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鹹魚

顧小栗難得受到這麼多的關注……她一向是在布萊克身當隱形人的，這一次大家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而不是布萊克身上的時候她有着相當的不適應。

更不要說她此刻清醒地知曉着自己頭頂上有那麼一個綠苗的存在。

“今天我的綠苗還綠着嗎？”顧小栗睜着一雙死魚眼問布萊克。

“就像過去幾天一樣亮眼，”布萊克回答得很有水平，徹底粉碎顧小栗認為的過幾天就會因為沒有營養自己死掉這種幻想。

托這株綠苗的福氣，連授課老師都忍不住目光在顧小栗身上逗留，“這位頭上長草的同學回答一下問題。”被點名回答問題的幾率猛然升高。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要反抗。

思忖着下午就去找西澤學長把這株草拿下來的顧小栗託了下巴發獃。

課間休息時間，艾西拿着椅子坐在顧小栗桌子前，伸手去摸她的小苗苗，“如果拔下來會怎樣？”

“大概會死，”顧小栗面無表情。

倒是一邊的布萊克興高采烈的樣子，“快點拔吧！”

艾西看了眼敲桌子的布萊克，表情有點微妙，回頭看依舊沒什麼表情的顧小栗，“你不是他的擔保人嗎？為什麼關係惡劣成這樣。”

“除了擔保人以外我們兩大約還有‘深仇大恨’這個關係，”顧小栗表情嚴肅，“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是怎樣活下來的。”

艾西是個老實人，看到顧小栗這個嚴肅勁頭后坐直身體，“我打不過布萊克，但是如果你死了我會幫你找個你喜歡的地方埋葬的。”

顧小栗也點頭，“我特別喜歡你宿舍門口，就把我埋在那裏吧。”

艾西聽到這個就比較為難，剛剛誇下海口的她十分糾結，“這樣可能不太好，我會做噩夢的。”

“怎麼會呢，”顧小栗這會兒反倒笑了，“我會每天在夜裏陪着你的，你為什麼會做噩夢。”露出一口白牙，亮得刺眼。

艾西覺得自己剛剛肯定有哪裏招惹顧小栗了。

顧小栗還在展露着溫良的笑容的時候，後門突然被猛地一推，靠近門口的尼爾被嚇了一跳，有些茫然地看着來人。

顧小栗回頭，顧小栗看到站在後門的人，顧小栗轉回來，失落着對艾西開口，“我還以為是個長的帥的……哎。”這聲嘆氣飽含情感，大約是她睜着死魚眼說過的最有感情的話了。

“那個死女人你說誰丑呢！聲音還那麼大！”立刻炸毛的傢伙。

啊啊啊這種熟悉的感覺，顧小栗轉身看布萊克，利落地告狀，“你弟弟來了，你不去接一下嗎，還有他說我是死女人。”

“……他不是我弟弟，”布萊克回答。

“布萊克是我的敵人！”小夥子看起來精神，聽力好嗓門也大。

“他是一年級的，”艾西努嘴，“一年級沒有資格參加擂台，他就把目光放在總能勝利的布萊克身上，過段時間來挨一次揍。”

顧小栗的目光重新放在那個皮粉色頭髮，後面扎了一根麻花辮的傢伙，感慨，“這是真愛啊！他原型是什麼？”

“皮皮蝦，”艾西回答，“他之前的頭髮是青灰色的，被布萊克燒了一次后就成了現在這樣。”

“可以理解，”顧小栗點頭，“熟了吧。”

“快點出來和我比賽！”皮皮蝦少年繼續衝著布萊克大喊。

“我才不出去，”布萊克哼了一聲，頗有幾分看不起的樣子，“和你打一點意思都沒有。”

顧小栗心想布萊克怎麼說也是個有着自己的堅持的人，怎麼會隨便和別人打架呢。

“難道你怕輸？”皮皮蝦少年吐舌頭做鬼臉，“學長你輸給我會很沒面子吧。”

真是有夠低級的激怒法，小學生都不玩這套了，顧小栗聳肩。

“我當然不會輸！”怒氣沖沖的布萊克已經出去了。

……卧槽上當了！

這麼容易就上鉤了！不愧是布萊克！等等這不是表揚啦！只是驚嘆。

“快點！我們快點跟出去！”艾西是不會錯過布萊克的任何一場比賽的，着急拉着顧小栗去後門，“咱們去晚一點就打完了！”

實力差距達到了一分鐘就能打完的程度根本沒有比賽的必要啊！

不是很懂你們A級和S級的世界！

艾西和顧小栗走出門口的時候正好一陣風吹過，皮皮蝦少年像紙片一樣在空中搖曳兩下，落在地面。

布萊克默默收回手，默默走回教室，留下一個深沉的背影。

“……講真，”顧小栗對艾西說，“這傢伙屬於開口尬那種類型，閉着嘴的時候還挺有深山老林的高手風範。”

“住在深山老林的不是野人嗎？”艾西沒有看到打架，情緒相當低落。

顧小栗走到皮皮蝦少年身邊，看他掙扎着努力起身的模樣。

“……你為什麼一定要和布萊克過不去呢？”顧小栗蹲下問他，特別好奇，“尼爾也總是贏得比賽的勝利呀？”

皮皮蝦少年表情有一瞬間的漂移，“和尼爾打會死的，直接死掉。”

