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那個時候的燒烤店很不人性化，因為那時的所有燒烤店居然都是讓客人自己去烤肉的。【】
這些燒烤店裏的每一個桌子上都有一個爐子，爐子上有一個放烤串的鐵架子，而爐子的底部是有一個排煙系統的，這樣可以使煙往下走，通過一根管子不知道瀰漫到了哪裏去禍禍人了。
而我們這些客人在看過菜單以後，點上自己喜歡吃的肉類或者海鮮和蔬菜，燒烤店老闆就會用很快的速度從后廚端出一盤盤的已經腌漬好的肉串等半成品，最後在我們桌上的小爐子裏放上一小堆木炭，基本除了等着給我們結賬收錢，就不再有什麼事可做了。
當然了，也有一些很會做生意的老闆，他們會在客人點完菜以後，笑容可掬的露出一嘴黃牙親切的問上一句：“是你們自己烤，還是我們給你們烤？”但當時的人們都是很善良的，面子都是很窄的，百分九十的客人都會說：“不麻煩你們了，我們自己烤吧！”然後就是客人們在消費的同時還要自己來勞動，以解肚中的飢餓和嘴中的饞欲。
不過後來，我們這個不大的城市裏的人幾乎人人都練就了一手過硬的烤肉本領以後，所有的燒烤店又不再讓客人自己來烤了，其實我有的時候還是很喜歡這種不人性化的經營方式的，特別是在和女朋友單獨吃飯的時候，很有些情調，也可以拖延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時間。
我和沈悅走進燒烤店，在點完了半盤肥瘦，半盤肉筋兒，兩根火腿腸和一根茄子以後，老闆就不吱聲的走進了后廚，沒有問我們需不需要他們來烤，這是一個不會做生意的老闆。
當老闆很快就把半成品端上來以後，老闆問了一句：“喝點兒什麼啊？”
我說：“先來瓶啤酒，再來瓶可樂，要涼的！”但沈悅馬上就瞪了我一眼，然後笑着對老闆說：“叔叔，不要啤酒了，就來兩瓶大白梨！”
老闆點了點頭，給我們拿來了兩瓶大白梨。
這大白梨就是一種用啤酒瓶子裝的飲料，如今已經沒有了，它五毛錢一瓶，口感還是不錯的，但如今的我們已經知道，這其實就是色素加水勾兌而成的，但那個時候，我們家家戶戶都是以這種飲料來代替如今的可樂雪碧等成本更高的飲料的，沒辦法，它經濟實惠又好喝，沈悅是想為我省錢。
“還喝，中午有陳偉他們在，我不說你就得了，你還沒完沒了了！”沈悅撅着嘴對我說：“還有，要什麼可樂，你一個月從家裏要的生活費夠花嗎，也不知道省一省！”
雖然沈悅是在訓斥我，但我很愛聽，因為我知道這是沈悅關心我的表現，這麼小，她就有了做賢妻良母的體現，不過，我突然又想到了丁爽，如果是她，很有可能不會像沈悅這樣的節省，反而會比我要的還多，也不會阻止我喝酒，因為最後，肯定是她來掏錢的。
我笑呵呵的把半成品肉串放在了爐子上，這烤肉的活兒肯定得是我來做的，沈悅遠遠的坐着，並攤開一張餐巾紙擋在自己的衣服前，因為烤肉的時候，會迸濺出油星子，沈悅穿的可是一身白。
我認真的翻轉着手裏肉串，以免它們烤的不夠均勻，而造成一半生一半糊的惡劣後果，這樣的話，我會在沈悅的面前很丟手藝的，男生都想在女生的面前表現的盡量完美。
但沈悅並不是很關心我手裏的肉，她始終在盯着我看，終於在把我給盯毛了以後，我不得不露出一個傻呵呵的笑容對她說：“咋了，你老看我幹嗎？”
“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沈悅還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頭皮有些發緊，我知道沈悅說的是什麼，但我還是假裝不明所以的看向沈悅，傻傻的卻不無油腔滑調的問道：“說什麼，說我喜歡你嗎，這個不用經常說吧，你是知道我的！”
“不許轉移話題，你知道我想聽什麼！”沈悅皺起了眉頭，嘟起了嘴。
“我真不知道啊，我喝多了！”我還在裝傻。
“你就裝吧，我來提醒提醒你，就說說你跟丁爽是怎麼回事，那個張陳儀又是怎麼回事，你和陳偉出去幹什麼了，那個張陳儀是喝多了走的嗎？”沈悅連珠炮似的向我提出了好幾個問題，說的我都一時忘了去翻轉手裏的肉串。
“我······”就在我不知該怎麼跟沈悅說的時候，正對着燒烤店門口的我看到了兩個認識的身影。
不是冤家不聚頭，居然是十一中的張雄浩和趙玉波，那個本來我們要去打別人，卻把他倆給打了的倒霉蛋，不過陳偉曾說過，這個張雄浩他是聽說過的，在十一中也是有一號的人物，這個張雄浩既然說了要找我們報仇，那就肯定會找的，陳偉說過，叫我們都小心些的，但我沒想到的是，居然讓我在這裏遇見他倆了，而且不僅如此，他倆的身邊還有三個小子呢。
