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6.第六章

如果說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可躺在靠近壁爐也並不能覺得溫暖,格魯塔斯感覺身體一陣陣發冷,大腦里像是有無數的鋼針在一下下的穿刺,他已經什麼都嘔吐不出來了,視線都變得模糊,只是苟延殘喘的呼吸着。

一開始的時候格魯塔斯還有心情惡狠狠的想,他要把這兩個垃圾折磨致死,然後把他們全都煮了吃,天寒地凍不好找食物了,這兩個不就是現成的食物。

而心在他恨不得貼他們的鞋面祈求他們救救他,他想活下去。

可惜他說不出話了,就算能說出什麼,蘇秦也不會搭理他。

但不是蘇秦有什麼想法,而是她病了。

漢尼拔已經把所有可以保暖的東西包裹在了蘇秦身上,敲碎了些許的冰塊包裹在毛巾里房東蘇秦的額頭上:“感覺舒服些了嗎米莎?”

蘇秦只是有些暈乎乎的,這畢竟只是個六歲幼童的身體,讓她這麼瞎折騰生病也是正常的,她比較着急的是,這發燒似乎還引起了肺熱,她總是咳嗽,並且咽喉里感覺到咯痰:“咳咳……漢尼拔,我需要多喝熱水……”

漢尼拔其實不太願意離開妹妹身邊,可是妹妹的要求他也不能拒絕,所以他只能暫時的把蘇秦放在沙發上,查看了一遍地上躺着的人,確定他們依然還是半死不活的,連忙拿着鐵鍋去了屋外,他盡量動作快一些的打井水,那群入侵者沒注意搜查屋外,所以一開始並不曾察覺到原來有井水。

蘇秦時不時的咳嗽着,咽喉里的咯痰就像是岩漿一樣灼燒着她的血肉,卻又偏偏咳不出來,她甚至每一次呼出的氣都是灼熱的。

感覺風雪聲從身後傳來,跟着是匆匆靠近的腳步聲,蘇秦不用回頭也能猜到是漢尼拔回來了。

而漢尼拔將鐵鍋架到了壁櫥上的鐵欄杆后,立刻又回到了蘇秦身邊,將她抱在懷裏用臉頰貼着她的臉頰:“……米莎,你要快點好起來啊……”

蘇秦怕自己這個病帶有傳染性,極力扭過臉到一邊去:“漢尼拔,你要離我咳咳咳咳,離我遠一點咳咳咳!”

蘇秦的舉動讓漢尼拔有些難過:“別動米莎,你發燒了,媽媽說過發燒的時候要注意保暖……”說到母親,漢尼拔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了悲傷跟寂寞,他不禁想起來母親到在自己面前的模樣;“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但是我會照顧好你的米莎,哥哥會永遠保護你的……”

蘇秦非常能夠了解漢尼拔現在的心態,在一個人接二連三的目睹之親死亡后,他的內心會產生巨大的空洞,甚至是絕望,如果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其他能讓他覺得為之活下去的存在,他會毫不猶豫的去死——現在,漢尼拔活下去的理由是米莎。

所以漢尼拔無論如何都想要與米莎親近,米莎的存在已經超越了妹妹這個含義,可以說米莎就是他的全部,要是這時候米莎再有什麼意外。

蘇秦可以想像漢尼拔要麼是徹底崩潰的成為一個瘋狂報社份子,要麼就是徹底失去活下去的**陪着家人一起死。

根據漢尼拔之前有過的表現,蘇秦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會更大——世界如此之大,戰爭上海的人何其多,所以被傷害的人就要默默接受這一切嗎?

漢尼拔不會是那種接受這一切的人,蘇秦能感受到,漢尼拔比起接受,更傾向於去反抗,甚至是同歸於盡也要做出掙扎的人。

“漢尼拔…咳咳咳,我想喝水……”蘇秦覺得自己要給這孩子找點事兒做,太過於專註在她身上可不行,德國骨科她只是想着玩玩的,並不打算變成實況!

