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一章

30.第三十一章

防盜開始,盜文退散。“好。”

陳之就靠着門,抱着手臂站在那等着。

旁邊傳來錢利的敲門聲,叩叩叩,敲了一回,門就開了。隔了一會,林敏淡淡地說:“不用了,你們自己吃。”

陳之當即轉了身,進了自己房間。坐下,看到錢利還杵在門外,招了招手,說:“進來啊!他不吃我們吃。”

袋子裏是煎蚝仔和炒河粉,錢利專門跑遠,到廟街買的。廟街各色各樣的大排檔不少,吃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

香港的大排檔,興起於五六十年代,物美價廉,很受一般居民的青睞。現叫現做,到處人聲鼎沸,市井氣很濃。大多用火水爐煮食,爐火猛,夠鑊氣。

尤其是炒河粉,師傅用濕毛巾護手,先提起一邊鑊耳,雙耳深口的大鐵鑊離了爐子,被鼓風機扇動的爐火霎時間就躥上來了,火星噼里啪啦地叫着。在熊熊的光影里,師傅把銀牙、牛肉和河粉一下下地拋起來,鑊里食料嗞嗞叫着,全衝著一個方向翻滾,散散聚聚再聚聚散散,然後又悉數回了鑊里。

這式拋工,好了不得。拋與不拋,味道有着雲泥之別。所稱鑊氣,成了粵菜獨有。擺在陳之眼前的,色香味齊全,讓人不得不垂涎三尺,也是鑊氣的功勞。

陳之絲毫不顧及女人的形象,在錢利面前吃得滿頭流汗。錢利吃得少,看得多,看着陳之津津有味,他想不如把自己這份也留給她好了。

吃飽了,得空了,陳之才反應過來,用筷子乾淨的那頭戳了戳錢利手臂,“你怎麼不吃了?吃啊!在想什麼呢。”

錢利乾脆放下筷子,不吃了,笑眯眯地說:“在想明天的行程怎麼安排呢。”

陳之邊吃邊說:“怎麼安排?”

“明天天氣好,先去看市場,香港地方不大,但市場很繁榮。看個整天,再回賓館休息。”

陳之點點頭,不由瞄了瞄自己的行李,她帶了套正裝,簇新的白襯衣和黑西裙,還有一雙高跟鞋,沒穿過幾回,來香港了,總算派上大用場。

隔天,她就穿戴整齊出了賓館,在錢利包下的那輛七座車上等人。

等人到齊全了,汽車上路。

錢利忙着介紹這介紹那,陳之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沿途的風景好看,她一直盯着窗外。

直到汽車拐到了什麼小巷的進口,停了下來,她才幡然醒過來一般,前面錢利說:“到了。”

朱明輝點點頭,對朱珠說:“你一個人千萬別亂跑,記住啊。”接着看向一頭霧水的陳之,“你帶着朱珠到處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就買,等我們看完市場,再回來接你們。”

陳之:“?!”

汽車把陳之和朱珠放下,原路開了出去,出了巷口,沒一會,就看不見車影了。

目送完汽車,朱珠轉身進了巷子,說:“我們也走吧。”

過了好一會,陳之才漸漸接受了自己被委派來帶小朋友到處玩的事實。

巷子老長一條,破舊,但不破敗,到處是欣欣向榮的景色。兩道是商鋪,排得整整齊齊,商鋪前還有兩道露天攤鋪,同樣也是整整齊齊。販賣各式各樣的東西,好用的,好玩的,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朱珠看起來還算高興,這也看看,那也摸摸,眼睛亮閃閃地轉來轉去。陳之問她:“你有什麼看中的,和我說,我給你買。”

朱珠搖頭:“沒有,我什麼也沒看中。”

嘴上是這麼說的,但眼神可不是這個意思。

陳之沒說什麼。

走了一會,巷子快到頭了,看到有一家攤鋪,掛着大大小小的葫蘆。陳之樂了,指給朱珠看:“這就是你喜歡的那個葫蘆娃。”她上前去,曲着手指叩了叩,又說:“裏面是大娃還是二娃呢?”

朱珠站在一旁,臉上居然很平靜。看了看葫蘆,又看了看陳之,說:“這裏面怎麼會有大娃二娃,葫蘆娃是個動畫片,動畫片是人畫的,又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傻了啊?”

陳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也並不覺得窘迫,只覺得,“你這個小姑娘,說的話怎麼這麼老成呢。”

轉而看向攤鋪的老闆,問:“這葫蘆,要怎麼挑啊?”

老闆是個弔兒郎當的小青年,有人要買他的葫蘆,還一點不熱心,屁股黏在攤鋪后的椅子上,都不帶挪一下的。

說的話,也是背書一樣:“好的葫蘆,干透、型好、芯正。上手要墜手,越重密度越高。聞上去有自然香,摸上去圓潤光滑。瓷皮糠里一汪水。我這的葫蘆,每個都好,你隨便挑就行。”

陳之問朱珠:“這葫蘆,你想不想要?”

朱珠想了想,反問:“我要是要,是你掏錢買,還是我爸爸掏錢買?”

陳之揚了下嘴角,一下子把人小鬼大的小姑娘看明白了。一路過來什麼也不肯買,不是沒看中,而是惦記着這錢誰掏。

要是朱明輝掏,小姑娘肯定說不買,要是她掏,估計就鬆口了。

陳之不由說:“你省這點錢幹什麼呀,你爸爸有錢,不怕你花。”

朱珠說:“我爸爸掙錢多不容易呀,忙得都管不上我了。我不給他花錢,錢就會越來越多,他看到錢這麼多了,肯定也不會那麼辛苦了。到時候,他就能管我了。”

陳之點點頭,也不說話。好一會,才離了葫蘆攤鋪,“你不買,我也方便了。我們走,到別處看看。”

一直到斜陽西下,黃昏天暗,陳之才帶着朱珠走回了巷子口。

沒怎麼等,汽車很準時地到了,把人裝上了,一齊回賓館。

車裏,朱明輝抱着朱珠坐在自己腿上,顛啊顛的。朱珠直嚷嚷:“爸爸你別顛了!我要暈車了!”

