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張萌就坐在高歌身後，跟她隔了一排。因為是階梯教室，所以此時張萌的位置比高歌略高，看起來高高在上。她自然能看到高歌眼中的怒意，但顯然，她並不在意高歌的反應。

昨天晚上談話過後，她其實並不知道高歌錄音了。她真以為高歌是慌不擇路希望從她這裏找到突破口當證據，然後來控告趙彬。所以，回屋子躺下的時候，她還是矛盾的，她既害怕高歌真的將當年墮胎的事情說出去，又不想幫了高歌惹上趙彬，那天晚上宋家強的威脅還歷歷在耳，她可不希望被強※奸。

當然，這矛盾中自然有偏向，最起碼對於高歌的遭遇，她心裏其實是隱隱幸災樂禍的。

對的，她表面看着天天跟在高歌屁※股後面，甘願當個小綠葉，其實在心裏是不平衡的。

她也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她也是一路校花叫過來的，她原本以為上了大學還會和原先一樣，可因為高歌一切都不一樣了。高歌一入學就被評了秦大最美新生，她則成了個長得還行的小※美女。高歌進了文藝部，她也進了文藝部，可當年新生歌唱比賽，高歌就能搭檔學長下場主持，她則跟現在一樣，不過是個工作人員。就算大家也認可她主持能力不錯，可這兩年多，只有高歌沒時間，生病了的時候，才能輪的上她。

她就是個替補，憑什麼？

這些也就罷了，還有趙斌的追求。

雖然現在她看着趙斌就會瑟瑟發抖，知道那是個無惡不作的強※奸犯，可一開始的時候並不是這樣。趙彬可是趙家獨子啊，非一般的高富帥可比。她從入學知道有這樣一個同學后，就有了心思想吸引趙彬的注意。結果她費盡心思把人約了出來，卻讓趙彬第一次看到了高歌。後面的事情就太簡單了，趙彬直接去後台找高歌表白，哪裏還記得她？

張萌自然是嫉恨高歌的。一面羨慕人人都喜歡她，趙彬每次都送那麼珍貴的禮物給她。一面又覺得這些原本應該是她的，都是高歌搶去的。

這種心理下，她怎麼可能幫高歌呢？就像那天晚上高歌在她眼前昏迷的時候，她知道如果大聲的喊叫，外面有那麼多的同學，肯定可以招人進來的，可那樣做是救了高歌，可她呢？她就要面對宋家強和趙彬兩個人的怒火，她怎麼可能捨己救人。

所以，那天晚上她回去躺了一會兒，又給宋家強發了條短訊問問他，高歌要是追問自己怎麼辦，在宋家強回答她有趙家在高歌蹦躂不了讓她看明天的笑話后，就徹底安心下來，沉沉入睡了。

她相信，高歌再厲害，怎麼可能斗得過趙家？

今天一大早，為了避免跟高歌見面，她就起床先上課去了。果不其然，今天早上高歌就讓人潑了一身菜湯，雖然她看樣子處理的不錯，得到了一些同學的同情，可張萌並不覺得這是個好苗頭。她也是有腦子的，趙家找了人就不會放過高歌，更何況將這事兒挑明了，學校就該介入了。種種跡象表明，趙家要出大招了。

她就放下心來，終歸，她希望這事兒越早結束越好，否則她真怕高歌哪天逼急了，把她的事兒說出去。

結果今天中午，趙天宇的助理周林卻專門找上了她。她不敢不見，下了課就連忙去了約定的地點，周林就用了一句話就讓張萌膽戰心驚起來，“你不是故意跟趙家對着干吧。”張萌嚇壞了，自然連忙否認。

於是，周林交給了她今天這項任務。

張萌看着跟她面對面的高歌，其實不願意把臉撕破的，畢竟還是同學。可趙家太可怕了，在中午聊聊十五分鐘的談話里，周林徹底讓他知道了得罪趙家的壞處——如果趙彬強※奸成立，那麼當時見死不救的張萌也就是幫凶，用周林的話說，“你放心，拉你下水趙家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更何況，周林還從包里拿出了一本就診記錄，居然是她當時流※產的時候的病例——她不知道趙家怎麼知道的，可她想趙家本事那麼大，找出來這東西也正常。

兩者相較，她自然會選擇對自己更好的。

高歌自然不會容她這樣詆毀自己，不過一個眼神交鋒，便開口道：“張萌，是是非非你心裏最清楚，怎麼，如今翻臉不認人了嗎？我不問你對得起良心嗎？反正你也沒良心，我就問你真要撕破臉嗎？”

張萌只當高歌又想拿着她流※產的事兒威脅她，心裏一邊惱恨趙家卑鄙，一邊又恨高歌舊事重提，自然是怨氣萬分，更要先聲奪人——她心裏也有點小小僥倖，流※產這事兒只有高歌知道，她又沒有證據，到時候說她血口噴人，恐怕不少人也信的。

張萌當即便調高了聲音說，“什麼撕破臉，無非是我看不慣你這副既當表子又立牌坊的樣子，說點實話而已。怎麼，高歌，你自己做事不敢當嗎？”