漢尼拔沒說話,只是輕輕扶着蘇秦倚靠在沙發的扶手上,然後拿了杯子把燒開的熱水倒進去,怕太燙了蘇秦沒辦法直接喝下去,用之前順面帶回來的雪裹在杯子外面,不停地用勺子攪動着熱水給它散熱。

這個冬季似乎漫長的過分,無法冒着風雪出去覓食的漢尼拔跟蘇秦,只能剋制着飲食坐吃山空,漢尼拔因為擔心蘇秦的身體,儘可能地質減少自己的食物分量,而努力的讓蘇秦吃飽,蘇秦雖然察覺到了,卻也不好制止他,現在的她太虛弱了,要是還吃不飽,真的很有可能撐不下去。

蘇秦甚至趁着偶爾精神,會告訴漢尼拔她的那些藥草,漢尼拔學得非常快,但卻從不過問蘇秦為什麼會知道這些,而是沉默的按照蘇秦交代的,隔三差五混着一些米湯餵給還活着的那幾個人吃下去,保證他們繼續苟延殘喘的躺在地上喘氣。

然後忽然的一天,炮彈落了下來。

當時的漢尼拔正抱着蘇秦在屋外不遠處曬太陽,難得的好天氣,蘇秦不想老關在屋子裏,央求着哥哥帶她出去透透氣,漢尼拔本來不願答應,蘇秦的身體一直都是好是壞,讓他像是驚弓之鳥一樣,但妹妹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太可憐了,於是漢尼拔才硬着頭皮帶着她出去了。

沒想到竟然無意間救了彼此,看着倒塌了的小木屋,漢尼拔愣了會,倒沒覺得驚慌失措什麼的,就是有些發愁沒地方躲避風雨了,這要是晚些時候起風了,妹妹又要生病了。

蘇秦拽了拽漢尼拔的胳膊:“漢尼拔,我們走出去吧……”

“……好。”蘇秦的提議有些冒險,漢尼拔糾結了一會卻又覺得,還能糟糕到哪去,如果最終沒有他們兄妹的容身之處,至少他們倆在一起,大不了就成為乞丐吧。

但這倆孩子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盡然被戰後搜尋隊伍遇到了,送往了被上面選為臨時收容所的地方——他們曾今的家,萊科特城堡。

這裏在戰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做為孤兒收容所存在,飽經戰爭摧殘的國家對於她的人民已經無力給予更多的愛,許多生活在這裏的孩子的眼裏都透着股麻木的氣息,也有不少人變得極端,通過欺負看上去比自己弱小的人,來發泄內心那殘留的恐懼跟無法磨滅的憤怒。

管理這裏的人也都睜隻眼閉隻眼,頂多是在孩子們鬧事結束后,去把不管是不是鬧事者,主要是他們不喜歡的那一些關起來處罰。

資源貧瘠的生活條件讓每個人都想盡辦法讓自己吃飽一些,體態強大的去搶奪弱小者的食物已經成為一種常態。

蘇秦作為一個病弱的姑娘,就經常被人奪走原本屬於自己的那口食物,但在接二連三的發生搶吃她食物的人莫名奇妙病倒之後,孩子們之間開始傳言蘇秦有傳染病,傳的厲害了,院長還真把蘇秦專門帶給醫生檢查了一番。

然後蘇秦就被隔離了——她被證實了肺結核。

這件事讓漢尼拔難以接受,他起初鬧得很厲害,堅持蘇秦沒有的病,要求院長把蘇秦放回來。

自己也想盡辦法去跟蘇秦見面,蘇秦在看到漢尼拔后反而非常冷靜,她勸說他不要鬧,告訴他自己只是被隔離治療了,他這樣鬧反而會讓院長反感,到時候不再繼續給她治療,那麼她真的就會死了。

