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116章【番外四】
第116章【番外之相守永遠】
在佑川有一片只有立過功勛的人能夠被遷入的英雄冢。
哪裏是佑川極為僻靜也極為安寧的角落,因為佑川還有着最後的底線。所以不論過往佑川基地的高層到底犯過什麼錯誤,這個經年不衰的大基地還可以安然立於世間如此長久。
李越穿着那身深綠色的軍裝大衣站在一面沉重的墓碑面前。
初秋微涼的風不斷從天際吹來,涼絲絲的像是在努力的撫平人心頭的那抹焦躁。
“我現在挺好的。佑川也挺好的...老爺子終究還是沒能擰過我。呵呵呵...我現在終於成為了你當初期望我成為的模樣...阿瑾...我現在...真的挺好的。”
除了當初沒能挽留住你的遺憾，除了我還沒有發現自己愛上你就已經錯過了和你相愛的悔恨...
李越望着漆黑髮亮的墓碑慢慢的矮下身子,然後伸出手輕輕摩挲着那兩個深刻無比的字...那個在他心上刻下了永恆傷疤的姓名。
已經幾年呢了？
當佑川這些年風風雨雨的過去,很多人都已經不記得曾的長衣隊長張瑾的時候。李越卻從來不會錯過張瑾的每一個生日和每一個忌日。
他對張瑾的雖然並不是愛情...
但卻是比愛情更讓人崩潰的還沒有開始就結束的遺憾......
所有的追悔莫及，所有的恃寵而驕,以及那不曾開始的希冀...
雖然最近正是封魔基地重要客人到來的日子。
但是不管發生什麼大事，跟在李越身邊的下屬和助手們都默認了每年的這個時候領主會消失的慣例。
而剛剛好，就是這一天正是劍非衡淚，秦無應以及綿河基地代表沐晴齊聚佑川的重要一天。
秦魂坐在只有他和秦無應兩人的頂層中相對無言。
聰明如秦魂這般的人，也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個卑鄙狡詐的秦無應有一天也會像條輸了一切的土狗般如此可憐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一個連基地都保不住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在我的面前談情分。你知不知道如今你更是令我看見就覺得廉價。”
秦魂口中就像是住了一條險惡的毒蛇,說著的全部都是最直擊人心的刻薄話語。
而耳邊不知何時竟然生出白髮的秦無應,現在也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
可是如今的他卻低垂着頭坐在秦魂的對面竟然溫順的令人驚奇。
對於秦魂這慣常的譏諷與謾罵，秦無應完全沒有一點反駁的意思。這幾年秦無應想了太多太多,有時候他也以為自己一定能夠忘記秦魂。然後安安心心的當他的基地領主...
可是實際上,越是和秦魂分開的時間越久秦無應就越感到痛苦和寂寞。秦魂像是一顆深深扎入秦無應心臟的倒刺，稍微牽扯就足以讓秦無應痛不欲生。而這一次秦無應能夠託付佑川基地的現在的領主李越讓自己再次和秦魂相見...也同樣是做好了將自己的性命交付給秦魂的準備。
與其這樣求而不得,生不如死倒不如乾脆一點親自把刀放在秦魂手裏...
過去秦魂殺不了秦無應，有時候雖然是心軟或者單純是惡趣味發作故意折磨秦無應...但是追究真正的原因那都是因為秦魂太清楚的知道殺死秦無應這個掌權者的後果。所以這些年,就算秦魂有能力有機會他也仍舊選擇最理智的做法。當然也是更快意的做法...
