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開口調戲
客晉炎沒想到其他董事口中的江湖騙子會是賀喜,那個明明不過十三四歲,卻故作老沉的小囡。
她喊他客生,聲音甜濡濡,好似乖巧學生妹。
“是你讓物業聯繫公司,說有問題?”白衫西褲,客晉炎走進去,還算客氣。
賀喜跳下椅子,立於客晉炎身旁,因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頭與他說話。
“有人在這裏布下陰煞陣,想借中元節至陰之氣達到某種目的,至於什麼目的,我還無法確定,所以需要你的配合,帶我去最高一棟樓頂,我要看全局。”賀喜未與他廢話,直接言明目的。
不怕他拒絕,本埠人泰半信風水,尤其是行商幾代的大家族,對鬼神多少存有敬畏之心。
客晉炎曾明講他不信,可他背後卻是關乎整個客氏家族的名譽榮衰,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
果然,客晉炎不過思慮片刻,就率先往外走,“你跟我來。”
他又問,“需不需要找人備好東西?”
因為在客晉炎印象中,本埠幾個名氣大的大師出門皆是大包小裹,並且有隨行徒弟幫忙擺壇,硃砂筆、符紙,甚至羅盤、搖鈴都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賀喜幾步追上客晉炎,兩手背後,老氣橫秋道,“不用,我早已備好。”
客晉炎視線落在她身上,想看她表情,奈何只能居高臨下看她毛絨絨腦袋。
“客董......”助理賴斯欲言又止,想說事情一大堆,能不能別陪小囡胡鬧,正是上學的年紀,能有幾兩本事。
客晉炎卻轉頭吩咐,“去5棟,讓物業拿樓頂鑰匙。”
建樓之初,為防止有人想不開跳樓尋死,給小區添晦氣,客氏實業將樓頂封住,鐵柵欄上掛幾把大鎖,物業管理人挨個打開,想跟進去看怎麼回事,卻被賴斯攔住。
此事不管真假,都不能讓過多人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畏。
夏末秋初,秋老虎仍在,底下炎熱,可樓頂風卻極大,賴斯竟無端打個寒顫,小聲問客晉炎,“客董,你覺不覺得有些冷?”
客晉炎沒回答賴斯,自己身上的怪現象他至今未能明白,夏秋炎熱季節,他絲毫不覺炎熱,體溫似比旁人低,冬季時又感覺不到冷,其他季節冰涼的手也恢復常溫,甚至比旁人手溫還要高出些許。
好似他身體自帶冬暖夏涼功效...
客晉炎視線落在賀喜身上,發現賀喜已經彎腰快速在樓頂四周寫畫,她手裏那支筆,絕非尋常之物,分明沒有筆芯,卻似鋒利異常,她所劃下之處,皆在牆角四周留下黑色印跡。
看在旁人眼中的黑色印跡,在賀喜眼裏卻散發金色光芒,將盤繞在樓頂四周的煞氣逐漸消融,但還遠遠不夠,她需要找出陣心注入純陽之氣,才能完全遏制陰煞,換言之就是破陣。
賀喜之所以這麼清楚破陣方法,是因為這個陣是千年前她師父文慎創下的五雷陰煞陣。
創立之初,目的是為驅趕威脅邊境的匈奴,後來因為陣法陰毒,一旦失敗對施法本人反噬極為嚴重,文慎將此陣法圖解燒毀,文慎去世后,世間知道此陣法的人所剩無幾。
賀喜便是其中一人,只是她謹記師父遺言,並未將此陣法傳給她門下任何一位弟子,那麼眼下用此法作惡的,只可能是文慎門下心術不正的弟子。
方才賀喜上來時,觀察小區全局,遠處頭起筆架山,落脈伏而行,過旺角、油麻地,到尖東。客氏實業旗下的這座小區正好落與筆架山終止處,形成水木行龍格局,動工之前應該是找風水師看過,不僅大格局沒問題,小到門開何方,樓建幾層,都沒有犯沖煞禁忌。
如果真要揪出問題點,是在小區外,東南方的大榕樹上。
俗話說,鬼節不去榕樹下,燒紙不在門旁前。
榕樹是所有植被中最聚陰氣一種,正是因為這棵榕樹和中元節兩個契機點,才得以讓心術不正的術士布下陰煞五雷陣,目的只有一個,通過榕樹聚集陰氣,達到采陰補陽修鍊的目的。
換言之,這個心術不正的術士是男人的可能性極大,並且這個男人是純陽體,單靠誦經打坐修鍊,在術法上極難再有飛升,所以才想出這種害人邪術。
想要破陣,辦法也簡單,以陽制陰,取純陽之人鮮血,注入陣心,五雷陰煞自然會破解。
所以賀喜在確定陣心之後,就收了工。
賴斯難以置信,愈發覺得賀喜亂來,“這就行了?法壇,法器還有符咒呢?”
