶寶你就等着吃了是嗎?”葉瞿無奈。
“嗯嗯。”粟望點頭,“寶寶還可以賣萌,幫你招攬客人!”粟望極有自信地說道。
“好啊,以後我做了什麼新的菜式,寶寶在直播里試吃好嗎?”
“好啊!”
“那我做什麼就吃什麼哦!”
“好……不不不要!胡蘿蔔不行!”粟望難得靈光一回,謹慎地說道。
“寶寶,我本來打算CP結束后就帶你去北海道的,現在可能不行了。”葉瞿突然說道。
話題跳得太快,粟望一時間有點跟不上節奏,“什麼北海道?”
“你忘了?我說過要帶你去玩的。”葉瞿抱臂佯怒,“既然你這麼不當一回事,那就不去了。”
“誒誒誒!不要!我要去的!”粟望抱住葉瞿,企圖用親親換來他的回心轉意。
“到底是要還是不要?”葉瞿抱住他,笑着又問。
“要的!”粟望立刻回答。
“嗯,那等我處理完這裏的事情,就帶你去。”葉瞿說。
“要等多久?”
“半年,或者三個月吧。”葉瞿說。
粟望頓了頓,他掰着手指頭不知道數什麼,數來數去就只剩一根手指,有些落寞,“寶寶知道了。”
“怎麼了?”葉瞿發現粟望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沒什麼。”粟望低頭,埋進他懷裏,“要多久我都等,我肯定會等的。”
“寶寶不問我為什麼要你等嗎?”葉瞿疑惑,粟望的好奇心一貫旺盛,怎麼今天反倒什麼都不問了?”
“唔,等什麼?”粟望興緻缺缺,順着葉瞿的話說道。
“等葉錚醒了我們再去看他,如果他答應的話,你就知道了。”葉瞿說。
……
後來果然不出葉瞿所料,兩天後葉錚清醒,他接到了來自葉言的電話。
“粟望,我們要出門了。粟望?”葉瞿從樓上下來,卻不見粟望。他推開影視廳的門,粟望赤着腳蹲在窗檯下,愣愣地盯着他以前住過的籠子發獃。
“粟望,赤腳冷不冷,快去穿拖鞋。”葉瞿一邊嘮叨,一邊走近粟望身邊。
粟望有些惆悵地看着被他放在小窩裏的小仙丹,木屑的掩映中大致能看見一點金光。已經三個多月了,小仙丹還在睡。
“在看什麼?”葉瞿在粟望身邊蹲下,直到他說了這句,粟望才如夢驚醒。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粟望慌忙掩蓋自己的表情。
“剛剛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葉瞿問。
“小仙丹還沒醒過來,我有點擔心。”粟望說。
“擔心它?”葉瞿想把粟望拉起來,他腳上光着,身上也只穿了睡衣,就算天氣熱了也不能這樣獃著。
粟望點點頭,神情忐忑。
“它讓你等它,就慢慢等吧,肯定會醒的。”葉瞿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快點上去穿衣服,跟我一起出門。”
粟望最後看了一眼籠子,乖乖上去了。
……
探病的之時,葉瞿跟葉錚提出,他會在他生病這些時間回葉氏代班,不讓他的辛苦成果付之東流。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葉瞿站在他的病床前,鄭重說道。
葉錚躺在床上,小時候任他隨意揉捏的小男孩已經長大了,他身材修長,肌肉有力,已經能站在病床前與他論起條件。
“你說。”葉錚因為腦梗的關係,思路有些緩慢,但常年累積下來的威嚴尚在。
“我會竭盡全力保證葉氏的正常運作,同時,我想讓葉言也進入公司,做我的幫手。”葉瞿說道。
“葉言?”葉錚想了一會兒,才想起葉瞿說的是誰。他的語速很慢,看得出努力保持着正常的樣子,“他已經在公司了。”
“我說的不是做個可有可無的小職員,而是在我離開后,真正接手你的葉氏。”葉瞿說,“他也是你的兒子,既然我可以,那他也可以。”
“不行!絕對不行!”若不是體力衰弱,葉錚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對葉瞿拳腳相向。葉氏是他半生的心血,怎麼能落到外人手裏!
“你不肯的話,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葉瞿牽起粟望就準備離開。
葉言站在一邊想拉都不敢出手,他在父親眼裏一貫如一個透明人般,如果父親肯的話早就會給他機會,可是父親心心念念一定要把企業傳給自己唯一的兒子。
真可笑,這些非婚生子在他眼裏都是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但他們卻還是叫着他父親。
如果不是為了痴情的媽媽,葉言也希望如葉瞿那樣,轉頭就走。
“你等!等!”葉錚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只能一字一字喊着他的意思,“我答,應!答應!”
葉瞿停下腳步,他放開粟望,走到葉錚床邊,扶他在床上躺好,重新蓋上被子。整個過程溫柔異常,而葉錚則瞪大了眼睛滿腹期待地看着他的兒子。
“我保證,我一定會把葉氏維持下去,就像你在的時候那樣。你教的所有東西,我都記着,我會好好做的。”葉瞿慢慢說道,他說得很清晰,一個個字都等已經遲鈍了的葉錚明白了,才繼續往下說,“但是我有自己的夢想,我要去實現。葉言一直在你身邊,他很聰明,也有天賦,他才是最適合的繼承人。我會把你教我的所有東西都教給他,他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繼承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