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結局
系統預設防盜,待替換,很快的
gaga
意外的親密姿勢,讓他半晌回不過神,和夏舞雩對着看,被彼此溫熱的呼吸包裹在這猝不及防的曖.昧里。
說不清是幾時紅了臉,只覺得從頭到腳都發熱,某種陌生的渴望在往下腹涌竄,讓冀臨霄的眸子變得深邃起來。他並不自知,但夏舞雩卻是看得見的,不知怎的,她也忽然紅了臉,呼吸急促起來,攀在冀臨霄脖子上的雙臂也越來越僵硬。她沒想到自己竟會有羞赧的情緒,從前都是她毫不臉紅的在他面前綻放火辣,可現在她怎麼就無法自控的偃旗息鼓了呢?
一時間誰也不說話,彷彿墮入對方的眸子裏,耳畔是曖.昧的喘息,可就在這時,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打亂他們呼吸的頻率。
一個丫鬟衝進來呼喊:“大人大人,鐘鼓司少監他……嗚嗚,不是不是!是小的錯了,小的什麼都沒看見,大人你繼續!小的告退!”
小丫鬟迅速跑走,兩人間的氣氛卻被徹底破除。冀臨霄臉色又黑又紅,偏還被夏舞雩注視着,簡直如坐針氈,恨不能挖個洞鑽進去。今天真是走大霉運了,怎麼就被家中下人撞見這麼一幕?
冀臨霄萬般尷尬道:“你……織艷姑娘,本官……本官放你下來。”
夏舞雩低低的應道:“嗯,給大人添麻煩了。”
冀臨霄深感倒霉,只得嘆氣一聲,托着夏舞雩的腰和膝窩,將她送回地上去,接着站起身給她作了一揖,說道:“本官還有些事要處理,恕無法招待了,你請自便。還有,剛才……冒犯了。”他說完話就匆匆離去,夏舞雩望着他的背影,怎麼看怎麼像是落荒而逃。
剛才那丫鬟闖入的時候,冀臨霄聽見她的話了,提到“鐘鼓司少監”五個字,想來,是那小子登門了,哼,還真會挑時候來!
冀臨霄加快了步伐,還沒走多遠,就見那小子跟雞毛腿似的飛奔而來。
“霄哥!霄哥!”奔跑的年輕小夥子,因着身形略胖,跑起來顯得有點滑稽。
離得近了,見他穿一身蜜合色葵花胸背團領衫,頭戴烏紗描金曲腳帽,腰系犀角帶,腳蹬一雙紅扇面黑下樁布靴。這身裝扮再加上他白白凈凈沒有一點鬍渣的臉,很明顯昭示了他的身份:宦官。
大燕的宦官按照品級高低,有典簿、長隨、奉御、監丞、少監、太監等多個級別,所謂鐘鼓司少監是供職在鐘鼓司的高級宦官。
冀臨霄雙手負后迎上前,說道:“冀祥,你怎麼出宮了。”
“今兒下午我休沐啊,霄哥你忘性真大!”冀祥笑呵呵答。
“你找我何事?”
“也沒什麼事……”冀祥撓了撓腮幫,突然用一種類似“捉姦”的目光斜睨起冀臨霄來。
冀臨霄直覺覺得要出事。
果然,冀祥弱弱的問道:“霄哥,剛才你家丫鬟和我說,你在屋裏,呃,那個,呃……在辦事。我是不是不該選在這時候來?”
冀臨霄俊臉一沉,想告訴這小子他的確不該挑這個時候來,但問題是,自己也沒在辦事啊!然而此事就是個說不清的,越描就會越黑,腦海里浮現夏舞雩方才的柔順模樣,冀臨霄簡直頭疼,不知該怎麼解釋給冀祥。
冀祥觀察冀臨霄的表情半天,也沒看出所以然,便小心再問:“霄哥,我聽丫鬟說,那個,呃……我嫂子,不對,應該叫小嫂子……聽說她長得可好看了,是真的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冀臨霄冷冷道:“子虛烏有的事,不要聽信他人言語。”
“你家丫鬟不是他人啊,是自己人。”
“她胡言亂語的。”真想把那快嘴的小妮子趕出冀府。
冀臨霄繃著臉道:“說正事。”
冀祥雖然看着憨厚懵懂,實則機靈的很,看出冀臨霄這是惱羞成怒了,心中對那“小嫂子”越發的好奇。黑溜溜的眼珠快速轉過兩圈,冀祥笑呵呵說:“霄哥霄哥,你別繃著臉。我這次來真沒什麼旁的事,就是休沐了沒事做,去陪乾爹吃了頓午飯,然後過來探望你。乾爹也叫我給你帶句話,讓你別光記得工作而忘了吃飯休息,廢寢忘食什麼的對身體不好。”
“義父可還好?”