客晉炎心中雖然也疑惑,但沒有當面質疑,間接容許下屬對賀喜的無禮發難。
賀喜不以為意,“我也沒說現在就能解決。”
賴斯瞪大眼,“那你上來做什麼?耍人玩?”
賀喜皺眉,“我不上來,怎麼觀全局,怎麼找陣心?即便我講,你能聽懂?”
客晉炎這才講話,“不知者不罪,是我們冒犯了。”
話雖這麼講,卻沒一點駝背弓腰道歉的樣子,好在賀喜不喜歡擺架子為難人,擺擺手,老長道,“我今天不能結束,是因為還差一樣法寶。”
“什麼法寶?只管講,我讓人去準備。”客晉炎說道。
“你要找一位純陽人,並且此人不能心術不正。越快越好。”賀喜直言。
陰煞已經快蔓延至樓頂,一旦全部漫過,這處必然會發生天災或者**。無論哪樣,都是賀喜不希望見到的,否則以她的性格,做不出主動巴結豪門貴人的事。
找不到純陽人,賀喜也無能為力。將這個問題丟給客晉炎,賀喜背上書包,獨自搭乘巴士回家。
白色寶馬駛入客宅,菲佣小跑至車庫為客晉炎開門。
“大少,老爺太太客廳等候。”
客晉炎剛進客廳,客良鏞老先生便問道,“晉炎,大師怎麼講?”
賀喜圓圓小臉驀得竄入腦中,再配上大師稱呼,客晉炎不覺露笑,對上客良鏞疑惑眼神,斂了心思,說道,“確實有問題,只是還沒解決。”
客丁安妮道,“大師修為不夠?不若我們再找其他?”
客晉炎搖頭,“媽咪,是差一樣東西。”
客晉炎將前後情況說給客家二老聽。客良鏞聽后,竟連番拍手,“巧,巧合。晉炎,不用再找別人,你就能行。”
客丁安妮恍然。原來在客晉炎連番“克”死三個未婚妻之後,客良鏞把客晉炎的生辰八字給本埠有名的大師相算,算出的結果是純陽人,此生事業順風順水,能為客氏家族再拓展一片天,唯有姻緣坎坷艱難。
客良鏞喜憂半摻,心知長子向來不信這些,就沒把這番話講給他聽。
轉天,賀喜中午下課便被接走,馬琳娜眼利,瞧見接賀喜是部平治房車,白手套司機下車為她開門,神色異常恭敬。
客晉炎坐於車后,客氣道,“有勞。”一聲大師到底還是未說出口。
賀喜彎眼笑,“找到法寶了?”
客晉炎點頭。
仍舊昨日那棟樓,只不過樓頂多了一位五十齣頭老者,精神矍鑠,雙眼明亮而深邃,客晉炎長相與他有五分神似。
“客老先生。”賀喜問候。
客良鏞見到賀喜時,並無詫異之色,因他昨日已經將賀喜身份調查清楚。賀天罡義女,十四歲小囡,此前已經為幾家化過災,包括何家也與她有來往。
修道之人,有後天努力大器晚成者,有天賦極佳,不用修鍊便能達一定境界者,眼前小囡想來屬於後者,既然能看出這裏異常,已是不簡單。
賀喜不關心他人所想,上來之後就盤腿坐鐵柵門欖上休息。
“大師,還差什麼?我派人去準備。”客良鏞搞不懂情況,試探問道。
賀喜搖頭,抬眼看天,“時辰不到,再等三刻鐘。”
她將視線落在客晉炎身上,有一絲好奇,“老先生,能不能把客生八字給我看?”
法寶就在眼前,賀喜卻弄不懂一件事,客晉炎明明是純陽之人,周身卻被陰冷之氣包繞,短暫接觸時,體溫也比尋常人低,倒更像是純陰人。
樓頂沒外人,客良鏞未猶豫,把客晉炎生辰八字講了出來。
賀喜暗暗記下,心裏盤算一番,忍不住瞪大眼,“客生重陽秘(bi)陰?”
客良鏞暗道眼前小囡厲害,不瞞她,“此前詹大師也是這樣講過。”
客晉炎一直未曾開口,眼下忍不住問一句,“重陽秘陰是何意?”
賀喜一笑,給他解釋,“道家起源老子,老子將陰陽劃分三,陽面有少陽、陽明、太陽,陰面有少陰、太陰和厥陰。陰陽相生相剋,又互相育藏,互相轉化。重陽秘陰是講客生陽氣至重,反倒轉換成陰。若我沒講錯,客生應當夏季體涼,冬季體溫。”
客晉炎有瞬間怔愣,很快察覺自己失態,虛拳抵與嘴邊,咳一聲,“確實如此。”
賀喜笑容更盛,打趣,“那倒好,客生是個香餑餑,抱你好似移動冷暖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