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切都很普通
在還沒到清晨，但說是[夜裏]又顯得太晚的時間帶。
總之就是大部分修仙者眼皮發麻打顫，支撐不住滾去睡覺的那段時間。
白橡木鎮逐漸亮起零散的燈光，由於冒險者流動量富足，每天這個時段都是冒險者們集結外出的最佳時間，而那些提供早餐商鋪，都已經進入炊煙裊裊的工作狀態。
“唔、唔嗯——！~~”
嘉芙蓮揉了揉朦朧的眼角，迷迷糊糊的望向窗檯的方向。
清晨的第一縷光照撒在窗台上的植物中，將夜晚的寒意徹底驅散開來。
“啊，不好！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嘛！瑟蕾娜快起床啊，梅林導師不喜歡遲到的學......”
發覺不對勁的嘉芙蓮猛的從床板上跳起來，直到看到房間內另一張木床空空如也才愣神起來，失落的嘟囔着：“啊.....還沒習慣過來啊，瑟蕾娜已經離開幾天了。”
“唔，這樣下去可不行，打起精神來！”，拍了拍自己鼓着的臉頰后，她準備起床洗漱。
雖然決定打起精神，但畢竟才剛起床，睡意還沒徹底消散的她迷迷糊糊的打開房門走向陽台，途徑廚房的時候順便隨手拿起自己的牙刷和杯子。
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不知不覺間對着太陽刷牙也變成她的習慣了。
距離那具隨便闖進自己生活后又隨便離開的骷髏消失已經差不多快一個月了，直到現在為止她偶爾還會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場夢。
家裏突然多了個奇怪的骷髏，自己的還被下套設計（現在反應過來了）把靈魂賣了出去，嘉芙蓮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的人生算是完蛋了，從此會像教堂里宣揚的傳聞里那樣作為魔鬼的奴隸受到悲慘的折磨，結果現在幾個月過去了，她發現日子還是那樣，除了多了些莫名其妙的習慣后沒改變一丁點的日常節奏。
但瑟蕾娜能順利離開小鎮又在提醒着她這是現實。
在這段時間裏弗拉斯克家的執事們不斷登門拜訪，不斷詢問着那具骷髏是否回來了的消息。
那可是整個白橡木鎮領主，本來以自己平民的身份，領主有要求的話應該是自己每天無條件的準時去通知或者說是被傳喚才對，但每次卻都是那些管家恭恭敬敬的來“拜訪”。
不僅如此，在她人生中從未想像過的事情還在不斷發生。
包括，大約在兩天前的傍晚，那個穿着綉有[王都魔法學院]字樣法師袍的消瘦青年突然上門，據說是來接瑟蕾娜離開白橡木鎮的學院職員，是服務於這個國家魔法學院的真正魔法師。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穿着全身鎧的人]是不是也住在這裏。
整個小鎮中穿着全身鎧的冒險者並不少，但據描述，性格那麼奇怪的人絕對也是那具骷髏。
最後知道自己的老師不在後雖然滿臉遺憾，但他聽到瑟蕾娜和自己的確認識它后卻表現得異常興奮，連瑟蕾娜的學費都沒有預付就被帶着離開了小鎮。
她可是打聽過的，平民在對待這些魔法師學院的職員時砸鍋賣鐵也要給些“好處費”的。
畢竟在平民中擁有魔法天賦的人寥寥無幾，到基本都是貴族的魔法學院內被欺負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更別提沒規矩約束的學院外，如果職員同時帶領兩三名貴族子嗣和平民一起去魔法學院，不與這些為魔法學院工作的職員“打好招呼”的話，甚至因為被欺凌死在半路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畢竟那些都是未來會成為貴族的人們，普通平民敢反抗都是死罪。
但當自己隱晦的提到這些，並偷偷拿出一袋老師留下的金幣后，卻被堅定的拒絕了。
“你從哪聽來的這種荒誕的事情！荒誕，簡直荒誕，這簡直是對魔法師的侮辱——！還有，這件事千萬不要對前輩提起，瑟蕾娜的安全我會全權負責的。進入學院就是魔法師，追求真理的路途上人人平等！無論在路上還是學院裏，我保證她不會出現任何閃失！”那名叫達斯特的魔法師斬釘截鐵的說著。
直到現在嘉芙蓮清醒的記得他不容置疑的保證和義正言辭的表情。
但她聽說另一名被錄取的平民往他手裏塞錢時被理所當然的接受了，而且態度還十分惡劣......
