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聞言,胡荼靡仰眸瞪着他,“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你說啊!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放過我?”

“我不會放過你,這輩子,你都休想要我放手。”

“你沒有權力這麼做,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沒有權力對我做出這種事情!放我回去!”

“我辦不到,只要你名義上還是我娘子的一天,我就無法放你不管。”他定定地瞅着她,語氣十分堅決。

好半晌,胡荼靡只是看着他的眼,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意志很堅強,當初在胡家,無論二娘使盡辦法刁難她,無論爹與家人如何冷淡看待她,她都可以不在乎。

但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原來不若想像中頑強,她其實只是不在乎而已,因為不在乎胡家那些人,所以她總是可以平心靜氣,冷眼看待。

但她是曾經如此地在乎眼前這個男人!

曾經……不,或許現在依舊是!或許在她的心裏,仍舊在乎着他,因為他總是能夠刮痛她柔軟的內心,教她在堅強的武裝之中,總是隱隱生痛。

“你出去!出去!”她用力地推着他,卻發現他根本就文風不動。

“荼靡?”烏天耀低叫了聲,困難地捉住她。

“我不想見到你!出去!”

“好,我聽你的話,我會出去,荼靡,你不要太過激動,大夫說這樣對你的身子不好,還有……對我們的孩子也不好。”最後一句話,他原本不想說出來,因為他知道她不愛聽,但是,他希望就算她不在乎他的感受,至少會為了肚裏的孩子着想。

“如果你真的在乎孩子的安危,那就出去!馬上出去!”她用了最後一絲力氣大喊,別開臉容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最後,烏天耀只能乖乖地放開她,走到門口,臨出門之際,依舊不放心地回頭看着她,看見她的神情依舊堅決,只能嘆氣離去。

他們才剛抵達烏家堡,大夫已經在家中等候,原來烏天耀害怕一路奔波,會對胡荼靡的身子有傷害,讓人先傳回命令,要人先找來城中的名醫,替她診治。

大夫說還好他們走的是水路回京,要不這一路顛簸下來,別說肚裏的孩子撐不住,就連孕婦本身都會有問題,但無論如何都要乖乖休息,不能再輕舉妄動,也絕對不能再動氣。

“你可是親耳聽見大夫所說的話,現在要長途跋涉回到小屋去,對你、對孩子而言都是一項極大的負擔,你最好不要一意孤行,否則,我不以為你能承擔得起後果。”烏天耀話說得硬,但是眸色卻充滿擔憂地看着她已經許久不曾紅潤過的臉蛋。

胡荼靡倚着軟枕,平靜的眸色看着熟悉的房間陳設,她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了。

沉靜了半晌,她轉眸正視着他,“我知道你想要孩子,你擔心孩子的安危,這點我能理解,因為我也一樣擔心,所以,我答應你,我會留在烏家堡,直到平安將孩子生下來為止,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吧!”聽她說會留下來,他的心裏鬆了口氣。

“除非必要,否則,我待在烏家堡期間,我不想見到你。”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難道,我們就不能因為孩子而和平共處嗎?”

“不,不行。”她緩慢搖頭,黑白分明的光透出無比的堅定,“我愛孩子,但不想因為孩子而繼續度過我不想要的生活。”

“不,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在烏家堡以外的地方成長,我不會讓你把孩子帶走。”他咬着牙硬着聲說道。

“如果你真的如此堅持,我可以現在就回小屋去,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你接近我。”

“你……”天啊!他怎麼會曾經以為這女人柔順可人呢?

“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我想請你對我仁慈一些,你擁有一切,而我只想要孩子而已,如果你真的對我還有一點慈悲,就請饒過我吧!”她柔軟的嗓音之中有一絲悲傷,對於他,她並不是沒有感情,四年的夫妻情分,她用了每一分力氣,去愛眼前這個男人。

可是,她得到的結果只有失望,得到的回報只有傷害。

“我不要,你休想要我答應。”烏天耀定定地瞅着她,看着她白凈的容顏上透着對他的祈求,他感到心疼,卻狠着心不想答應。

是!一如她所說的,他擁有天下人艷羨的錢財與地位,但是這一瞬間,他卻覺得失去了她,他就像是一無所有般空虛!

聽見他沒有絲毫遲疑的答覆,胡荼靡眸光一黯,知道再與他爭辯下去已經沒有意義,她挪身躺平,拉起被褥,閉上眼眸,當做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不願再多瞧他一眼。

烏天耀看着她絲毫不掩飾的冷淡,一瞬間,他忍不住從心底深處湧上忻然,她看起來是如此虛弱,他想要緊緊地擁抱住她,可是,他的雙手卻因為膽怯而不敢行動,最後,他只能靜靜地站在床畔,看着她沉睡的臉容……

自從回烏家堡之後,他就待她極好,像是要將全天下最好的寶貝都捧到她的面前,他命人大江南北搜括最好的補品,花多少錢都無所謂。

所有烏家堡的人都看迷糊了,他們都覺得要是主子真心要待夫人好,應該一開始就表現出來,鬧到今天這種地步,會不會有點晚了?