意料之外地是個惜命的人。

顧小栗沒忍住去拽他醒目的小辮子，皮皮蝦發質看起來很不錯的模樣。

“嗯……不可以，”沒想到她剛剛碰到辮子，少年嘴裏突然發出了奇怪的聲音，身體都軟下去了。

顧小栗身邊的艾西警覺地向後退一步，手搭在顧小栗肩膀，“我們還是走吧，我覺得有可能遇到了變|態。”

“這樣說有點讓人傷心啊，”顧小栗繼續拽着辮子不鬆手，露出打抱不平的模樣，“明明是個很有趣的男生，怎麼能說人家是變|態呢。”

艾西看着顧小栗一本正經的樣子，又看了一眼身體一抽一抽把臉埋在土裏控制自己不要發出聲音的皮皮蝦，收回搭在顧小栗身上的手，又後退一步……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女生才是變|態。

最終顧小栗依依不捨地和皮皮蝦少年道別，還送了人家一對皮筋，特別熱情，“下次來打架的時候記得梳雙馬尾呀！皮皮蝦加油你可以的！”

艾西在少年充滿感激的眼神之中把顧小栗拉回教室。

顧小栗把見到皮皮蝦少年的事情講給西澤學長聽。

“所以呢？”西澤西澤側頭問。

“覺得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我之前總覺得危險級高的應該很難相處，學校里的接觸讓我有點意外。”顧小栗託了下巴，“如果是學校以外的話估計就是另外的場景了。”

“這就是柯克爾學校存在的目的，”西澤學長給她倒了杯茶，“野外的獸人似乎都不太樂意和人類相處，攻擊性也很強，如果想要雙方交流合作的話困難性會太高，不如自己培養人才。”

西澤的說法讓顧小栗微愣，“學長你雖然是獸人，但是卻是從人類角度看問題的啊。”

“休士學校本身就是獸人和人類都有的學校，”西澤學長微微眯眼，“我父母都是生活在人類社會的獸人，應該說也算是利益相關者吧。”

顧小栗點頭，“但是獸人之中肯定也會有不適合學校生活的人吧。”

“是的，”西澤點頭，“完全沒辦法的人會被送回原本生活的地方，”說到這裏他看向顧小栗，“和外面相比你應該還算滿意這裏吧？”

顧小栗輕聲嗯了一聲，“誠實來講是比之前生活好很多。”

不如說她現在更加期待西澤學長所說的與人類相處的獸人那個模式，這是她內心能夠想得到的比較舒服的一種生活方式了。

顧小栗她自己暈乎乎地揉腦袋，突然想起今天來找西澤學長是做什麼的，“能不能把我頭上的這根草拿下來啊學長！太矚目了啊！”

顧小栗拚命比劃自己頭上那個小苗苗，“我一條魚頭上為什麼要長草啦！”

西澤學長抬了下唇角，湊近她腦袋，觀察那株小苗，“它長得不錯啊，現在大家都知道你頭上長草了，我現在取下來他們不是又得注意一次？”

顧小栗整個頭靠近西澤的胸口，聞到很暖的一種青草味，她知道西澤的原型是一匹白鹿，她大概能夠猜測出那種優雅溫順的動物是怎樣的模樣。

顧小栗第一次看到西澤學長的時候就很清楚他是自己完全沒法抗拒的那種，溫柔又厲害。

臉頰有些發紅，顧小栗輕聲開口，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反正我不要頭頂着這個！”

“好吧，”西澤有些失望，“我覺得你很適合這個樣子呢。”

“沒有人會喜歡的，”顧小栗亮出了死魚眼的凝視這個技能。

西澤彎了一下眼睛，“我今天還真沒辦法把這個取下來，需要配製藥水，明天下午你再來找我一下，”他從抽屜里取了個髮帶，“我看你那天很喜歡的樣子，就買個了新的，當做沒經過你允許就在頭上種草的賠禮吧。”

髮帶是淡藍色的，上面有小魚的圖案，顧小栗接過看了好一會兒，有點遲鈍地，矜持地同意，“我接受這個賠禮。”

顧小栗回到宿舍的時候布萊克正在一樓給客廳的糖罐里換新糖，抬眼看到顧小栗將鞋換好，然後坐到他身邊的沙發。

布萊克的糖剛換完，顧小栗就從裏面拿了一個，含在嘴裏。

“你之前不是說自己不喜歡蘋果味嗎！”布萊克炸毛，“怎麼可以直接就拿……顧鹹魚你臉怎麼這麼紅。”

顧小栗有點遲鈍的樣子，“是、是嗎？天氣太熱了吧。”

布萊克皺眉，湊近她，“不對，你有點不對勁。”

顧小栗撓撓臉，猶豫了一下，還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同伴分享一下自己此刻澎湃的情感，“我大約是喜歡上了一個人。”

布萊克看了對方半天，也猶豫了一下，“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顧小栗眨眨眼，“這個對我來說還真有點難度。”

布萊克明顯鬆了一口氣，他窩在沙發上，找到了個舒服的位置，“那就去喜歡唄，你其實看多了也挺順眼的，說不定對方就喜歡你這一款的。”

這個答覆讓顧小栗刮目相看，“我還想着你會說我是你的擔保人，得全心全意為你服務呢。”

“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布萊克眨了下眼睛，明亮的金色眼瞳不含雜質，“喜歡上一個人，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