這麼明顯的差別對待當然不可能憑空發生，嘉芙蓮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算是通人情世故，明白這些便利估計都是那名便宜老師帶來的，同時對權利能帶來這麼大的便利也是唏噓不已。
但問題就是——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那名便宜老師平常待在鎮子裏的時候，好像白天到傍晚要麼悠哉的閑逛要麼四處搗亂。吃過晚飯（等於往地上丟食物）后就和冒險者朋友出門夜遊。
雖然從經常來叫他出門的許多冒險者來看莫名的有些人緣，但要說和領主扯上關係什麼的......
她也說不出具體的感覺來，但就是感覺怪怪的，這就像整天在街道上遊盪的小混混和聞名帝國的劍聖一起在小巷子裏打牌鬥毆一樣詭異。
“呦，小姑娘你來得正好，快來給本大爺來點牙膏，”大大咧咧的聲音在嘉芙蓮耳畔響起。
正在想事情的嘉芙蓮也沒考慮那麼多，一邊刷着牙就順手把手邊的杯子遞過去：“省桌點刷，呼嚕嚕，艾修恩老斯不在都木有存貨補給了，噗，業不資道他不肥來要到哪去買......”
在漱口的同時吐槽的她突然發現了什麼，瞬間停下手中的動作，表情抽搐着轉頭看去。
那柄消失一個多月，看起來只是生鏽的破劍，但本體卻是話癆的魔劍（至少嘉芙蓮是這麼覺得的）若無其事的拿起木杯，站在陽台的把手上悉心打理着自己的劍身。
“是魔、魔劍先生？”目睹莫名熟悉的場景后，嘉芙蓮小心翼翼的試探起來。
這話剛出口她就覺得自己有些傻了，揉揉眼睛確認自己不是因為睡迷糊了導致出現幻覺，嘉芙蓮連忙問出了剛想到的疑問：“既、既然魔劍先生在這裏的話......難道艾修因老師也在屋子裏嗎？”
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她能確定整座小鎮都不會有第二把牙膏擦在劍身上給自己洗澡的武器。
而消失已久的魔劍再次出現，說明那具骷髏有很大可能性也回來了。
“你說夥伴嗎？他還有事要處理，現在還沒回來。”搖搖頭示意后，斯潘達姆滿口大叔語氣的呻吟起來：“唔啊......！還是人類大陸的太陽曬着舒服，又是個充滿男子漢氣息的清晨——！”
“艾、艾修因老師還沒有回來嗎......？”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消息的嘉芙蓮有些失落。
看着身邊的小女孩明顯有些失望的嘆氣過後繼續漱起口來，正在打理自己的斯潘達姆眼神一亮，但也沒有過多理會，自顧自清理了一會後轉頭望向嘉芙蓮：“對了，稱作本大爺洗澡的這段時間，小姑娘你快去廚房準備的食物，要口感一流且方便攜帶的那種，直到傍晚前本大爺都要在廣場那裏工作！”
“誒，魔劍先生你又要去賣唱了嗎？”，慵懶的刷着牙的嘉芙蓮憋了一眼斯潘達姆。
她知道這柄和自己的老師差不多奇怪的魔劍吃過午餐后總是會出去賣唱，有時候在廣場，有時候在冒險者大街，甚至有時候會跑到教堂前面去，但像今天這樣一大早就出門的倒是很罕見。
“唔，讓我想想，口感不錯還方便攜帶的食物嗎？”嘆了口氣后，嘉芙蓮還是轉身走向廚房。
雖然一大早就被人麻煩有些不愉快，但最近因為瑟蕾娜離開導致她也有些太閑了，再加上一個人的話食物也可以解決得很隨便，剛好找點事情轉換下生活節奏。
順手拿起掛在牆上的圍裙系起后她嘟囔着：“就做三明治吧，反正魔劍先生也嘗不出味道來。”
時至今日這個在普通的小鎮裏普通生活着的普通女孩，關注點已經從[為什麼武器會需要食物]轉移到[反正武器也嘗不出食物味道的好壞]這點上來了。
“我看看，還有新鮮的番茄和土豆，黑麥麵包能從隔壁的早餐店買到......”