一對五，我能打贏嗎？
這簡直比一加一的算術題還簡單，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其實按照陳偉他們對我的評價，我這個沒有戰鬥力的小羊羔，根本連一個都打不贏，而且最關鍵的就是，我的身邊還有沈悅，我不能在有沈悅在跟前的情況下去跟別人打架，而且我還要保護沈悅不受傷害，媽的，老子連自己能不能不受傷都沒個準兒，保護沈悅，我行嗎？
看到了張雄浩他們以後，我的心裏緊張極了，我不由自主的往座位底下縮了縮，那時候的燒烤店座位都是用高高的模板隔開了，希望張雄浩他們不要往我這邊看才好，手裏的肉串已經飄出了燒糊的味道，我全然不覺，更不要說去回答沈悅提出的問題了。
“你怎麼了？肉都糊了！”沈悅看到我這個樣子皺眉問道。
“哦，沒事兒······別回頭！”我說。
但我的提醒已經晚了，沈悅已經隨着我的目光好奇的回頭去看向了張雄浩他們。
而恰在此時，張雄浩他們也看向了我們這裏，他們最先跟沈悅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我敢保證這幫犢子都是先看到沈悅以後，被沈悅的清新脫俗的外表給震撼了一下的，因為我看到他們在看到沈悅以後，都是小小的一愣，然後他們就都笑着對着沈悅比比劃划的小聲說了些什麼的，應該是在讚歎她的美麗。
而沈悅卻在看到他們以後，就縮回了頭，看着我問道：“你認識他們嗎，是你的同學嗎？”
“不認識，別說話！”我小聲說著，表情異常緊張。
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我這表情已經深深的出賣了我，我是在說謊，所以沈悅皺眉對我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肯定是認識他們的，而且你好像挺害怕的，他們欺負過你嗎？”
我想說的是，我沒被他們欺負，事實上，是陳偉我們欺負了張雄浩和趙玉波，但這張雄浩卻不是我當初那樣的孬比，他是會欺負回來的。
老天爺並不眷顧我，他並沒有因為我長得帥和有一個沈悅這樣出類拔萃的女朋友而對我稍有照顧之情，事實上，他老人家總是在追求一個平衡，在我今天很是高興的情況下，他也得讓我痛苦一下。
因為張雄浩他們五個人衝著我和沈悅這桌的對面那桌走了過去，我想這幾個牲口是想再吃着美味燒烤喝着冰爽啤酒的同時，還想看着沈悅苗條的身段和美麗的臉龐來過眼癮，已達到味覺和視覺的雙重享受，媽的，他們想的可真美！
但是，他們沒有享受到這本該是我才能享受的待遇，因為他們看到了我，其實和被他們暴打一頓來相比，我倒是寧可他們用猥瑣的眼光來欣賞我的沈悅，畢竟我不能把沈悅像過去的大戶人家那樣，使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代的女性更喜歡被男人欣賞，這是所有男人都無法避免的，自己的女朋友甚或是老婆，都得接受被人品頭論足，不管她們是美是丑。
“我曹！是這個小筆！”趙玉波最先認出了我。
“沒錯，有他一個！”隨後，張雄浩也把我認出來了。
“咋了？”另三個問他倆。
“敢在咱們學校門口打我倆的那幫九中的，就有他一個！”張雄浩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我。
“你把他們給打了？”沈悅也聽到了他們的話，不由懷疑的看向我，沒辦法，我在她的眼裏還是以前那個學習優異，老實巴交，只會被別人欺負的好學生呢。
我沒有回答沈悅的話，因為張雄浩他們已經奔着我過來了。
“小筆，挺爽唄，打完了我們，還跟對象在這吃燒烤，老子早就想找你們去了，要不是有事，老子把你們一個個都廢了！”張雄浩用可以殺死人的目光看向我說。
“你們想幹什麼，告訴你們，你們不要亂來！”沈悅在我剛想要說話的時候，居然當先站了起來，警告着張雄浩他們，但嬌弱的她所說出來的話顯然有些無力，對張雄浩這些個牲口沒有威脅作用，但我在心裏已經感動的一塌糊塗，沈悅能在這個時候站起來，說明她是很在乎我的。
但我怎麼能讓沈悅為了我去冒險呢，我畢竟是個男生，所以我也站起來了，伸手一攔沈悅說道：“你快坐下，別攙和！”
