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雷斯垂德和夏洛克來到法醫的檢驗室里,黛西跟在夏洛克後面,法醫把一份檢測報告遞到雷斯垂德的手上,雷斯垂德直接就把檢測報告給了夏洛克看。
“果然是這樣。”夏洛克看着檢測報告,語氣篤定地淡淡地說。
雷斯垂德皺着眉,有些納悶:“怎麼會有胰島素?”
夏洛克:“是大量的胰島素,已經遠遠超過了人類胰島素的分泌量。”
雷斯垂德有些疑惑:“是誰給唐恩注射了如此大量的胰島素?”
夏洛克:“他自己。”
雷斯垂德:“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照你這麼說……他還是自殺?”
夏洛克看看雷斯垂德的驚詫臉:“你不要再說話了,我真的不想再嘲笑你的智商。”
雷斯垂德一臉欲言又止地閉上了嘴,完全是很委屈又恨無辜的表情。
夏洛克拿着這份檢測報告回到了詢問室,雷斯垂德和黛西也跟了進去。
夏洛克一進入,就望着唐恩的妻子安娜的眼睛,語氣淡定地說:“我想我們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黛西覺得安娜臉上似乎閃過一瞬間的慌張,但是隨即她很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什麼!兇手!唐恩難道不是自殺嗎!?”
夏洛克朝安娜靠近了幾分,目光銳利地看着她:“你真的這麼認為嗎,安娜小姐?”
安娜兩隻手握着包包,此時此刻手指握緊了幾分,指節處有些泛白,她回望着夏洛克,臉上流露出驚訝以及難過的神情:“我不知道……”
夏洛克直起身,一個漂亮的旋轉來到窗邊,黛西知道他每次有這種好像是演戲劇般的浮誇的動作的時候就是心裏有了答案的時候。
夏洛克朝安娜冷笑了一下:“不要再演戲了,安娜小姐。”
安娜愣了愣,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夏洛克手指向她:“唐恩的死亡,就是你造成的,安娜·穆拉爾特。”
安娜下意識地搖了搖腦袋,還是重複着那句話:“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夏洛克一甩風衣,又是一個浮誇的帶着戲劇感的動作,黛西覺得這個動作有點中二,咬了咬嘴唇不讓自己在這種關鍵時候笑出來。
夏洛克道:“唐恩在半年前被診斷出糖尿病,這件事只有你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對嗎?”
安娜不說話地看着夏洛克,一臉“你到底要說什麼”的表情。
雷斯垂德和做筆錄的警員都很驚訝,他們不知道看上去如此健康有活力的唐恩竟然有糖尿病,畢竟他還那麼年輕。
“我和黛西去了唐恩的家裏,在他家中我發現唐恩的食物結構基本都是比較清淡的,選擇的水果也都是黃瓜、番茄之類的低糖食物,這一點引起了我的關注,當然,後來我在唐恩的書桌下面找到了半顆白色藥丸,是降糖藥物,但是我翻看了唐恩家中放藥物的抽屜,裏面並沒有治療糖尿病的葯,這說明有人不想讓人發現唐恩有糖尿病這件事,所以拿走了裏面糖尿病相關的全部藥物,這令我開始懷疑唐恩的死或許和藥物有關,而現在的這份對唐恩胳膊針眼部位的皮下組織進行的微量成分檢測報告顯示出裏面存在大量的胰島素成分。兇手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計算好了唐恩注射藥物以及登上頂樓圍欄的時間,在唐恩的注射劑里加入了胰島素濃度過量的藥物,等到過量的藥物發揮作用的時候,正好是唐恩在頂樓圍欄處的時候,從而製造出唐恩墜樓死亡的假象。突如其來的死亡,會導致人的肝臟內湧出含有高濃度血糖的血液,這時人體在面臨死亡的時候的一種應激反應,並且也證實這一反應掩蓋了唐恩注射過量胰島素的真相。”夏洛克說。
