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收拾
宋玉檸能夠說出她如此重罰珊瑚的理由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在老夫人面無表情的逼問下,宋玉檸只在那裏梗着脖子,來來回回的就是那幾句:“她頂撞我,她怠慢我,她不尊重我之類之類的話。”可要再詳問她,珊瑚是怎麼頂撞她,怠慢她,不尊重她的?宋玉檸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話。
這位小姐在家裏速來橫行慣了,心裏不順拿奴婢撒氣那也是常有的事情,且看她手裏拿着的那竹節板吧,就是專門被做出來讓這位大小姐抽人的。而且在宋玉檸看來她是這宋府堂堂正正地大小姐,而珊瑚不過是個奴婢,即使這個奴婢是老夫人身邊的又能如何,不還是個奴婢。
宋老夫人冷冷的看着站在哪裏一臉囂張跋扈之狀的宋玉檸,心裏的火氣一**的直往上涌,他們宋家人品性大都純良,何曾出現過這種囂張瘋癲之人,小小年紀,卻滿心戾氣,屢屢敢下狠手,若再不嚴加管教日後指不定會惹出多大的禍事來。
“珊瑚是我身邊的大丫頭,也是奉了我的命令前來看管於你。”老夫人面容冷淡,說出來的話卻讓眾人心裏寒了幾寒:“她沒有犯錯,你卻如此重罰她,想來是對我這個祖母心存怨恨呢,如此不孝之女,我宋家斷不能容,來人啊,把她關到祠堂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給她食水我倒要看看,餓着肚子的你,還沒有精神再這麼折騰!”
宋玉檸聽老夫人要關自己,一張臉蛋頓時就清白一片,當場便大喊道:“不過是個奴婢罷了。祖母竟然要為這種低賤之人懲罰你自己的親孫女?祖母,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肖氏曲氏聞言眉頭同時一皺,都露出滿臉不贊同的表情。
曲氏斥道:“檸丫頭你怎麼說話呢!還不快住嘴!”
“你管我怎麼說話!娘、娘、你快來救我,娘————”
“瘋瘋癲癲,成何體統!”老夫人也是氣的不輕:“還不給我拖出去!”此話一落,立刻就有兩個粗使婆子出來,三下五除二就按住了宋玉檸,堵着嘴巴,不顧她的掙扎,利利索索地就把人拖走了。
宋玉檸前腳被拖下去,聽到消息的粱氏後腳就跑了過來。不用說,自然是求情來的,然而,宋老太太既然發了怒,那自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梁氏連屋門都沒被允許踏入就給攆了回去,梁氏沒有辦法只能尋到肖氏處說情。
“檸兒是早產出來的,剛落地時就像是小貓崽兒似的連哭都沒有什麼力氣,她得的太過不易,我和老爺難免就疼寵了些,養成了她有些嬌嬌的性子,但那孩子的心地卻是極好的,事情我也已經聽說了,實是因為珊瑚那丫頭手上沒個輕重,打碎了檸兒最喜歡的一套瓷盞的原因……”她不敢抱怨老太太狠心,只把責任都推到珊瑚身上:“那祠堂又陰又冷的檸兒身子弱膽子又小,我真怕……嗚嗚……嫂子,我可就這麼一個女兒啊…………”。肖氏看着這個二弟妹哭的這樣誇張,心裏頭其實是很無奈的,老天!她現在忙着嫁女兒,忙着娶兒媳,一天恨不得能當二十五個小時來用,她真的很忙很忙的好不好,哪有心思管你們這些雞毛碎皮的破事。
“弟妹……”就在肖氏張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她身邊的大丫頭雲娥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見到梁氏在這裏,腳步不由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一絲猶豫地神色。
肖氏卻似乎沒有看到一樣,直接問道:“怎麼了?”
雲娥對着兩人俯了俯身子,言簡意賅地把事情說了:“檸姑娘在祠堂里鬧着要自殺呢!”
“啊!”梁氏聽了這話面色立刻煞白,整個人也搖搖欲墜的。
“不過兩位太太放心,姑娘身邊有人守着,斷不會有事。”
肖氏卻不相信那宋玉檸是真心想死:“可是稟了老太太知曉?”
“已是曉得了。”
“那老太太是怎麼說的?”
雲芳快速看了那梁氏一樣,語氣平平地說道:“老太太聽后,直接從手邊的針線笸籮里抽出一把剪刀,讓人給了檸小姐送去,並放下話說檸小姐若想死,一剪子戳進脖子中,乾脆利落。”
“我的檸兒啊!”梁氏聽了雲芳的話,憤怒急迫的神情中還帶上了几絲怨恨,不用說,肯定是對着老太太去的。
看着粱氏急急忙忙離開的的背影,肖氏嘆了口氣,站起身對着一旁上來扶着她的雲娥搖頭道:“咱府上這麼多孩子,加起來也沒這一個鬧騰的。”
雲娥扯了扯嘴角,低聲道:“三小姐也確實太不像話了些。”
宋玉檸看着遞在自己面前的那把白刃刃的剪刀,整個人只覺得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也不哭也不鬧了,眼睛瞪的老大,整個人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三步,祖母難道真的不在意她的死活?
