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低頭。
這是新的防盜姿勢
但是越來越緊張的心跳告訴沈嘉瑞,他沒有認錯，也不可能認錯。
眼睛看到的,或許會是假象,那用心感受到的呢？什麼東西可以騙得過一個人的心？
心,跳越來越快,這種感覺也讓沈嘉瑞恍惚回到了從前。
寧靜的小城還沒有興起夜生活,晚上九十點以後，街上便行人寥寥,下課鈴聲劃破了寧靜的長夜,學生三三兩兩，結伴成群的回家。
第一次牽手,就是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好像做賊心虛一樣,特意避開了回家同學，因為下課而喧鬧了片刻的小城重回安寧,長街上只剩他們兩個人。
在那個青澀的年紀，剛挑破關係時,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彼此一眼，明明身邊已沒有外人，卻欲蓋彌彰似的隔了一臂之遠。
小城的路燈，也是這樣昏黃的顏色，燈光把兩道影子無限拉長,他一回頭,就看到地上的影子緊緊靠在一起,不分你我。像是得到了指引,他第一次鼓起勇氣，牽起了自己看過無數次的手。
那時的心跳也像現在一樣，劇烈到他這麼多年了，覺得自己都快忘了當年在一起的細節，卻永遠忘不了那快的將要突破胸膛的心跳。
好像認識她以後，他的心就不屬於自己了一樣，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沈嘉瑞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眼底閃過一絲羞惱。明明是久遠到他都想不起來的過去，這個時候卻跟他作對似的，一幕幕片段爭先恐後的湧入他腦海中。
搞得好像他對她有多念念不忘似的。
根本就沒有好嗎？他承認她剛開始分手的時候，他一時間確實沒想開，還覺得等她考到帝都，他們距離近了，方便見面，到時候再好好補償她。
沈嘉瑞並不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有錯，她分手提的突然，理由又站不住腳，是個人都會以為她在鬧脾氣，他是男人，應該體諒她的小小情緒。
等知道她是真心想分手后，他也就放開了。
她如願考入了心儀的學府，在陌生的環境過得風生水起，認識了新的朋友，生活就從來沒有單調過。而他也有自己拼搏的事業，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也曾開始過的新的戀情。
不過是初戀而已，誰離了誰還不能過了？
沒有誰會一直活在某個人的回憶里搖尾乞憐。
沈嘉瑞一向認為自己對感情還算瀟洒，拿得起放得下，今天重遇言初音的種種反應，就像是現實在他臉上扇了一個響亮的巴掌，告訴他其實他心裏對這個女人依然念念不忘，無論過了多少年，經歷過多少人，他對她永遠都放不下！
怎麼可能？他是沈嘉瑞，風靡亞洲的Burning樂隊隊長，不說全國，就是整個魔都里，想追他的女人都可以從這裏拍到外灘了，他需要對一個曾對自己棄之如敝屣的女人念念不忘？
沈嘉瑞覺得他是瘋了才會生起這樣的念頭。一定是綵排的時候，跳舞動作太激烈，把他整個人都跳暈了，已經神志不清了。
言初音從來都不懂沈嘉瑞糾結的內心戲，因為她自己也頭腦風暴了一陣，有點拿不準主意是打開車窗讓沈嘉瑞看到她，還是在車裏裝死到小范回來解救自己。
不過想想就算小范回來，沈嘉瑞應該也會要確定她的身份才會讓他們離開，到時候他冷不丁看到自己的臉，驚訝之下還不知道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讓小范看出他們曾經有糾葛並宣傳出去，她可就死翹翹了。
與其面對沈嘉瑞那群數量可觀又以彪悍著稱的粉絲，還不如面對沈嘉瑞吧，至少他們勉強稱得上有交情，死要面子的沈嘉瑞應該不至於對她做什麼——頂多她丟點臉，讓他嘴上找回場子。
言初音打定主意，在沈嘉瑞遲遲得不到回應，又理智回籠打算轉身離開的前一秒，把車窗玻璃按下去了，然後就看到對面的人恍惚見鬼了的神情。
就算她出現在這裏確實太過巧合了，他也不至於露出這種驚恐的樣子吧，她長得有這麼嚇人嗎？言初音抿起嘴，數十年沒見，這人不僅眼瞎了，審美觀也歪了，她長得這麼美，就像小仙女，他驚悚什麼？
言初音本來還想禮貌的微笑，現在也變成了皮笑肉不笑，“抱歉，我在車裏等人，你可能誤會了。”