“乾爹挺好的,就是和我念叨說,希望你能早點娶妻生子呢。”
冀祥口中的乾爹,便是冀臨霄的義父。義父曾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風光無兩,人盡巴結之。不過,義父是個聰明人,即便身在高位也謙虛和藹的很,做事又穩妥小心,是以平平安安的熬到出宮之日。出宮后,義父在帝京買了處心儀的房子住下,收了個乾兒子就是冀祥,還娶了個帶女兒的寡婦做老婆,把寡婦的女兒當自家閨女教養,如此便兒女雙全,得以享受天倫之樂。
夏舞雩從正廳出來,遠遠就看見冀臨霄正與一個宦官打扮的人交談,粗看一眼那宦官的衣着,夏舞雩便猜到他是鐘鼓司少監冀祥。
對於宦官私下接觸朝廷命官的事,放在別人身上奇怪,放在冀臨霄身上,夏舞雩不覺得奇怪。她知道冀臨霄的義父是曾經權傾朝野的大太監冀明鶴,只不過,為何冀明鶴會收這麼個義子,夏舞雩百思不得其解。
冀祥眼尖,瞧見夏舞雩正往大門這邊走來,忙拽了拽冀臨霄的袖子:“霄哥霄哥!”他問:“那個就是小嫂子嗎?”
冀臨霄轉身,順着冀祥的視線看過去,一瞧見夏舞雩,臉上便生出絲絲紅暈,忙將視線別向一邊。
冀祥機靈歸機靈,卻容易敗在好奇心上,見夏舞雩美艷不可方物,心裏一激動,便先奔過去了,奔了幾步又回過身去把冀臨霄也拉住,拖到夏舞雩面前,興高采烈道:“小嫂子小嫂子,咱家是鐘鼓司少監冀祥,是霄哥他義父的乾兒子,小嫂子是什麼時候和霄哥好上的?小嫂子你長得真漂亮,連我這閹人看了都臉紅心跳的,霄哥我看你也別娶嫂子了,直接把小嫂子扶正吧。義父特意和我說了像霄哥你這種人是管不了後院的,最好有了妻就別納妾,有了妾就直接扶正,這都是義父的原話!”
夏舞雩虛着目光打量這位鐘鼓司少監,這小哥的思維是有多天馬行空,才能編出這麼一串故事來?
而冀祥身後的冀臨霄,臉色差的能吃人,直接揪着冀祥的后衣領,將他拖開,斥道:“扯這些有的沒的作甚,有正事就上正廳詳談,沒有的話,早點回去同義父用晚飯吧。”
“晚飯?”冀祥張大嘴巴,“霄哥,現在才未時剛至,我還不餓。”
“你多陪義父,好盡孝道,義父也會開心。”
“呃……霄哥說的對……那我就多讓乾爹開心點,告訴他小嫂子可漂亮了。”
冀臨霄真想一拳頭打扁這小子的圓臉。
夏舞雩這回是看明白了,也不知這位鐘鼓司少監是怎麼想的,還以為她是冀臨霄的妾室,顯然他是為自己這位耿直悶騷的兄長高興,一興奮就胡言亂語起來,沒主見沒原則。
她屈身福了一福,說道:“冀少監誤會了,民女今日登門是為了答謝御史大人先前的照拂之恩,民女當真不是你的小嫂子。”
“啊?是我弄錯了嗎?”冀祥的臉上顯現出一片失望之色,他摸了摸腦袋,癟癟嘴呢喃:“我就說霄哥怎麼這麼快就開竅了,原來是我想多了……”說著又打量夏舞雩再三,忽的一怔,驚道:“呀!我見過你呀,原來小嫂子是軟紅閣的織艷姑娘!”