大約是這樣的話語讓漢尼拔明白了什麼,漢尼拔終於安靜下來,只是經常會偷偷跑過來看她,確認她是否有好轉。

然肺結核這種病在現代或許多花點錢就能治好,可惜在這個時代依然是會傳染的絕症,根本沒有醫生在繼續給蘇秦治療,甚至他們認定了蘇秦必死無疑,連食物也都不怎麼供給她。

蘇秦放不下漢尼拔,她想儘可能地讓自己這殘破的身體堅持活下去,甚至開始吃一些自己隨身藏在內衣口袋的藥草——一些能跟肺結核病毒短暫產生反應,是人看上去不那麼憔悴的藥草,但副作用是身體浮腫,痛覺神經破壞,便血,頭髮脫落……

蘇秦想着反正這裏也沒條件梳洗頭髮,找塊布把頭包起來就可以了,身體浮腫乍一看說不定還能讓漢尼拔以為自己胖了呢,就這樣吧。

至於飢餓……蘇秦已經開始吃觀音土了,虛假的飽腹感,卻能很好的抗飢餓,加上漢尼拔有時候也會帶半塊乾麵包給她,倒也能讓蘇秦撐上一段時間。

蘇秦在有限的時間裏,只要跟漢尼拔見面,就會跟他說一些嚮往未來的事,她想引導着孩子對未來有些盼頭,期望能儘可能地讓他對戰爭留下的傷痛不要太過執着。

所有戰火燒傷的痕迹,不能成為向他人舉起刀的理由,那些戰犯應該由國家法律去評判,如果每一個人都私自尋仇,無視國家法律,那麼如何對得起為了捍衛國家法律而犧牲的人。

“……漢尼拔,那架飛機已經墜毀了,傷害爸爸媽媽的人當時就已經死去了。”蘇秦隔着欄杆看着漢尼拔,十五歲的少年已經張開了,雖然年消瘦,但背脊挺得筆直,宛如蒼勁的竹子;“想要傷害我們的人,恐怕也都已經被炸死了……我們所有的仇都已經抵消了,你可以活得輕鬆些,別老一副苦大仇深的,看得我都覺得鬱悶了。”

漢尼拔把手伸過了那些欄杆撫摸蘇秦的腦袋,卻因為只觸摸到蘇秦抱着腦袋的布料而不滿:“米莎,為什麼要把頭髮包起來,這樣不好看。”

蘇秦抓過他的手丟開,自己往後站了站:“你走,我沒你這樣的哥哥,你居然說我不好看!”

漢尼拔陰鬱的表情完全褪去,他笑了笑,眼角眉梢的變化不多,只是神情看起來柔和了一些,如果不是蘇秦對他的表情非常熟悉,幾乎不會認為他現在是在笑:“是哥哥錯了,米莎很好看。”

漢尼拔上上下下的看了蘇秦許久,又接著說:“米莎,你好像又胖了些……”

“看,你現在開始嫌我胖了!”蘇秦一臉的不高興;“我這不叫胖,我這是圓潤可愛!”

“我沒嫌你胖……有點肉是很可愛,過來,讓我摸摸看。”漢尼拔幾乎要把頭也伸進欄杆了,可惜欄杆的縫隙不夠大,他只能徒勞的貼在上邊看着蘇秦。

蘇秦倒是走過去,但並不是讓他摸摸,而是一把用手推他的臉:“不給,我生氣了,不想理你了,我要睡覺了哼!”