沈悅沒有坐下，繼續站着對張雄浩等人怒目相視。
“草！小筆，今天是你倒霉，讓你一個碰到我們了，別怪我們欺負你！”張雄浩說著，就想要來抓我的衣領。
“幹什麼呀你們！”沈悅這個時候突然伸手打開了張雄浩的手，大喊了起來。
“草，小騷筆，你還挺厲害呀，看你是女的，最好少管啊，不然老子連女的都打！”張雄浩這個時候威脅沈悅說。
但沈悅怡然不懼，繼續瞪着張雄浩。
“幹什麼呢，幾個小筆崽子，要打架就出去打，別在我店裏打！”這個時候，燒烤店老闆跑出來了，作為一個成年人，他自然不會把我們這些初中生看在眼裏，瞪着眼睛對我們喊。
“曹尼瑪，給我出來！”張雄浩對我喊着。
我當然不想出去，我知道出去的後果必然是悲慘的，但我又能怎麼樣呢，那個時候畢竟還沒有手機的存在，只能看到大街上一些被稱為大款的大叔們手裏拿着磚頭似的大哥大耀武揚威的放在耳朵上狂喊着“喂”，就算我有手機，我又能給誰打呢，陳偉他們也沒電話，就算給宿舍里打，在看門老頭兒喊陳偉他們來接電話的時候，估計我都已經躺下了，事實上，那個時候連bp機都沒有。
可我又不能不出去，就算是我可以把燒烤店作為保護自己的堡壘，但我想張雄浩他們是可以在外面等到我出去的那一刻的。
而最終使我下定決心的走出去的，還是因為燒烤店老闆的一句話：“趕緊的，要打架就出去，敢在我這裏打，我把你們都踢出去！”
我心裏暗恨着燒烤店老闆，心裏決定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到他家來吃燒烤，便義無反顧的，大義凜然的走出了燒烤店，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即將走上法場的哥命先烈們那樣，但我的心裏是害怕的。
沈悅本來還在阻攔不要出去，但市儈的燒烤店老闆卻叫嚷着要我們把已經點好的吃食結了帳，沈悅沒有辦法，只好就問老闆要多少錢，而老闆卻說要先算算賬，媽的，一共就那麼點兒東西，還用的着計算機？
但我還是要感謝燒烤店老闆一聲的，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最起碼，他沒有讓沈悅看到我被張雄浩這幾個畜生一頓蹂躪的全過程。
張雄浩的那三個朋友是在我前面走出燒烤店的，而張雄浩和趙玉波跟在我的後面，就在我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我不知道是張雄浩還是趙玉波，一腳就把我給踹了出去。
我在沒有提防的情況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彎了下來，踉踉蹌蹌的往前面跑了幾步，而就在我剛剛跑出燒烤店門口后，前面的三個突然有一個對着我就是一腳，這一腳是由下往上踢得，正好踢在了我的下巴上，而我也在悶哼了一聲之後，仰面躺倒在了地上。
但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小孬比，我在躺倒后，嘴裏還憤怒的罵了一聲：“我曹尼瑪！”
而隨着這聲大罵，我的身子也在往起坐，我必須要站起來，不管是挨打還是打人，我都不能這樣四仰八叉的把身子暴露給他們。
就在我剛剛要坐起的時候，已經又有一個人衝到了我的面前，我沒有多想，抬起右腳就踹向了那人，那人沒有想到我在已經倒地的情況下，居然還要困獸猶鬥，這一腳我正揣在了他的小腿上。
“哎呀，我曹！”那人叫了一聲，用手抱住了自己挨踹的那條腿，單腿蹦着揉着腿。
但我也在這一下以後，失去了再能站起來的機會，我身後的張雄浩已經趕到了我的身後，他一把抓住了我的頭髮並使勁的倒拽着我，劇痛使我不得不雙腳蹬着地隨着他的拖拽而移動。
緊接着我的眼前一暗，所有人都圍住了我，我沒有看清是誰的拳頭，一下就打在了我的眼睛上，我不由使勁佝僂起身子，雙手盡量抱住自己的頭，學着陳偉被打時的樣子，盡量保護住自己。
但我還是缺乏經驗，拳頭和腳還是會透過我防守的縫隙而落在我的臉上，但其實當時我卻沒有感到多少的疼痛，也許已經麻木了。
他們打我的時間並不長，充其量也就是兩分鐘，但我一直以為他們打了我最少二十分鐘，我還在奇怪，這麼長的時間，沈悅為什麼沒有來拉架，沒有呼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