沈嘉瑞眯了眯眼睛，盯着言初音的臉整整看了一分鐘，好像認出她來有多艱難似的，半響后才意味不明的問：“言初音？”
想她的名字要想這麼久？言初音不指望他對自己舊情難忘，但是她一直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優秀的人就該讓人印象深刻，結果跟她有過一段過去的沈嘉瑞，早已把她忘的一乾二淨，這讓言初音感覺自尊受挫。
想來他這麼多年過得風生水起，對象換了一茬又一茬，她這個初戀都不知道是前多少任了，數量太多，他一時想不起來也正常。
不過這樣也好，她對沈嘉瑞來說平平無奇，無關緊要，那麼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去打擾他和女主談情說愛，她就應該不至於被炮灰到。
這樣想着，言初音原諒了沈嘉瑞的老年痴獃，甚至巴不得他一直痴獃下去，最好明天就忘掉他們見了面，忘掉他還有她這個初戀！言初音彎了彎唇，禮貌的打招呼：“是我，好久不見。”
她什麼意思？
其實言初音不知道，沈嘉瑞看似隨意的插在口袋中的手掌心，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好像回到了當年第一次牽手的情形，手心一片潮濕，溫度高的似乎要把手掌灼傷，但是誰也不肯放手。
那個時候她也是像現在這樣抬頭看着自己，一模一樣的角度，未施脂粉的臉也和當年的一樣，唯一有區別的是她的眼神，看他的時候不再像當年一樣閃爍。
如今的她已是波瀾不驚。恐怕自己對她而言，才是那個遙遠的她都不一定想得起來的人——看，她竟然以為他差點認不出她來，還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這個認知，就像頭頂被澆了一盆冷水，連帶着火熱的胸膛也一片透涼。
“呵。”沈嘉瑞扯了扯嘴角，不無嘲諷的附和，“是啊，好久不見。”
恐怕在她的心裏，就沒有想過再和自己見面吧！
言初音一點都不想琢磨沈嘉瑞語氣中的含義，她朝小范和vivi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提醒道：“送我來的司機兩分鐘前去洗手間了，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不想和她鬧緋聞的話，最好趕緊離開。
言初音不像陰陽怪氣的沈嘉瑞，她的表達方式雖然委婉，但是意思很清晰，沈嘉瑞一聽就明白了，然後就淡淡的瞥了言初音一眼，轉身離開。
一句話也不說，真沒禮貌。言初音衝著沈嘉瑞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人果然還是怪她當了電燈泡，打擾他和女主談情說愛，跟她打個招呼都全程黑着張臉，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不還似的。
言初音提醒的很及時，沈嘉瑞剛走到樓梯口，小范就從洗手間出來了，還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的背景，感覺這個人看起來很熟悉。只是小范想到自己過來這麼久，言小姐應該等急了，也就沒心思細想這個背影是誰，匆匆收回視線，抬起腳便往外走。
小范收回視線的時候，沈嘉瑞也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眼這個年輕的背影，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又頭也不回的上了樓梯。
言初音昨天到了對方公司，順利的簽了約后，便藉著受傷的腳踝，婉拒了對方總監共進晚餐的邀請。
任總也體諒言初音受傷在身，再說現在合同也簽了，只要言初音好好配合工作，這頓飯吃不吃都無所謂，便沒有勉強，只叮囑助理和司機先送言初音回酒店休息，又交代司機叫他這幾天負責言初音。
言初音考慮到她在魔都要待四五天，這個城市她雖然來的不多，卻也有三五個朋友和老同學，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用到車，便沒有拒絕任總的好意。
到了酒店的言初音，並沒有再出門，敷上藥后，就老老實實的在房間養傷，晚餐叫的客房服務，連美容院都沒有去。
