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高歌聽了宋斐的話,直接拐去了輔導員辦公室。
結果一到辦公室才發現,這裏不僅僅輔導員一個人,還有位穿着襯衫的中年男人,正是他們教務處的處長潘劍。
門沒關,她一出現在視野內,這兩個人就已經發現了,輔導員高莎莎立刻站了起來,叫了她一聲:“高歌,進來吧。”
大概是瞧見了她身後的林茜茜,輔導員還往前走了幾步,衝著想要跟進來的林茜茜說,“茜茜,我們跟高歌單獨談談,好嗎?”
林茜茜欲言又止,可又沒有辦法,只能應了。倒是高歌,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將宋斐的電話抄給她,“你給他打個電話,幫我把他帶到這裏來。他是我的律師。”
林茜茜一聽,立刻點了頭,下樓去了。
輔導員全程聽見了這段對話,看了高歌一眼,並沒有吭聲,而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似安撫似贊同,然後才推着她說:“潘處長在裏面有話跟你說,別激動,有話要好好說。”
高歌這才進門,輔導員在後面把門關住了。
高歌認識潘劍,她從大一開始主持學校各項活動,雖然跟潘劍沒說過話,可見的次數並不少。她印象里,這是個挺嚴肅的老師,不怎麼說話,也不像是學生處的處長那樣喜歡跟他們小年輕開玩笑,每次見面都板着一張臉。她那時候覺得,大學的教務處處長似乎和高中的教導處主任差不多類型。
這次潘劍也是一副嚴肅的樣子,見到高歌就點點頭說:“坐!”
高歌就坐在了辦公室老舊的木頭沙發上,跟潘劍面對面。
潘劍這時候才說話,“網上的視頻學校已經看見了,你的事學校也知道了。你怎麼想的,談談吧。”
高歌就有點卡殼,她怎麼想,她能怎麼想?
她斟酌了一下詞彙,覺得自己所有的想法已經在那段視頻里表達清楚了,她要竭盡全力伸張正義,好像沒什麼好說的。高歌想了想,最終反問了一個問題:“我能問,學校是怎麼想的嗎?”
大概是見慣了不敢表達的學生,高歌的反問還是讓潘劍有點驚訝,他盯着高歌,這丫頭跟他原先見過的模樣不一樣,原先都是在舞台上,穿着禮服畫著濃妝笑容妍妍,而此時她卻是脂粉未施,乾淨俏麗冷漠的坐在他的對面。
潘劍也是有女兒的人,口氣便軟了:“國法大於家法,學校立場最重要的是正義。對的我們要保護,錯的我們自然不會包庇。”
他這話一落,高歌心裏提着的那口氣就緩緩地鬆開了。
她這樣的表情太明顯,潘劍瞧見也挺不落忍,可這時候,調查結果未出,他代表學校出場,也不能表什麼態。他只能將學校的立場宣讀一下,“當然,在這個基礎上,學校希望能夠降低影響,畢竟這還是個教書育人的地方。”
高歌就明白了,大概是我不包庇可卻想調解這條道,他們並不希望事情鬧大。當然這種想法是可以理解的,高歌也愛這所學校,這裏給了她新的起點與希望。可是……有些東西是不能妥協的,因為你的妥協在外人看來並不是你在珍惜某些東西,他們會覺得你害怕了,退縮了,他們贏了,然後會更囂張。
尤其是趙彬那樣的畜生。
潘劍瞧見她低頭不語,就接著說:“學校希望雙方能夠比較安靜地度過調查這段時間,耐心等待結果,你覺得怎麼樣?”潘劍又解釋了一句,“這不是要壓下這件事,而是高歌啊,”他這是進屋來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這件事對你影響更不好。警察那邊都在積極辦案,你其實並不需要這樣……”
話到此,門突然就推開了。
聊天陡然中止,屋子裏的三個人下意識地看向了門口。門口是氣喘吁吁的林茜茜,還有一個穿着西服的英俊男人。
男人劍眉朗目,氣勢強大,站在那裏,連潘劍都糊塗起來,這是哪位?
還是高歌站起來叫了一句“宋律師”打破了屋子裏的靜謐。
宋斐隨之從一幅壁畫變成了行走的真人,緩步向屋子裏走來,然後衝著潘劍說道:“您就是潘處長吧,我是高歌的律師宋斐,她的案子由我全權代理。”等着他話音一落,便已經站到了高歌的略前方位置。
這個位置非常微妙,他擋住了高歌的三分之一身體,既不會阻礙高歌和潘劍的視線交流,可如果高歌想要躲一躲,只需微微一步,便可藏在他的身後。
安全感,高歌幾乎立刻感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這人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不是暴露在人前的靶子,什麼人想要潑菜湯想要罵兩句都可以,這個人擋在那裏,起碼現在這個時刻,她是安全的。
宋斐的突然插入,顯然不夠禮貌。好在潘劍對高歌並沒有偏見,他對這個女孩是抱有同情的,便點頭道:“那好,既然這樣,我們來聊這件事。”他又將學校的意思,大體說了一下。
宋斐很認真地聽完,然後扭頭看了一下高歌,問她:“你的想法沒變吧。”
高歌自然是搖頭的。宋斐心裏瞭然這才衝著潘劍說,“潘處長!有些事不是我們要退便能退的。您看過視頻,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潑菜湯,辱罵她。有些細節您可能也從保衛處聽說了,他們並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兩個不相干的人為什麼要對付高歌一個女學生?我可以直接點明,就是趙家乾的。潘處長,即便目前調查沒有結果,可有人針對高歌是真的吧?您不去找肇事方,反而來問受害人可不可以偃旗息鼓,您覺得合適嗎?”