秦無應過去也想是不是自己給足了秦魂報復的機會,他們就能夠從這份錯誤的過往中走到另一個新的天地...然而秦無應猜錯了。
當駝老從綿河帶回了秦魂的話,秦無應才真的明白秦魂是真的不可能原諒他的。畢竟他連見都不願再見自己了...一個人心裏對另外一個人,連僅有的恨意都沒了...那還能說明什麼呢？
“夠了！那個佑川基地的領主到底是什麼意思？！”
當秦無應還坐在座位上頹敗像一個喪失了最後希望的人時，秦魂卻狠狠的拍着桌子直接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他多一刻也不想要面對此時的秦無應。秦魂從決定接受家人的溫暖，決定把過去都忘個乾淨的時候就再也不想要見秦無應了。
可是也不知道秦無應到底和大姐他們說了什麼，又或者和這個佑川的領主有什麼交易。
秦魂也並不想要把自己和秦無應的那些破事告訴大姐二哥，所以自顧自惱怒的秦魂已經明確的感受到...就算時間過了如此之久。他以為他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去忘記過往那些黑暗，也可以將秦無應只當做人生中一個無所謂的過客。可事實卻證明...他做不到...他再次見到秦無應的時候手指都是顫抖的...秦魂分不清他那到底是想要殺了秦無應，還是單純的見到這個男人就控制不住的情緒激動...
秦無應見秦魂想走，猶豫再三然後抓住了秦魂的手。
“不要碰我！”在被秦無應碰到的瞬間，秦魂直接打掉了秦無應的手。
而秦無應像是已經被秦魂傷到麻木了，如今不論秦魂怎麼對他他都只能感覺到心中滿滿的苦澀味道。
“......我這一次，沒有用陰謀詭計...我是真心的...”
“真心什麼？呵呵呵...真心利用我的家人和我的關係然後達成你和我賣慘的目的嗎？”
“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秦無應這手段玩了這麼多年你不累我也累了。你現在和我說自己不是秦山領主是想說明什麼？追到了佑川來還見了我大姐三哥想必就憑你這虛偽的本事，肯定是讓我大姐他們以為我當初在秦山跟着你過的多瀟洒風光呢吧？”
“.....”
“秦無應，我這輩子都不想在見你了知道嗎？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想把你給忘了扔了，你還偏偏要讓我看見你這張臉？啊？！秦無應我他媽到底欠你什麼了？！”
“秦魂！...是佑川基地的領主主動讓我來的！我沒想過要打擾你現在的生活！”
看見秦魂的反應這麼大，秦無應也紅着眼扯住了秦魂的雙肩。
秦魂朝着秦無應激動的大罵完畢之後，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撇過頭落下淚來...
“你要麼就徹底別和我見面。要麼你就乾脆弄死我，從此我們互不相欠...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噩夢你知道嗎？”
秦無應怎麼都沒想到秦魂竟然會落淚，自從秦魂十四歲之後不論是因為什麼秦無應從來沒有見過秦魂落淚。
秦無應沒想到，他以為他的心徹底乾涸了再也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感受疼痛和起伏...可是看見此時秦魂的眼淚秦無應只恨不得親手遞給秦魂一把刀讓他殺了自己。從今往後再也沒有自己這個噩夢...
“秦魂...我仔仔細細的思考了我們的過去。我對你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曾後悔過...唯一後悔的可能就是親自教會了你本事，讓你就這麼飛出了我手掌心。
我從發覺自己愛上你那一天起，就註定會輸的一敗塗地。駝老和我帶的話，我聽了...我也嘗試着要放過我自己...可是不論我尋找多少的權力名望的成就，追求多少溫柔諂媚的快樂...所有一切都是虛假的...我真的不再是秦山基地的領主了。我按照你說的更改了秦山規矩，也把那個你痛恨的秦家拆分成了三分...所以我也不再是秦家的領主了。
我這次來見你...就是想和你說...”
“可我不想聽你說！”
當秦無應十分平靜的和秦魂陳述的時候，秦魂的心被揪了起來...
秦魂的一雙眼睛帶着閃動的水光，還有幾分害怕聽見真相的畏懼，所以秦魂打斷了秦無應的話...
秦無應看着秦魂甩開了自己的手，轉身就想要下樓離開。
秦無應卻安靜的站在原地說出了那句秦魂並不想聽的話...
“你可以...放心的殺了我。”
秦魂頓在了原地，已經成為風流青年模樣的秦魂穿着的還是白衫，帶着的還是那把黑色的鐵扇...秦魂的短髮也修的乾淨整齊...