朱明輝樂得不行,整天沒見了,想得很,又在朱珠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才把人放回座位上。注意到她兩手空空,問:“怎麼沒買東西?”

朱珠答:“都是些我們市場上有的東西,我從這買,再運回去,不是多此一舉么?”

陳之笑了笑,小姑娘很機靈,想出的借口讓人一下子就相信了。

然後,像是怕朱明輝多問什麼,朱珠很快轉了話題:“爸爸!我和你說哦!明天不管去哪裏,我都要跟着你,你別想再把我一個人丟下了!你說什麼好話也不管用!”

朱明輝看着朱珠撅着個小嘴,臉上紅撲撲氣鼓鼓的,自然是心花怒放,一嘴地說著好好好,是是是。

朱珠高興了,抱着朱明輝的手臂,沒一會就睡得香噴噴的。

到了賓館,錢利連人帶車地走了。電梯裏,朱明輝對林敏說:“今天看了市場,感覺還是很好的。具體的事情,我還得找你再細問一問。”

林敏說:“好。”

“一會到你房間裏說吧,你方便嗎?”朱明輝用眼神示意了下懷裏熟睡的小東西,說,“我得把朱珠抱回去。”

“好,我回去把門開着,直接進來就行。”

朱明輝點點頭,看着陳之,說:“一會你也去。”

陳之嗯了一聲,索性沒回房間,直接跟着林敏進了他的房間。

這裏的房間都是一模一樣的,只是方向不同而已。但陳之走進去,就像是看到什麼新鮮的東西一樣,來來回回地走着看着。

林敏站在門后,看了她好一會,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你找個地方坐下,歇一會吧。”

陳之就坐到了他的床上。標準間,兩張床,早上已經有人進來收拾過,現在這兩張床都是乾乾淨淨,被和枕頭都疊放得很整潔。

但她一眼就認出來,她坐着的,“這張,是你睡過的。”

林敏沒說話。

陳之斜下腰,手臂抻長,手掌像熨斗一樣熨過林敏的床鋪,每一寸,每一厘。她什麼意思,林敏看得一清二楚,但根本沒想上前制止,就這麼站着,置身事外一般地,看戲。

半晌,林敏才說:“提醒你,一會,你的老闆也要過來。”

陳之說:“沒那麼快,他啊,寶貝他的女兒,什麼正事,什麼大事,都要往後排。”

不止是朱明輝,朱珠也是。這對父女,感情好得不得了,陳之一想到,心頭就不知泛上什麼感覺,品味了須臾,臉上沉了,嘴上卻是輕輕巧巧地說:“朱珠不怎麼喜歡我,正好,我也不怎麼喜歡她。”

她們是兩相生厭的關係,這很容易看出來。但是,林敏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想知道,“為什麼?朱珠很懂事,這樣的小姑娘很討喜,誰會不喜歡?”

言外之意,陳之聽出來了。朱珠很討喜,不討喜的,是她陳之。

陳之瞟了林敏一眼。

轉而又笑了。

想在她這轉敗為勝?她不讓。非但不讓,還得讓他體會一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是什麼感覺。

為什麼?

陳之說:“道理很簡單,我和她,同性相斥,相反,我和你,異、性、相、吸。”

后四個字從陳之嘴裏不疾不徐地吐露,又一次,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那麼點難以言喻。

林敏說不出話,像是帶着一絲懊惱,想着,話題怎麼又轉到這讓人止不住浮想聯翩的方向上來了。

陳之看着他,止不住地笑起來。

緊接着,朱明輝走了進來,說:“老遠的就聽見你在笑,你們在說什麼好笑的事情?”

陳之得意洋洋地翹着腿,下巴指了指林敏,說:“你問他。”

“沒什麼。”

林敏咬了咬后槽牙,引朱明輝到椅子上坐下,說:“人齊了,我們說正事。”

王遠山看了一陣,問:“之姐,你在幹什麼啊?”

陳之把材料一件一件地收回去,拿在手裏揚了揚,說:“公事。”

“什麼公事,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陳之停了停,然後問:“你沒把事情和李師傅說吧?”

她銳利的目光瞪過去,王遠山心裏咯噔一下。愣神的時候,陳之居然已經到了眼前,兇巴巴地威脅:“王遠山,你和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要是把我的事說出去,我也把你偷吃李師傅凍火腿的事說出去。”

王遠山臉色變了變,然後發脾氣地說:“有本事你說去!大不了挨一頓打!”

陳之沒說話,盯着王遠山看了一會,看得王遠山背後發毛。終於,“胖山,你青春期了是不是?知道和我頂嘴了。”

王遠山皺着眉,像是很不滿,“你別老把我當小孩!”

陳之自說自話:“看來是到青春期了,怎麼光長膘不長個?以後可怎麼找女朋友哦。”

王遠山氣着了,胖臉一紅,轉身就走,把門摔得震天響。沒過一會,門又開了。王遠山飛快地留下一句話:“我沒把你的事和李師傅說。”

接着又是砰地門響。陳之樂了。

隔天陳之拿着材料去貿易局找林敏。沒趕早,差不多快到中午下班時間,陳之到了。想了想,又沒進辦公室。

先去洗手間,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然後打開裝着材料的牛皮文件紙袋,隨便抽取一張出來,看也沒看,亂七八糟地揉成一團,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接着才是去林敏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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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故事裏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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