雷斯垂德聽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語道:“怪不得前兩次屍檢都檢查不出死亡原因……”
黛西朝夏洛克投去欽佩的目光,正巧夏洛克這時候也在看着自己,黛西朝他比了一下拇指,夏洛克很得意地甩了甩自己的捲毛。
安娜怔怔地聽完夏洛克的講述,一臉茫然。
夏洛克看向安娜:“我沒有說錯吧,安娜小姐?”雖然是疑問句,但明顯是肯定的口吻。
安娜:“我不懂醫學,更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懷疑我。”
夏洛克:“不,我想你再清楚不過了。從唐恩的通話記錄來看,唐恩在墜樓之前和你有過兩通電話。”
安娜:“這又能說明什麼呢!我和他是夫妻,打電話很正常。”
夏洛克:“從唐恩的住所來看,你應該是有四天沒有回家了,那是因為唐恩發現了你在家裏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並且你們發生了爭執,你因此離開家裏,四天未回。我查了唐恩的通話記錄,他在後來幾天一直給你打電話,但是你都沒有接,而偏偏在唐恩墜樓的前幾分鐘,你們有兩通電話。”
安娜哼笑了一聲:“這有什麼可稀奇的,之前我並沒有想好該如何面對唐恩,所以一直未接他的電話,但是我知道我遲早都是要面對這一切的,這是我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我應該去承擔,所以……”
夏洛克:“所以你約唐恩在樓頂見面,可是唐恩到了頂樓並沒有發現你的蹤影,而在這個時候你給她打了第二個電話,你告訴他你把要對他說的話全部寫在了信里,而信封就放在頂樓,也就是唐恩墜樓的那個地方。”
安娜:“這全是你的憑空想像。”
夏洛克:“從唐恩在頂樓的腳印痕迹來看,唐恩上頂樓是有目的地尋找某樣東西的,而這樣東西就是那封,你一早就放在唐恩墜樓處的那一信封就是唐恩在墜樓後手上捏着的遺書,唐恩彎下身去取遺書,這個動作令藥效發作,從而墜樓。”
安娜無奈地搖了搖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警察局都是靠編故事來斷案的嗎?”
在場的其他三人也都對夏洛克所說的話不置可否,一臉等待夏洛克解釋得更清楚一些的表情。
夏洛克道:“很簡單。當時由於下雪的緣故,頂樓的圍欄處鋪了一層薄雪,但是唐恩墜樓處的積雪比其他地方都要薄且零散,這說明唐恩在墜樓前曾在此處取過某物,當然,我說的某物就是那封所謂的遺書,而你為了把那封所謂的遺書固定在那裏,特地在其上面放了一個石塊,但是你或許沒有注意到,此前頂樓圍欄處正在做防水處理,用的主要材料便是丙烯酸聚合物,也就是你此刻袖子上沾染的這種化學物質。”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安娜的袖子處,上面果然有一些白白的東西。
夏洛克:“唐恩的那封所謂的遺書已經做了鑒定,上面雖然只有他一個人的指紋,但是要實現這一點很簡單,你只要戴上手套就可以讓這封信上面看不到你的指紋,可是唐恩的指紋在那封所謂的遺書的正面上只有一處,在紙張的左側,這完全不符合一個人的書寫習慣,所以這封遺書不是他寫的。”
雷斯垂德還是有一點搞不懂,問道:“可是……夏洛克,筆記鑒定確實是唐恩的筆記。”
夏洛克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雷斯垂德,我建議你把蘇格蘭場的筆跡鑒定小分隊解散了吧,明顯是只知道吃飯卻不懂得幹活的傢伙們。”
雷斯垂德汗……
夏洛克:“筆跡鑒定並不像指紋識別那樣能夠達到接近完美的準確率,影響筆跡鑒定準確性的因素有很多。唐恩的這一封所謂的遺書,事實上是安娜小姐臨摹的。”
黛西:“臨摹?臨摹也能臨摹到連筆跡鑒定都檢測不出來的程度嗎?”
