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哎呀,他生氣了呢。他長這麼大,我第一回見他敢對我們甩臉,真是太不像話了!”

“是啊,不像話到了極點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看了心裏既感動又複雜……”

“複雜歸複雜,你們還不快跟上啊!要知道這種死心眼的二愣子一旦發起火來,就是神佛也擋不住啊!”望着那再也望不着的身影,雲茱穆而特輕輕嘆了口氣。

“那大姐,我們走了!”

“把秋櫻姑娘也一起帶去吧……”略略沉思一會兒后,雲茱穆而特又說道,“她外表看似柔弱,其實內心比任何人都堅強,一定頂得住的。”

“好的,大姐……”

在從家姐妹們急急追趕着皇甫寄書時,他早已一人獨自沖向商丘山,並直接衝破皇城禁衛軍防線往半山腰而去!

望着山頂的那陣熊熊火光,皇甫寄書的心幾乎都要爆開了!

不是答應要一輩子陪在他身旁嗎?

既然如此,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獨瞞他一人?

不是答應要一輩子陪在他身旁嗎?

既然如此,為什麼此刻能在她身後守護她的人不是他?

他就真的這麼不濟事、也不值得她任何的挂念嗎……

“小寶,站住!”

正當皇甫寄書滿懷着悲憤向山上奔去時,突然六把彎刀又一次一齊架住他的頸項。

皇甫寄書肩膀一抖,六把彎刀又一次齊落在地。

“小寶,不許你去!”

這回,六個女人一齊圍在了皇甫寄書身旁,將他圍得密不透風。

皇甫寄書依然不發一語,可他的眼眸已緩緩渙出一抹赤紅,而額帝國青筋暴露。

“小寶,算姐姐們求你了,你要想一想她對我們說這些話時是怎麼樣的心情啊!”

他不想想、再不想想了!

皇甫寄書不斷地在心中狂吼着。

他就是因為相信她,因為不想因自己而造成她更多的壓力,所以才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所以才會變成今天這樣,任由她任性的一個人去,留下他一人!

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

他知道,他去了或許什麼忙也幫不上,可至少他可以站在她的身後啊!

她可知,萬一她有什麼差池,萬一她有什麼意外,若她再也無法在他身旁,若他一輩子再見不到她……

心痛如絞、心碎如斯……

痛,痛到骨骼與血液里的痛。

怕,怕到心底最深處的怕……

“小寶,求你了,別衝動好嗎……”

身旁女子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呼,喚得皇甫寄書心亂如麻,而他,此時此刻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過去她身旁,就算只站在她的身後,就算只遠遠的看着她!

正當眾人努力地說服着皇甫寄書時,突然,一個人影踉踉蹌蹌地由火光中走出……

“咦,怎麼都來啦?”

帶着一身的狼狽,向來衣冠整齊、儒雅溫秀的紫袍男子披頭散髮地向眾人走來。

“千里呢?”一望見紫袍男子,以及他身上的血跡斑斑,皇甫寄書的眼眸頓時瞪大,心跳幾乎停止。“千里呢?!”

“還在裏頭……”紫袍男子原是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冠,但在發現皇甫寄書倏地由人群中消失時,身子一晃,火速攔截在他向前。“不行,你不能靠近,那不是你能——唔……”

紫袍男子的身子,忽地一下子飛離了皇甫寄書十步之遙,落入了附近的草堆間。

“千里,我早知你對我有意見,要不怎麼會故意忘了告訴我他內力高深到這般境界的這件事……”

在紫袍男子嘴角沁着血、緩緩由草堆中爬起喃喃自語時,突然,商丘山上發出了一聲轟天巨響!

霎時間,烈焰衝天,一處濃霧籠罩山林,而所有人的眼前,再看不到任何事物……

“發生什麼事了……”

待濃霧稍稍散去之時,所有人才終於望見彼此,然後一一確認着人員安全,只當看到皇甫寄書之時,所有人全傻眼了。

“小寶……”

就見夜空之下,皇甫寄書竟雙目赤紅,一頭原本綁在腦後的髮絲詭譎地向上紛飛。

他上半身的衣衫碎成片片,而胸口、雙臂、背脊,全微微裂出了一道道細痕!

赤紅的鮮血,緩緩地由細痕中沁出,幾乎將他整個人染成赤色!

可他,卻彷若什麼也不知道似地開始前行,一步一步地向商丘山山頂緩緩前進……

“小寶,你別嚇我們啊,你究竟怎麼了?”

