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清晨的倫敦有些冷，不過很清爽,天空湛藍湛藍的,點綴着幾朵雪白的雲朵。

黛西走出貝克街221B的時候,總覺得身後有一束冷冽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但是回頭看看，什麼也沒有,貝克街221B在晨光中顯得很寧靜。

街邊的小店陸陸續續都開始營業了，店主們正忙着準備迎接顧客們的到來。年輕的小夥子穿着短袖短褲在晨練,黛西很佩服他們在這種寒冷的天氣還能穿得這麼少出來跑步，而自己是穿着大衣還覺得有些冷颼颼呢。

黛西來到了之前應聘過的那家咖啡店,咖啡店顯然是剛剛開始營業,兩個年輕的服務員正在打掃衛生,傑瑞在磨咖啡豆,老闆娘則坐在椅子上很悠閑地給手指甲塗指甲油。黛西走進去的時候正在打掃的服務員以為她是來喝咖啡的,很禮貌地說了一句“歡迎光臨，需要喝點什麼嗎”,傑瑞這時候也抬頭朝門口看了過去，看到是黛西，笑呵呵地沖她跑了過去。

服務員看傑瑞似乎認識她，便不再說話，走到邊上繼續去打掃衛生了。

傑瑞笑着向黛西說了聲“早上好”，黛西也朝他笑笑，問：“我這個時候來應聘，會不會有點早了？”

傑瑞搖了搖頭：“怎麼會？走，我帶你去找老闆娘。”

老闆娘依舊在悠閑地塗著指甲油，直到聽到傑瑞的聲音才緩緩抬頭，看了傑瑞身邊的黛西一眼，開門見山地說：“我認得你，你上次來應聘過。”

黛西點了點頭，道：“抱歉，上次因臨時有其他事，所以沒有好好完成應聘工作，真是對不起，不知現在店裏是否還缺人？是否可以再給我一個工作的機會？”

老闆娘看着黛西，打量了幾秒，道：“嘖嘖嘖，真是一個美人胚子，那麼，現在你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黛西肯定地說：“是的，都處理好了。”

老闆娘很爽快地說：“行，那就在店裏幹活吧，做前台收銀還有點單的工作。”

黛西開心地說：“好，謝謝。”

老闆娘打趣傑瑞道：“傑瑞，你這麼開心幹什麼，難道是對她有意思嗎？”

傑瑞的臉一下子變紅了，忙說：“老闆娘，你可別瞎說。”

老闆娘笑了笑：“是啊，我就愛瞎說一些大實話。行了，你們都去幹活吧。”

黛西和傑瑞：“好的。”

黛西剛走開兩步，咖啡廳的電話就響了，其中一個服務員接起了電話，然後對老闆娘說：“老闆娘，是找你的電話。”

老闆娘吹了吹剛剛塗完的手指甲，慢悠悠地站起來，踩着高跟鞋來到放電話機的櫃枱邊上，身子往上邊一靠，翹着蘭花指接起了電話。

老闆娘：“喂，找我有事嗎？”

……

黛西並不知道老闆娘在電話那頭聽到了什麼，但是看到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最後手都握在了一起，指甲油都抹開了也沒注意。她掛下電話后，徑直走到黛西跟前，對黛西說：“你恐怕沒有辦法在這裏幹活了。”

黛西一頭霧水，問：“為什麼？”

老闆娘冷冷地看了黛西一眼：“沒有為什麼。”說完便走開了。

黛西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傑瑞也跑過去問老闆娘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老闆娘臉色很差勁，說不想留黛西在店裏幹活，畢竟這個店她說了算。

黛西後來又去應聘了好幾家店，每次都是很愉快地談妥后，都會莫名其妙出現一個電話，而那個電話之後黛西的工作之事就這麼莫名其妙就黃了。

一定是夏洛克搞的鬼，一定是！

黛西本來是懷着對新的一天的憧憬出門的，可是這還不到三個小時，她就感到了深深的絕望，她殺回了住處，她要找夏洛克問個清楚。

黛西氣勢洶洶地推門而入的時候，夏洛克倒是悠閑自得地在拉着小提琴，完全是沉醉其中的模樣。黛西走到他的面前，夏洛克依然閉着眼睛在那裏旁若無人地拉着，黛西只好清了清嗓子，道：“福爾摩斯先生，我有話想問你。”

夏洛克嘴裏緩緩吐出一個“噓”字。

黛西覺得自己剛剛的氣勢全被這個“噓”字給削弱了，她很沒骨氣地一直等到夏洛克拉完整首曲子，才開口問：“現在我可以問你了嗎？”

夏洛克把小提琴放到邊上，一個轉身，坐到沙發上，說：“一杯咖啡，謝謝。”

黛西站着沒有動，道：“我不是服務員，福爾摩斯先生，我有話想問你。”

夏洛克也不說話了，沉默地看向她。

黛西道：“那些電話，都是你打的，對嗎？”