慎重的從儲物櫃中拿出幾樣當季的食材后，正將它們準備切片煮熟后的嘉芙蓮眉頭微微皺起：“唔，當初就該在廚房這邊開扇窗戶的，好暗啊。”
天剛蒙蒙亮，微弱的光亮不足以完全照亮背光的廚房，於是嘉芙蓮頭也不回的伸手想打開魔晶燈。
“誒？”但當嘉芙蓮碰到那盞被自己的老師艾修因改造后，變成靠拉就能開關的燈繩后，從天花板上傳來一陣吃痛的驚呼聲：“嗷嗚——！”
聽到這陣像是女孩子聲音的慘叫后，嘉芙蓮連忙回頭看去。
雖然因為速度太快沒有看清楚，但她好像發現魔晶等的“燈繩”猛的縮回了天花板上！
“魔、魔魔魔魔劍先生——！”再次揉了揉眼睛肯定自己沒睡迷糊的嘉芙蓮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果斷向著陽台的方向沖了過去：“您、您能去看看嗎？天......天花板上好像有老鼠！”
“別慌，人類的小女孩，本大爺是魔劍，可不是用來除鼠的火鉗，”
揮手示意滿臉驚慌失措的嘉芙蓮冷靜下來后，正做着伸展運動的斯潘達姆瞥了廚房上端的天花板一眼：“喔，你說廚房那邊嗎？那倒不是老鼠，非要說的話......”
就在嘉芙蓮戰戰兢兢的聽着斯潘達姆說廢話的時候——
“喂——！快來個人開門啊，可惡，斯潘達姆我知道你在裏面，我剛才在街角那邊看到你在陽台上了！你這混蛋是不是又把門給鎖了偷我帶過來的藏貨！”
“嚯......”聽到這陣氣急敗壞敲門聲，嘉芙蓮斜眼瞅了明顯有些緊張的魔劍。
“事、事情就是這樣。人類的小女孩，本大爺突然想起有事要辦，因為是非常緊急的事情所以要馬上就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后，斯潘達姆還沒等不明所以的嘉芙蓮發問，一轉身從陽台上跳了下去。
跳到半空中的廢物魔劍還沒忘記提醒一聲：“要是夥伴問起來，小女孩你就說沒見到過本大爺！”
“啊，但是魔劍先生，你的午餐不要......了嗎！？”
還沒等嘉芙蓮把話說完，斯潘達姆就靈巧的跳上了周圍的房檐不見蹤影。
“喂喂，快過來開門啊，斯潘達姆我告訴你不要想着跑路！你這傢伙是逃不掉的！趁着我沒失去理智勸你快出來坦白從寬，否則我真的要唔唔唔嗚嗚......保羅你放開我！”
“艾修因大人，雖然這裏很偏僻但也是在帕特里克大陸，請您先冷靜下來！”
看着明顯是逃跑的魔劍，再加上樓下敲門的熟悉的聲音，嘉芙蓮有些不敢相信的愣在了原地。
但聽着[咚咚]、[咚咚咚]聲接連不斷，她也發覺了事態的嚴重性，連忙跑下二樓準備拯救那扇再晚兩分鐘可能就會徹底報廢的老舊木門。
“艾修因老師，您回......！”
打開房門的嘉芙蓮看到那具熟悉的全身鎧，氣急敗壞的手上揮舞着一顆人頭后，倒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