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01章
第01章
喻進睜開眼的時候,有些分不清這是在哪兒。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房間,身-下是柔軟的大床,身上蓋着薄薄的空調被,房間裏很安靜。
不是監獄裏常年潮濕的房間,也不是監獄裏硬邦邦的床板和永遠都冰冷的被子,更沒有獄友們逼近時的尖聲嘈雜,與朝他揮來的木棍磚頭。
他睡在一個豪華的房間裏,陽光透過厚厚的窗帘,只有些微的光亮灑落進來。
喻進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上一刻還在監獄裏,被裏面的人圍困在牆角,被他們按着腦袋狠命往水泥地上磕。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那些人發出了尖叫聲,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地上一大片血跡。
那是他流的血。
喻進晃了晃頭,頭很沉很痛,他抬起手想揉揉太陽穴,卻猛然發現這隻手異常白嫩。
這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上面有老繭,膚色也沒有這麼白。
而這隻手,骨節分明,白皙細嫩,這是一隻養尊寵優的手。
喻進腦子有些混亂,他愣怔了一會兒,起身,看着這個陌生的身體。
這個身體皮膚特別白皙,身材纖瘦,身上沒有絲毫的疤痕。
而他自己的身體,由於常年在外拍戲,留下了很多傷疤。
更何況自從入獄后,挨打成了日常節奏,他的手上、身上全都是青紅交錯的傷痕。
喻進下床,走到穿衣鏡前,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
果然,這不是他。
這張臉,眉眼精緻,瓷白肌膚,巴掌大的臉,長得特別俊秀。
喻進在娛樂圈這麼多年,見過無數的俊男美女,但也不得不說,像這個身體這樣的絕色,娛樂圈中也寥寥無幾。
即使頂着一頭明晃晃鮮黃色的殺馬特髮型,也掩蓋不了這張臉的精緻。
喻進盯着鏡子中這個陌生的身體,看着看着,笑了起來。
剛開始是壓抑的笑,慢慢地,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喻進放聲狂笑。
他重生了!
雖然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種不科學的事情,但眼前的事實告訴他,他在被人陷害入獄、被獄友折磨致死後重生了!
喻進笑了很久,然後突然就止了笑。
他的眼角滲出了幾滴眼淚。
他的人生原本星光璀璨,卻因信錯了人愛錯了人,從人生的巔峰跌入了地獄深淵。
喻進到現在都能記得,被帶到警局時的那份茫然與驚恐。
他被扣上了吸毒的大帽子。
喻進在娛樂圈奮鬥了十二年,靠着自己的天賦與勤奮,拿下了三大影帝的榮譽,主演的電影曾創下了國內票房的奇迹。
這些榮譽不是平白就拿到的。
在這個俊男美女遍地走的娛樂圈,他的身材和長相毫無優勢。
他從小配角開始,摸滾打爬,每一部戲,每一個角色,就算只有一分鐘鏡頭的龍套,他都花費了無數的心血進去,一遍又一遍地探索角色的心理特徵,琢磨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肢體動作,和每一句台詞。
十二年了,靠着過硬的演技和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他終於走上了娛樂圈的巔峰位置。
然而,這些榮譽,都因為他的戀人趙清的陷害,成了昨日黃花。
趙清在他的果汁中放入了毒品,用果汁的味道掩蓋了毒品的味道,就這樣讓他喝了半個多月,然後報警。
被帶去驗尿的時候,喻進還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驗尿報告出來后,是陽性。
而他的家裏,也被搜出了毒品。
鐵一樣的證據,讓喻進百口莫辯。
他吸毒的事情很快就上了娛樂頭條,霸佔了微博熱搜整整半個月。
然後他被判了兩年。
他不懂趙清為何會如此處心積慮地陷害他,三年的感情,他自問對趙清處處深情。
直到趙清過來探監,喻進才明白,趙清根本不愛他。
“對不起,不除去你,我不能跟子恆在一起。”
子恆,鬍子恆,喻進的好朋友。
原來這兩人背着他走到了一起。
“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如果你不愛我,我不會強求。”喻進問。
趙清譏諷道:“喻進,你太天真了,如果被你知道我和子恆偷偷在一起,你不會怨恨我們嗎?憑你在娛樂圈的地位,想要報復我們,簡直輕而易舉。是我想的主意,子恆原本不同意,說這樣太缺德,但我也是沒有辦法,我想和子恆在一起,想的瘋狂。喻進,不要怨我,怨就怨在你太信任我。如果有下輩子,我再償還你。這輩子,我要和子恆相愛。”
喻進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他想起了趙清的話。
下輩子償還。
趙清和鬍子恆費盡心思把他弄進了監獄,買通裏面的人折磨他,他們以為他再也走不出那個牢門了。
然而,上天竟重新給了他一次機會!