好在言初音有先見之明，自己帶了全套的保養品和美容儀，她不忙的時候喜歡出去旅遊，在外面沒條件天天往美容院跑，所以自己也準備了一套基礎的保養品和工具。
明天就要拍廣告了，言初音不是第一次，她和林宇鵬他們一起拍過幾支廣告，但到底經驗少，又是第一次一個人拍，下午聽任總的意思，這個廣告片是以微電影的形式，鏡頭長達一二十分鐘，言初音想想還是有點緊張的，所以給自己做完全套保養，就早早的睡下了。
養精蓄銳，爭取明天好好表現。
一夜無夢。
言初音睡了一個好覺，睜開眼就感覺神清氣爽，也不賴床了，直接掀開被子下床。
踩在柔軟的拖鞋上，言初音在房間裏走了幾步，很驚喜的發現腳踝已經不怎麼疼了，不過葯還是要繼續敷的。
言初音敷了葯，便去浴室洗漱，洗了頭吹了頭，還敷了面膜完成了護膚工序，言初音拉開窗帘，發現今天居然是個艷陽天，天空一片澄藍。
魔都的空氣質素，要比帝都好上許多，起床就看着明艷的藍天，言初音整個人都舒暢了，她在陽台邊站了好一會兒，才看了眼時間，快九點了，司機也該過來了。
言初音轉身回去換衣服。
換完衣服出來，客房電話就響了，言初音接起電話，前台小姐甜美的聲音響起：“言女士，早上好，您的朋友在大廳等您……”
與此同時，言初音的手機也進了一條短訊，是昨天接她的劉助理，她和司機已經到了酒店大堂。
言初音揚了揚眉，看來這個劉助理也陪着她拍攝了？也好，劉助理是女生，自己要是有什麼事，找同性也比較好開口。言初音回了個“好”，便拎着包出門了。
劉助理和司機都在大堂的休息區等候，遠遠的看見言初音從電梯裏出來，兩人同時起身，劉助理快步上前想要扶言初音，“言小姐，休息的還好嗎？”
“早上好，麻煩你們了。”言初音笑着跟他們打招呼，“休息的很好，腳也恢復的不錯，正常走路不覺得疼了。”
聽到言初音的回答，劉助理才收回了手，心裏也鬆了口氣，言小姐恢復的好，工作應該也不會受太大影響，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好事。
劉助理朝言初音笑了笑，這才注意到她沒化妝，不由提醒道：“言小姐，我們是現在出發嗎？”
“嗯，出發吧。”注意到劉助理盯着自己的臉看，言初音又解釋了一句，“拍攝現場應該有化妝師，我出門就只塗了個隔離霜，免得現在化了妝，待會兒又要卸妝。”
司機小范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雖然年輕，看着卻很沉穩，劉助理和言初音說正事的時候，他便在旁邊安靜的聽着，不會打擾她們。不過年輕的男生，在美女面前哪裏能真正的沉穩起來。此時聽見言初音的話，小范就忍不住道：“言小姐不化妝，也比很多人化妝更好看，跟昨天一樣漂亮。”
劉助理就是小范口中的“很多人”，不過她也沒介意，因為差距實在太大了。她在品牌部任職，雖然還只是助理，但公司是知名企業，她也接觸過不少明星。
他們公司對代言人的要求向來很高，要形象要氣質還要口碑，代言過他們品牌的女藝人，無一都是網上公認的純天然美女。劉助理見過這些純天然美女的真人，也不算虛名，只是和言初音比起來，就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總結來說，長得漂亮的比不上言初音有氣質，比言初音有氣質的又沒她漂亮，關鍵是她身上還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魅力，讓人只要把視線轉到她身上，就捨不得移開。
這大概就是女神的氣場吧。到底是頂尖學府出身，跟那些包裝出來的才女不一樣。
劉助理想到昨天言初音從公司離開，技術部和研發部得到消息后都沸騰了，因為他們公司很多大神都畢業於帝都大學，而言初音，據說當初在帝大就是學霸們心中的女神。
真正跟言初音接觸了，劉助理也終於能理解，為什麼公司那群大神們，連國民女神寧蔚然來了都無動於衷，卻對一個不怎麼出名的主持人熱情異常了——言小姐比她都還大幾歲，就敢完全素麵朝天出門，甚至連個唇膏都沒塗，看這細嫩有光澤的皮膚，臉頰上帶着淡淡的紅暈，說她是少女恐怕都有人相信。
美成這樣，還是個學霸，難怪他們公司受歡迎的大神們，到現在還對言初音念念不忘，依舊奉她為女神。劉助理忽然覺得，前陣子言初音和張燃的緋聞，恐怕不是空穴來風，雖然張燃的粉絲都說言初音比她們男神大幾歲，就是姐弟情誼。可是美人當前，想必年齡什麼的也不是問題吧？
劉助理念頭一起，腦補就停不下來了，上車了依然還沉浸在滿滿的腦洞中。