兩個人劍拔弩張，自然惹得教室里不少人注意。

高歌環顧一周，便看出了她想放點厥詞的想法，知道這八成是趙家的手段，跟早上一樣，要毀她名聲，逼得她放棄。不過她倒是不怕，反而心裏有了主意，卻隨着張萌一樣，加大了聲音接着反問：“我做了什麼事不敢當，你說呀。”

林茜茜見狀就有點着急，扯着高歌的袖子試圖讓她小點聲，“這樣不好。”她建議說。高歌反而安撫的拍她手一下，看向張萌。

張萌只當高歌這是自信過頭，當即就笑着說，“自然是你所謂的強※奸。”她按着周林給她的劇本，慢慢衝著眾人說，“你和趙彬在四食堂吃飯的時候，我也在場。你說什麼迷※奸，我怎麼沒瞧見？我看見的是，趙彬那天晚上送了你一個價值四萬的鑽戒，你還嫌棄飯菜不好吃，說趙彬追你沒上心，趙彬拿你沒辦法，只能應了帶你出校園吃飯，你自己跟他走的。走的時候你跟我說，讓我晚上不用給你留門了。我還傻兮兮的問你，你不回宿舍住在哪裏，你說你和趙彬一起。明明是兩※情※相※悅，怎麼到了你嘴裏，就成了強※奸呢。”

她這話說的可是喪良心，可效果卻是好。

周邊的同學不少人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這會兒兩個人的說法放在一起，究竟誰說的是真的？可就難以判斷了。

林茜茜瞧見打※炮不平道，“晚上我問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你不知道。”

“對呀，”張萌就說，“我能怎麼說呀，我舍友背着男朋友跟別的男人開房去了，我說不出口，你也聽不進去啊。”

張萌反而有理起來，義正詞嚴地看着高歌說，“我這個說話一向直，趙彬一追你我就知道，這人不是真想跟你談戀愛的，我勸你你不聽，結果呢。我能猜到你為什麼要鬧這糟，無怪乎趙彬只想跟你上床不想跟你戀愛而已，你想用這招逼他就範，讓我說何苦呢。高歌，你男朋友真挺好的，雖然家裏只是一般中產，可也能湊合給你們付個首付，而且那男孩子又是學霸長得也帥，真的不錯了。自己奮鬥不比攀附別人得來的用的更舒坦嗎？高歌，你這是何苦呢。”

“我知道我這麼揭穿真※相你肯定恨我，可我覺得這才是對你好。高歌，你太傻了，趙家是什麼人家，你隨便污衊別人人家怎麼可能就範，你就不怕得罪人嗎？”她大概是勸完了，又扭頭衝著所有看熱鬧的人說，“我還勸勸你們，別天天仇富，富人就一定幹壞事嗎？我覺得不是，起碼你們翻過來想想，趙彬什麼樣的得不到啊，他用得着這麼幹嗎？”

她把話前後說滿，然後才又扭頭跟高歌對視，大概是想要欣賞高歌臉上崩潰的表情。

可偏偏高歌沒有，即便現在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她半點也沒有驚慌的模樣，她甚至沖她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她的目光看她就像是看一堆垃圾一樣。

這讓張萌頓生怒意，只可惜沒等着她發出來，就見高歌居然拍手鼓了幾下掌，這個反應讓張萌都愣了，她這是瘋了嗎？

啪啪的掌聲在偌大的階梯教室里響起，回蕩在張萌的耳邊，縱然高歌一句話沒說，卻也讓她生出了不對勁的感覺，這也太鎮靜了。

然而很快，她便知道了哪裏不對了。

只見高歌站了起來，環視了所有人一周淡淡說道：“如果我不是當事人，我可能真要信你了。好在，我給自己留了一手。”

她打開了手機的公放，昨晚的錄音緩緩流出——這東西也許不能當做證據來制裁趙彬，可撕破張萌的假面具足夠了。

隨着那錄音一點點放出，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張萌居然傍過老男人流過產，張萌居然眼睜睜地看着幫助過她的人被強※奸而不出聲，張萌居然還幫着強※奸犯來落井下石踩壓高歌？這是個什麼人！？

只聽高歌說：“張萌，我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我不怪你看到我落難不伸手，因為你也是個女人無法自保，可為什麼要扭過頭來誣陷我，趙家勢力是大，可人是要講良心的。”

張萌萬萬想不到，昨天高歌居然錄了音，周林也沒有告訴她這個消息，大概是怕她知道了不敢跟高歌硬頂吧。她流※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滿了那麼久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瞞不住了！她幾乎立刻毫不猶豫地站起來，像瘋了一般頭也不回地推開高歌，衝出了教室。

警局。

見過律師后，再接受審訊，趙彬的回答就變了樣，“我的確跟高歌睡過，她自願的，我家有錢她巴不得呢，好要錢要東西啊。迷暈了是因為我喜歡這麼玩啊，她答應的。誰知道她翻臉了，想訛詐吧。她就是個暗娼，表面上看着高傲而已。”