喻進捂着臉,不知是哭還是笑,跌跌撞撞地後退到床邊,倒在床上。
他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伸手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
他迫切想要知道,監獄裏真正的他如今的情況。
百度搜索頁面上,鋪天蓋地的關於他的新聞。
喻進瀏覽了幾分鐘,就放下了手機。
所有的報道都可以歸結成四個字——
巨星隕落。
媒體報道他忍受不住毒癮的攻擊和牢獄生活的煎熬,選擇了自殺。
一代巨星就此結束了一生。
聲名狼藉。
狼狽不堪。
只有喻進自己知道,他死在了獄友們手中的那塊磚頭上。
看完了這些娛樂報道,喻進身心俱疲。他的成就,他的驕傲,他的努力,全都毀在了曾經最信任的人手中。
曾經他那樣光芒四射,如今死了還要被人冤枉。
喻進閉上眼睛,從腦中調出這個身體的記憶。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名叫喻錦,今年才十八歲,家境殷實,祖上官至高位,父親沈明德從商,創下了環星集團,母親喻文欣是高級知識分子,家裏有個抱養的哥哥,名叫沈岩。
喻錦是父母的老來得子。他的父母婚後多年還未生育,後來去孤兒院抱養了一個小孩,這個小孩就是沈岩,兩人一直把沈岩當成親生兒子養大。
沈岩十歲的時候,喻文欣竟意外懷孕。
十月懷胎後生下了小兒子,沈明德愛妻如狂,因為沈岩已經跟他姓了,便讓小兒子隨母姓,取名喻錦,寓意他這輩子能過的繁花似錦。
喻錦是一家人的寶貝,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因此養成了異常驕縱任性的性格。父母在國內的時候還收斂點,後來因為母親身體不好,父母去了國外療養,沈岩工作又太忙,沒辦法天天看着他,喻錦就徹底放飛自我,和一群富二代公子哥夜夜笙歌,身體變得格外虛弱。
這個晚上,喻錦喝過了頭,酒精中毒,再也沒有醒過來。
喻進揉了把太陽穴,他上輩子是個孤兒,從小過着孤苦的生活,後來賺錢了日子才好過起來,所以他不懂這些富二代公子哥都在想什麼,為何要如此揮霍上天給他們的厚待。
既然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不珍惜這個含着金鑰匙出生的身體,那麼,他來珍惜。
喻進躺在床上,將這個身體原來的記憶全都導入后,起身去浴室洗漱。
身上的酒味還很重,他聞着頭疼。
脫下身上的衣服,喻進對着浴室的鏡子,再一次細細地打量這個身體。
大概是夜夜笙歌沒有鍛煉的緣故,這個身體有種病態的瘦,特別白,全身上下都白的像是細滑的牛奶。
臉很小,一個巴掌就能蓋住。桃花眼,高挺鼻子,嘴唇沒什麼血色,看着卻讓人無端升起一股心疼的感覺。
絕色傾城,這是喻進想到的能用來形容這張臉的詞語。
喻進抬手一寸一寸地從額頭撫過,撫過眉眼,一直到下頜。掌心下的臉雖然蒼白,但帶着體溫,喻進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識到,他重生了。
從昔日影帝,重生到紈絝富二代身上。
這個富二代,性格雖然爛的一塌糊塗,但顏值爆表,家境殷實。