小百靈看着這樣的三小姐,垂下眼睛,目中中劃過一抹深深的諷刺,一字一句轉告完老夫人的話后,在宋玉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小百靈放下剪刀便走了出去,祠堂的大門在身後重重地關上,小百靈摸了摸袖口中的傷葯,決定先往珊瑚的屋裏去一趟,也不知道她傷的怎麼樣了。
宋玉檸是位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何嘗知道什麼叫做忍飢挨餓,更何況那祠堂又陰又冷,太陽一落,恐怖指數頓時大漲。宋玉檸立刻就嚇成了只鵪鶉,除了拚命砸門,一聲聲大喊着認錯外,根本不見半絲硬氣。不過可惜的是,她這錯認的有點晚,老夫人既然說了關她,那沒有她的命令,宋玉檸只定也是半步都踏不出來的。
三天之後,宋玉檸是被抬出祠堂的,三日食水未盡,她看起來奄奄一息。
宋玉柳作為姐妹,聽說后自然要去看望。
看着面目蒼白,一臉驚恐恨意,病怏怏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宋玉柳心裏卻無論如何都生不起半絲同情,珊瑚的牙齒被生生打掉兩顆,臉也算徹底破了相,好端端的一個姑娘,日後還不知道會落到如何下場,而宋玉檸不過餓了幾日,兩廂對比之下實在不能讓人生出什麼同情之感。宋玉檸生了大病,做娘的粱氏也沒得好,老夫人一旦拿起精神想要收拾什麼人那手段也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更何況這兩人是正正經經地婆媳。在外面享受了十幾年自由時光的梁氏,不得不開始重溫在婆婆跟前“立規矩”的日子,其苦逼程度,直趕的上她那倒霉姑娘。
大戶人家的奴僕們從來都是很有眼色的。本來二房因為宋二老爺的關係大家都高看他們一眼,可誰想到,梁氏母女回來不過幾日就觸怒了老夫人,所以府里眾人對二房的熱度也驟然降了下去,雖說不上怠慢但也絕不像剛開始那般,有事沒事的往那邊湊了。老夫人的雷霆手段果然把宋玉檸給震住了,最直接的表現為,她病好后每日都自覺自發低按時完成抄經任務,再見到姐妹們也不鼻孔朝天了,與她說話也能好生的答幾句了。
“她本來還準備【一病不起】的。”宋玉榕嘴角泛着冷笑,慢條斯理地說道:“只可惜,祖母特地派了大夫過去,並且叫人在旁邊看着檸小姐一日不好,便一日都要喝那苦如膽汁的藥液。那可是一天七-八頓的喝啊……這不,她自然而然地就好了。”
“祖母威武!”宋玉柳高舉雙手,嗚呼一聲,對老太太的崇拜之情那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同時她也在心底不住慶幸着:媽丫!幸好她走的是低調乖巧路線,雖是不打眼,但卻勝在安全啊,這要是像宋玉檸似的被收拾一頓,那可真是不死也的脫層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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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宋玉榕那裏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外面正在下雪,鵝毛樣的雪片兒落在臉上,有種格外的冰冷清涼之感,宋玉柳心情不錯,鹿皮的小靴子故意往那雪厚的地方踩,聽着腳下發出的咯吱聲,她情不自禁的彎起了嘴角。“小姐回來了!”秋雲提着燈籠站在門口,看見宋玉柳的身影,遠遠地便迎了過來。
“嗯。回來了!”宋玉柳點了點腦袋,親熱的把自己的手挽進了秋雲的胳膊中。
“二小姐可留了您用膳?”
“留了,但我沒吃……”斷斷續續地說話聲在雪地里響起,小姑娘的言語裏帶着几絲調侃:“二姐姐近段日子正在努力節食,我總不好當著她的面大吃大喝。”
“節食?”
“嗯。她現在都恨不得自己瘦成一道閃電。”
“呵呵……二小姐就快出嫁了嘛,也難怪。”
“結婚真麻煩。”宋玉榕嫁出去后,她在府里一定會更寂寞的。
“早晚有一天您也會的。”
“可我不要瘦成閃電。”小姑娘的聲音聽起來神氣活現極了,充滿一種壯志之感:“我要胖成一隻秤砣。”
“……秤、秤砣?”
“是咩!要是敢嫌棄我,坐地壓死!”
秋云:“……”
突然好心疼未來的姑爺,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