“民女不是你的小嫂子。”夏舞雩無語道。
冀臨霄則目光一沉,盯着冀祥問道:“你去軟紅閣做什麼。”
冀祥頓時脊背一緊,心道完了完了,一不小心說漏嘴,忙弱弱的說:“霄哥你彆氣啊,呃,我就是個閹人,去青樓也做不了什麼的。”
冀臨霄板著臉道:“本官聽你的口氣,倒是很想做些什麼。”
“霄哥,我只是去喝酒看舞而已!”
“宮中酒水歌舞皆是上品,何必要去煙花之地。”
“是因為我聽說織艷姑娘的舞精妙絕倫,特別好奇,所以就趁着上次的休沐日去看了……”冀祥低着頭小心看冀臨霄,滿眼乞求的神色,“霄哥霄哥,求你別把這事告訴義父,我保證再也不去了。”
冀臨霄恨鐵不成鋼:“你是瞞着義父去的。”
“我錯了霄哥,霄哥我錯了。”冀祥越說腦袋越低,都不敢直視冀臨霄的視線。
夏舞雩見自己被這兄弟二人當空氣良久,便自覺的行了一禮,轉身走開,至於她行的禮那兄弟二人看見沒有,她就不關心了。
只是,沒走多遠,就聽見冀祥對冀臨霄說:“八月十五中秋節,宮裏設宴要召教坊司的官妓們進來表演歌舞,由我負責安排她們進宮后的事宜。這還是我第一次接手這份工作,霄哥,你遇事謹慎,想的也縝密些,和我說說有什麼事是我該注意的。”
后一句話,夏舞雩沒聽進去,她的注意力全在冀祥的第一句話上。
中秋佳節宮宴,教坊司的官妓們進宮后,竟是由冀祥來接應和安排。她的運氣是不是很差?這冀祥認得她,她還要怎麼冒充官妓進宮?
“哎喲謝謝織艷姑娘,謝謝織艷姑娘!”教坊使激動萬分,握着夏舞雩的手,就像是攀上了救命稻草似的。殊不知,自己是被他們師兄妹倆給算計了,那個在教坊司里誇讚夏舞雩舞技的,不是別人,正是應長安。
當天中午,夏舞雩就被請到了教坊司。
教坊司上下等級森嚴,教坊使對所有官妓介紹了夏舞雩之後,便嚴厲的囑咐她們,不許嚼舌根子。
這些官妓許多都是罪臣的家眷,沒有半點地位,自是只能小心聽命。
隨後,教坊使把夏舞雩帶進鄭長寧的閨房裏。
鄭長寧撐着癱軟的身子站起來,使出最後的一點力氣,為夏舞雩跳了一支舞。
鄭長寧並不知道夏舞雩這些天一直在觀摩自己,她只知道,這次進宮表演必須要完美,即便自己成了這副樣子,也要把自己所能做的都做到最好。
所以,她跳的很好,可看在夏舞雩眼裏,卻覺得眼睛有些刺痛,心中更是如哽入一團棉絮那樣,塞得她無法呼吸。
打從她和應長安制定這個計劃開始,她就覺得自己背負上一份罪責,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她曾發誓,為了報仇可以不擇手段,不,是一定要不擇手段。可是,這種不擇手段不應該牽連到旁人,她從來都不想泯滅人性。
看着眼前舞動的鄭長寧,明明被毒得連下榻都困難,卻硬是頑強的站了起來,咬緊牙關為她舞蹈。她能清楚的看見鄭長寧慘白的臉色和額頭上的虛汗,兩片失血的唇也被咬破了,而鄭長寧還在堅持。
如果被鄭長寧知道,這件事就是自己和應師兄算計她們的,她該作何想?