在浴缸里放滿水,喻進泡了個熱水澡,洗了把臉后,裹上浴袍來到房間。
他拿起手機,看到上面有十多個未接電話。
其中,沈岩來電七次。
其他的都是些狐朋狗友的電話。
喻進放下手機,先點了一份酒店的外賣,等到外賣來了,吃飽喝足后,喻進拉開窗帘。
陽光瞬間傾瀉進來。
灑滿一屋子的光亮。
喻進深呼吸,他已經有大半年時間沒有呼吸過這麼清新的空氣了。
外面高樓林立,車馬水龍。
喻進站在窗台上看了很久很久,才折身回到床邊,拿起昨天的衣服。
衣服上的酒味還沒有完全消去,顏色特別鮮艷,和一頭鮮黃色的頭髮相襯,都特別的不走尋常路。
喻進穿好衣服,拿起手機和車鑰匙,打開房門,下樓。
在酒店的前廳里,恰好撞見了前來尋他的狐朋狗友之一李茂。
見到喻進,李茂臉上堆滿笑容走過來,搭上他的肩膀,說道:“怎樣,昨晚的酒夠烈吧,可惜你喝醉了,沒有享受到後面的節目。”
喻進抬手扣住李茂的手腕,拿開。
“幹嘛啊,今晚繼續喝啊,昨天那幾個小妞今天也會過來,你今晚別喝太多,就可以跟她們……嘿嘿,好好享……”
喻進側頭看了他一眼。
李茂突然就打了個激靈,硬生生地把後面要說的話給咽了下去。
他從來沒有見過喻錦這種眼神。
在李茂這群人眼中,喻錦就是個草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什麼本事都沒有,仗着家裏有錢有勢到處揮霍,他們樂的跟喻錦一塊兒玩,畢竟有喻錦這個草包在,他們就算再扶不上牆,也不是墊底的。
但今天喻錦的眼神不一樣。
不同於以往找不到焦點的眼神,剛才喻錦看他的那一眼,冷厲深邃,帶着讓人窒息的壓迫感,讓李茂後背一陣發涼。
喻錦沒有理會李茂,他重生后,兩個目標。
第一,重新征戰娛樂圈。
第二,復仇。
李茂這些表面對他很好背地裏把他說的一無是處的狐朋狗友,他一個都不想繼續結識下去。
看到喻錦走的越來越遠,李茂才從剛才那股壓迫感中解放出來。
意識到剛才被喻錦一個眼神震住了,李茂震驚非常。
隨即惱怒萬分。
他怎麼能被喻錦那個草包的眼神震懾住!
像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惱怒,李茂呸了一聲。
“什麼玩意,家裏再有錢,也不過是個草包,家裏的錢都被一個抱養來的外人掌握着,也不知道驕傲個什麼勁兒。”李茂不屑地咒罵幾聲,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其他幾個人,要他們今晚把喻錦約出來好好地作弄一番。
喻錦來到酒店的停車場,取車回家。
路上等紅燈的時候,喻錦拿出手機再次搜索關於他的娛樂新聞。
然後,他看到了一條爆炸性新聞——
鬍子恆要為他辦追思會。
“我要跟子恆在一起。”
“雖然這樣做對不住你,但我和子恆相愛已久,只有除去你,我們才能在一起。”
趙清的話又一次清晰地閃現出來。
喻錦的腦子嘭地一聲,幾乎要炸裂開。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直在顫抖,極度的憤怒侵襲了他的大腦。
他不敢相信,那個害他至死的、曾經最好的朋友,如今怎麼有臉面來操辦他的追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