夏洛克朝黛西笑了笑,似乎很開心黛西能向他提問。
雷斯垂德弱弱地想:夏洛克心裏果然是雙標的,剛剛自己像夏洛克提出疑問的時候被他來了個嘲諷,而黛西呢……夏洛克竟然給了他一個如沐春風的笑臉……差距啊差距……
安娜這個時候雖然臉上仍然掛着茫然和悲傷的表情,但是臉色明顯有一些慘白,兩隻手更是緊緊地握着包,指節的關節處更白了,像是要捏斷包的帶子一樣。
夏洛克:“第一,我發現唐恩平時的記錄習慣是用A4紙,並且唐恩的房間以及書房裏也都沒有發現他那封所謂的遺書的用紙,可別告訴我那種紙剛好用完了這麼巧;第二,那封所謂的遺書上有一股味道,而當我今天聞到安娜小姐身上的香水味時,我發現就是這種味道,恩,實在是不算好聞;第三,唐恩曾經給安娜寫過一封情書,裏面摘抄了《I’llmissyou》的歌詞,我想大家如果去看一下這首歌的歌詞,應該可以發現唐恩的所謂的遺書上的那些話的內容就是這首歌歌詞的斷章取義的拼湊,並且拼湊處的連筆是斷開的,這種斷開難道沒有人覺得很違和嗎?安娜小姐之所以用那種信紙,也正是因為那種信紙適合臨摹,對吧?當然,我想這封情書現在應該仍然在安娜小姐處。”
安娜面無所色地瞪視着夏洛克:“你為何要針對我?唐恩不是我殺的,不是!”
夏洛克聳了聳肩:“雖然你演技了得,但我相信我的觀察。”
安娜冷笑:“觀察?就憑你的觀察就想定我的罪嗎!雷斯垂德探長,我不能接受這種有罪推定。”
雷斯垂德:“安娜,你別激動,不是你做的我們不會冤枉你,但如果真的是你……”
安娜聲音提高了八度:“不是我!”
夏洛克語氣輕鬆地走到安娜的邊上:“我想從昨天到今天你應該一直沒有回家,昨晚從警察局做完筆錄出來之後,你去了艦隊街95號葉奧爾德貝爾酒館,那裏的金黃色麥芽啤酒獨此一家,而你渾身上下都是這種啤酒的味道,並且那邊上剛好是一家陶瓷廠,邊上有紅泥,兒你的皮鞋上正好染上了這種泥土,但是你並沒有發現也沒有擦乾淨,這和你的打扮並不符,這說明你一整個晚上都是在那裏度過,而在接到警局電話之後才匆匆趕來。”
安娜顫抖着聲音憤怒地問:“這又能說明什麼!你到底想說明什麼!”
夏洛克:“說明你當時心情複雜,想逃避,因此在唐恩墜樓后,你沒有太多心情去有條理地毀滅作案證據,而你的包里應該還放着作案時用過的手套。”
安娜臉上已經沒有了悲傷的表情,反而像一隻刺蝟一樣望着夏洛克:“即使在我包里發現了手套又怎樣,這天氣一下子變得那麼冷,我帶一副手套在身邊不是很正常嗎?你這個血口噴人的傢伙,我不會放過你!”
夏洛克:“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安娜小姐,你可別忘了,你和唐恩所住的樓的對面正是格列夫大廈,那裏有監控設備。”
雷斯垂德悄悄提醒了夏洛克一下:“那個監控設備照不到對面的。”
雷斯垂德雖然是好意的悄悄提醒,但是他的聲音習慣性地比較響,屋子裏的所有人還是都聽到了,安娜冷笑了一聲:“那又如何?”
夏洛克看向黛西。
黛西疑惑:“看我幹嘛?”
夏洛克:“你餓了嗎?”
黛西:“……”
夏洛克:“我不介意陪你吃個午飯再過來。”
雷斯垂德一臉“大哥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突然地秀恩愛啊”的表情,乾咳了一聲,說:“夏洛克,都到這個時候了……”
夏洛克:“可是我的黛西不餵飽的話會到處亂跑的。”
黛西有一種想挖個洞鑽進去別再出來的衝動,只可惜她不是土撥鼠挖不了動,只能尷尬地說:“不,我不餓,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你確定?這可是你平時的午飯時間點。”
就算餓了我也寧可餓着啊……黛西扶額……
她點點頭:“真的不餓。”
夏洛克回過頭看向安娜:“在平時,格列夫大廈的監控確實沒有辦法監控到對面樓頂,但是,很不幸的是,昨天下雪了,溫度驟降,導致格列夫大廈的台階型廣場處結了一層冰,而冰面剛好可以反映出對面樓頂的場景。”
安娜有一種頹然無力地感覺,整個人似乎都塌了下來。
黛西覺得夏洛克是為了說出最後這個有力的證明安娜小姐就是兇手的證據而故意跟她說一堆餓不餓要不要吃飯之類的話的,這樣才能更加凸顯最後那個點的價值,恩,一定是這樣的,夏洛克,你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