潘劍被問得啞口無言。他作為一個教師,自然不會出於這個目的勸阻高歌。不過這麼一聽,也覺得似乎順序錯了。
他連忙說:“這是我的不周到,都會談你放心。”
宋斐接著說:“我代表高歌謝謝您的好意提醒她名聲的重要,保護自己的重要。但有一點我覺得您不夠重視,我需要重申,是趙彬強、奸了高歌,而趙家非但沒有悔過的意思,反而倒打一耙,把一場惡**件說成了自願交易,將高歌誣陷成一個腳踩兩隻船,一心只想嫁豪門的女人。她一個清白的女子,不能接受,更不會妥協、沉默,任由他們塗抹真相。這是為人的尊嚴。如果學校真的想降低影響的話,應該讓加害者先住手。”
潘劍:……
他竟是啞口無言。這要求其實並不過分。
他略想了想道:“學校會考慮你的要求,會積極跟趙彬那邊聯繫。”
宋斐從不得寸進尺,卻也是寸土必爭,聽了潘劍的回答后,也沒有把話說死,而是說:“那就靜待效果。如果趙家可以偃旗息鼓老老實實靜待調查結果,那麼我們會考慮您的建議,當然,對於之前的食堂事件,我們亦會深究到底。”
這不就是說,以後趙家老實我們才考慮要不要老實,可即便趙家老實了,他原先做的事兒我們還要追求?那還有個屁安靜的時候啊!
潘劍嘆口氣,實在是覺得這事兒難辦,可高歌是受害方,他不宜多說,只能最終跟高歌說了一句,“高歌,你再考慮一下,學校會保護好自己的學生的。”
高歌的半邊臉躲在宋斐身後,看不清她的表情,過了有一會兒,才聽她說:“潘處長我知道了,有事您找宋律師聊就可以。”
潘劍就知道,這事兒不好辦了。
等着出了門,高歌就忍不住問:“以後怎麼辦啊!”
宋斐就說:“記者在你樓下是吧,我先去會會他們。”
警局。
張建一堆人罵了這世道一番后,照舊報備后,用官方語言回復了一下記者們。自然趙彬的身份是不能透露的,只能說轄區內的確發生了一起□□案,目前正在偵破中。
等到下午,就瞧見律師龐銳又過來了,這時候就劉玫在,其他人因為別的案子都拉出去了。劉玫挺不待見他的,不過又不好擺臉色,只能忍着。
這傢伙昨天剛見了趙彬,這會兒又要見,劉玫倒是想不讓他見,可問題是趙家手眼通天,原本這事兒壓力就大,如果程序不合法,肯定會被挑毛病的。
劉玫沒辦法,只能給他辦了手續。
龐銳大搖大擺地進了審訊室,趙彬這會兒正打盹呢,一聽見門響,一個激靈就坐直了,然後就瞧見了龐銳,身體才松下來,皺眉說道:“嚇死我了,怎麼樣了?”
犯罪嫌疑人跟律師見面是不允許監控的。
龐銳關了門倒是放了心,扭頭瞧瞧這原先不可一世的大少爺變成了這副熊樣,也不得不感慨。他立刻說:“還是按着昨天說的,一切沒問題。高歌這邊你放心,媒體那邊我們已經放了風出去,還有熟人,他們會引導輿論的。你等會可能就要送去看守所,你心裏有點數。”
趙彬一聽就皺眉:“要去多久,我聽說裏面可亂呢。”
龐銳就安慰他,“你媽就是放心不下讓我來叮囑叮囑你,那邊你爸媽都打點好了,放心就成。去那兒別亂說話,別人問你就說冤枉的,喊冤就行了。住多久暫時沒法說,我們會爭取早結案的。”
趙彬一聽高歌的名就氣得上,拍着扶手說:“弄死她!臭婊、子!”
宿舍。
因為插不進手,先回去的林茜茜一進屋,就瞧見屋子裏亂七八糟的,張萌將高歌的被褥衣服全都扔在了地上,正在霍霍她的書架。
林茜茜立刻喊了一聲:“你這是幹什麼呀!”
張萌扭過頭來,露出一張哭腫了的臉,“我怎麼了?我不想跟一個□□犯住一個屋不行嗎?我嫌她臟!我要趕她出去。”
林茜茜當即就着急了,一邊阻攔她一邊說:“你憑什麼啊,這是學校又不是你家,再說,誰臟啊!”
張萌一下子愣住了,然後反應過來林茜茜是在笑話她,直接一推,將林茜茜推到在地,然後居高臨下的說:“誰臟啊。她才臟。我告訴你,我就是不讓她住了。劉美霞,你願意跟她住一起嗎?”
林茜茜這才發現,劉美霞居然也在呢。
只見劉美霞看看兩人,然後搖搖頭說:“我可不想,出去指指點點的。難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