望着這樣的皇甫寄書,所有的人全慌了,連忙上前而去。

只無論是誰,未及靠近他便已被他周身紊亂之氣沖得再無法前進,根本無力阻止……

“對了,秋櫻姑娘,秋櫻姑娘你快來,快來幫忙拉住他!”

突然,六姐妹中的一個望見了終於趕至的秋櫻,立刻對她高聲叫道。

她們全明白,秋櫻在皇甫寄書的心中佔有極大的分量,若是她,或許可以!

“師兄你醒醒啊!”聽到呼喚后,秋櫻自然毫不考慮地便上前想握住皇甫寄書的手臂,只她才剛靠近他,竟被他一手揮開。“師……唔……”

“快,三妹、四妹你們努力擋在他向前!五妹、六妹——”

眼前連秋櫻都被彈了開來,所有的人亂成一片、哭成一片,只她們依然繼續努力着。

但儘管用盡了全力,所有人依舊靠近不了皇甫寄書,而這,只因他心中那徹底的絕望與渾沌……

“皇甫寄書,你今天發什麼瘋啊!”

就在所有人幾乎束手無策時,突然遠遠的,一個雖有些疲憊、但卻依然清清的嗓音由熊熊火光中傳出。

“你還打算砸壞多少東西、甩開多少人啊?說給我聽聽,我給你算算還差幾個。”

望着那個由遠方濃霧中緩緩走出的身影,所有人全又哭又笑地驚叫了起來——

“千里?!”

“千里!”

而望着戚千里拖着疲憊的腳步一步步走向皇甫寄書時,大伙兒又叫了起來——

“千里,你小心啊,小寶今天不對勁啊!”

“沒事的。”

但戚千里卻只是對眾人笑了笑,然後繼續走向皇甫寄書,最後停在他的身前,“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夫君大人。”

“千里……”

血,停了。髮絲,落下了。皇甫寄書望着眼前狼狽但卻安然微笑的女子喃喃喚着。

“對,是我。”望着皇甫寄書混沌、赤紅的雙眸,戚千里輕輕握住他的雙手,“走吧,回家了。”

恍恍惚惚地由昏睡中甦醒,皇甫寄書的眼眸尚未完全睜開,身子便倏地由床上一坐而起。

偌大的屋內隱隱飄着淡淡葯香,卻沒有戚千里的身影。

眼眸不住地四處搜尋,終於,由半掩的門扉向外望去,皇甫寄書看到庭院裏有一個小小的熬藥火爐正徐徐冒着輕煙,戚千里則站在爐旁,與那名紫袍男子面對面喁喁低語。

儘管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內容,但由紫袍男子略帶輕憂的神情看來,他似乎正誠摯且努力地說服戚千里某件事。

戚千里卻由頭至尾地只是淺笑搖頭,直至紫袍男子面露遺憾與惋惜之色后,她才慵懶一笑。

但在那令人心動又心顫的笑容中,皇甫寄書望見了,望見了紫袍男子雙手繞過戚千里身後,輕擁住她……

再忍不住地緩緩閉上眼眸,皇甫寄書的雙拳卻也不知不覺地同時握起,並劇烈地抖顫着。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戚千里的聲音緩緩由門前響起——

“咦,你起來了?起來了怎麼也不喚我一聲啊!”

“千里……”望着那個如同往常般慵懶、無時無刻都讓自己覺得安心的臉龐含笑緩緩向自己走來,皇甫寄書的心那樣緊,緊得連嗓音都沙啞了。

但縱使如此,他再度睜開的眼眸,卻怎麼也離不開那個翩翩、且輕巧婀娜的身影。

而不知為何,原本一身輕鬆向皇甫寄書走去的戚千里,眼眸突然出現一抹慌亂,身子更忽地便來到了床旁——

“別動!”

望着戚千里一臉驚罹地迅速地點住自己幾處穴道,皇甫寄書愣了愣。

緩緩低下頭,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周身傷口竟緩緩地沁出血珠,讓原本雪白的繃帶全染上了一抹觸目驚心的赤紅……

“怎麼回事?怎麼就止不住啊!”就見戚千里一邊把着皇甫寄書的脈,一邊不住地喃喃,“不應該啊!怎麼會這樣啊!”

原來,她也會急、也會慌、也會像個尋常人般的手忙腳亂,甚至手足無措到喃喃自語都不自覺……

眼眸,緩緩朦朧了。

皇甫寄書如今才恍然明白,由於她總是那樣的洒脫、那樣的隨性、那樣的清淡,所以他總是忘了,忘了她其實也只不過是個小了他三歲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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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情千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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