但烏天耀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他總是用送補品的的借口見她,理由是補品是為了孩子健康,當然是必要的見面理由。

胡荼靡拗不過他的狡猾,也不想再動氣與他爭執,只好順從地在他面前喝完湯品,因為只有如此他才會乖乖的離開。

“今天,我跟陳叔說,以後如果沒有重要的交易,我不再上船了。”烏天耀坐在她面前,看着她一瓢瓢地飲進補湯,心裏也跟着踏實多了。

胡荼靡沒料到會聽見他這麼說,嬌顏露出一絲訝色,她一向深知他的個性,在海上倘佯一直都是他最大的樂趣,他就像風,誰也栓他不住。

“為什麼不去?”

“我怕你……會跑掉。”他很困難地才吐出這句話,面色困窘。

曾經,他就像不羈的風,不願意為任何事情或人停留,但是,此刻,他卻想要緊緊栓住在她身邊,一步也不想離開。

胡荼靡不懂他的真心與用意,只是覺得他不夠信任她。

“我不是一個不守信用的人,既然答應過你會在烏家堡待產,就不會趁你不在的時候離開。”

“可是我會擔心,你的身子那麼虛弱,要是我不在的時候,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我不離開,你休想趕我走。”

“你又不講理了,我沒趕你走,而是在告訴你事情有輕重緩急,如果這也能讓你在我身上強加罪名,我也無話可說。”她別開眸光望着遠方,似乎已經鐵了心腸不願再與他爭執。

“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懷疑你的信用,不要生氣了,好不?我真的很怕你心情不好,要是最後生出一個苦瓜臉小孩,那該怎麼辦呢?”

“要是生出苦瓜臉小孩,你就不要他了嗎?”她挑起眉梢,不悅地瞅着他,想到他可能不要孩子,她的心裏意外地感到不高興。

她不懂!那分明才是她想要的結果,可是,當她聽見他所說的話,心裏卻不由自主地覺得介意。

“我當然要!就算他會有一張苦瓜臉,也會是這天底下最好看的苦瓜臉,我一定會好好疼他,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

“我不會給你機會!”她拋開心裏混亂的思緒,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我不會把孩子給你,我辛辛苦苦懷他十個月,我不會把他讓給你!”

“那當然,你懷他懷得那麼辛苦,沒道理白白便宜了我。”他聳了聳肩,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眸光定定地瞅了她一眼,再用調羹舀了一瓢湯,就着湯碗湊到她的唇畔,“再多喝一口湯,潤潤喉。”

胡荼靡抿着嫩唇,遲遲不肯照辦,她看着他溫柔的笑臉,心裏感到迷惑,最後,她只是搖搖頭,別開臉蛋,“我吃飽了,喝不下。”

“好,既然飽了就不要勉強再吃,不過我聽大夫說孕婦容易餓,我已經吩咐崔嬤讓人隨時準備可以吃的細點,還有爐子上煨着一鍋雞湯,如果你覺得餓了,就只管吩咐下去,下人們可以隨時替準備。”

“你不要對我太好。”

“你是我的娘子,我為什麼不能對你好?”他話才說完,就見到她嬌顏一沉,他別開視線,當作沒瞧見她沉凝的神情,強按住心中的忘忘,伸出大掌牽起她的手,“如果你吃飽的話,就陪我去一個地方,你自從我們回來之後,我就一直想帶你去那裏,但是先前你的身子虛弱,不宜下床,好不容易這兩天大夫說你可以到處走動了,我就一直在想要帶你去。”

“你把話說清楚,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看見他一臉詭譎的笑意,她不由得更加迷惑,用力地抽回被他握住的縴手。

烏天耀斂眸看着落空的大掌,感覺到掌心之中花佛還殘留着她溫潤的觸感,他忍住了內心的失落,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瞅着她。

“是秘密,我要帶你去看一個烏家堡的天大秘密,別問太多,等你自個兒去看了就會知道。”他微笑地瞅着她,臉上的表情就像個孩子般雀躍。

直至今天,胡荼靡才知道他手上的“第一把”鑰匙所隱藏的秘密。

“你帶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她隨着他走下階梯,看見他熟練地點亮了燈火,照亮了石室。

“這個地窖是烏家的金庫,多年來,烏家的盈餘除了買地、買業產之外,剩下的銀兩就換成黃金,放進這個地庫里,以備不時之需。”說話的同時,他定定地瞅着她白凈的容顏,看見她一雙美波紋不興,似乎完全不將大量的黃金看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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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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