夏舞雩覺得心裏更難受了,沉重的宛如壓下一塊巨石,提醒着她這份負罪感到底有多重。但是走到這一步,容不得回頭,她只得對鄭長寧道:“可以了,我已經記得差不多了,你快休息吧。”
鄭長寧艱難的維持住站立的姿勢,氣若遊絲問:“你……當真能……”
“可以的。”夏舞雩上前,挽住鄭長寧的手臂,將她身體的重量勻到自己肩膀上,輕聲說:“休息吧,這幾天我也住在你這裏,方便交流。”也方便照顧她。
扶着鄭長寧去了榻上,夏舞雩幫她脫掉鞋子,為她蓋好被子,又囑咐教坊使端些吃的來。
也不知道應師兄這下的是什麼毒,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很快,夏舞雩就開始了舞蹈排練。
因臨時換了人,教坊使便要求所有人於表演當日戴上面紗,免得教人認出夏舞雩來,解釋一通,麻煩的很。
夏舞雩戴上面紗,穿着鄭長寧的冰清舞衣,楊柳扶風,盈然起舞。
鄭長寧的舞風和她的人一樣清凌,如懸崖上的百丈冰凌,剔透中蘊含著堅韌,清冷中隱藏着華麗。這般舞風與夏舞雩自是差了太多,但夏舞雩經過這麼多天的觀摩和練習,模仿得已有七八分像。這麼一舞動,聽得好些個官妓倒抽涼氣的聲音,那教坊使更是又驚又喜道:“織艷姑娘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夏舞雩艷艷一笑,並不作答。她還需要繼續練,才能不漏破綻。
在教坊司排練了一日,夏舞雩已經完全熟悉了走位和動作,她趁着休息時間回房探望了鄭長寧。
鄭長寧還是難以起床,只能半軟的靠在床頭,勉強支起上身,懨懨看向夏舞雩。
“我見過你跳舞。”鄭長寧忽然說道。
夏舞雩目露疑色,坐在了她的床邊。
鄭長寧無力的說:“最近一次的斗舞,我去看了,你的舞風很是與眾不同。”
夏舞雩想了想,回道:“還好我擅長模仿,所以你盡可放心。”
“排練了數遍,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都好,我既然敢接下這單生意,必然是十拿九穩的。”
鄭長寧笑了笑:“織艷姑娘天資聰穎,奈何淪落到秦樓楚館,你與我不同,我只能在這裏活下去,你卻可以另為自己做打算。”
夏舞雩斟酌着用語問:“你做官妓多年,也攢下不少私房錢吧,何不為自己贖身?”
鄭長寧冷笑:“我們攢不下私房錢,全部都要上繳給教坊使,登入鐘鼓司的賬簿。”
夏舞雩說:“也有不少王孫公子搶着為你贖身,這也不失為另一條路。”
鄭長寧沉吟片刻,語調多了絲哀傷:“鄭家組訓,寧為寒門妻,不做高門妾,哪怕一朝淪落,寧可為娼,也不入人後宅,與人共侍一夫。”
夏舞雩心頭一顫,突然覺得在這骯髒污濁的教坊司里,鄭長寧清零的像是一支白梅,任憑群芳妒,始終守護着一顆孤絕的心靈。
她置身於滾滾紅塵,卻將心看管在紅塵之外,無情無愛。不似夏舞雩,充斥在她心中的只有喋血和復仇,她像是一隻妖艷的千年妖魅,一邊游刃於紅塵中,一邊冷漠的看着那些糜爛猥瑣的人。
她們同病相憐,卻又是不同的。
夏舞雩心裏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她毫不猶豫的說下去:“我有個哥哥,喜歡管閑事,待這單生意結束了,我以我哥哥的名義替你贖身,幫你在帝京置辦一個鋪子,做些小生意如何?”
鄭長寧沒想到夏舞雩會這樣說,怔了怔,回道:“多謝好意,無功不受祿。再者,帝京認識我的人很多,我出去做生意就等於沒有了教坊司的庇護,或許更加危險。”
這倒是,夏舞雩承認自己沒想得這麼周到,又想再說什麼,卻被鄭長寧打斷了:“鄭氏一門香火已斷,只剩我一個還流着鄭家的血,我必須要活下去,方對得起傳承這條血脈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