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發燒
二樓比一樓要小些,人也不少,但整體安靜了許多。“這邊本來擺着的商品都卸了放倉庫了,”光頭繞過邊上的空貨架,把他們領到個靠窗戶的位置,給指了角落的一塊地。
“旁邊小隔間有開水壺和龍頭,要是有其他什麼要買的東西,到一樓喊我就行,我帶你們到倉庫去看,”
“行,”程權眼神掃了圈樓上,點了點頭回應道。光頭又講了兩句其他的事,轉頭招呼了聲,便再次匆匆跑下樓。
邢明三人一上樓,就有幾個人注意過來。邢明感受到有視線往這邊瞄,抬手抹了把平寸上的水珠,轉過身去。
幾個人出於好奇探頭的人,視線猛然撞上了邢明面無表情的臉,都是一愣,又迴轉過頭去。
邢明重新轉過身來半蹲下,從包里拿了幾塊壓縮防水布鋪在地上。
“呼...”葉書白輕輕呼出口氣,微微地皺着眉坐下。“好歹是有個地方能休息了,”
“沒辦法,也算我們運氣不好,”程權卷着袖子靠在他旁邊笑了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趕上這麼大雨。”
“就跑了一小段,都淋成這樣了,”葉書白拿出包紙巾,抽圌出幾張,伸手要給程權擦身上的水,“我真的是快要淋傻了。”
程權正在脫西裝外套,這時看見葉書白套着的淺色線衣都變色了,不由皺了皺眉。“我自己來吧,你先把衣服換了,”
邢明正好開着背包,聞言,將裝衣服的密封袋拿出來遞給葉書白。接着,和兩人招呼了聲,邢明自己也拿了條褲子,走進旁邊的小隔間。
邢明帶上隔間的門,就剛才這麼稍微一動作,大量的水珠就順着衣服不停地向下淌。
在小隔間上頭有個透氣窗,門一帶上,呼嘯的寒風夾雜着雨珠,頓時迫不及待地蜂擁而至,瞬間塞滿這狹小的空間,爭先恐後地往邢明身上撲。
邢明拉下外套拉鏈,抬手掀掉身上的工字背心。
一邊裸圌着上身擰着工字背心的水,邢明一邊直起身,從小窗向外看去。
只見外面狂風暴起,雨水不斷地猛烈下砸,力道大得近乎瘋狂。
遠處,仍然有大量堵塞的車子無助地閃爍着車燈,彎彎曲曲地排到視線盡頭。而近處,在狂風呼嘯中,重物倒下的聲音接連傳來。
在黑暗中,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隱隱感到不安。
邢明看着外面皺了皺眉,抬手關小了窗戶,推開小隔間的門走了出去。
此時,葉書白雖然披了件毛茸茸的外套靠在牆角,但嘴唇還是有點發白。程權坐在他旁邊,一邊不明顯地半摟着他,一邊低頭擺圌弄手機。
看到邢明出來,程權伸手招呼他,“哎,邢明,你看看手機還能不能用,我們這全沒信號,電話都打不出去。”
邢明也正準備給家裏人打個電話,聞言,拿出手機撥了幾次號碼,慢慢皺起了眉。“不行,程總,我這邊也打不出去,”
程權有點失望地嗯了聲,他剛才也問過坐旁邊的幾個人了,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的人手機都一下子全部失去信號,竟然沒有一個能用的。
沒有了手機信號,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也沒人再有心情干其他事了。他們幾個,也就草草沖了泡麵當作晚飯。
突逢暴雨堵城,不得不滯留在超市裏,而現在,連信號都無緣無故出現了問題。
窗外嘈雜的暴雨聲彷彿仍然在囂張地叫嚷着些什麼。邢明一言不發地靠坐在牆角,只感覺整個房間都被一種壓抑的氣氛所一點點包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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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天一早,邢明居然楞是給凍醒的。
晚上邢明套了件帽衫,他坐得地方離窗戶近,雖然窗子關了,但寒氣還是從銜接處無比囂張地侵略了進來。
清早冷風呼嘯而過,邢明瞬間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摸處手機看了下,六點多鐘。
邢明環視了圈四周,只見二樓又多了點人,零零散散地佔據掉各個角落,剩餘的空間越來越小了。此時,人們正三三四四地聚在一起低聲討論,房子裏面嗡嗡嗡地響着。
邢明轉頭看了看,見程權和葉書白好像還沒醒,便按着太陽穴站起身,長圌腿輕輕地邁出兩步,到窗前站定。
只見外面仍然漆黑一片。
整整一夜過去了,雨勢絲毫沒有減小,狂風夾雜着暴雨不知疲倦地怒吼着,彷彿真的無所畏懼地要幹掉地表所有的異己。