漢尼拔被她用手按着臉怪難受的,只好後退幾步避開,看蘇秦已經跑床上去了,雖然有點遺憾沒摸到妹妹看上去肉乎乎的臉頰,但也心疼妹妹:“那我明天再來看你,晚安米莎……”

蘇秦沒搭理他,把被子蓋過了腦袋,躲在裏邊神情平靜,既沒有在鬧脾氣,也沒有因為自己時日無多而悲傷,她只是有點噁心這個房間。

因為害怕跟蘇秦接觸就會被傳染,把她關在這裏以後,既沒有人給她送吃的,也沒人來放她出去上廁所。

蘇秦是自己挖了個洞通到了外面,然後每次需要排便就在洞口,跟着在用一個木棍懟出去,但畢竟沒能弄出太遠,也不可能完全清理乾淨,殘留下的污物積累久了就散發出異味,這讓蘇秦很不舒服。

身上的那些藥草已經吃完了,蘇秦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天了,她只希望她說的漢尼拔都聽進去了。

藥草殘留的效果漸漸消去,漢尼拔後半夜再過來的時候,蘇秦又開始的咳嗽讓他非常焦躁,他甚至想去叫醒院長,讓院長把醫生找過來,但蘇秦拽住了他:“……別去漢尼拔,你陪着我,我害怕……”

漢尼拔看着妹妹哀求的目光,收回了自己的腳步,趴在了欄杆上,隔着這些該死的隔離防護,努力的抱緊渾身顫抖的蘇秦:“沒事的米莎,你只是又感冒了,等明天醫生來了,給你吃了葯就好了……”

蘇秦不知道說什麼好,說出真相,怕漢尼拔原本就有些仇恨這些佔據他們家園的人的心更加難以平復,繼續欺騙他吧,又糾結以後他知道真相會不會連自己這個妹妹也恨上。

蘇秦糾結好久,覺得還是繼續騙他吧,也許那個以後會是很久很久以後,那時候漢尼拔已經有了新的人生,這些仇恨已經可以無足輕重呢:“……漢尼拔,你知道百合花的花語嗎?”

“純潔高貴……米莎,我明天可以去到田裏勞作,我記得那附近有野百合,我給你帶些回來好嗎?”漢尼拔摸了摸蘇秦的臉頰,他看到那塊抱着蘇秦腦袋的布邊緣,□□出了表皮裂損的痕迹,他小心翼翼伸了手指把那塊布推了推,那已經是發跡線的位置,可他只看到了稀疏的幾根頭髮。

蘇秦因為被漢尼拔抱着,怕咳嗽會有病菌跑出來傳染他,只能拚命的壓抑自己,實在忍不住,就抓着自己的衣袖捂住嘴全部咳在自己身上。

漢尼拔不動聲色的越發收緊了手臂,目光陰沉沉的看着這黑漆漆的隔離屋,他很快就能想通一切,卻不能流露出來,他怕嚇到自己的米莎,米莎一直在引導着他嚮往光明,他不忍心讓米莎失望。

“漢尼拔……”蘇秦稍微平息了一些,她能感覺到自己快要走了,眼前的世界甚至已經陣陣發黑;“百合花的含義……是我是你唯一的凈土……咳咳咳咳!”

蘇秦還想說的是,所以她不喜歡百合花,太過自私了這種花語,她比較喜歡波斯菊,代表永遠快樂。

但是蘇秦說不出來了,劇烈的咳嗽讓她甚至呼吸不暢,漢尼拔拍扶着她的後背,希望她能好受些,但都無濟於事。

蘇秦最終因為可嘆堵住了呼吸道,痛苦的窒息致死了。

‘叮鈴鈴——’

刺耳的鬧鈴聲,蘇秦有些昏昏沉沉的伸手摸索,但是怎麼也沒摸到自己的手機,緊接着她忽然徹底清醒了,猛地坐起身看着前方。

這是一間說陌生也陌生,說認識也認識的房間——書桌上的老式電腦,擺在一角的相片。

蘇秦有些發愣的轉過頭,看到了床頭柜上的鬧鐘,她爬了過去把它關掉。

雖然很奇怪為什麼自己又回到了Suzy的身體裏,但蘇秦知道,自己要是不動作快點,那麼今天的校車大概也要追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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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造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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