畢竟是長開了的男人了...幾年不見而已...秦無應都覺得過去那個看起來小白兔似的小孩子終究是徹底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了。
而現在的則是一個要比他高，比他更有氣勢也比他更強健的英俊青年...
秦無應看不見秦魂的表情，但他想...所有的一切到了這裏終於要結束了。他怕了這麼多年，現在站在秦魂的面前卻覺得打心底里寧靜快樂。雖然他還是沒能得到他最愛的這個少年，可是至少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成為他的噩夢了...以後是不是有一天，秦魂有了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想起他的成全也會稍微感激他呢？...
想到這裏，秦無應又忍不住的微微蹙起了眉頭...他無法想像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被他的少年抱在懷裏，那樣的話他該是有多嫉妒？如果他的靈魂真的能夠看見那一天的話，那他也一定會變成最猙獰醜陋的靈魂。秦無應的心中泛起了說不出的苦澀可也參雜着淡淡的甜蜜...他死後，或許靈魂也會一併消散了什麼也不知道了吧...
明軒樓的最高層又陷入了寂靜。
而透明的窗戶外，正是安詳繁華的佑川最中心。
衡落和衡傷坐在明軒樓腳下的一家小茶館喝着茶，吃着點心。
“大姐...那個人秦家的家主真的願意為了四弟放棄一切？還是單純為了博取我們的信任？”
“你現在也總算稍微長點心眼了...不過這個秦無應看起來對咱們四弟不是假的。就咱們四弟那性子，他只怕不小心得罪了老四拼了命的挽回呢。”
“那...咱家四弟對這個秦無應？......”
衡傷這幾年長進不小，但是有些事畢竟不如明眼人衡落看的透徹。衡落放下手裏的點心喝口水和衡傷點點頭。
“雖然你大姐我不敢說自己就對這感情上的事多清楚，但是想想李越這位過來人都說這位秦家家主愛的苦...多多少少的，也算是給他個機會。也免得我家老四將來像李越一樣，直到喜歡的人都不再人世了才反應過來...”
秦魂把自己的過去實在是隱瞞的太好。
所以都猜不出秦無應和秦魂之間的過往，衡落也至多至少覺得秦無應可能是觸到了自家四弟的什麼逆鱗。所以才會被四弟拋棄。
然而實際上，事情的真相遠遠要比衡落，鹿爺，甚至劍非衡傷他們都想的嚴重。
秦魂不願意因為自己而讓家人知道他過去的遭遇。有些事情他一個人痛苦就夠了，而且秦魂其實自己都不太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對秦無應除了恨就沒有其他的感情了。
佑川繁華都市的上空劃過幾片蕭瑟的落葉。
就着淡淡的冷色調天空，劍非和衡淚兩人並肩走在寬敞的街道上看着佑川這十分現代化的城市。
如果說因為環境關係，封魔山基地是一個帶些仙幻色調的古國的話。
那麼坐落在平原上的佑川，就是延續了末世之前摩登盛世的花園城市。
劍非和衡淚兩個人稍微轉了轉變化也不算小的佑川市中心，就心有靈犀的朝着佑川很是偏僻的一片公墓而去。
看着被高大的樹木花草圍攏的一大片墓地。李越那個十分熟悉的身影站在最裏面的一個墓碑之前。
當初和李越迷迷糊糊的扮演了一段日子的心理醫生和心理病患...
李越能夠從那麼大的打擊中走出來，其實也要感謝當年劍非的出言勸解。
李越不知道和張瑾說著什麼悄悄話，可是遠遠看着李越對着那墓碑笑的溫柔劍非卻忍不住的拉住了身邊衡淚的手...
“還好...還好我們還在一起，而我沒有留下你一個人。”
劍非嘆息般的輕聲說著，衡淚則靜靜的將劍非摟入了自己的懷裏。
初秋的天空還帶着盛夏遺留的明媚淡藍，萬里無雲的天際上偶爾有幾隻鴿子飛過。
劍非和衡淚相互依偎在一起，看着眼前安靜也美麗的風景心中默默感激命運...可以讓他們如此幸運的相守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