這條出城公路上,到鮮縣前只有這一個加油站,再往前過了收費站就有幾條分叉了。
而這個加油站,雖然說規模不小,但是平常附近人煙稀少。不過現在,卻仍舊有閃爍着的車燈蜿蜒着排向遠方。
窗戶外,濃重的黑色正驕橫跋扈地籠罩着整個視野,偶爾一個驚雷炸起,瞬間照亮了一片的狼藉。
雨水無比兇狠地傾瀉而下,來勢洶洶地撲向屋頂地面,剎那間,激起無數水花肆意地飛騰。
邢明盯着窗戶,面前,暴雨張牙舞爪地向玻璃上狠撲而來,似乎是極不甘心被擋在了外面,又一次次不知疲倦地重複着。
“雨是一點沒小啊,”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邢明回頭一看,只見程權不知何時起來了,披着件外套站到了他旁邊。
“剛才刷半天網了,”程權把蘋果往窗台上一丟,心情不怎麼好地開口道,“上不去,信號也沒法用,”
邢明嘆了口氣,伸手摸出煙和打火機,結果點了半天,沒一根着的。
程權見狀,從口袋裏翻出包黃鶴樓,自己叼着又給他扔過去一根。
邢明抽了幾口煙,回頭看了眼,只見葉書白還靠在牆角休息,其他人或坐或站地遠遠聚在一起。
“我們這一時半會走不了了,”邢明深深吸了口煙,“雨下得太大,車子上路不安全。”
“是啊,沒辦法,”程權無奈地應了聲,眯起眼睛把煙點了夾在手上。
“看樣子,得在這邊呆上幾天。要是真走不了的話,得先弄點吃的來。”邢明說著回頭望向程權,卻突然發現程權好像狀態不太對,整個人的眼神有點飄。
“程總,”邢明喊了聲,程權居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程總?”邢明又喊了句,然後抬手撞了下程權胳膊,程權一愣,回過神來,“啊?什麼,你說,”
邢明一邊咬着煙頭一邊皺了皺眉,“程總,你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我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程權伸手捏了捏鼻根,頓了頓,又繼續開口,“也沒大問題,就感覺頭一直有點暈,大腦不清醒,估計是前段時間熬夜熬多了。”
邢明回頭看着程權,只見程權閉着眼睛手按在眼眶下面,英俊的五官隱隱有點扭曲。“剛才早上醒過來一下子暈得厲害,擱牆角那靠了下,現在沒什麼事了,”
“是不是發燒了?”邢明想了想問道,
“不太清楚...你幫我看看吧。”
聞言,邢明把煙叼在嘴上,抬手用手背靠了靠程權額頭,頓時,反常的熱度從手背上傳來。
果真,程權發燒了。
程權雖然到哪都帶着保圌鏢,但其實他自己也一直練着自圌由搏擊,身體素質還可以。哪想到,暴雨加上氣溫驟降,葉書白也就只是重感冒,程權居然燒了。
邢明下樓,從超市倉庫里扛了幾床鵝絨被上來,在地上鋪了,扶着程權靠在上面,讓葉書白擰冷毛巾給他敷在額頭上。
程權靠着牆,葉書白剛起來,半蹲在他旁邊輕聲問他感覺怎麼樣,程權不在意地跟他說還好。
這時,邢明正好打了開水過來,叮囑完葉書白,和他們倆說了幾句。既然有葉書白先照顧着程權,邢明準備下樓去找光頭弄點吃的。
如今黑暗中雨無休止地下,完全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看樣子,他們不得不在這滯留一段時間了,既然這樣,就必須得提前搞點吃的屯着。
到了一樓,光頭帶着邢明去了倉庫。邢明買了不少像麵餅,壓縮餅乾,士力架,干肉脯等高能熱快速補充體力的食物,每樣拿了一兩箱。
除此之外,邢明又買了防水手電筒,雨靴和幾件衝鋒衣。
想了想,邢明先放了幾箱東西回車上,然後才拿着衝鋒衣和吃的上了二樓。
邢明走回拐角,發現就這麼一會功夫不到,程權居然已經靠着牆睡著了,但看起來還擰着眉頭。
葉書白看邢明拿了厚衣服來,趕緊圌套了件在身上。一個晚上過去,氣溫又下降了許多。
邢明伏下圌身摸圌摸程權額頭,果真,程權燒得嚴重了起來。
而這時,邢明聽到旁邊有鬧哄哄的聲響正不斷傳來。邢明回頭一看,只見零零散散在四處,居然有好幾個人都臉上發紅地撐着額頭。
而在他們身旁,家屬正一臉焦急地問着情況,看樣子,竟都同時突然出現了發熱癥狀。
居然有這麼多人同時燒了起來。
葉書白給程權換了個冷毛巾,看邢明筆直地站在旁邊皺着眉頭,不由出言安慰道,“權哥肯定沒事,估計就是突然降溫受了寒,應該不用多久就能好起來的,”
“恩,”邢明看了葉書白一眼,點點頭,在牆角旁邊坐了下來。
“希望,”葉書白注視着程權不安穩的睡顏嘆了口氣,無意識地絞着手指,“希望能快點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