***
長得美的已經起床開工了，有些人還在沉睡。
演唱會就剩兩天了，沈嘉瑞現在的行程單上就一個安排——綵排。
不過他們昨天排練到深夜，經紀人也能體諒，叮囑了助理不用打擾，讓他們睡到自然醒。
陽光普照的上午，最先醒來的是宋承宇，他打開房門，就看到客廳里開着的電視，愣了一下，他記得到家的時候，他是最後一個回房的，電視怎麼打開的？
宋承宇往前走了幾步，才看到睡在沙發上的隊長，高大的身軀窩在沙發里，因為冷，身子還團成了一團，看起來多少有些委屈的樣子。宋承宇想了想，還是輕輕拍着隊長的肩喊他：“哥，你醒醒。”
“嗯？”沈嘉瑞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宋承宇，聲音還帶着沒睡醒的沙啞，“怎麼了？”
“你怎麼會睡在客廳，毯子也不蓋一個，不怕感冒嗎？”
沈嘉瑞揉眼的動作一頓，微微起身看了看，確定自己真的躺在沙發里，才趕緊坐起來。
宋承宇還在嘮叨：“哥你又光着腳出來的，也不知道在客廳里睡了多久……”
沈嘉瑞臉上閃過一道心虛，站起身拍了拍宋承宇，轉移話題般的道：“時間還早，你回去繼續睡吧。”
“哥先回去睡吧，我待會兒給老大請個假，下午再去公司排練。”宋承宇說的老大，就是他們的經紀人。
宋承宇說著，又想起了什麼，道，“對了哥，我剛剛經過你房間的時候，好像聽見了手機鈴聲。”
“那我回去看看。”沈嘉瑞說完，轉身便回房了，不知道是不是太着急看電話，連房門都沒關。
不一會兒，宋承宇就隱約聽見隊長講電話的聲音，好像提到了帝都，還有什麼歌聲。
因為隔得遠，客廳里還開着電視，宋承宇聽的也不太清晰，再加上他又不是好奇心過剩的老么，宋承宇也沒在意，去冰箱裏拿了瓶礦泉水，一邊擰開蓋子，一邊走到沙發前。
拿起遙控器準備關電視的時候，宋承宇才看了眼電視機，頓時樂了，心想他們最近跟帝都衛視挺有緣的啊，大哥昨晚上估計就是看這個台看睡着的，老大現在給大哥打的電話，好像也提到了帝都衛視。
還有昨天雲皓哥跟他們電視台的主持人偶遇了。
公司該不會要和帝都衛視破冰了吧？
宋承宇也就是隨便這麼一想，想完就覺得自己有些無聊，從他們來公司時，公司就已經和帝都衛視交惡了，屬於歷史遺留問題，要和解恐怕沒這麼容易。
宋承宇搖着頭，“啪”的一聲關了電視，一邊喝水一邊回了自己卧室，既然大哥還要補眠，上午不用去公司，不如來盤遊戲吧！
言初音心中鬱氣也差不多發泄完了，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第二天中午，言初音剛起床，就接到了一個意外的來電。
“請問是言小姐嗎，不好意思，冒昧打擾了，我是張燃的經紀人常明。”
言初音認識常明，張燃去他們節目次數多，早期活動都有常明陪着，言初音也跟他打過兩次交道。
張燃作為一個入行才幾年的新人，能有現在的成就，電視劇賺的缽體滿，轉戰電影圈也無往不利，最起碼張燃現在接的電影角色，至少是男一男二，不會再為了出境，不顧定位和身價也要接戲。自然也說明了常明這個經紀人，無論是能力還是資源或者手腕，都是不缺的。
常明有能力，情商也高，他最初推張燃去《和你一起笑》，走的就是主持人的路子，雖然據說他跟台里領導也有些關係，張燃跟主持人關係融洽，反而效果更好。
幾年下來，張燃和趙子飛成了好基友，和林宇翔宋遠航是忘年交，這段時間又跟言初音緋聞不斷。也正是看他和主持人關係融洽，之前趙子飛請假，導演才第一時間想到讓張燃上。
張燃第一次代班主持就有模有樣，《和你一起笑》節目收視率高，關注他們的業內同行也不少，張燃表現被他們看在眼裏，他要是想做主持人，憑着上次的表現和本身的人氣，自然也是可行的。
所以說，常明會做事也會做人，也是行內公認的。
正是因為如此，他突然找打電話找言初音，才讓言初音驚訝不已，到底發生什麼事，竟讓常明也顧不上避嫌，貿然打電話找她了？
帶着這種疑問和驚訝，言初音謹慎的打招呼：“你好，常先生，請問是張燃有什麼事嗎，還是昨天晚上張燃幫我解圍，給你添麻煩了？”
“看來言小姐還沒看今天的新聞。”常明頓了頓，繼續道，“確實和昨天的節目有些關係，不過阿燃還不知道，我貿然來找言小姐，希望言小姐不要介意。”
常明說的客氣，言初音自然也跟着客氣，“常先生不必客氣，張燃昨天是為了幫我，如果給你們造成了困惱，我很抱歉，如果常先生有需要，我一定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