夏洛克勾了勾嘴角：“轉角那家咖啡廳的女人的老公販賣毒品，我告訴她如果她敢用你我就會把他的老公丟進監獄。43號首飾店的那個女人做過隆胸手術，但一直標榜自己是天生的，我告訴她如果敢用你她的胸部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像炸彈一樣爆炸，所以她害怕了。那家蛋糕店的光頭男人欠了一屁股賭債還沒有對她的妻子坦白過，我告訴他如果他敢用你那麼她的妻子一定會在下一秒拿着菜刀出現在蛋糕店門口。最後那個開時裝店的女人通過懷孕才讓他現在的老公和原配離婚，我告訴她如果她敢用你我就會讓那個蠢貨男人知道其實那個孩子的爸爸是旁邊那家餐飲店的廚師的。”夏洛克說完，一臉得意的表情，好像是在說“誇我啊，我聰明吧”。

黛西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氣呼呼地道：“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太過分了嗎？”

夏洛克沒有得到期待中的黛西的讚揚，表情又變得冷漠起來。

黛西繼續說：“福爾摩斯先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去找一份工作自食其力不再吃你的用你的難道不好嗎？”

夏洛克：“不好。”

黛西：“為什麼？”

夏洛克：“你之前答應過做我的助理。”

黛西：“那是因為當時我被莫名其妙地被安了一個‘間諜’的身份在身上。”

夏洛克：“不要把你忘了的事歸類為莫名其妙。”

黛西：“福爾摩斯先生……我真的很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事，以後我也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全部都出現在你身邊，可是，可是我也需要一點點屬於我自己的生活，這樣不可以嗎？”

夏洛克感到有些困惑：“你所謂的需要一點點屬於你自己的生活，就是跑去做服務員、收銀員這種愚蠢的事嗎？”

黛西覺得夏洛克應該無法理解她作為普通人的思維：“是的，沒錯，或許在你看來這樣很沒有技術含量並且很愚蠢也很無聊，但是，我覺得那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有一份工作，雖然收入不高但至少我可以自食其力了，並且也可開拓一個屬於自己的朋友圈，可以每天都過得充實而踏實，這就是普通人該有的生活，工作、朋友，日復一日，就是那麼簡單。”

夏洛克忽然站起身，朝黛西走去，黛西倒退了兩步，身子抵到了牆上，但是夏洛克依然迫近她，他深灰色的好看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黛西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是她快速地穩住了陣腳，夏洛克的聲音近在咫尺：“黛西，或許你認為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但是，你的說法在演繹推理上是站不住腳跟的。”

黛西退無可退，望着夏洛克好看的眼睛，這一刻心裏竟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問：“哪裏站不住腳跟？”

夏洛克道：“按照你的說法，普通人就該有一份普通的工作來自食其力，有一個愚蠢的朋友圈來浪費時間，是的，這樣在普通人看來就是充實而踏實的生活。基於此，你盲目地把自己歸類為普通人，然後你推理出你需要這種無聊到可怕的生活。但是黛西，你錯了，你不是普通人，你的小前提錯了，所以你的演繹推理可以被完全地否定。”

黛西往側邊偏了偏身子，她不想和夏洛克離得那麼近，近得可以看到她眼裏自己泛紅的臉頰，她說：“不，我就是普通人。”

夏洛克伸出一隻手臂制止了黛西要移動的身體，他的目光一直說定在她身上，他說：“你當然不是，我說過的，我可以分分鐘把你變成大英帝國的頭號通緝犯。”

黛西皺了皺眉：“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夏洛克：“不，只是想告訴你你並不普通。”

黛西覺得夏洛克的邏輯讓她很無語：“我本來是很普通的，但是因為碰到了一個分分鐘可以把我變成大英帝國頭號通緝犯的你，才變得不普通了。”

夏洛克兩隻手都抵到了牆上，將黛西僅僅箍在他的兩臂之間：“黛西，你可以失憶，但可千萬別妄自菲薄。”

“夏洛克……”一個聲音就在這個時候在門外響起。

剛進來的麥考夫看到夏洛克正在壁咚黛西這一幕，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很紳士地問：“抱歉打擾二位的雅興了，等我說完我的話，你們可以再繼續進行。”

黛西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燒成豬頭了，她大力地將夏洛克推開，夏洛克卻在後退一步后一把攬過了黛西的胳膊，轉頭看向麥考夫：“一分鐘。”

麥考夫聳了聳肩，淡淡地說：“我是來告知你，後天下午三點，我的司機會來接你和黛西小姐。”

夏洛克：“這件小事還需要你親自跑一趟？”

麥考夫笑了笑：“本來還想來確認一下黛西小姐是否可以如約一同前往的，但是現在看來着實有些多此一舉了。”

夏洛克：“好的，再見。”

麥考夫：“不，還有三十秒，我想我可以站在這裏欣賞你們的未完待續。”

黛西完全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疑惑地問：“什麼一同前往？這是要去哪裏？”

麥考夫攤了攤手，對夏洛克說：“聽說美國女人最討厭大男子主義，夏洛克，看來這點你得改一改了。”他說完，抬手看了一眼表，然後甩甩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